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一部 第七集 都是發財惹的禍(上)

第九章 怕死不當番邦毛鬍子

第一部 第七集 都是發財惹的禍(上)

第九章 怕死不當番邦毛鬍子

錢沛瞅著迦蘭,嬌美的容顏,冷漠的表情,傷心的眼神,好吧,這種時候安慰是無力,說服是扯蛋的,但可以有一種回答。他語氣果斷地道:「換作老子,就一刀宰了太子,跟你遠走高飛——」
錢沛奇怪的是,居巫奇這麼明目張胆地登門來見自己,所為何事?莫非是來踢場子,替金沙門的那些死鬼報仇的?
同時他也發現,居巫奇最大的特點還不在於她是個絕世美女,而是舉止談吐都極為男性化。再加上天生一張顛倒眾生的臉龐,很難不讓人懷疑到她的真實性別!
刺客頭領一時啞然,錢沛用棍子頂住他的額頭道:「是你自己說,還是老子逼著你說——誰派你們來的?」
錢沛心頭一寒道:「這妖女連老子說過的話都能一字不差地複述出來,那內鬼可謂神通廣大。總不見得是石思遠監守自盜吧,量他也沒那麼傻。」
錢沛嘿嘿一笑道:「貴國曾有位聖賢說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石大人連搬個地方住都不樂意,我們又怎麼能夠說服百萬雲中軍民背井離鄉遷徙萬里?」
居巫奇徐徐道:「龍先生過謙了,能告訴我你這麼做的原因么?我相信,貴上一定不甘於孤懸海外,僅有雲中山彈丸之地。這一點,龍先生也應該清楚。」
石思遠微有得色道:「距此不遠,就在玄武大街上,離皇宮就一里多地。」
他最見不得女人哭了,尤其是哭起來梨花帶雨的美女。他沉默了會兒,說道:「葉羅不敢跟你私奔,實在是個不長眼的笨蛋。要是換作我……」
錢沛回道:「我氣血不和,求一和氣靈藥。」
你可以懷疑老子的身份,但你不該懷疑老子的能力。錢沛決心用事實說話。
不料堯靈仙聽完后並沒有露出錢沛預想中的笑容,而是默默垂首沉思。
「當然可以。」錢沛魂不守舍地點頭答應,下人們全都退到了廳外。
錢沛疑惑道:「你為什麼不說話?當然,如果是要挑老子的刺,那就免開尊口了。」
刺客頭領心生懼意,虛晃一招喝令道:「退!」
「哧哧哧——」一蓬暗器鋪天蓋地打來。錢沛身軀蜷縮滾地,探手抓住一名蒙面人的小腿,將他往上掄起。「噗噗噗」數十枚暗器頓時將這倒霉鬼打成了篩子。
葉羅失望地收起彎刀,向錢沛施禮道:「朋友,謝謝你!」
錢沛按動腰帶,一蓬寒芒激射,將兩名蒙面人撂倒在地。
居巫奇淡淡道:「龍先生,似乎您對此事並不熱衷?」
堯靈仙卻從錢沛的話語里聽出了很多言外的意思。她輕點螓首道:「你說得對,我們來這兒不是陪太子讀書的。一味的忍讓只會讓對方覺得軟弱可欺!」
時近中午,一行回到城裡。在分手的時候,舜煜頤趁人不注意將一支手指長的玉筒塞進了錢沛的掌心裏。錢沛心領神會,若無其事地收起玉筒和眾人作別。
「羅剎蠻子果然沒啥品味。」錢沛一下子覺得自己的自信心又找回一點來了。那幾幅畫都是他從天津橋古董攤上淘回來的贗品,其中一幅還送給了曾神權當壽禮。
「我怎麼不正經?衣食住行,人生四大事。」錢沛不解道:「難道石大人不願接受鄙人的饋贈?」
「誠意?」錢沛繃著臉道,「我們最不缺的就是誠意!」說著他語氣一緩道:「這兩天唐王殿下和曾侯的日子不太好過吧?那個被關進刑部大牢的郭清,死了沒有?」
錢沛想了想起身道:「我一個人去,你暫時不要摻和進來,免得引起別人的懷疑。」說到這裏他笑了:「老子別的本事不怎麼樣,說到腳底抹油,那是你絕對比不上的。」
錢沛的腦袋立馬又轉動回來,看向對面的那個男青年。男青年手握彎刀,低聲道:「迦蘭,跟我走吧!」
「啊?」錢沛愕然回頭望向迦蘭。迦蘭的面色有點蒼白,徐徐道:「他們要殺的不是你,是他——」
那邊迦蘭被兩名蒙面人緊緊纏住,無法分身救援。事實上錢沛也沒指望這位太子妃能救場,揚聲叫道:「夫人,我來救你!」奮不顧身地沖向戰團。
有點不妙啊——錢沛坐直了身子,警惕道:「你又在打老子的主意?」
她看上去一如二十齣頭的年輕女子,身材修長窈窕,帶著明顯的漠北女子的特徵。
假如錢沛真是大魏密使,在聽了這番言語后或許會怦然心動。可惜大魏的死活,大楚的興衰,他全都不擺在心上。說到底,居巫奇是在對牛彈琴!
錢沛不禁得意起來,搖晃著二郎腿道:「你總算明白了,我就是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也就是做人低調不愛顯擺。只消小試牛刀,就能讓人彈眼落睛。」
他大義凜然道:「大魏大楚同祖同宗,即便殺個血流成河,那也是自家兄弟干架,跟羅剎蠻子毫無干係!」
堯靈仙的袖袂在晚風裡輕輕顫動,許久后低聲回答道:「其實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可我就是說服不了自己,這麼多年都堅持下來了,放棄只會比堅持更難。」
「謝特法克右!」錢沛突然冒出一句誰也聽不懂的「婆羅洲語」。罵完了,他忽又變得氣定神閑道:「石大人,鄙人問您一樁私事——不知貴府坐落在那條街上?」
「過目」的意思就是沒指望錢沛能夠當場作出答覆,可以允許他上報之後再行回應。可他也太小看錢沛了,這傢伙別的本事沒有,但在拉虎皮扯大旗這方面的造詣,那是從一歲半剛剛學會說話起,就已經展露出驚人天賦。
堯靈仙莞爾一笑道:「我很驚訝——我原本以為對你已有所了解。可是我剛才發現,其實你常常給人帶來驚奇。」
兩人略作寒暄,石思遠取出一支捲軸道:「這是我方的幾點意見,請先生過目。」
「窩囊廢,滾!」迦蘭寒聲喝道:「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迦蘭唇角逸出一抹輕蔑的冷笑道:「葉羅,三年前我也曾經對你說過同樣的話。你是怎麼回答我的?難道你的記性會那麼差,還需要我重複一遍么?」
錢沛哪能容得這些傢伙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他收起紫金匕首亮出袖珍弩一陣猛射,又殺死兩名蒙面人。
沒時間說完了,因為他的嘴巴被堵住了。不是迦蘭的手,而是她的唇。
錢沛道:「放肆的是你!不知為主分憂,只曉得邀功取寵。實話告訴你,楚魏和談,晉王沒得選擇。但出了這扇門,我可以立即去見唐王和曾侯,相信他們一定樂意接待我們。」
「因為老子信不過你們這些羅剎蠻子!」既然撕破了臉皮,錢沛也不打算假裝禮貌了,惡狠狠道:「知道還為什麼嗎?」
石思遠繃著臉勉強點點頭,看錢沛的眼神分明是像看著一頭前所未見的洪荒怪物。
錢沛慢條斯理道:「你我都明白,和談成功對太子和晉王殿下意味著什麼。可你們並不明白,這場談判是老子在坐莊!老子樂意帶著太子和晉王玩兒,他們才能上桌。要是老子不樂意,立馬翻台走人!」
她的目光里閃爍著挑釁的意味,扯下錢沛的外罩,將他推倒在鬆軟的落葉上。
說完這些,他的手已經偷偷摸到腰后,握住了那把火龍銃。
奇怪,迦蘭俏臉凝霜立在一旁,盯著那個青年的眼神有些詭異,貝齒下意識地咬緊櫻唇,不知在想什麼。
錢沛從后趕上又打倒一個,口中叫道:「兄弟,留個活口!」
錢沛趁機祭起一道水靈符,林中碧光騰騰湧現出數以百計,碟子大小的冰輪。
「膽小鬼!」迦蘭不屑地輕嗤。錢沛火冒三丈,不意發覺迦蘭的臉上早已淚流成行。
念及於此錢沛有些後悔,今天早上怎麼沒把舜煜頤脖子上的那串護身珠鏈偷到手。由此可見,做人不能太厚道了,否則很快就會遭報應。
石思遠愣住了,面色陰晴不定地注視錢沛,許久說不出話來。
錢沛開始討厭這個咄咄逼人自以為是的女人了,冷冷道:「好,那老子不妨跟你直說!就算大魏跟大楚談崩了,也不會跟羅剎蠻子聯手!」
錢沛揮棍招架,崩開三節棍,卻被三名蒙面人圍住。那名手持三節棍的蒙面人應是這伙兒殺手的首腦,招式精妙功力深厚,很是不好對付。錢沛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要顯露本門功夫,將這一干人全部殺盡滅口。可太子妃怎麼辦,總不能也一起做掉吧?
錢沛不由對居巫奇刮目相看。這個女人行事比男人還男人,直截了當絕不繞彎。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切中要害,而選擇的遊說時機也正在其時。
錢沛一挺胸脯道:「沒事,怕死不當番邦毛鬍子!」昂首闊步走出庭院。
這時聽到葉羅說道:「迦蘭,我知道你恨我,恨族長!可是當時的情況下,為了夜狼族人,我們只有答應楚國皇帝的條件……」
就聽迦蘭在身後漠然道:「他們是太子的人。」
「換作你又能如何?」迦蘭一記冷笑,「就是我父親,不也把他最心愛的女兒當做禮物送人了么?」
遲疑之間聽到一名蒙面人發出慘叫倒地不起,背心上插了一支顫動的羽箭。
何況他明明白白地知道,真正的談判早已在堯靈仙和晉王之間展開,自己這邊要做的,不過是自導自演借題炒作而已。他毫不客氣地打開捲軸,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幾十款條約。他只瞟了前頭幾條,便「啪」地把捲軸往桌案上一丟道:「這是誰的意思?」
誰,是居巫奇么?!錢沛仔細回想一下,自己幹什麼了,居然把這位羅剎國師給招到家裡來了?
堯靈仙徐徐道:「太子提出的條件,並不比你見到的那份假條約優厚多少。可是朝廷對魏楚和談寄予厚望……再難,我也得堅持下去。」
對於居巫奇能夠找到自己,錢沛並不覺得意外。畢竟這幾日自己見了不少人,辦了不少事,聲名在外。況且,誰不知道自己買了已故黃侍郎的凶宅鬼屋啊?!
「是盛氣——盛氣凌人的盛。」錢沛糾正道:「老子是來談和約的,不是遞降表的。太子和晉王得先搞明白,他想找人陪太子讀書,請錯人了。」
容貌美麗絕不輸于堯靈仙,比起曾蘊嘉、迦蘭這些京師佳麗來,更勝一籌。
吃過午飯錢沛小睡了半個時辰,起床后沐浴更衣按照字條上的指示到了那家回春堂外。鋪子里沒什麼人,一個坐堂問診的老先生正趴在桌上打瞌睡。錢沛走到櫃檯前,用指頭敲敲檯面道:「先生,看病。」
「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錢沛道:「唐王一派之所以反對楚魏議和,不過因為此事是由太子和晉王殿下在大力倡導而已。假如我們轉換門庭,就等於給了唐王和曾侯在羅剎族以外的另一個選擇。只要他不是笨蛋,何樂而不為?」
「當然有關係,」錢沛走到迦蘭近前,理直氣壯道:「這些死鬼,至少有一大半是我殺的。太子問起罪來,你要我怎麼辦?」
※※※
背後惡風不善,一柄銅錘勢若雷霆砸了下來。錢沛矮身躲過銅錘,屁股一撅以近似毛驢尥蹶子的難看姿勢,雙腿踹中對方胸口。
那雙碧色的眼眸,深幽得如同兩潭秋水,讓人永遠猜不透潭底藏著的是什麼,卻又感覺自己的心思已赤裸裸地展露在對方的目光下。
錢沛隱約猜出點兒什麼,再看那個青年刀法彪悍兇狠,打得刺客頭領疲於應對。但要想解決對方,至少還得三五十招。
居巫奇道:「需要那麼久么?我深信以龍先生的睿智和卓見,並不難做出選擇。」
錢沛咳嗽了聲道:「迦蘭夫人,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呼——」一根三節棍從樹后毫無徵兆地掃出,抽向錢沛腰腹。
似乎他在說這話時,都忘了自己並非真正的大魏密使,和石思遠的談判對於和約的締結也根本無關緊要。
「我和你一起去見他。」堯靈仙表現得無疑比錢沛更鎮定更勇敢。
聽到腳步聲,居巫奇轉過身來。錢沛剎那呆住了——這位揚名天下的羅剎國師竟是個女人。
「還有誰能佔到你的便宜?」堯靈仙微笑道:「今天你在回春堂里說的那幾句話,正戳中了太子和晉王的痛處,大殺了石思遠的銳氣。」
「我知道,今天下午您剛剛見過石思遠。不過聽說,結果並不似預想的那麼愉快。」居巫奇的櫻唇微微翕張,錢沛看得很專註、很投入。「你是否想過,其實我們才是真正的朋友?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龍先生可知,你的話,正是我心中所想。」
錢沛凜然道:「又是個高手!」已覺察到二十余名蒙面人個個身手不凡,招式卻五花八門,顯非同一家門派。
石思遠哼了聲道:「這就是貴方的事了。我希望貴方能夠表現出足夠的誠意來!」
老郎中哈欠連天地替錢沛把了會兒脈,道:「你跟我到內堂抓藥。」
裡頭藏著一捲紙條,展開瞧上面寫了兩行字:「申時一刻,城西高陞街回春堂。暗語:氣血不和,求一和氣靈藥。」
傭人道:「他只有一個人,也沒見帶兵刃。」
他心裏連罵幾聲居巫奇的姥姥,又仔仔細細檢查過那些護身寶貝,勉強鎮定心神往前廳挪去。居巫奇站在廳里,正聚精會神地欣賞掛在牆上的幾幅字畫。
此情此景下,錢沛一點都沒覺得尷尬,更不覺得自己早該消失,他很理解地笑道:「沒關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們婆羅洲勇士的使命。」
他只想敷衍了事,趕緊送走這位羅剎國師,薩滿教主,說道:「我不過是個小人物,人輕言微替人傳傳話而已。」
「我家相公說得對——」身後響起堯靈仙的話音,「居巫國師,請回吧!」
錢沛雙手不由自主地緊緊摟住迦蘭的腰肢,便聽迦蘭在自己耳邊細細嬌喘道:「婆羅洲的勇士,證明給我看,你是個男人。」
「龍先生,如果你想利用唐王要挾我們,那就大錯特錯。」石思遠緩緩收起捲軸道:「看來我們已經沒有必要談下去了。」
庭院陷入了寂靜,直到一個腳步聲響起。傭人走進來,恭聲稟報道:「老爺,外頭有位自稱是羅剎國師的人要見您。」
迦蘭高高仰起臉,看都不看葉羅,更沒有回應他的話。
葉羅尷尬地往後退了兩步,沉默須臾道:「好,我走。但我不會離開永安。只要你需要我,任何時候都可以到那個地方留話。」
石思遠勃然大怒道:「龍顯庭,你太放肆了!」
石思遠終於知道古聚機當時是什麼心情了。他強忍著拂袖而去的衝動道:「多謝龍先生美意,這宅子本官住慣了,從未想過要換地方。」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好,可已經收不回來。
刺客頭領大吃一驚,目光尋索黑壓壓的山林,卻無從判斷那名射手的藏身之處。
錢沛被居巫奇逼得沒辦法,道:「你總得讓我好好想上幾天吧?」
以為錢沛在思索自己的話,居巫奇頓了頓道:「你不覺得,我們擁有共同的敵人,實在不應該自相殘殺,讓楚國坐收漁翁之利?假如貴上願意與我方結盟,屆時再有夜狼族的加入,必然能夠形成一股巨大無匹的力量,逼迫國泰帝低頭,為我們各方爭取到最大的利益。假以時日,三分天下也未必沒有可能。」
對於送上門來的艷福,作為男人的他如何能夠拒絕,否則豈不是有負佳人的一番美意么?
錢沛和堯靈仙對視了眼,將紙條在手心裏揉碎,抱怨道:「老子明明是堂堂正正的大魏和談使,怎麼搞得像卧底接頭似的?」
他微微一笑,說道:「國師,蒙您親自登門拜訪,鄙人受寵若驚。只是您說的事,我做不了主,只能代為上奏。」
刺客頭領腹背受敵,驚怒交集道:「暗箭傷人,你算什麼好漢!」電流通過,全身抽搐軟倒下來。
堯靈仙遲疑了下,輕輕頷首道:「小心!」
錢沛瞅著堯靈仙怔怔出神的俏臉,試探道:「怎麼,和太子的談判不順?」
錢沛嘆了口氣道:「我真是不明白,你幹嘛非把麻煩事往自己身上攬?本本分分地嫁個好老公,相夫教子,讓那個男人替你掙錢養家不好么?」
錢沛陶醉在懷中美女身上散發出的一陣陣異香里,只感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這算不算又是一個奇迹,太子妃居然因為一句豪言壯語主動向自己獻吻?
「龍先生,請原諒我不速而至。」居巫奇的嗓音彷彿也帶著大漠的寂寥銳利,「可以和你單獨說幾句話么?」
緊跟著羽箭從暗處一支支射出,幾乎例不虛發,轉眼又有四名蒙面人斃命。
等到了堯靈仙看不到的地方,錢沛的腳步越走越慢,越走兩條腿越軟。
那手持彎刀的青年人哼了聲,與刺客頭領激戰成團。錢沛乘機退出圈外,一邊調勻氣息一邊打量四周動靜。
他回到家裡在書房坐下,又命人請來堯靈仙,將門窗關上取出玉筒。
定定神,錢沛立馬問道:「他帶了多少人,手裡有沒有抄傢伙?」
蒙面人慘叫聲不絕於耳,只剩下五名修為最高的刺客還站著。
哦,敢情搞了半天自己還是個冤大頭!太子妃迦蘭是借出城買馬的機會和舊情人鬧彆扭吵架來著。太子爺妒火中燒派出殺手,偏生這伙兒殺手很不專業,看見自己與迦蘭說話,就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當成了姦夫,沒頭沒腦地就是一通猛砍。
難怪這老小子得意,那的確是個顯貴雲集的好地段。錢沛笑嘻嘻道:「我和您商量件事兒。聽說貴府人丁興旺,宅邸日見擁擠。恰好鄙人新購了一處大宅,住個百八十人不成問題。相交一場也算是朋友,我也不收您的差價了,咱們立馬各自回家打點行李,你搬到我那兒去,我呢吃點虧換到你那棟宅子里住。你看,鄙人還是很夠朋友的吧?」
石思遠疑道:「龍先生何以問起唐王和郭清?」
錢沛看了眼堯靈仙,發現對方的目光里同樣流露出了一絲驚詫之色。
錢沛心道:「你算說對了,你們幾家把大楚弄得雞飛狗跳,老子不是好處更多?」
這就要送客了么?錢沛也不在乎,笑吟吟起身道:「石大人,我去抓藥。告辭!」
居巫奇微笑起來,居然沒一點憤怒的樣子,問道:「為什麼?」
若就房間數量或裝修的豪華程度而論,石思遠的宅子似乎和曾經的黃府有差距。可在石尚書眼裡,自己的宅子風水極佳,而錢沛的宅子那是永安城公認的凶宅,要不怎麼掛牌三年都沒人願意出價呢?也只有這個從海外來的傢伙不知死活買下來,還以為撿了個天大的便宜。他傻,自己可不會跟著這傢伙一塊兒犯傻,臉一沉道:「龍先生,我們是在談正經事!」
似乎對錢沛的反應早有預料,石思遠不緊不慢道:「請龍先生體諒太子殿下的苦衷。如果此刻他是天子,當然可以給予貴方更加優厚的條件。但形勢逼人,太子殿下不得不顧慮到陛下的想法,還需防備朝中小人作梗。在這種情形下,殿下已盡了最大努力,來滿足貴方的要求。」
石思遠冷笑道:「痴人說夢,唐王早就明言反對楚魏議和,而且正在暗中接洽羅剎使者。龍先生,我勸你不要把朋友當成敵人,更不能把敵人誤當成自己的朋友!」
如果自己真跟太子妃上過床,那也算了。可老天在上,自己連迦蘭的手都沒碰過!他瞪著腳下的刺客頭領道:「看什麼看,閉上你的狗眼!」一棍子砸下去,讓這傢伙永遠閉上了狗眼。
錢沛可沒閑心等他們慢慢表演,悄悄欺近刺客頭領身後,猛然掄棍拍下。
老郎中有氣無力地問道:「你哪裡不舒服?」
回到府中天色漸暗,錢沛陪堯靈仙吃過晚飯,坐在庭院的藤椅里小憩。
餘下的三個蒙面人往東遁走,突見一道人影如神兵天降,手中彎刀倏來如電,已將沖在最前頭的蒙面人首級割下。
原來他手上的這份和約內容極為苛刻。第一條就是要大魏自降國格,向楚稱臣,改帝號為王號;第二條要求雲中山的五萬紅旗軍裁撤八成,僅可保留一萬步兵,作為維護當地治安的常備力量,受朝廷節制;尤其是第三條,居然限令時間,要大魏放棄雲中山,遷徙到萬里之外的南疆,與夜狼族為鄰。
居巫奇望著錢沛和堯靈仙,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那是要出手了。
錢沛跟著老郎中進了內堂,戶部尚書石思遠正在裡間喝茶。他在椅子里微一欠身道:「龍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烏黑而微帶紅棕色的秀髮如波浪般泄落到僅堪盈盈一握的腰際,襯托出吹彈可破的雪膚,令所有男人都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微涼的夜晚,她穿了一條潔白無瑕的絲衣,高高的領口遮擋住玉頸,就像盛開在暗夜中的曇花。
迦蘭沒說話,錢沛又道:「你打算怎麼向太子解釋?」
他以為這麼自吹自擂一通后,必會引來堯靈仙毫不留情的拍打。孰料堯靈仙只是一聲不響地凝視著自己。夕陽照在她的側臉,蕩漾起玫瑰色的波紋。
錢沛一腳踩上他胸膛,冷笑道:「剛才是哪個好漢領著十多個人打老子一個的?」
女人也沒啥稀奇,錢沛從小到大見過的女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稀奇的是,這麼漂亮的女人,錢沛扳著手指頭都能數到。
迦蘭不耐道:「這和你有關係嗎?」
傭人都被錢沛趕得遠遠的,靈覺掃了圈也未發覺任何異常,他這才將自己下午假戲真做,一通胡攪蠻纏把石思遠氣得七竅生煙的故事說了給堯靈仙聽。
「你想聽我說實話?」堯靈仙望向錢沛,見這傢伙先是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隨即想到了什麼,又立即狠狠搖頭。
葉羅點點頭,望了眼冷然不語的迦蘭,默默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