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一部 第八集 都是發財惹的禍(下)

第二章 暗夜殺機

第一部 第八集 都是發財惹的禍(下)

第二章 暗夜殺機

「沒死,但離死也不遠了。」莫大可道:「迦蘭的吹箭淬了毒,毒素滲入太子的腦袋瓜里已無法拔除。他的命是保住了,可人始終昏迷不醒。聽那幾個御醫說,如果沒有奇迹發生,太子就這樣睡上個三五十年也大有可能。」
倒是永安城裡的繡衣使、金吾衛像打了興奮劑似的,晝夜不停搜尋迦蘭的下落。
錢沛心頭突然一跳,先前府里來了個假冒偽劣的居巫奇被自己當機立斷地轟走,雖然冒了點風險總算順利解決了。難道說這趟迦蘭來找自己尋求保護根本就是故意接近,自己讓個超級卧底跑來了家裡?美人計加苦肉計,結果自己就很男人地中計。
「你問我我去問誰,誰曉得老皇帝什麼心思?」莫大可不置可否,說道:「你別忘了太子下面還有個晉王。相比起太子,智藏教的掌教聖元上人更看好他!太子被人廢了,真正獲益的不是唐王,而是晉王!昨天深夜,晉王和唐王都被老皇帝緊急召入宮中,到現在還沒出來。」
錢沛伏在街對面的屋脊上,探腦袋往裡打量。院落中原本一片漆黑,忽地西廂房亮起了一盞燈,隱隱綽綽看到窗底下有兩條身影。其中一條應該是迦蘭,另一條從外形上判斷是個男子。
錢沛在莫大可的衙門裡混到中午,蹭過午飯後才心滿意足地告辭。
話音未落,北斗七殺幾乎不分先後從各個角度撲入屋中,向易司馬發起最後的攻擊。
錢沛懷疑道:「你不會監守自盜吧?我必須鄭重警告你:她可是老子的女人!」
屋裡的床上,錢沛赤身裸體坐在那裡,身下有個扮相妖艷的女子蜷縮在錦被中。
「我這不是來找你商量嗎!」錢沛道:「太子死沒死?」
「行啊,你把她送到老子這裏來。」莫大可爽快道:「老子管吃管喝管住。」
那傭人去了,迦蘭問道:「怎麼辦,府里有什麼可以藏身的地方?」
錢沛的雙目遽然睜開,側耳聽見屋頂上迦蘭遠去的微響,迅速翻身起床,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褲衩飛快地套上,戴上頭罩跳出後窗。
堯靈仙冷著臉道:「今晚我和迦蘭睡這裏,你回自己屋裡。」
忽然他的身形一頓,停在了一排書架前。架子上擺滿了醫書和一些三錢不值兩錢的古董玉器,錢沛感興趣的當然不會是這些東西。他伸左手在一尊小銅鼎上試著搖了搖扳了扳,耳朵里聽到書架后發出一記異常輕微的機關響動。
這些人都是永安城的地頭蛇,曉得府中的主人手眼通天,不僅是曾蘊嘉的救命恩人,而且和明玉坊的舜煜頤過往甚密,因此不敢過分得罪。要是換了一家尋常大戶,早不管三七二十一衝進內宅折騰個雞飛狗跳了。
沒等錢沛運勁迫出金針,易司馬的身影倏然倒翻飛空,手指縫裡夾著四根尺許長的「救死殺活針」刺向他的面門。銀光閃閃的針尖微斜,分別對準了錢沛的四處要穴,無論哪裡捱上一記,都必死無疑。
錢沛剛剛藉機會假亦真來真亦假,只可惜時間急迫意猶未盡,聞言道:「要不迦蘭睡這屋,你……」
然而當務之急顯然不是跟易司馬打招呼套近乎,他得先躲開那三枚致命金針再說!
「這七個傢伙是來殺你的?」錢沛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尋思著投降的可行性。
「這老東西真陰毒,居然出手就讓人斷子絕孫。」錢沛心中暗罵,運掌首先劈開射向下陰的金針,接著扭屁股躲過另一枚,可第三枚還是釘進了他的肩膀。
那是迦蘭的指甲劃破肌膚,指甲油滲入錢沛的血液后造成的。當然,迦蘭用的可不是普通的指甲油,而是滲雜了某種令人失去知覺的特殊迷藥成份。假如不是他油鹽不進萬毒不侵,那真得一覺睡到大天亮才會醒。相信到那時候,迦蘭早就夜遊完畢躺回了床上,任誰都不知道她夜半三更曾經離開過。
送走繡衣使堯靈仙回到東廂房,錢沛穿戴整齊在椅中正襟危坐。
雖然說大風大浪他也經歷過許多,但京城這一畝三分地里藏龍卧虎,自己一頭扎進來,還頂著塊大魏和談使的破招牌,那跟咩咩叫喚著往老虎洞里跑的小羊羔有什麼兩樣?眼下別說去摸老虎屁股,能不引起老虎的注意便已經是奇迹了。
開什麼玩笑?錢沛聞言嚇了一大跳,覺得小腿肚子有點不聽使喚地在打哆嗦。
可易司馬已殺光了外頭的夥計追入屋中。他左手迸立如刀,劈出一道掌罡襲向錢沛背心。錢沛側身招架,佯裝不識道:「你是什麼人?鄙人掌下不殺無名之鬼!」
錢沛心裏發苦,都說好奇害死貓,問道:「接應你的人什麼時候到?」
莫大可捋捋鬍鬚,不滿道:「這麼漂亮的女人你也捨得下毒手,還是不是人?」
這些光飆每一束都有兩指粗細,薄如蟬翼卻犀利而堅韌。滿空攢射的月牙刃激撞在光飆上紛紛斷裂,繼而被洶湧狂放的棍風絞碎。一時間錢沛的身周騰起絢爛的紅瀾,又有星星點點的銀芒在閃爍在爆裂——那是淬毒的月牙刃。
也許居巫奇聽進了老鬼的警告,也沒再來找錢沛的麻煩。至於唐王晉王,都在明裡暗裡積極應對太子遇刺這件事,調兵遣將對未來五年十年的戰略規劃進行重新布局,哪兒還有精神來管他這個冒牌的大魏秘使?
這位金針殺手,趴房梁的傢伙赫然便是晉王府的首席幕僚,號稱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易司馬易先生。
「他姥姥!」莫大可氣不打一處來,一拍桌案道:「你敢冒充朝廷命官,強搶他人財物,老子立刻把你丟進黑牢!」
望著錢沛的屍首,易司馬低低一聲獰笑道:「跟我斗,你找死!」
你姥姥的!錢沛突然發現,在西廂房背面的屋脊上,居然也一動不動地趴著個人!
這七個人都是玉清宗的俗家高手——不,必須糾正一下:他們非但是高手,而且是專搞高手的高手,專殺殺手的殺手。他們就似唐王的影子,時刻隨侍左右,但絕不會讓人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一旦露面,那就意味著片甲不留滿門滅絕。
一等繡衣使「哦」了聲,解釋道:「今晚太子府發生兇案,嫌犯在逃。如今全城戒嚴大搜,我們是奉命行事,請夫人配合。」
原來這臭丫頭腳踩幾條船——可這條船的船夫又是誰?錢沛有點好奇。但屋裡兩人談話的聲音極低,他豎起耳朵偷聽了半天,也不曉得迦蘭究竟在和那男子說什麼。
錢沛看見堯靈仙,滿面的怒容化作了心虛的媚笑道:「夫人請息怒,夫人請息怒——」
堯靈仙面色鐵青卻盡心儘力陪著一等繡衣使搜完別處,臨走時又送了一張三百兩的銀票,千叮嚀萬囑咐不可將剛才見到的家醜外揚。
迦蘭果然不負所望情烈似火,兩人在房間里翻翻滾滾好一番鏖戰,直到筋疲力盡后雙雙昏沉沉地睡去。
堯靈仙點點頭,道:「大人只管搜查。」陪著一等繡衣使往內宅行去。二十多名繡衣使迅速散開,輕車熟路地在府中搜查。
一等繡衣使也瞧見了屋裡的情形,不禁好氣又好笑,他目光掃過被窩裡的女子,咳嗽聲道:「去別處搜吧。」
兩人一前一後,避開巡夜的金吾衛奔出十余條街巷。迦蘭的倩影一閃,躍入一座僻靜的小院子里消失不見。
一把把食指長短的淬毒月牙刃洞穿屋頂牆壁和門窗爆射進來。它們在空中急速旋轉,化作無數奪目的光輪,有的橫著有的豎著,還有許多偏斜飛轉,教人完全無法把握其飛行的軌跡規律。
錢沛鬆了口氣,向那幾個夥計招呼道:「死活不論,別放跑了這傢伙!」掣出神棍蹦落院中。只見西廂房裡的燈火已然熄滅,他踹門闖入,屋裡空無一人。
錢沛回答道:「堯靈仙。」想了想又補充道:「和迦蘭本人。」
莫大可點點頭,問道:「你小子怎麼受傷了,昨晚就覺得你有點兒不對勁。」
「順理成章?」莫大可冷笑一聲道:「要是唐王也這麼想,只怕下場比太子還慘!」
接下來的兩天里他少有的安分守己,乖乖待在府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專心養傷。
可莫大可接下來的話令錢沛大吃一驚:「你第一次見到的那個人,不是居巫奇,肯定是有人假扮她來試探你的底細!」
莫大可通宵未眠兩眼發紅,見到錢沛劈頭蓋臉道:「剛才有個傢伙跑到衙門裡,口口聲聲說老子昨晚搶了他的馬,是不是你小子乾的?」
這一式「賊喊捉賊」果然立竿見影。耳聽「哢吧哢吧」弓弦響動,數十支弩箭鋪天蓋地射向易司馬。
錢沛拍馬屁道:「你不是自稱是老鬼的影子護法嗎?有本事保護老鬼的人,本事一定比老鬼還大。你幫幫忙,辦完事我請你吃飯。」
一等繡衣使略感奇怪道:「夫人,你不是說阿龍先生已經就寢了么?」
莫大可搖搖頭,出奇地沒有反唇相譏,深思道:「為什麼會是這樣?」
一等繡衣使把銀票塞進袖口,臉上掛著同情理解的笑容,心裏卻想著回頭如何津津樂道把它講成笑話。
他嘆了口氣道:「要真是晉王繼位,老子就只能回家教兒子打醬油去了。」
片刻之後暴風驟雨戛然而止,屋裡屋外又恢復了一片死寂。西廂房已變得千瘡百孔,猶如一隻四處透風的破燈籠。
她悄然起身穿好衣衫,掀開後窗嬌軀一彈,猶如只狸貓輕巧地翻身上了屋頂。
莫大可沒理他,錢沛沒奈何只得轉換話題道:「要不你想辦法把迦蘭送出城去?我府里人多眼雜,不方便。」
莫大可瞄了一眼錢沛,冷笑道:「你當我笨蛋,有本事你自個跟老鬼說去。」
易司馬也不含糊,他飛速褪下身上長衫,像黑色的旌旗般鼓盪飄展。能夠穿透堅硬石牆的月牙刃宛若飛蛾投火,即不蹦飛也不碎裂,牢牢吸附在了衣面上。
錢沛頓時心定了,不就是被當成誘餌么?當誘餌總比當死人強。從昨夜的表現來看,居巫奇十年八年裡是趕不上老鬼的修為了。等十年八年之後,自己說什麼也不給居巫奇機會找到自己。
錢沛把兩遇居巫奇的事情說了,苦笑道:「也不知老鬼這塊護身符靈不靈驗。如今老子的這條小命就等於時時刻刻掛在居巫奇的賬本上,什麼時候要勾要划,全憑這妖人的一時心情。」
錢沛不以為意道:「事實證明老子很有女人緣。」
錢沛記起郭清的事,低聲道:「這麼說來,老皇帝是下定決心要幹掉曾神權了?」
錢沛每次聽見府門外有馬蹄聲響起,就會條件反射般的神經緊張。
「這話該老子問你!」錢沛不給易司馬刨根問底的機會,接著道:「咱們得想法衝出去。再過會兒唐王便會調來大批弓弩手和府里的侍衛,到時候咱們兩個就真成甕中之鱉了。」
「原來先生就是晉王府的易神醫?」錢沛繼續裝不認識,「外面說話的又是誰?」
難得良心發現做回好人,卻差點被人給利用了,錢沛很生氣。他的眼睛掃了圈空蕩蕩的院落,身軀悄無聲息地從屋脊上飄飛而起,掠向對街的西廂房。
易司馬一記冷哼捨棄錢沛往後疾退。他的背後衣衫霍然鼓起,像一隻鼓足風的氣囊,弩箭激射在上紛紛滑落。更多的弩箭在他面前走空,銳嘯著消逝在黑暗中。
「死到臨頭還跟老子擺譜!」錢沛見不得易司馬陰陽怪氣的樣兒,破口罵道:「要不是你不問青紅皂白就拿金針射老子,咱們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莫大可沒心思跟他開玩笑,問道:「你想怎麼處理她?」
突聽得阿龍老爺一聲慘叫響徹府宅,人人揣測此間女主人家法了得。正所謂執法必嚴,違法必究。你若知法犯法,我必罪加一等。
真到了要命的當口上,錢沛也只能賭一把易司馬的人品了。他將功力猛催到八成,手中的神棍大放異彩,迸發出一束束殷紅色的光飆。
這時候忽聽門外有人道:「老爺,門外來了一大群繡衣使,說奉命搜查刺殺太子爺的嫌兇!」
莫大可咧開大嘴一笑道:「誰能和你比搞定女人的本事,你若自稱老二,誰敢說他是第一?人家現在非要擠進來一起住,你可別讓人失望!」
「你怎麼會在這兒?」易司馬盯著屋外動靜,突然低聲問道。
錢沛不肯示弱,邊罵邊打和易司馬斗作一團。兩人開始的時候似乎只為鬥氣,彼此出手尚且留有分寸,但到後來漸漸拼出真火,誰也顧不得屋外虎視眈眈的北斗七殺了,哪裡致命兵刃便往哪裡招呼,比先前一仗打得還要激烈。
錢沛根本沒工夫拔出神棍匕首招架,在先機盡失的情況下,在無法扭轉敗局的情況下,為了保命,他毫不猶豫地張口叫道:「來人吶,抓刺客——」
錢沛反駁道:「記得雲中兵院的講書祁舞婷風騷妖嬈,又是被誰下了毒手?」
事實上錢沛倒沒有被非人,而是體內的傷勢猛烈發作了。但這對他來說,反而是件好事。假如一直運功強行壓制,氣血積鬱不得疏通,時日一久小病也會拖成大傷。
他叫人抬來軟轎坐了進去,一聲吩咐往金吾衛衙門行去。
「你覺得唐王會好心留條秘道讓咱們逃生嗎?」錢沛嘆了口氣,好心提醒易司馬。
「我啊,」錢沛很認真地道:「我可以把迦蘭陪給你,她就在老子那兒。」
錢沛滿打滿算,自己大概可以應付北斗雙殺。條件是運氣夠好,不碰上其中修為最高的那兩位。倘若再加一個,小命能不能保留就不好說了。
突聽錢沛叫道:「幾位大哥快來幫忙,這人是晉王的心腹,殺了他可是大功一件!」
「易先生,幸會!」忽然屋外有人說話,「這次恐怕你是走不掉了。」
※※※
錢沛早就盤算好了,立即道:「老婆,你去應付那些官差。我帶她躲起來。」
易司馬眸中寒光一閃,微露怒意。要知道即使貴為三皇子的晉王,對他從來都是客客氣氣禮敬有加,哪兒輪得上一個來歷不明的傢伙劈頭蓋臉辱罵自己?
莫大可的懷疑是有道理的,這位太子妃的確有問題。至少,太子遇刺絕不是她情急失手誤傷。歷史的結論是,誤會與偶然之後永遠都掩蓋埋藏著野心與陰謀。
「有火消火,有氣消氣。」錢沛早有心理準備,嬉皮笑臉道:「我不是讓人把馬牽來了么?」
突聽「嗤啦」脆響,錢沛的頭套被易司馬扯下大半,露出滿臉的紫色絡腮胡。
她來到前廳,就看見二十多個繡衣使頗不耐煩地在廳里等候。
錢沛用力一推,書架轉動起來,露出了隱藏在它後面的一條黑洞洞秘道。毋庸置疑,迦蘭和那個神秘男子就是通過這條地道先一步逃走的。
錢沛第一次隱隱覺得,迦蘭幹掉太子未必是件好事。在老皇帝生的這些兒子里,錢沛最反感的就是晉王。不說三年多前的恩怨至今未曾了結,根據他的直覺——晉王絕對是三個皇子中最狠最陰的那個!
莫大可一怔,目不轉睛盯著錢沛。錢沛心裏發虛,咕噥道:「你眼紅什麼?」
錢沛懷疑地看著莫大可,這傢伙是不是有所保留,他應該是猜到了一點線索卻不肯說出來。但也許莫大可可以幫自己一個忙,他道:「老莫你不是特恨羅剎蠻子嗎?找個機會把居巫奇做了怎樣?」
堯靈仙走到門口往屋裡一瞧,頓時勃然大怒道:「阿龍,她是幹什麼的?!」
莫大可搖搖頭道:「太子的人,唐王的人,甚至是其他派別的人都有可能。」
第二天早上,當府里的護院看到錢沛面色發白,腳步虛浮地走出府門時,都不由自主地浮想聯翩,阿龍老爺昨夜必然遭受過非人折磨。
「不錯,沒了太子的制衡,曾神權的權勢在朝中幾乎無人可敵。」錢沛醒悟到,為什麼莫大可說唐王的下場可能比太子更慘了——原因有一個,老皇帝絕不容許自己的兒子將來登上皇位后受權臣掌控。他費盡心機奪取皇位,在位二十多年已飽受朝中幾大勢力傾軋掣肘之痛,豈能再讓自己的兒子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甚至被權臣發動宮廷政變再來一次改朝換代?說得更明白一點,普通人下崗丟的是飯碗,皇帝下崗丟的是命。所以說黃袍加身,萬眾矚目,雖然待遇優厚,但到底是一項高風險職業。
「老夫一向獨來獨往。」易司馬傲然說道,眼睛卻悄悄瞟向洞開的秘道。
難道剛才和迦蘭一起從秘道逃走的男人,竟是唐王?又難道,是唐王在背後唆使迦蘭殺了太子?
易司馬一聲不吭,掌針齊施招招奪命,壓得錢沛透不過氣,滿屋子滴溜溜亂轉。
錢沛有點著惱道:「你也太夠意思了吧,明知道她有問題還留在老子身邊?」
莫大可哼了聲道:「這就完事了?那老子的英名受損,找誰賠去?」
與此同時對方也已發覺到背後有人,猛地翻轉過身揮手向錢沛激射出三枚金針。
然而在易司馬真正成為死人之前,本該是個死人的錢沛卻突然從地上彈射而起!
錢沛坦承道:「是我,誰讓你跑得那麼急,丟下老子不管。」
金針人人會射,巧妙各有不同。不說易司馬發射暗器的手法幾乎臻至登峰造極的地步,速度更是快到極致,等到錢沛靈台鎖定時,那三枚金針已迫面而至,分取他的眉心、心口和下陰。
這時候五個夥計打扮的人各持兵刃躍上屋頂,自然而然是衝著易司馬去的。
這天下午堯靈仙出門辦事,一直到掌燈時分還沒回來。錢沛猜她此刻十有八九正和晉王花前月下把酒言歡,不由倍感鬱悶。
修為最高的貪狼星、巨門星正面硬攻,擅長合擊之術的文曲星、武曲星聯袂自背後掩襲,廉貞、祿存二星左右夾擊,再加上從天而降的破軍星,七個人九桿長短粗細各不相同的神槍,卻殊途同歸均都指向了易司馬的脖頸。
莫大可徐徐道:「居巫奇暫時不會動你,她的師父當年就是被老鬼打成重傷,一蹶不振的。在殺死老鬼之前,你還有用。」
「北斗七殺,」易司馬望著衣衫上的一處小孔皺了下眉頭,「唐王的狗腿子。」
易司馬冷笑道:「北斗七殺從不留活口,除非你把自己當死人?」
易司馬冷哼聲沒有回答,輕抖長衫「叮叮噹噹」幾十枚月牙刃順著衣面泄落在地。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曾經也有過一位神童天才七步成詩,作品可歸類於心酸之詞(酸詞)、肺腑之言(廢言),最終死刑暫緩執行,天才得以頭頂皇親國戚的光環多活幾年。可惜,當自己的老爹是皇帝,當老爹明知道自己只提供一個職位的情況下還生下一大堆應徵者,當一堆應徵者中註定只有一人能成功拿到聘書,有誰會因為幾句酸詞廢言便對你心慈手軟?
夜近子時,迦蘭忽然睜開眼睛,藉著窗外照進的幽幽月光打量錢沛,小聲喚道:「阿龍,阿龍……」連呼幾聲,身邊人都沒有動靜,睡得像頭死豬。
錢沛在屋中飛速繞轉一圈,用棍子在牆上床上和傢具上叮叮咚咚輕輕擊打。
堯靈仙尚未回答,隔壁跨院里猛然聽得錢沛氣急敗壞地吼道:「你們是幹什麼的,立刻給老子滾出去!」
錢沛問道:「假如太子一直不醒,那唐王是不是就能順理成章地上位了?」
他的肌膚上全是適才鏖戰時迦蘭留下的抓痕和齒印。如果仔細看,可以依稀發現那些抓痕的表面微微泛起一層幾不可覺察的暗綠熒光。
話音未落,他的胸口被易司馬左掌擊中,身子橫飛而出撞在書架上,又反彈回來撲倒在地沒了聲息。
錢沛原本也有此懷疑,聽莫大可這麼一說,更加確信昨晚主動上門的那個居巫奇是個冒牌貨,不禁怒道:「誰吃飽了撐的,跑到老子家裡來逗老子玩兒?」
「你才知道?」莫大可的眉頭擰了起來,「朝中局勢本來就微妙之極,牽一髮而動全身。如今太子出事,那牽的何止一發,簡直是整把頭髮都給揪光了。」
那一等繡衣使聞聲快步奔向隔壁跨院,就看到三四個手下站在東廂房外,神情有些尷尬又是強忍著笑,不知裡頭發生了什麼事。
錢沛倒吸口冷氣道:「好傢夥,這下老皇帝頭疼了。」
月色下,迦蘭嬌小的身影飛檐走壁出了府宅,朝西北方向風馳電掣而去。
易司馬點點頭沒吭聲——如果有得選擇,他是絕不會和這個行事張揚古怪的大鬍子踩在一根線上的。可惜,事不由人。
屋外的北斗七殺圍觀看熱鬧,也許根本不用出手,只要坐山觀虎鬥,屋裡兩個傢伙已經自行解決問題了。
※※※
「你……」易司馬低咦了聲,還沒來得及往下說,就聽四面八方全是暗器破空聲。
易司馬躲閃雖快,可還是被打中了肩膀。雖然沒用多大的勁兒,但易司馬縱橫雲陸那麼多年,何曾吃過這種虧?一記冷笑亮出救死殺活針反打錢沛。
見出來的是本府女主人,為首那個一等繡衣使愣了下道:「阿龍先生不在家么?」
「臭丫頭,我倒要瞧瞧,你到底約了誰?」錢沛隱形匿蹤遠遠綴著迦蘭。
「七星貫月」——無論易司馬如何招架閃躲,到最後仍會至少有一支槍尖刺穿他的脖子。對北斗七殺而言,在他們的眼裡易司馬已經是個死人。
可錢沛兀自覺得罵兩句不過癮,瞪著眼道:「看什麼看,罵你算輕的,老子今天反正出不去了,還怕你個鳥!」猛然掄起拳頭往易司馬鼻樑骨上砸落。
來到主人房間,堯靈仙推開屋門,房中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於是錢沛整整衣衫大踏步進了迦蘭的小院。
彷彿心有靈犀,錢沛和易司馬猛然轉身,兩人背靠背各管一方,使出了渾身解數。
莫大可惡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放屁!迦蘭還是留在你那裡,就說是新買的歌姬。你給老子聽好了,盯緊她,要讓這個丫頭跑了或者再搞點什麼新花樣出來,老子可不管!」
再看易司馬也不好過,他的左肩膀捱了錢沛一棍,胳膊軟軟盪下顯已報廢。
莫大可道:「你也可以往好的方面設想。一來晉王勢必要被推到峰尖浪口上,為了皇儲之位和唐王爭個你死我活;二來他如果想抓住太子倒下的機會力爭取而代之,就必須有所表現儘快和你們達成協議,條約讓步也在情理之中;最重要的一點,老皇帝會更堅定除掉曾神權的決心。」
他轉念想道:「莫大可叮囑老子盯緊了迦蘭。可這兩天我忙著養傷,也沒怎麼去照看她,未免有點對不起老莫。」
莫大可目光炯炯掃視了錢沛一眼,沉聲道:「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堯靈仙淡淡道:「他剛回家,已經睡下了。」
堯靈仙頷首道:「我會盡量拖延時間。」轉身出屋。
迦蘭一驚,堯靈仙神態自若地道:「知道了,你先將他們請到廳里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