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一部 第八集 都是發財惹的禍(下)

第一章 莫名其妙

第一部 第八集 都是發財惹的禍(下)

第一章 莫名其妙

他策馬狂奔,就覺得喉嚨口的血被坐騎顛得直往上躥,眼前金星劈里啪啦亂冒。
銀色的馬鞍無聲無息地在剎那間化作一蓬揚起的粉塵,可憐的大馬連最後的抱怨都未及發出,便癱軟在地,全身的骨骼和著血肉化做稀泥,看不到半點傷痕,卻已是死了。
錢沛心下稍寬,隨口回應道:「不錯,早死早投胎。」
他上前拍拍那個倒霉蛋的大腿道:「老兄,你後面怎麼跟了個美女?」
迦蘭已換上堯靈仙替她準備的裝束。她隱約聽見了兩人在外面的低議,也意識到這位阿龍先生的鄉下老婆儘管面孔平平,但好歹人家是從南洋海外來的,見識膽量就是不一般。
堯靈仙輕蹙黛眉,說道:「必須立刻設法送她出城。」
迦蘭低聲道:「我無處可去,到處都有人在搜捕我,只能來找你。」
街道上熙熙攘攘,車馬川流不息,夜市是個人流聚集的地方,男女老幼有,高矮肥瘦有,美醜善惡有,各式各樣,各行各業、各色人等交錯混雜其中,又彼此在某個瞬間擦身而過。錢沛策馬緩行,有一種走在舊日時光里的錯覺。
顯然任何時候面對比自己強勢的人,拍馬屁奉承都是必不可少的有效手段——之一,這次也不例外。居巫奇的唇角逸出一縷笑容,讓人驚艷讓人驚恐,意味深長地道:「龍先生,你我後會有期。」和老鬼一樣,身影隱沒在黑夜裡。
「居巫,我改主意了。」老鬼瞟了錢沛一眼,說道:「你想殺就殺吧。」說完身影晃了晃,倏忽消逝在夜色中。
生死一發之際,居巫奇突然撤掌轉身。「砰!」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她身後冒出。兩人對了一掌,竟是平分秋色,各自身軀微晃。
但螞蟻總有螞蟻的生存之道,螞蟻再小也有活命的權利和機會。
迦蘭總算明白了錢沛的用意,配合地摟住錢沛的脖子,把臉埋在他懷裡,像極一隻聽話的小綿羊。那些傭人見老爺從外頭抱回來個幾近裸體的女人,誰也不敢細看,更不敢上前多問。
老鬼?!錢沛絕處逢生,從未覺得老鬼如此可親可愛過!
錢沛原本也沒打算向堯靈仙隱瞞,更何況,眼下她是唯一可能幫助自己的人。關上門低聲道:「這位是太子妃迦蘭。」
堯靈仙搖搖頭道:「那不行。不過我很高興,你總算做了件好事。」
堯靈仙轉身就往後堂走。錢沛追了上去,不肯罷休道:「再叫聲好不好?」
「我老婆,」錢沛厚著臉皮介紹道:「南洋來的鄉下婆娘。」
「啵」地爆響,背後的磚牆先是現出密密麻麻蜘蛛網狀的裂痕,繼而灰飛煙滅,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錢沛的身軀猶如彈石般射出,接連又撞碎三堵牆壁,才落進了一戶民居中。
錢沛等著居巫奇雪白高挑的背影從容不迫優雅地消失,又一直等到客廳里重新歸於沉寂,等到自己慢慢回過神來,他和堯靈仙面面相覷,誰都不曉得這個居巫奇搞什麼鬼。
「嘶嘶——」幾十枚毒針在距離居巫奇身軀約有一尺遠的半空中,如同遇見岩漿燒灼轉瞬消融。錢沛亮出紫金匕首,戳向居巫奇掌心。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啊。錢沛暗嘆倒霉,離自己的府邸已經很近了。
風翼舒捲,錢沛避開擲來的肉彈,扣動暗藏在腰帶和靴子里的毒針。
咦?錢沛驀然發覺,那個人的口音有點兒耳熟,急忙勒住馬韁繩。坐騎一步步倒退回來,驚愕道:「迦蘭,太子妃?!」
先出手的是居巫奇,她的身形化作一束白色的光電,圍繞老鬼上下左右急速翻飛。到後來錢沛的眼睛里只剩下數百道居巫奇的殘影,卻完全看不見老鬼的影蹤。
來不及Thanks God了,錢沛左腳脫開馬鐙身軀往右側翻。背後有一股讓他感覺極不舒服的陰風襲到,如同有誰拿扇子輕輕扇了下,根本聽不見掌風的呼嘯,一隻猶若羊脂玉般完美無瑕的縴手便按在了馬鞍上。
居巫奇微微一怔,稍收勁力道:「你跟我合作?」
錢沛如釋重負大出一口冷氣,慢慢滑下屋頂找到神棍。這時候四鄰八方響起了大人的驚叫小孩的啼哭,遠處的街道上蹄聲隆隆,有金吾衛聞聲趕來。
錢沛沒有和居巫奇交過手,今晚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但樹的影人的名,身為九大派宗主之一的居巫奇,被譽為漠北第一高手,修為尚在古劍潭掌門寒中雪之上。即便是最保守的估計,她也達到了比融光更高兩層的通玄境界。對付實力比自己足足高出兩級的超級強人,單純計算人數作為生死幾率判斷,那屬於找死或者很天真。
堯靈仙正色道:「局勢越來越複雜,也越來越險惡。你今後出門要更加小心。」
驀地,錢沛的心底升起一股強烈預感,就像被只錐子狠狠地扎進腦袋。他立即收斂神思,靈台上頓時顯出一條若有若無的曼妙身影,從巷子上方掩襲而來。
假如一定要舉例說明兩人之間的等級差距,那各位看官可以冥想一下螞蟻和大象有哪些差距。
莫大可見錢沛不肯罷休,俯低身湊在他耳邊用極低的聲音道:「太子被刺,兇手在逃。」
居巫奇冷冷一笑道:「胡說八道,不知所云!」猛地將錢沛連人帶匕首往上飛甩,一掌擊向他的小腹。錢沛腦袋嗡嗡作響,耳邊更是「轟」地一聲爆響,整個人已經撞破屋頂飛向浩瀚夜空,靈台映射居巫奇的左掌如附骨之蛆迫近小腹,不禁驚怒交集地罵道:「你還有完沒完?」
「砰!」居巫奇舉掌迸碎紅日,十余丈的空間在她的掌勢之下變得忽略不計,縴手像一道如影隨形的催命符,印向錢沛的胸口。
錢沛便將今晚的事說了,當然關於自己和太子之間的糾葛,還是免談為妙。
沒奔多遠,錢沛就覺著胸口一陣陣發疼,不由大罵居巫奇下手狠毒。突然看到有個衣著華麗的傢伙正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迎面走來,心中暗道:「老子真是被嚇糊塗了,居然忘了找人借匹馬!」
來到府前,錢沛下了馬把太子妃往懷裡一抱,大搖大擺往裡走。
他雙腿輕夾馬肚子,從小巷的另一頭奔出,來到大街上。路人紛紛注目,一隊隊金吾衛和繡衣使已開始上街驅散行人,宣布宵禁。
莫大可的表情有些奇怪,扔下半個問題的答案,道:「迦蘭太子妃。」說罷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帶著一眾金吾衛親兵風馳電掣般往太子府方向急急馳去。
居巫奇輕輕地「咦」了聲。她清晰地感應到,自己的掌力有八成以上如同擊在了空氣里,被錢沛轉移到了磚牆上。居然挺過了自己的三記殺招,這小子的強硬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沒心思去找人聊天了,錢沛只覺得發生在剛才的那場截殺實在古怪。前後不過半個時辰,自己見了兩回居巫奇。而前後兩次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兩人百思不得其解,錢沛忽然轉動了一下眼睛,問堯靈仙道:「你剛才叫我『相公』?」
迦蘭見錢沛遲疑不決,久久不語,眸中泛起一抹懊惱失望之色,冷冷道:「放我下來。」
他急忙忙掉頭往家裡奔去。是時候打點行裝了,雖然新買的大宅子沒時間脫手是件很可惜的事,但當務之急,是趕緊說服還沒過門的大老婆跟自己一起溜。
忽聽高處有人嗤之以鼻道:「空口白話誰不會說,有本事你就殺了她,一了百了。」錢沛剛吞下兩顆丹丸,渾身經脈兀自痛得不行,趴在破開的屋頂上,手撐著腦袋往裡瞧。
「你說……」錢沛有點不確定地問堯靈仙,「她是不是把腦袋給修鍊壞了?」
他熟門熟路地蹩進一條小巷裡,穿出去就是夢想之地——章台大街。
錢沛連接都不敢接,他的五臟六腑都在造反,差不多連自己的小命也要跟著起義了。
然而錢沛要是以為憑藉風燕子的靈力,就可以逃脫居巫奇那隻要命的手,那就大錯特錯了。她想也不想用雲袖捲起還睡在床上的一對中年夫婦「呼」地擲向錢沛。
「怎麼了,我看到鄧絕鄧大人也是剛剛離開。」
可惜居大薩滿完全不給他任何機會,直接無視射來的毒針,身形前送探手抓向錢沛咽喉。
忽然聽到街邊上有個輕柔的聲音低聲呼喚道:「阿龍大人,等一等——」
那人下意識地回頭張望,錢沛趁機將他從馬背上掀了下來,跳上坐騎衝進小巷,遠遠叫道:「我是金吾衛將軍莫大可,有緊急公務借馬一用——」話音未落人早去遠了。
這樣也可以得表揚,錢沛心中得意:「老子一向都是行善積德的。」
「不可能了,」錢沛回答道:「街上已經戒嚴,除非明目張胆地闖出去。」
於是乎他大搖大擺地出門,騎上自己的高頭大馬一溜煙去了,身後留下堯靈仙欲言又止、欲說還休……
環顧京師,眼下只有一處地方能讓錢沛藏人。另外莫大可的吟風雅苑倒是個窩藏逃犯的好地方,可這傢伙現正在太子府看現場,想找他幫忙也聯繫不上。
錢沛聽出她在言語中譏誚自己膽小怕事,不由惱道:「放屁,你把外衣脫了,身上只准穿條肚兜。還有,面紗也給老子!」
錢沛無可奈何地跟著堯靈仙走出屋外。堯靈仙問道:「你搞什麼鬼?」
迦蘭呆了呆,想不到這時候錢沛還有心情提非分要求,耳聽錢沛催促道:「快脫!」
「堯人炫——」居巫奇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嗓音有些暗啞,可僅僅兩個字之後,就恢復了正常。「鬼獄門門主果然非比尋常,受教了。」
「那也是工作需要。」錢沛一本正經道:「天底下最為魚龍混雜消息靈通的地方無外乎青樓和賭場。與其在家裡閉門造車,還不如深入民眾明察暗訪。這點你得相信我,畢竟老子當過幾天朝廷的繡衣使主辦,主要從事疑案難案迷案死案的偵破工作,找人聊天是日常工作內容。」
錢沛點點頭,試探道:「為了製造假象,今晚咱們三個大被同眠,你看……哎呦!」
好在他臨危不亂,凝念催動蘊藏在神棍中的「驚電符」,一串紅芒涌動順著雲袖攻入了對方的體內。誰知那道身影仿似全然不受電流的影響,雲袖微抖甩飛神棍,一隻晶瑩的玉掌從袖口裡破繭而出,拍向錢沛胸口。
「他是個畜生,」迦蘭的嬌軀還在微微發抖,「你想象不出他對我做了什麼!」
這是人的手嘛?錢沛近距離面對居巫奇美若天仙的容顏,渾身顫抖道:「等等!買賣不成仁義在,就算剛才老子不給面子,沒答應跟你合作,你也犯不著殺人滅口吧?」
堯靈仙瞥了眼錢沛懷裡的美女,悠然道:「這就是你給我帶回來的夜宵?」
迦蘭一咬牙褪下衣衫,錢沛驚訝地看見,她的肌膚上全是一條條血紅色尚未結痂的鞭痕,還有一處處被蠟燭燙傷,被牙籤深深沒入的血洞。
錢沛不以為然道:「這你就不懂了,渾水才好摸魚。嗯,老子這就出去轉一圈。」
沒時間做選擇了,錢沛舉棍掃向雲袖。「啪!」雲袖在瞬息間化為繞指柔捲住神棍。
他抹去嘴角一抹血絲,面色微微發白甩手祭起一道火靈符。夜空里簇簇紅芒閃耀,凝鑄成一輪光彩奪目的血紅光球,有如落日西沉轟向居巫奇。
這個妖人,居然去而復返,或者說她其實從未離開,而是隱伏在暗處,耐心地守候著大魏密使落單的機會。錢沛沮喪地意識到,自己真該聽堯靈仙的話。
眼下顯然沒時間後悔了,錢沛的雙腳蹬在了居巫奇的玉掌上。
錢沛笑嘻嘻道:「那我就趕緊出門。你想吃什麼,我順路帶夜宵回來。」
錢沛預感到一定是有大事發生了,否則這些達官怎麼肯從溫柔窩裡爬出來?
「嗯?」錢沛還是頭一遭碰見比自己還會翻臉不認賬的,「半個時辰前,不是你跑到老子家裡,花言巧語哄我結盟的么?」
迦蘭點點頭,將衣衫和面紗交給錢沛。錢沛雙掌一搓,「呼」地衣衫燃燒起來,很快化為灰燼。閃動的火光里,他的神情陰沉得可怕,卻忽地微微一笑,將迦蘭抱到身前,脫下外罩披在她身上,吩咐道:「伏到我懷裡,給老子乖一點,什麼事都別做,什麼話也別說。」
堯靈仙冷道:「你想找那兒的姑娘聊天才是真的。」
沒錯,居巫奇走了,大笑著揚長而去,連一句場面上的交待話都懶得講。
錢沛不自禁地起了身雞皮疙瘩,沉聲問道:「都是他乾的?」
錢沛一驚,是誰把太子幹了?趕緊問道:「死了沒有?誰乾的?」
下一刻,一身戎裝的莫大可也在親兵簇擁下走出吟風雅苑,騎上了他的大黑馬。
夜晚的永安城展現出截然不同白天的迷人風姿。如果說白天的時候,它是一位充滿威儀的王者,此刻的永安城則更像是位嫵媚動人的少女,披被著月光的薄紗,在夜色里婀娜起舞。
錢沛一愣道:「你幹什麼,能去哪兒?還以為自己是太子妃?太子遇刺,官府一定會全城戒嚴,挨家挨戶地搜查。」
居巫奇眸中射出略帶嘲弄的冷光,錢沛腦筋急轉,露出整齊雪白的牙齒強笑道:「堯人炫那麼厲害,還是被你打跑了,厲害厲害——」
「他派出的殺手都死了,就把氣撒在了我的身上,逼我交出葉羅。我用吹箭射中了他的面頰,逃走的時候,他還沒斷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救活。」頓了頓,迦蘭怨毒道:「死了最好!」
走了,老鬼就這麼走了?錢沛恨不得追上去踹他的屁股。
這還是人嘛?錢沛魂飛魄散,身子貼住牆面往上飛升,雙腿踹向來掌。
難道真要把迦蘭帶回自己的宅子里?府里那麼多丫鬟婆子護院傭人,全都是明玉坊替自己招來的,自己家每天柴米油鹽用去幾斤幾兩,前門後院幾時開幾時關,只怕舜煜頤比自己還清楚。即便那位美女老闆手下留情不告發自己,可落下把柄被人捏著,往後還怎麼繼續交往?也真是的,迦蘭不去找她的老情人葉羅,怎麼來找僅有過一面之緣的自己?
錢沛順勢倒地往牆邊翻滾,右手剛剛搭到神棍,一條雲袖旋踵而至。
堯靈仙一怔,迦蘭從錢沛懷裡滑落,也用野貓一般的目光打量著她。
錢沛的頭一下子大了起來,發現自己是濕手沾了乾麵粉,如今是想甩甩不脫。要是迦蘭落入金吾衛又或繡衣使衙門的手中,熬刑不過,把自己給供出來……通姦罪是逃不掉了。考慮到一些身份的特殊性,打板子、被流放這種好事情是沒可能的,極有可能的是被秘密處決。可要是收留迦蘭,那就是窩藏包庇欽犯,搞不好還要被認定為迦蘭同黨,這也是件要命的事!
他的手裡心捏了把冷汗,慢慢地鬆開火龍銃。可錢沛心裏清楚,即使有火龍銃,再加上堯靈仙的助陣,假如居巫奇真想動手,自己現在已經到黃泉渡口等船了!
堯靈仙狠狠踩了他一腳推門入屋,低喝道:「還不把你身上的葯掏出來?」
「吟風雅苑。」錢沛脫口說出自己神往已久的去處,察覺堯靈仙面色不善,立刻解釋道:「那是莫大可開的。我去找他聊聊,看能否套出些有用的情報。」
「你那是冒名頂替的官吧?」堯靈仙顯然沒打算給錢沛留面子,「過了子時,大門下鎖。」
忽然「砰」的一聲響,一切都靜止了下來。居巫奇退回原地,袖口少了一截。老鬼身上什麼都沒少,只在肋部的衣衫上多了五個指孔。好在沒有血流出,居巫奇的指勁未能穿透他的護體罡氣。
誰啊,這時候還來麻煩老子。都刀架脖子了,能等嗎?錢沛坐騎不停,從那個輕柔的聲音前飛馳而過,只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依稀看到一個面蒙黑紗的婀娜身影。
當居巫奇的掌勢發動時,他的身形在肋下舒展開的風翼吹送下,登時化為一束清風向左飛掠,令對方的攻招第一次走空。
錢沛可不想以如此狼狽的姿態和莫大可的手下打招呼,急忙鑽出巷子步履蹣跚混進章台大街滾滾人流中。
「那他到底死了沒有?他知不知道你跟我的事?」
錢沛只覺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令自己右臂酸麻,手中的神棍差點脫手。
居巫奇雪白的縴手驟然變色,散發出妖艷的綠芒,竟屈指握住了切金斷玉的刀鋒!
錢沛的耳邊再次爆響,整個人呆在了街邊,連莫大可揚長而去都不知道。
同為雲陸九大派,古劍潭當然會有不少關於居巫奇的檔案記載。基本上,對居大薩滿的評語是的:高傲,冷漠,自負,深沉……莫非,居巫奇已經成功轉型?
迦蘭為什麼要殺自己的老公?難道東窗事發了——錢沛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太子爺應該不會知道,和迦蘭有過親密接觸的不是別人,正是鄙人。
「龍老弟?」莫大可的招呼很冷峻也很勉強,「你來得不巧,我這就得走了。」
錢沛趕緊左顧右盼,發現附近並沒有其他人才稍稍放心,伸手道:「上來!」
無法估算這道身影的速度,因為速度只是提供給活人做參考的,而估算這道身影速度的代價無疑是——死亡!感謝老鬼,那麼多年他以非人手段煉就自己一種近乎野獸般預知危險的本能,否則今夜甚至無從察覺到偷襲者的存在。
堯靈仙見他把自己的勸告全當耳旁風,不由秀眉微蹙道:「你去哪兒?」
堯靈仙搖搖頭,她和錢沛一樣也猜不出居巫奇倏來倏去的原因。
居巫奇的笑聲很奇怪,張狂響亮而且高音嫋繞久久不絕(可類比傳說中的海豚音)……正當錢沛和堯靈仙全神戒備,就等她笑完了出手,她卻做了一件更奇怪的事——走人。
堯靈仙回過頭冷冷掃他一眼。錢沛剎不住車,差點撞在她的背上。可真等下意識地站穩腳步,不免又有些後悔白白錯過了一次親近芳澤的好機會。
老鬼淡淡道:「你比令師當年強出不少,薩滿教的『輪轉道』確有獨到之處。但這個人你不能殺,否則就算你煉成了六道輪迴也難逃一死!」
馬蹄鐵踏在坑坑窪窪的青石條上,發出清脆的響,那是過往的留音。
錢沛在拋出火靈符的同時,也祭起風燕子。這是一件三品風靈器,能夠利用風靈力煥生出兩道青色風翼,使得錢沛的身速遽增三倍。
更讓居巫奇想不到的是,錢沛拋飛在地后,腰桿一挺竟然又活蹦亂跳地彈身而起。
他當然知道這些毒針連居巫奇的身子都不可能挨到,只希望能稍稍遲滯一下對手的攻擊速度,爭取一線喘息之機。
錢沛直奔內宅,剛進到屋子裡,就看見堯靈仙的身影。躲是來不及了,他只好硬著頭皮上前道:「你看,我這麼早就回來了。」
隱隱約約地,錢沛感到這裏頭有些問題。他正絞盡腦汁尋思的工夫,無意中望見曾在相府壽宴上有過一面之緣的,關中郡繡衣使主管鄧絕鄧大人腳步匆忙,從吟風雅苑中走了出來,翻身上馬率領一隊護衛朝著章台大街的另一頭疾馳而去。
月色之中,他終於看清了偷襲者的面容,不由瞠目結舌道:「居巫奇?!」
迦蘭搭住錢沛的手,腳下微一用力騰身坐到了他的身後。錢沛縱馬拐進一條無人的僻靜小巷裡,迫不及待地問道:「聽說你幹掉了太子,為什麼?」
錢沛強忍傷疼加快腳步,遠遠招呼道:「莫將軍,我們又見面了。」
迦蘭扭過頭去不看錢沛,賭氣道:「大不了我自盡,也絕不連累到誰。」
錢沛當然不想早死而且早就失去了天真,只是因為年輕氣盛,一時衝動,結果對居大薩滿不夠尊重也不夠禮貌,冒犯了教主,這實在是一個比天真更嚴重的錯誤,最後的結果等同於找死。然而這位薩滿教主不但人長得美麗,性格更是好——罵了她損了她,她非但不生氣,還非常開心地笑著走開。
錢沛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雲袖——薄如蟬翼、鋒利如刀。
黑衣女子將面紗略微掀起,露出一張蒼白而美麗的臉龐,小聲應道:「是我。」
堯靈仙一言不發從柜子里取出一套衣衫,放在床上道:「你,跟我出去。」
堯靈仙嗤之以鼻,低聲道:「先把她藏在我們的屋中,等風頭過了再送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