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一部 第六集 皇子與痞子(下)

第八章 給您拜個早年

第一部 第六集 皇子與痞子(下)

第八章 給您拜個早年

尾聲 等著你來想我
這時候外面的五名男校尉被黑衣客殺得只剩下一個,死死靠在囚車前抵抗。
「鑰匙在邢將軍……」校尉話沒有說完,胸口已被黑衣客的仙劍扎了個透心涼。
莫大可拿起火龍銃,對準自己左邊太陽穴扣動扳機。
黃煒的身子微微發顫,突然指尖運勁往年輕人的后腰裡猛插道:「去死吧!」
「他姥姥的!」莫大可氣不打一處來,「老子還沒找你算這筆賬呢!你殺了她,往後我靠誰給智藏教傳遞假情報?」
裴潛嘴巴張了張,指指莫大可的拳頭道:「你、你的手……」
堯靈仙嬌哼了聲,問道:「我忘了問你,那天你交給唐胤伯的慢性毒藥究竟是什麼?」
「高原被楚舵主殺了,邢毓莘也被小杜纏住。」堯靈仙的眸中流露出失望之色,「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們一起走?」
「好心當做驢肝肺。」裴潛愣了下,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晚你衝進屋裡殺了祁舞婷也是故意的?」
堯靈仙遙遙回答:「我也不清楚,問小杜吧……他會帶你去找月兒師妹。」
裴潛望著銀盤裡托著的碗納悶道:「這是什麼?」
許久許久之後,年輕人悲聲漸歇,慢慢從雪裡抬起淚流滿面的臉龐。
小杜打了個哆嗦,急忙跳上坐騎,叫道:「別過來,再往前老子就叫裴潛來對付你。」
他憋不住問道:「堯……長公主殿下呢,她這兩天有沒有來過?」
換而言之,如果他要被砍頭抄家,很多人都別想再有好日子過。
堯靈仙玉容酡紅,冷臉盯著裴潛,身邊的那些宮女早不知溜到哪兒去了。
莫大可歪著眼睛瞪視裴潛,說道:「老鬼的徒弟,不是小鬼是什麼?嫌難聽,你換個人家啊,老子又沒攔著你。要不是為了保護你,小杜也不會捱了一箭。」
小杜見到兩人都呆住了,不由得大笑道:「真好玩……中毒了吧,完蛋了吧?」
錢泰挺禁砸的,算盤全都散了架,他還能晃兩晃才緩緩軟倒在地。
真的假的?裴潛忍不住抬頭往山坡上望去,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一句話沒說完,已有半數女校尉被筷子擊中昏死過去。
堯靈仙的眼眸忽閃忽閃,有了一絲水汽,也是淺淺一笑:「裴公子,求你不要自作多情。我要找你的時候,絕不是因為想你,只是有些又危險又無趣的活兒實在沒人願意干,只好將就著來找你這無賴。」
堯靈仙問道:「那月兒師妹呢,她又該如何?」
裴潛苦笑一聲:「也罷,法不傳六耳,你過來。」
黃煒終於猜到年輕人想幹什麼了,聲嘶力竭叫道:「不!」
方中原回答道:「這是『風燕子』,又名『大風翼』。它只有嬰兒手掌大,方便隨身攜帶,一旦遇到強敵無法脫身時,可以將它祭出,便能化為兩道青色風翼,使得身速驟增數倍,最遠可以連續不停飛行一百余里,相信百里之後,已沒有幾個人還能追得上了。」
裴潛揉了揉太陽穴:「那你就來點實惠的,那二十萬兩賞銀我還沒著落呢。」
飯莊掌柜很聽話,彎腰從櫃檯底下拿出一件東西,但這玩意兒怎麼看都不像是解藥,而是一柄藥到命除的朴刀。
「你猜猜看會是誰?」莫大可曖昧一笑,舉步往山道上行去。
裴潛怒沖沖盯著莫大可,在權衡過兩人之間的懸殊實力差距后,嘻嘻一笑:「我是擔心你殺了唐胤伯如何向朝廷交代?要不也落草為寇,做個山中賊?」
黑衣客一記低哼,舉劍便往黃煒的喉嚨刺去,接著他的身軀突然往右側斜飄,閃過一把禪杖。
有了前車之鑒,裴潛迅速躲到山石後頭,睜大眼睛打量領軍的將領究竟是誰。
「小杜是不是在城裡養傷?」裴潛咬牙切齒道。
邢毓莘披頭散髮只穿了件肚兜,手中揮舞長劍像瘋了一樣,騎著馬追了過來。
邢毓莘先是一愣,繼而氣得五官移位,雙目噴火:「混蛋,你說什麼?」
「這是我的家傳秘方,說出來就不靈驗了。」裴潛不太好意思地撓撓鼻子。
他惟一擔心的,是自己走不到京城,就在路上被人給莫名其妙地弄死了。
「天道玄妙無堅不摧,惟快不破。本派的功法精髓全在一個快字——」莫大可望著傻了眼的裴潛很是得意,諄諄教誨道:「往後老老實實在這方面多下工夫。」
龐觀天搖頭道:「小子,你不必謙虛。如今大楚朝廷懸賞十萬兩白銀要換你的人頭,還有智藏教、玉清宗都把你排進了他們的暗殺名單,而且名列前茅。」
小杜咳嗽一聲:「你最好等會兒再看吧,有人來了。」
邢毓莘蹙了下眉頭不想生事,便道:「錢泰,把賬結了,咱們犯不著為了三十兩銀子和店家過不去。」
聽到這句話,裴潛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見堯靈仙並無拔出短刀的意思,才暗鬆口氣:「我會帶她一起走。」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總是有的……裴潛忍住心裡話沒說,開口問道:「所以說你和小杜是上下兩代護法,而我和老鬼是前後兩代傳人?」
裴潛喝了口立刻面色大變,像是在吞火炭似地勉強咽了下去,道:「怎麼這麼苦?」
黑衣客冷笑一聲,轉身看著囚車裡神情木然的黃侍郎道:「黃大人,我來送你上路。」
忽然,一塊雪白的方帕默默遞送到了他的面前,年輕人老實不客氣地接過來,抹了抹臉又呼了呼鼻子,突然仰天大叫道:「七年了,老子終於熬到了這一天……」
他話音未落,嘴裏嗆血身子發軟,毫不遲疑倒進了堯靈仙溫玉暖香的懷裡。
「這玩意兒對你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太依賴它,會妨礙你的修鍊進境,要知道……」
騎兵隊緩緩前進,三里的路走了許久才到。由於下大雪,擁有一百多戶人家的老樹集顯得有些空蕩冷清,僅有的一條大街上也不見行人。
一刀、一刀、又是一刀,鮮血染紅了雪白的大地。黃煒痛苦的發現,這年輕人下手老道精準,每一刀都不會傷到他的要害,他的血不斷汩汩冒出,偏偏不會昏迷,不會喪命,意識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宮女這才曉得自己誤會了,紅著臉一笑用銀匙舀起淡綠色的葯汁喂入裴潛嘴裏。
年輕人站住身形,黃煒低聲道:「多謝閣下救命之恩。」
琢磨了一下,裴潛勉強同意道:「好吧,等哪天老子有空了,就給十嫂捧捧場去。」
裴潛按住火繼續往下看,見告示上又說,原兵部侍郎黃煒玩忽職守,不僅泄露了雲中雷的機密,令山中賊如虎添翼,而且疏於防範,導致泰陽軍械所被炸。另查其貪贓枉法結黨營私,故數罪併罰,即日押解京師交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堂會審,以正國法。
真是義氣深重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男人間的手足之情?宮女崇敬地看著裴潛,為自己能服侍這樣一位有情有義的大英雄而深感驕傲。
「好兄弟。」裴潛無可奈何的放開小杜,換作笑臉道:「你二嫂在哪兒?」
「就憑你不疼不癢的一掌,也能打偏老子的刀?」莫大可面色稍稍緩和,「往後幹活利索點,做咱們這行的最要不得婆婆媽媽,拖泥帶水。」
他耳畔忽然聽到堯靈仙問道:「裴潛,你在罵誰呢?」
裴潛看到堯靈仙滿臉暈紅,嬌軀飛也似地就要離去,忙道:「你還沒告訴我水靈月在哪兒?」
年輕人丟下紫金匕首,跪坐在黃煒的身邊,黃煒的身上幾乎找不到一片完好的肌膚,完全成了一個血人。
茶水、飯菜,邢毓莘都親自用銀釵試過才食用,底下那些士兵走了半天,體力消耗極大,早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對於這點,黃煒十分自信,不僅因為他手裡掌握著太多唐王見不得光的秘密,更因為他的命運已和朝廷中的許多人息息相關。
電光石火之間,那小夥計突然殺到,揮出一柄紫金匕首將毒針削斷,笑嘻嘻道:「楚大哥,這隻玉蝎子交給小弟來打發。」
愣了一下,裴潛疑惑地望著堯靈仙。
裴潛不由自主地點點頭表示受教,卻又想起一事,怒道:「老子原本收山了,也是你趕鴨子上架,硬把我綁架到了泰陽府?」
他忿忿然回過身,一把揪住小杜的胸衣,惡狠狠道:「不是讓你打發邢毓莘的么?誰讓你這麼快就來找老子的?」
接觸之後,這些宮女不禁欣喜地發現,裴大英雄平易近人,沒一點架子,不僅喜歡陪她們聊天,還願意百忙中抽空為她們看相算命。
一名親兵舉起火龍銃,瞪了裴潛一眼。裴潛嚇得往莫大可身後藏,叫道:「小心走火。」
堯靈仙還是不說話,裴潛只好道:「我為我摸得不是地方而向你道歉。」
宮女們最喜歡和裴大英雄玩躲貓貓的遊戲了,因為每次輸了,裴潛都會自告奮勇替下那個宮女。這次也一樣,他臉上矇著紗巾,雙手划拉來划拉去,嘴裏念念有詞道:「兩隻小蜜蜂呀,飛進花叢中呀,飛啊飛啊……」
這時候有一支百餘人的騎兵隊由遠而近,迤邐行來,帶頭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相貌姣好,英姿颯爽的女將軍。在她身後是五男五女十名貼身護衛,再往後百余名精神抖擻全副武裝的騎兵,押解著一輛孤零零的囚車。
邢毓莘暗暗叫苦,猛地飛起一腳踹向楚宏圖胸口,楚宏圖往旁閃身,從邢毓莘靴尖突然射出一縷微光,直刺他的咽喉。
看到宮女玉頰飛紅,裴潛愣了愣不由笑道:「我是說碗里的葯聞起來很香。」
「啪!」一個響亮的大耳光令裴大英雄的面頰立刻高腫起一塊。
「我不過是剝光了她的衣服,吊在了飯莊的橫樑上。」小杜著惱道:「誰曉得這婆娘居然尋死覓活,非要嫁給老子不可。」
年輕人的眼神里充滿冰寒的殺機,徐徐道:「你沒想到吧,我還活著。」
莫大可又小小地點了下頭道:「有這麼一部分內容在裡頭。」
大冬天的,他的身上裹了件棉襖,但整張臉還是完全暴露在了犀利的北風下。
裴潛不以為意地笑笑,注意到可愛的小宮女眼裡多了一抹崇拜的異彩,說道:「比起救護青照閑,策反馬宇翔,誅殺龐天碩,這也算不得什麼。」
他望著黃煒的屍首,想起了很多很多過去的事情。
毋庸置疑,那天見到堯靈仙后,他是主動昏死過去的。說是「主動」而非「故意」,區別在於他是真的昏了過去,而非假裝,憑藉著鬼獄門心法,昏迷后在先天之境中的運轉,對於傷勢的醫治有事半功倍之效。
裴潛心虛,連忙畢恭畢敬接過來。這是一份以晉王名義發布的安民告示,主要內容是唐胤伯剛愎自用一意孤行,以至於五萬大軍中伏一敗塗地,喪權辱國罪不可赦,但念及他戰敗后深陷敵圍英勇不屈以身殉國,故網開一面不再追求其身後罪責。
年輕人搖頭,從袖口裡取出一顆丹丸道:「你猜這是什麼?」
那十一名沒中迷藥的校尉各拔兵刃沖了出來,五名男校尉救了昏倒的錢泰退到門外守護囚車,六名女校尉則上前助陣。
方中原點點頭,又從袖口裡取出一本小冊子道:「這是煉器要訣。靈器跟人一樣,需要主人不斷和它溝通融合,威力才能與日俱增,如果只知汲取不知愛惜,很快它就會靈氣耗盡變成一塊頑石。」
可高原大師知道楚宏圖的修為應該遠不止這點,隱隱感覺不妙,失聲道:「中計!」
堯靈仙俏臉一紅,站著沒動,警告道:「不準使壞!」
屋裡靜悄悄的沒有人,只有紅燭高燒不時發出劈劈啪啪的微響。
莫大可,老子這回又替你背黑鍋!裴潛心裏盤算下回遇見這傢伙的時候該怎麼敲上一大筆竹杠,口中謙遜道:「像唐胤伯這種雙手沾滿雲中山百姓鮮血的劊子手,人人得而誅之。小弟不過是運氣稍好,拔得頭籌而已。」
念及於此,他的精神不由大振,從床上坐起身。
又上當了!裴潛呆若木雞,卻聽到小杜還在那兒哈哈大笑。
他忿忿然扯下紗巾,就要找打自己耳光的宮女算賬,可眼睛眨巴眨巴,眉毛一皺,滿臉的怒容像變戲法似化為了燦爛的笑意,說道:「難怪摸上去感覺不一樣呢,原來是你回來啦。」
「你也保重。」裴潛傻傻的點點頭。
刀劍激撞,邢毓莘的嬌軀一震,嬌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裴潛看到這裏怒不可遏:「這賤人好不要臉!」
他滔滔不絕說得起勁,不意察覺裴潛的臉色有些不對,困惑道:「怎麼了?」
「根據我們內線傳回的情報,後天就會啟程。」堯靈仙也不繼續追問:「負責押解的,是你的老熟人,天蝎騎統領邢毓莘。」
接下來又說唐青瓷深入敵後,成功挑起紅旗軍內訌,誅殺龐天碩,重傷青照閑,令山中賊元氣大傷軍民離心,因此已上報朝廷,擢升唐為正三品鷹揚將軍,輔助黃柏濤堅守玉江,阻擋賊軍南下。
著道了!邢毓莘眉宇煞氣湧現,嬌軀掠過飯桌,拔劍刺向飯莊掌柜:「拿解藥來!」
「段憫哪有我英俊瀟洒?」小夥計一邊搖頭,底下一腳就偷踹向邢毓莘。
「你小子良心被狗吃了?」莫大可怒道:「你敢動小杜一根汗毛,我擰了你脖子!」
啵一聲,裴潛腦門上又捱了個爆栗:「那你怎麼不想想上千年鬼獄門為何從未斷絕過?」
「砰!」
他大是得意,一邊假裝摸索,一邊大揩油水道:「是綠意?」
三匹快馬叫罵吵鬧在雪地里形成一條直線,飛快遠去。
他不由自主地微微閉上雙眼,計算著此去京師的行程和今後的命運。這人便是曾經叱吒風雲,權傾一時的兵部侍郎黃煒黃大人。
只這麼一耽擱,那年輕人挾持著黃煒,幾個起落就在暴風雪的掩護下掠出老樹集,來到了鎮外的一座背風山坡上。
裴潛詫異道:「你不是已經解決她了么?」
他們像是從這個世界上憑空消失了,但許多人都相信,其實他們並沒有走遠,當某一天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又或在哪家青樓賭場理,要是有兩個年輕人恰巧跟你擦肩而過,也許,很可能,那就是他們……
莫大可為之氣結,臉上怒氣一消,親熱的摟住裴潛肩膀:「最近天香樓在推出一種新服務,凡是持有紫繇簽發的泥金畫帖,不僅可以優先點姑娘,還能打五折的優惠,回頭我給你弄兩張來。」
黃煒的臉色漸漸變了,聲音里無法掩飾內心的震撼與訝異道:「你是……」
錢泰乾笑一聲:「邢將軍,這傢伙要的不是銀子,是金子!」
一頓飯草草吃完,掌柜的過來和邢毓莘結賬。邢毓莘不屑和這些山野村夫打交道,便吩咐手下的校尉錢泰去櫃面付錢。
「葯。」宮女在床邊落座,放下銀盤替裴潛用枕頭墊住後背,好讓他靠得舒服些。
在往後的很多年裡,人們再也沒有聽到任何有關裴潛和小杜的消息。
「剛才那頓午餐好吃么?」年輕人微笑著,可那模樣直讓黃煒心頭髮寒。
堯靈仙愕然望著他,差點就被這小子的大嘴親到了面頰,急忙往後一閃:「麵粉?」
這一次,堯靈仙出奇地沒有生氣,靜靜地凝視著他:「我在哪裡能找到你?」
黃煒想都不想,奪過丹丸就塞入口中,飛快嚼碎吞下。
於是他就再猜上個十次八次,直到把這美麗獵物的全身上下摸到手酸為止。
他當然不敢明目張胆,把皇宮裡搞得烏煙瘴氣,但和那些可愛的宮女們做做遊戲,談談心,又或者趁著洗澡的機會摟兩下摸一下,總是在所難免。
迴音渺渺裊裊,堯靈仙亭亭玉立在他的身後,輕輕一聲嘆息道:「我無法想象,這是多大的仇恨,要他必須用那麼多刀來償還。」
堯靈仙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和我一起回舞陽城,好么?」
裴潛總算明白了莫大可這股邪火是打哪兒來的,惱道:「你怎麼知道老子不想改換門庭?對了,小杜的傷怎樣,不會掛了吧?」
「那你不就是個給鬼獄門看家護院的保鏢。」裴潛精氣神一下全上來了,「到底誰沒大沒小,以下犯上來著?」
片刻過後,黑衣客殺死了兩名手持銅棍的斗笠人,自己也被禪杖劈中血流如注。
方中原翻開另一張圖紙道:「這是『長風沙』,平時裝在一隻特製的小壺內,需要時便念動真言,將它祭起,從壺嘴中會噴射出數以千兆記的青色風沙,對付金丹級以下的高手綽綽有餘,如果用於群戰效果更佳。」
裴潛送走莫大可一行人後,在山道邊坐了下來,大約一頓飯左右,一支千余騎的紅旗軍沿著山道疾馳而來。
裴潛不服氣道:「你很能耐么,枕頭邊上不也睡了個智藏教的卧底?」
裴潛摸摸發疼的腦門,訕訕道:「也沒見你有多少奶水啊。還有……不準再叫我什麼『小鬼』,既難聽又有損形象。」
「藏寶圖?」裴潛眼睛發亮一把奪過,把堯靈仙的離去和水靈月的下落拋到腦後,迫不及待地展開圖紙道:「讓我看看,老子的奇珍異寶到底藏在了哪兒?」
裴潛看完了這篇又臭又長的告示,輕輕出了口氣,久久沒有說話。
她回來的真的很不是時候,這時裴潛剛洗完澡,又打發走了死皮賴臉要跟自己學看相的小杜,正和一群宮女在御花園裡玩躲貓貓。
「你想帶她去哪裡?」堯靈仙的眸中閃動過一絲不可察覺的落寞,輕輕問道:「回原來住的地方?」
裴潛謝過之後,將煉器要訣收了起來,又問道:「陽平關打下來了么?」
邢毓莘暗自一凜,曉得錢泰的身手很是不錯,這飯莊掌柜居然一算盤就把他給砸趴下了,絕非普通人。
有一天他閑來無聊突發奇想,覺得一個人既然有手相和面相,那麼是不是也會有胸相呢?正當他想找個漂亮宮女驗證自己的大胆創意時,堯靈仙回宮了。
小杜慢條斯理道:「你這是求我的態度么?」
「這還用你掏錢,當然都是記在我的賬上。」莫大可一副慷慨的樣子。
裴潛詫異道:「誰會來接我?」
裴潛望了望邢毓莘猙獰的面目,找人玩命的架式,頭皮發麻:「那怎麼成,她一心要嫁的是你。古語說朋友妻不客氣……哦不,是不可欺!」
一匹快馬灑濺道上的冰雪,來到邢毓莘的馬前,一名年輕校尉稟報道:「將軍,前方三里地就是老樹集,姚校尉已在集上訂好飯菜。」
「剛剛接到戰報,昨夜楚軍已棄城而逃。」方中原回答道:「目前紅旗軍正在奮勇追擊,力爭早日收復失地。」
她輕聲道:「我要走了,你保重!」
聽到這個名字,堂堂的正二品兵部侍郎竟在剎那間面如死灰,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年輕人,那樣子就像活見了鬼。
裴潛笑了笑:「你和她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前方的紅旗軍騎兵驚疑不定地看著他,紛紛往兩邊讓開。堯靈仙一襲白色勁裝,身披銀藍大氅從馬上下來,說道:「裴公子,總算找到你了!」
她剛剛按劍起身,就聽外頭響作一團,除了自己這邊兩桌人安然無恙外,外邊一百二十八名用過午飯的軍士全都昏倒在地。
方中原贊道:「唐胤伯一死,大快人心,楚軍群龍無首亂作一團,已不足為患。裴公子,你可是替雲中山立下了首功啊!」
「你說葉三娘?」莫大可道:「挺漂亮的一個女人,你也下得了手。」
小杜有點兒尷尬:「是邢毓莘。」
年輕人挺身站起,回答道:「比起他們,我已經非常仁慈了。」
「高原,我到了陰曹地府也不會放過你!」黑衣客怨毒的盯視對方,咬破舌底毒丸,七竅流血而死。
砰一聲,掌柜的隔著櫃檯突然掄起算盤,砸在了錢泰的腦門上,破口大罵:「娘的,想在老子的店裡吃霸王餐,沒門!」
「一共三百八十七刀。」年輕人搶先封住黃煒的經脈,阻止他自盡:「你應該感激我的慷慨,沒有計算這七年的利息。」
漫長的半個時辰過後,他終於聽到年輕人說道:「最後一刀!」
黑衣客並不急於對這校尉下殺手,只用一柄仙劍困住對方:「鑰匙拿出來。」
他接著從懷裡掏出一卷羊皮紙:「老鬼讓我交這個給你。」
裴潛心裏狂跳了一下,急忙道:「我什麼也沒說。」
他轉過身,臉上的淚痕未乾,卻已有了弔兒郎當的笑意,說道:「何況天涯何處無芳草,我總不能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森林吧?」
「是我。」裴潛從山石后飄然現身,邁著英雄的方步,緩緩走近眾人。
這時一個面戴黑色頭罩的年輕人從對面的屋裡冒出,手中拿著柄和店夥計一模一樣的紫金匕首,瞬間斬斷囚車上胳膊粗細的鐵柵欄,將黃煒從裡頭拖了出來,夾在咯吱窩底下便欲離去。
驀然一條潔白無瑕的倩影,從漫天大雪中翩飛而至,手中的軟鞭舞成一團光影,像具有超強吸力的渦流般,將所有的冰箭都席捲了進去。
裴潛勃然怒道:「這是誰啊,輸了不認賬還打人,講不講道理?」
給邢毓莘這桌上菜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夥計,甚是伶俐乖巧。
裴潛無限敬佩道:「老莫,你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忽聽小杜在身後輕笑:「孤陋寡聞了吧?我就曉得有一種毒藥,不僅五色無味,而且中毒之深令人無可自拔,甚至不用下到茶水湯羹里,就能教人死去活來,痛不欲生……當然,這種毒藥千金難買,而且要配對出售,你們兩個不就……」
裴潛眉開眼笑,說道:「這個好。方先生,你就幫我煉製一件風燕子。」
年輕人淡淡道:「三十多年前,曾有個人,也像這樣的大雪天,餓昏在一座府宅門外,府宅的主人救了他,還送衣贈金助其安心備考,這人不負所望,果然金榜題名,考中了武榜探花,從此踏入仕途……」
裴潛老臉微紅:「要不怎麼騙過唐胤伯?這世上哪有五色無味的致命毒藥?」
儘管每次看完相后,小手都是又紅又腫,可誰也不願拿葯消腫,因為這是裴大英雄曾經替自己看過手相的證明。發展到後來,裴潛變本加厲,又替宮女們看起面相,許多太監聽說了,也想懇請裴大英雄替自己算上一卦。
堯靈仙詢問道:「我聽菡葉說過,當日你答應留在泰陽府,就是為了殺黃煒。」
方中原頷首,從袖口裡取出一捲圖紙道:「裴公子,我想和你討論一下煉製風靈器的事,這些圖紙是方某最擅長煉製的幾種靈器,請你從中挑選一樣合意的。」
黃煒的眼裡終於流露出了真正的恐懼,喘息道:「你殺了我!」
裴潛的視線吃力地在屋子裡轉了一圈,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兒不會是堯靈仙的香閨吧?」
方中原道:「杜公子正在太傅府養傷。裴公子放心,小杜恢復得很快,三、五天里就能下地行走了。」
裴潛恨得牙根痒痒,問道:「快說,水靈月被你藏在了什麼地方?」
不一刻騎兵在橫七豎八的屍體前停住,幾名校尉下馬檢查,忽有人驚叫道:「這不是唐胤伯么,誰殺了他?」
校尉回道:「卑職留心觀察過,都是些尋常百姓,並無扎眼人物。」
晌午剛過,昏黃的天空中飄起了鵝毛大雪,天地白皚皚,迷茫茫,極目遠眺混沌一片。在這樣的日子里,從泰陽府往西的官道上行旅稀少,冰霜滿路。
昏沉沉不曉得睡了多久,裴潛覺著有一股強光刺得眼皮疼,忍不住睜開眼,看到自己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大榻上,身上橫一道豎一道又被繃帶五花大綁起來。
裴潛得意道:「要不是老子下狠手,你就等著去給閻王爺當保鏢吧。」
楚宏圖打趴了又一名女校尉,衝著黑衣客道:「你娘的講不講江湖規矩,這票貨是咱們先盯上的。」
莫大可篤定道:「不是有楚河漢和你么,老子還怕找不著頂缸的?」
珠簾輕挑,一名長相可人的宮女端著銀盤走了進來,巧笑倩兮來到近前。
太子和晉王肯定不想讓他活下去,但唐王一定還會設法保他。
其後十來天,裴潛便在皇宮中靜心養傷,起初幾天他還算老實,可等腿腳稍稍麻利點兒了,便即故態復萌。
他的嗓子早已喊到嘶啞,身上也感覺不到疼痛,等待鮮血流盡氣絕身亡的一刻。
裴潛鼻子用力嗅了嗅,贊道:「好香。」
裴潛算了算日子,悠悠道:「下個月就過年了吧?我剛好可以去給黃煒拜個早年。」
那小夥計冷不防從眾人背後冒了出來,手裡抄了一把筷子漫天亂飛:「吃飯不給錢還亂打人,有沒有王法,不怕老子報官么?」
堯靈仙道:「後面還有你更感興趣的內容。」
然而這次卻沒有宮女應聲,裴潛覺得有點奇怪,繼續撫摸對方的嬌軀,又猜道:「不是綠意,那就是翠屏了?」
他冷冷一笑,猛感背後寒風刺骨,楚宏圖手持朴刀招呼也不打就劈了過來,他回身橫杖招架,幾個照面便將楚宏圖逼退數丈遠。
邢毓莘點點頭道:「大夥加把勁兒,到老樹集用飯歇腳。」
「閉嘴!」裴潛和堯靈仙異口同聲,又不約而同道:「我是讓他閉嘴,不是你……」
可是勁力一吐,黃煒的面色就變了,他五根手指就像扎在了鐵板上一樣,根本無法插進年輕人的體內。
「嗯?」莫大可凝目一看,一縷血絲正汩汩從指縫裡冒出來,尷尬咳嗽一聲:「大驚小怪,老子這是故意蹭破點皮,回頭好當戰功上報。」
屋裡屋外亂戰成一團,那些老樹集上的百姓早已得到通知,均都躲在各自家宅中。
「殿下正在陽平關督軍,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宮女答道:「她臨行前吩咐,命我等悉心照料裴公子。」
「去你娘的!」莫大可終於熬不住了,甩掉鉛丸連連抖手道:「快拿金創葯來。」
「算了吧,相見不如懷念。」裴潛道:「我等著你來想我,但絕不會讓你找到我——」
裴潛心情稍好了點,翻看方中原的設計圖紙,隨口問道:「都有什麼區別么?」
他笑嘻嘻湊近過去,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兩個字。
小杜一攤雙手道:「要不你搞定她,對付女人我不得不承認,你小子很有一套。」
莫大可哼了聲:「老子的徒弟有那麼容易死么?兩個蠢材,居然被一個小小的紅旗軍鎮將給暗算了,盡給老子和老鬼丟臉。」
「如果你肯告訴我,為什麼非殺黃煒不可。我或許可以考慮回答你。」
「算了。」裴潛搖搖頭,問道:「黃煒什麼時候押解進京?」
年輕人不慌不忙地掃了眼黃煒,用左手揭下臉上戴著的黑色頭罩。
「什麼?」一頓飯居然要三十兩金子,看來是碰到黑店了。邢毓莘面色一寒:「給他三十兩銀子,我們上路。」
其實這也是堯靈仙引狼入室,如今宮中那些年輕姑娘誰人不曉哪個不知裴潛就是那位拯救了雲中山百萬軍民的大英雄?人人都千方百計找借口,就想親眼目睹一下大英雄的偉岸風姿。
莫大可油然一笑:「不錯,老子就是用手抓住了鉛丸。如果你肯下苦功,二、三十年後或許勉強可以做到。」
那掌柜劈里啪啦把算盤珠子撥得山響,嗓門比錢泰還粗:「三十兩!」
堯靈仙一言不發,從袖口裡取出一份告示,遞到裴潛面前。
看著他的眼睛,堯靈仙說道:「你幫了我們那麼多忙,不是么?」
「誰讓他的師父欺負老子來著?」裴潛說的理直氣壯:「我打不過老的,還不能拿小的出氣么?」
可惜他們來得總不是時候,要麼裴潛頭疼病突發,要麼身上的傷又進裂了。總之,同人不同命。
「是弟妹。」小杜嚴肅糾正道,「待會兒跟著我走就是了。」
裴潛見狀不由得色心大動,無奈全身綁著那麼多累贅玩意兒,也只能在腦袋瓜里想想,無法劍及履及付諸行動。
騎兵隊在街邊一家名叫「仙客來」的飯莊前停住。一百二十名軍士分為兩撥輪流用飯,邢毓莘則和手下的十二名親兵校尉坐了兩桌,熱湯熱菜山珍野味。
裴潛氣消了點,繃緊臉道:「我窮光蛋一個,沒錢去天香樓找姑娘。」
年輕人淡淡道:「別客氣,我救你,是為了親手殺你。」
「想不想知道月兒師妹在哪裡等你?」
裴潛的心怦怦跳了幾下,突然加速超過莫大可,衝著正在清理戰場的那些親兵叫道:「你們誰瞧見那柄火龍銃了,快還給老子。」
邢毓莘驚疑不定地望著小夥計手中的紫金匕首:「你是段憫?」
堯靈仙淡淡道:「我和你一起去,還有小杜。」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時候一眾宮女都會嘻嘻哈哈道:「不對,你再猜!」
年輕人避而不答,問道:「高原和邢毓莘呢?」
終於可以結束了,黃煒竟感到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
裴潛猛著搖頭:「不是,不是……我是說,你的手在流血……」
「邢毓莘早被我解決了。」小杜得意道:「要是來晚了,不就錯過很多好戲了么?」
裴潛哈哈大笑,趁機奪過火龍銃藏進懷裡道:「看來這玩意兒還是有用的。」
「有很大的區別。」方中原介紹道:「譬如這款『大衍風鈴』,是護身靈器,在遭受攻擊的時候,能夠釋放出十六朵風鈴花守衛全身,足以抵擋住融光級高手的十成掌勁,最長時效約在半盞茶左右,但通過主人的精心煉化,不斷補充風靈氣,護身時間還可以相應延長。當然,每次用過後靈器也會產生一定消耗,必須儘快補充靈氣,以備下次不時之需。」
裴潛搖頭道:「這玩意兒像是姑娘家佩戴的首飾,掛在身上叮鈴噹啷,不好。」
微微頷首之後,堯靈仙美好的身影緩緩往山坡下行去,漸漸淹沒在風雪中。
裴潛的嘴巴張得足夠塞下兩個剝了殼的雞蛋,咕噥道:「太傷自尊了。」
莫大可笑道:「如果你自認鴨子,老子也不介意承認綁架。」
高原大師舍下楚宏圖,返身一杖劈向來人後腦,那人身形驟然加速,甩脫禪杖劈擊範圍,他拂袖甩出一串佛珠,在空中地爆開,化作一百零八支淡青色冰箭,湧向劫走黃煒的年輕人。
在火龍銃轟鳴的同時,莫大可的左手奇快無比地往上一撈,隨即懸停在自己的面前,緊緊攥成一團。
飯莊中又多了三道身影,中間一人手持禪杖,左右二名斗笠人各舞一柄銅棍,上前夾擊黑衣客。
莫大可氣勢洶洶道:「每次你們這些大小鬼嗝屁了,不都是咱們這些影子護法出頭替你們報仇,幫你們接續香火?又當保鏢又做奶媽的,我們輕鬆么?」
「別天真了,我怎麼可能讓你服毒自盡?」年輕人笑道:「你是不是覺得小腹開始發熱?那就對了。這是一顆雪蛤丸,能夠保證你在大量失血的情況下,不會立刻喪命,而且頭腦始終清醒。」
囚車裡站著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形容萎頓卻不掩昔日的威嚴,他的肩膀上戴著用稀金打造的枷鎖,手上腳上也套著粗重的鐐銬。
邢毓莘吩咐他另打一份飯菜送到屋外,餵給囚車裡的黃侍郎。
「誰?」裴潛目不轉睛打量藏寶圖,懶得抬頭去看一眼。
高原大師揭開黑衣客的面紗,發現黑衣客果然如他猜測,就是玉清宗的高手名虛真人。
裴潛匆忙忙把圖塞進懷裡,翻身上馬:「弟妹,你倆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黃煒盯著黑衣客,徐徐道:「我知道你是誰。要是我死了,你們誰都好不了。」
邢毓莘與飯莊掌柜激斗十余個照面絲毫占不到便宜,終於發現對方身分,冷笑一聲:「楚宏圖,你好大胆。」
裴潛樂不思蜀,總算顧忌堯靈仙的厲害,不敢把宮女們請到床上去看相。
他不自禁地拚命往後挪動,叫道:「不關我的事……我只是個小角色……」
堯靈仙莞爾之際,看見小杜牽著兩匹馬從山坡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莫大可拽著他起身:「我得回陽平關了,你就在這兒乖乖等人來接。」
裴潛略感失望之時,就見到龐觀天和方中原一起來訪。兩人在裴潛的榻前坐下,龐觀天笑道:「好小子,聽說你親手宰了唐胤伯?」
「開黑店的。」飯莊掌柜一蹦上了櫃檯,居高臨下掄刀就剁。
年輕人搖了搖頭:「我們來自兩個世界,走的也是截然不同的兩條路。上天註定這兩條路會偶然交叉,也註定交叉之後又要分道揚鑣。」
相信晉王也很清楚這點,所以特意調派邢毓莘負責押送。這女人不僅長的火辣,修為和智慧也一樣火辣辣,加上一百三十二名天蝎騎精銳,黃煒放心了許多。
裴潛一口一口往肚子里吞苦水,強自笑了笑道:「太看不起人了,老子的腦袋居然只值龐天碩的半價。」
他懶懶地笑了笑,又道:「你有你的光復大業,我有我的復讎計劃,你生活在萬人敬畏的陽光下,我卻只能躲藏在黑暗的角落裡;你是仙,我是鬼……靈仙,我很想留下。但你我都明白,很快我們就會因為這個選擇而後悔。」
年輕人衝著他輕蔑一笑,用傳音入密說了一個名字。
「你、你……」黃煒駭然鬆手,被年輕人像條死狗似的,丟在了雪地里。
邢毓莘問道:「有沒有在集鎮上發現什麼可疑人物?」
黃煒一驚,右手五指猛扣年輕人的后腰,喝問道:「你到底是誰?」
從某個角度說,他的運氣要比唐胤伯稍好一點,畢竟後者已經是個死人,而他還有僥倖活命的希望。
龐觀天深以為然道:「就是嘛,憑你立下的汗馬功勞,二十萬兩也不嫌多。」
沒想到錢泰竟和那五大三粗的掌柜吵了起來,兩人越說越激動,錢泰拔劍怒罵道:「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是什麼人,宰客居然宰到老子頭上來了。」
話音未落,門外又響起那些男校尉接二連三的慘叫聲。邢毓莘大吃一驚,眼角餘光掃去,一名身穿黑袍的蒙面高手從對面的屋頂上飄下,手中暗器放個不停。
裴潛無力的呻吟,叫道:「小杜,小杜……你這死鬼在哪兒?」
年輕人嘆了口氣:「七年前要是你也能這麼想,那該多好?」
宮女忍不住噗嗤嬌笑,一勺勺細心地喂葯。
「有人嗎?」他向珠簾后叫了聲,美孜孜想著這兩天不知是誰給自己換藥洗澡的。
這是他的拿手絕活,果然例不虛發,一把就抱住了條柔軟纖細的腰肢。
黃煒用力掙扎,卻被年輕人用左手牢牢按住:「第二刀,為我的母親!」
他蹲在黃煒的身邊,說道:「你只有一條命,卻害死了三百八十七個人,我得好好想想,怎麼讓你來償還這麼一大筆血債。」
察覺到黃煒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在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中死去時,年輕人的心頭一陣空虛,突然像是火山爆發,將頭埋入雪地里放聲大哭。他哭得昏天黑地,大片大片地雪花飄落在他的身上,結成白白的一層。
裴潛心想,唐胤伯死了,晉王想號令諸如莫大可、庄奎這些老兵油子,怕也沒那麼容易。何況馬上就要大雪封山,一旦補給上不來,陽平關就成了孤城,也難怪楚軍要放棄,估計這戰敗的黑鍋全得由唐胤伯這死鬼來扛了。
裴潛見到莫大可懷疑的頷首后,怒哼道:「老子這就回去爆扁他。」
裴潛乾笑兩聲,輕撫火辣辣的面頰道:「我這是在鍛煉她們的反應能力。」
裴潛的眼睛有點兒發澀,喃喃低罵道:「丟你娘的賊老天!」
「是你?」黃煒心神劇震,百思不得其解:「我們之間有什麼仇恨,以至於黃某已落得這般田地,你還不肯放過我。」
「還要三、五天才能下地?」裴潛正色道:「你們一定要用最好的大夫,最珍貴的藥材,儘快治好他。」
錢泰應了,取出兩錠各有十兩重的銀子丟在賬台上,冷笑道:「算你運氣,碰到我家邢將軍好說話,要換做……」
裴潛還是覺得不滿意,他在圖紙上掃來掃去忽然眼睛一亮,指著其中一幅問道:「方先生,這是什麼?」
裴潛肆無忌憚地瞅了眼堯靈仙嬌美絕倫的俏臉,迎上前道:「我原本打算殺了唐胤伯就飄然遠去,卻擔心你找不著老子會整晚整晚唾不著覺,於是勉為其難留了下來,只想對你說一句再見……」
高原大師凜然一驚,望著這白衣少女道:「你就是花靈瑤?」
摸著摸著他的手就繞到了那宮女的后腰上,而後熟門熟路順流直下三千尺。
見莫大可點頭,裴潛接著道:「影子護法的使命就是保護傳人不受傷害?」
他的手沉穩而準確,紫金匕首深深扎入了黃煒的肩頭:「這是第一刀,為我父親!」
「不會了。」裴潛搖了搖頭:「處理了黃煒,我就離開這裏,從此世上再沒有段憫,我要開始嶄新的生活——賺最多的錢,逛最好的青樓,還要……哎呦,你幹嘛又打老子?」
宮女被他逗得咯咯嬌笑不停,裴潛突然轉身一個虎步猛撲,張開雙臂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