《天下無賴》第一部 第五集 皇子與痞子(上)

第四章 要錢也要命

第一部 第五集 皇子與痞子(上)

第四章 要錢也要命

裴潛突然獃獃望著叫花子,一把抱住他道:「舅公,你真是我的大舅公么——怎麼變成這模樣了?人不人鬼不鬼,跟你死鬼老爹還真像。」
當下裴潛懷揣五萬兩封口費往家裡走,心中想著鬼獄門和老鬼的來歷,許多以往模模糊糊把握不定的線索,在腦海里變得漸漸清晰起來。
他口裡一套,心裏卻想以此推理,唐胤伯的兒子也就是自己的兒子,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早知道就該往死里揍。
「是啊。」裴潛愁眉苦臉道:「不然就撕票,你是知道的,本官兩袖清風,別說二十萬兩,就是二十兩也難啊,到哪兒湊銀子贖人?」
「不用還。」唐胤伯有意無意瞟了眼銀票旁的瓷瓶,微笑道:「這是你應得的。」
唐胤伯搖頭道:「這事還很難說,同在前天半夜,智藏教有四名高字輩僧人喪命于城北小松坡,屍體被人付之一炬,只剩下四顆首級被丟在了智昭寺山門外。」
刁成義滿臉放光,拍胸脯道:「請大人放心,卑職一定全力以赴!」
「是啊,而且連腦袋都教人割了下來。」刁成義很滿意裴潛的吃驚表情,這說明自己帶來的情報很有價值,也很出乎上司的意料之外。
裴潛勉勉強強拿住銀票,熱淚盈眶道:「將軍,你待卑職實在太好了。這五萬兩銀子……將來卑職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如數奉還。」
裴潛點頭,拍胸脯擔保道:「就算爛在卑職肚子里,我也絕不往外吐露半個字。」
唐胤伯深表同情道:「段老弟,你想說什麼?只要唐某力所能及,絕不會推辭。」
裴潛剛要答話,又是僕從一路奔進來道:「大人,門外有個叫花子,說是從您老家來的,還說論輩分……他是您的大舅公。」
唐胤伯很配合地把銀票拿起來,硬塞到裴潛的手心裏道:「你我肝膽相照,又何必客氣?說句直白點兒的話,段老弟的姨婆婆便是唐某的姨婆婆,她老人家現今有難,我焉能見死不救?」
裴潛心想花靈瑤和水靈月既已救出,要不趁此機會訛詐一下唐胤伯,那未免太對不起自己腿上的那個槍眼兒了,他用力點頭,慨然道:「卑職真是受寵若驚,不過……我還是放心不下姨婆婆和鈴鐺姑娘。」
同在昨夜偵緝署敲掉了高中生等人藏身的綢緞莊,裡頭人去樓空;再有神兵坊前天夜裡失火,鐵瘸子和他的小夥計葬身火海,現場只找到兩具焦屍。
刁成義吞了口唾沫,提足精神道:「是,卑職這就回衙門辦差,只要能為大人分憂,肝腦塗地嘔心瀝血赤膽忠心任勞任怨在所不惜。」
這真是錯有錯著了,裴潛眨巴眨巴茫然的小眼睛,問道:「為什麼?」
唐胤伯接著道:「你明白了吧?根據近日的種種跡象,再聯想到那晚智昭寺的血案,很可能鬼獄門的傳人已經和紅盟連手,一起對付朝廷。」
唐胤伯皺了皺眉頭,說道:「我明白了,這次你替我做了件大事,可謂勞苦功高,段老弟,你昨天收到將軍府的調令了吧?明天一早別忘了前往大校場報到。」
唐胤伯笑了笑,聲音壓得更低問道:「我交託你的事情辦得如何?」
「是啊,我老家的大舅公來了,總需招待一下。」裴潛很熱情地命人替易司馬換上熱茶,端上糕點,又要兩個丫鬟在旁邊伺候著,就是不給他單獨面談的機會。
易司馬的目光緊盯在裴潛的臉上,一字字道:「智藏教四僧是不是你殺的?」
「紅盟?」唐胤伯輕蔑冷笑,「除非紅盟的盟主楚河漢親臨泰陽府,否則就憑他的侄子楚宏圖和手下那些個廢料,一位高字輩僧人都未必能殺得了。」
裴潛放下茶盞,緩緩起身道:「易先生,說這話要有證據,不然小心我說你誹謗呢,別以為替晉王端過幾天尿盆,就可以順手往我腦袋上扣,告訴你,老子不吃這套。」
他很痛快地從抽屜取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銀票,放到桌案上道:「你拿著用。」
裴潛掃了眼兩個丫鬟,笑吟吟道:「她們都是將軍府里的人,下官怕是差派不動。」
刁成義似乎聽出了什麼話外音,歡天喜地的離去前,還道:「多謝大人栽培!」
裴潛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卑職想先送給幾萬兩給綁匪,他們嘗到甜頭也就不會急於撕票,等咱們凱旋而歸,再來設法救人。」
「我能幫上你什麼嗎?」唐胤伯語氣歉疚,「畢竟她們是在唐某的府中被擄走的。」
摸摸刁成義的鬍子,叫花子愣了愣放開了他,怒不可遏道:「你這老傢伙,好大的膽子,居然想冒充我外甥兒。」
可石中劍好不識抬舉,硬是辜負了刁主事秉燭夜談的一番苦心,最終一字未吐。
僕從站著沒動,尷尬道:「大人,這叫花子有點特別,最好您還是親自去瞧瞧。」
他從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青色的小瓷瓶道:「每天只需往熱湯里加入綠豆粒那麼點兒藥粉,累計半個月以後,便會在當晚子時突然毒發,一個呼吸之間七竅流血。」
裴潛臉上露出一絲興奮,回答道:「這兩天卑職廢寢忘食,總算不負將軍所託,煉製出了足量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是旁門左道,而是雲陸最神秘也最可怕的門派之一。」唐胤伯道:「他們一向行蹤詭秘、擅於易容,常常會裝扮成最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每一個鬼獄門的傳人都擁有近乎世間無敵的修為,一旦出手,從不留活口。」
易司馬點點頭,驀地迸出左手雙指,兩道無形指勁點中丫鬟的膻中穴,他的手指迅速沒入袖口裡,就像從未伸出過一樣,若無其事道:「那就別動了。」
他似乎深為自己不能替裴潛解憂而自責,又一咬牙道:「大人,卑職這兒還有五文錢,本想吃早飯用的,您先拿著,咱們再慢慢想法子救老夫人和鈴鐺姑娘。」
裴潛大是感動,讚賞道:「很好,這才是本官的左膀右臂嘛,要知道,我這是在磨練你。」
裴潛衝上去一把捂住叫花子的臭嘴,惡狠狠道:「再胡說八道,送你去坐牢。」
裴潛道:「那我就不留你了,趕緊回衙門辦差去吧。」
「這……這怎麼能讓將軍您破費呢?」裴潛眼睛直勾勾盯著銀票,只要唐胤伯稍有伸手收回的徵兆,就立刻搶錢走人,口中推辭道:「卑職哪裡還得起?」
裴潛送走刁成義,就把這位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大舅公丟給下人接待,自己回到屋中關起門來,心無旁騖地搗鼓起五色無味的慢性毒藥來。
接下來刁成義又不厭其煩地向裴潛彙報了軍械所的勘察情況,以及對各處可疑分子的搜捕進展,當然,他也不忘告訴裴潛,褚靈肇不幸死於亂軍中的噩耗。
只是負責監視的繡衣使也下落不明,目前正在查找。
刁成義摸著屁股強笑道:「是卑職沒坐穩當,大人的腳沒傷著吧?」
裴潛嘆了口氣道:「這年頭連和尚都當不得,聽說這四位高僧是被紅盟刺殺的?」
「在四個人的腦門上,被人分別用針刺了一個字,連起來就是——」他故意賣個關子頓了頓,「『以血還血』……大人,你怎麼了?」
裴潛手上的碗險些滑落在桌子上,失聲道:「什麼,又有智藏教的高僧死了?」
漢王堯人炫……是老鬼?
僕人搖頭道:「他們用箭穿著字條釘在了門上,我們也沒看見那人是誰,不過……底下的落款是紅盟泰陽府分舵的舵主楚宏圖,大人,這姓楚的好大胃口啊。」
裴潛笑笑道:「沒什麼,我不過是手頭有點兒緊,想跟這傢伙借點錢。」
裴潛搖頭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怎麼能拿你的早飯錢?」
大約過了兩炷香的工夫,侍衛什麼事也沒有。唐胤伯揮揮手讓他出屋,裴潛道:「將軍,如果您將劑量加大五倍,他此刻就該吐血身亡了。」
裴潛正色道:「卑職是感念將軍恩重如山,才不計生死以效犬馬之勞,如果收下這張銀票,那我豈不成了惟利是圖的小人?」
「二十萬兩?」門匡當打開,裴潛光著腳站在門裡道:「是哪個龜孫子送來的?」
刁成義避開裴潛發燙的目光,把勒索信塞回他手裡道:「就是嘛……咱們這清水衙門,哪兒來那麼多錢?尤其是大人到任后,大伙兒上行下效清廉自律,更是家徒四壁一貧如洗,就說卑職吧,昨兒在軍械所受了驚嚇,本想買只雞補補身壓壓驚,可搜遍了身上也拿不出多十個銅板來。」
裴潛暗鬆了口氣,心道自己錯怪了楚宏圖,這傢伙並非敢做不敢當,而是很樂意假冒戰功,幫著自己背黑鍋。
「因為前晚夜襲將軍府的那個神秘刺客,十有八九便是鬼獄門的新一代傳人。」唐胤伯的眸中湧起一簇寒芒,像是忌憚像是怨毒,沉聲說道:「這是鬼獄門銷聲匿跡二十多年後第一次在雲陸重現。」
「紅盟。」刁成義得意一笑道:「在死人腦袋上刻字,是他們慣用的手法。」
裴潛點點頭,繼續追問道:「那你家裡呢?有沒有房子,有沒有田產?」
「段大人。」易司馬的嗓音並不高,卻蘊藏著一股無形威勢,「你是做賊心虛么?」
「反了你了!」裴潛勃然大怒道:「一個臭要飯的都打發不了,老子要你們幹嘛?」
裴潛由衷感嘆道:「成義,還是你對我最忠心,其實我要的也不多,你瞧……」
僕人似哭似笑一步步往外退,險些撞翻了正往裡走的繡衣使檢察署主辦刁成義,刁成義奇怪地望著僕人連滾帶爬的背影,走進院子道:「大人,他怎麼了?」
「可惜我一時也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來,好在咱們還有二十多天可以想辦法。」不忍裴潛泄了氣,唐胤伯忽問道:「段老弟,你聽說過『鬼獄門』么?」
裴潛趕忙往旁邊躲閃,身後的刁成義正好被叫花子抱個滿懷,那叫花子還沒意識到自己抱錯了人,淚眼模糊地摟著刁成義又啃又親道:「十五年了,十五年了……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連鬍子都快變白了?」
裴潛滿面春風地走進小廳,一邊拱手一邊說道:「恕罪,恕罪,讓先生久等了。」
回到家中,晉王府的易司馬已在廳中等候,裴潛很佩服都刺刀見紅了,晉王居然還有臉派人登門拜訪,或許他是想探探自己的口風,又或者乾脆找機會幹掉自己。
唐胤伯照例在書房裡單獨面見裴潛,問道:「聽說賊人向你勒索二十萬兩白銀贖人?」
僕從雙腿一軟,忙道:「小人就一個看家擴院的,哪有什麼錢?」
叫花子盯著裴潛瞅了半晌,猛然抬起屁股撲向裴潛道:「小憫啊,真是你呀——」
裴潛慢條斯理端起茶盞,又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小口,低著頭道:「開玩笑!」
「借錢?」刁成義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忿然道:「這狗奴才,一點兒都不懂為主分憂的道理,大人,您要多少錢?我這就回府去取,就當是孝敬您的。」
刁成義咳嗽聲道:「大人,咱們該去衙門了。」
唐胤伯將倒出的粉末放入桌上的一個空杯子里,加滿熱茶,拿在手裡晃了幾下,朝外頭招呼道:「來人。」
下人準備早飯後,吃飯時刁成義一五一十把來意向裴潛彙報了,首先是雲中兵院方面的軍情,說是紅旗軍未能攻下兵院,在各路援軍抵達前,已於深夜退回雲中鎮。
刁成義接過信草草看過,兩手一哆嗦,臉皮發青道:「二、二十萬兩白、白銀?」
裴潛攜著刁成義來到府門外,只見地上橫七豎八躺的都是府里的護衛,一個渾身上下邋裡邋遢的年輕叫花子騎在一名護衛的脖子上,衝著府裡頭大叫道:「小憫啊,你大舅公找你來啦——」
「按理說給紅盟的人送贖金,和資助叛黨沒什麼兩樣,都是殺頭大罪。」唐胤伯為難道:「但我實在不忍心看你這樣長吁短嘆,也罷……」
裴潛冷著臉站在門口,說道:「我老家的人都死光死絕了,你是從哪兒爬出來的?」
叫花子悲喜交集,擼了擼亂髮抹了抹臟臉,道:「小憫,你該不會認不出你大舅公了吧?」
裴潛點點頭,挺得意地想著敢情老子也算是當代的絕頂高手了,問道:「將軍為什麼突然對卑職提起這些?」
裴潛愣了下,道:「我餓了,咱們邊吃邊說吧。」
刁成義抹抹唇上的小鬍鬚,叫道:「有了!卑職這就回衙門裡,讓大伙兒為您捐錢,要是不夠,那就請城中的大產人家也幫忙出點兒,大人的姨婆婆被賊人抓走,還不是因為忠於職守,惹惱了紅盟叛匪么?他們出錢救人也是該當的。」
叫花子愣道:「你真不記得親親大舅公了?那你還記得表姐嗎,就是那個你最最喜歡的,叫……什麼花啊草啊來著的?」
於是侍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舉杯將茶一飲而盡。
裴潛漸止悲聲,說道:「這兩天我要陪舅公,衙門的事就全交給你了。
易司馬顯然看出了裴潛的用意,淡然道:「段大人,能否請你暫時屏退左右?」
「噗——」裴潛一口稀飯全噴了出來,摔碗怒罵道:「告訴他,老子的大舅公早死了,讓這混蛋上別處騙吃騙喝去,來人啊,快給刁大人拿條熱毛巾來。」
裴潛愣了愣,發現這個老傢伙做事還真直截了當,說道:「來人啊,給易先生……」
「你知道鬼獄門的上代傳人是誰么?」唐胤伯娓娓道來:「就是前朝靖武皇帝的親弟弟——漢王堯人炫,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場改朝換代的大變中,人人都說他已死於亂軍之中,沒想到二十多年後的今天,他的傳人又出現在了唐某的府中。」
裴潛接過字條,一言不發地愣了半晌,緩緩抬頭盯著那僕從道:「你有多少錢?」
門外的僕從慌張張叫道:「大人,有人往府門上釘了張字條,要您立即準備二十萬兩贖金,要不他們就殺了老夫人和鈴鐺姑娘。」
裴潛一臉歉疚道:「對不起,真是對不起,我聽得手舞足蹈,把你椅子給踹翻了。」
裴潛咬牙暗罵楚宏圖敢做不敢當,問道:「那你說是誰乾的?」
「由於人數太少,所以儘管每個傳人都是那個時代的絕頂高手,但仍不足以像九大門派那樣引領風騷,甚至影響朝局。」
裴潛假裝迷惑道:「這麼厲害?為什麼卑職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呢?」
唐胤伯估算了下瓷瓶里的藥量,怕是不夠再作類似的實驗了,便問道:「要是每日加倍,會不會讓毒發時間縮短一半?」
第二件事是和昨日的軍械所爆炸有關,刁成義親自帶人連夜提審受傷被俘的古劍潭長老石中劍,希望能從他的嘴裏掏出一些有價值的情報。
裴潛耐著性子聽完刁成義的報告,說道:「將軍府遭襲的事昨晚我已聽秋先生說過,好像唐將軍有位侄女兒,也險些遭受刺客凌辱?」
裴潛得意道:「這就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另一個厲害之處,當然,如果間隔時間太長,也會影響藥力,一般中斷三、五天卻是不成問題。」
「不錯,復讎。」唐胤伯低啞的嗓音道:「但絕不是針對唐某又或段老弟,而是要向我們整個大楚國復讎。」
裴潛眼睛一亮,可唐胤伯已經迅速將最直截了當的那條路給堵死了。
唐胤伯早已從鞦韆智口中得知,裴潛的小腿上沒有火龍銃的傷口,換一種方式說,這個年輕人絕不是鬼獄門的傳人,而且跟鬼獄門毫無關係。
裴潛悶悶不樂道:「卑職正為這事煩心呢,今天早晨他們又送封信來,要我一個月里湊滿二十萬兩,不然就撕票。」
突然刁成義屁股底下的椅子翻倒,摔得他哎喲叫喚。
他換了種語氣又道:「這事極為隱秘,又是出於唐某的推測,段老弟不可再告訴第二個人知道。」
刁成義一想那些差事,哪一樁都不是好辦的,以為裴潛要撒手,忙道:「大人……」
「會。」裴潛給了唐胤伯一個肯定的回答,「但劑量用多了,難免會有些中毒徵兆顯露出來,譬如說盜汗失眠,面色潮紅,心悸氣短……」
叫花子奮力掙扎,支支吾吾叫嚷道:「對了,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
「大人說的是唐大小姐?」刁成義道:「她也夠倒霉的,昨天剛從京師里來投靠唐將軍,誰想到當晚就遇上這檔子事兒,聽說她在京師的名聲就很不好,才被唐老將軍打發到了雲中山,如今雪上加霜,她自己丟臉不說,還弄得唐將軍臉上無光,那刺客也真可恨……」
刁成義沒氣暈過去,可這叫花子的語氣神情分明和裴潛是一個調調,萬一真是段大人不知道哪一門的親舅公,自己可開罪不起,只好忍氣吞聲地指指閃得老遠的裴潛道:「段大人在那邊。」
最後說到唐胤伯的將軍府昨晚遭遇刺客夜襲,不僅傷了三十多名侍衛,還劫走了花靈瑤和水靈月,如今滿城戒嚴正在追兇尋人。
唐胤伯接過小瓷瓶,拔開瓶塞先很小心地嗅了嗅,果然聞不出絲毫氣味,他將一小簇白色的粉末從瓶子里倒出,問道:「也就是說,即使不能連續用藥,但只要能夠積滿十五日的藥量,一樣能奏效?」
於是兩人抱頭大哭,為表達各自的欣喜之情更不忘你踹我一腳,我蹭你一臉。
刁成義「哎」了聲興沖沖走出幾步,忽然回過頭問道:「大人,您不是讓卑職今天一早來彙報情況么?」
五萬兩,裴潛眼前閃爍的不是金光,而是實實在在的金元寶。
易司馬端坐不動,只在椅子里還了一禮道:「段大人,聽說這兩天你在閉門謝客?」
裴潛不耐煩地擺手道:「早請示晚彙報……就這樣定了,沒事別來煩老子。」
「做賊心虛?」裴潛緩緩倚靠在椅背上,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我還賊喊捉賊呢。」
唐胤伯沒有說話,只是仔細觀察他的面色變化,侍衛沒有得到主人的進一步指示,便像根木樁子般站定不動。
到了第二天傍晚,他才興緻很高地跑到伙房裡溜達了一圈,視察了一下家中的伙食情況,吃過晚飯,裴潛騎上大黑馬來到唐胤伯的將軍府。
易司馬的眼神咄咄逼人,聲音里透著寒意道:「你騙不了我,承認吧。」
說到這裏,刁成義神神秘秘道:「大人,今天早上在智昭寺的山門外,發現了智藏教的四位高僧的首級,您可猜得到是什麼人乾的?」
「什麼?」裴潛很吃驚的樣子,「劫走姨婆婆和鈴鐺的不是紅盟,而是鬼獄門?」
「大道無名,大音希聲。」唐胤伯徐徐道:「相比雲陸的九大門派,鬼獄門就是一種超強的異類力量,據說他們每代只有一名傳人,千百年來卻從未發生過斷代滅門的事情。
裴潛的腦袋裡像是有顆雲中雷炸開,獃獃地望著唐胤伯,右手不自禁地想去扣動逍遙神針的扳機,幸虧多年的歷練讓他沒有完全失去鎮定,舔舔嘴唇道:「鬼獄門?聽上去像是什麼旁門左道的名字?」
裴潛冷哼聲道:「來人啊,給他幾個銅板兒,叫這傢伙趕緊滾蛋。」
一名佩刀侍衛應聲入內,唐胤伯指了指桌上的茶杯道:「喝下去。」
僕從心道咱們的工錢可都是將軍府按月發的,要不是秋總管的指派,老子還懶得來伺候你呢,苦著臉道:「可他說不定還真是您的大舅公啊。」
裴潛破天荒地感激起唐胤伯,為他解開了一個纏繞心底多年的謎題,說道:「卑職明白了,他是來複仇的!」
裴潛握住刁成義的肩頭感動道:「成義,這事就拜託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