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二部 第五集 敢把皇帝拉下馬(下)

第九章 歸來

第二部 第五集 敢把皇帝拉下馬(下)

第九章 歸來

他聳了聳鼻子,強自微笑道:「張叔一家應該都睡了,咱們就別打擾他們了。你陪我去拜見一下我爹娘和哥哥姐姐們。」
行至半夜兩人一騎來到一座大山中。裴鐫攜著堯靈仙棄馬步行,走進一處僻靜荒涼的幽谷深處。山澗叮咚,夜鳥啼鳴,月光正好。
白衣女子很配合地抬手緩緩褪下面紗。裴鐫就似被雷電擊中了般,盯著她的面容瞅了老半晌,突然鬆開無法無天傘一溜煙奔到江邊,俯下身子狂吐。
斬斷天遺落的那柄無法無天傘半張在江水裡載沉載浮,逐漸遠去。
虧得他有琉璃沙漏的庇護,僥倖撈回一條小命。莫大可就沒那麼幸運了,被罡風掀出三十多丈遠,渾身皮開肉綻連赤龍槍都不知丟哪兒去了。
白衣仙女在他的身前站定,唇角逸出一抹微笑道:「如果我說不,你會怎樣?」
「寧九絕是莫大可的分身?」裴鐫一驚,嘴裏念念有詞卻不曉得在自言自語什麼。
忽見前方小山崗上有幾間茅草屋,燈火俱黑。山崗下一排排一列列竟是幾百座整整齊齊墳冢。堯靈仙凝眸望去,正看到一塊墓碑上寫著:「大楚武陽侯裴公中書之墓」。「這裏……」她轉目看向裴鐫。
「他是絕頂高手,你是謝頂高手,剛好半斤對八兩,都是頂字輩的。」裴鐫從蟠龍吐珠寶戒里取出經過重新煉製赤龍槍,丟給莫大可道:「男人和男人干架沒槍怎麼成,這桿借給你租金打對摺。」
「你要把她賠給我?」裴鐫問,見莫大可點頭,他揚聲招呼道:「這位美女,能不能摘下面紗讓我看一眼先?」
「男人啊——」莫大可望著裴鐫一陣感慨,心安理得地收起無法無天傘,朝著那位猛一回頭足以嚇退男生八丈遠的白衣仙女說道:「我可就把你交給他了。」
莫大可和裴鐫一個站在岸邊,一個飄在江上,不僅沒有半點出手爭搶意思,還看得津津有味。
濃煙滾滾,斬斷天的身影徐徐重現,如同魔幻世界中從硝煙里走出的烈焰金剛。
裴鐫擺擺手道:「他知道比變豬變狗更悲慘事什麼?」
「要不要幫忙?」裴鐫好心好意地湊上來,打算幫助斬斷天將另一隻手也切了去。
堯人炫、居巫奇、東方發白、聖元法師、玄機真人,或者是玉皇宗的餘孽謝端儀……結果很快揭曉:以上答案皆不是!來的人斬斷天認得,卻想不到——就是那位曾經被傾城追得抱頭鼠竄前金吾將軍現繡衣使總管莫大可將軍!
拐彎抹角罵人?斬斷天手握赤龍槍簡直氣瘋了。振槍遙指裴鐫寒聲說道:「小子,我要你死得比豬狗還難看!」
當他抬起滿是泥土的頭時,臉上又有了笑容:「爹,媽,我還是說件高興的事給你們聽吧——瞧見兒子身邊的這位仙女沒有?這是我給你們二老帶回來的大兒媳。嗯,將來我還要帶二老婆、三老婆、四老婆、五老婆,也許還有六七八九十老婆一塊兒來拜祭們。放心,咱們老裴家不會絕種,咱們要子孫滿堂。到時候們一個個都得叫你們『爺爺奶奶』——嗯,『爺爺奶奶』過年可要記得給孫兒孫女們發壓歲錢,記得要用紅紙包的,那樣喜慶……」說著說著,他的淚水止不住淌下來。
「走!」裴鐫拉起堯靈仙,問道:「你騎馬來了沒,我想先帶你去個地方。」
「莫將軍,沒想到也有看走眼時候。」斬斷天調勻內息,收斂傷口道:「原來你是鬼獄門的絕頂高手。」
「老莫,你知道我幫人養過兩條狗。」裴鐫閑扯道:「一條叫小花一條叫小草。」
堯靈仙搖頭道:「如果你知道寧九絕其實就是莫叔叔的分身,就不會這麼想了。」
風雨如晦,江山搖蕩。裴鐫屏息凝神,舒展靈覺在虛無飄渺的亂像中尋找斬斷天的真身,意念微動間身上爆發出刺目光華。
他以無法無天傘護持周身,飛飄向前探手抓向赤龍槍。
殷紅的閃電劈擊在槍鋒上如蚍蜉撼樹剎那幻滅,漫天雨霧跌宕飄搖,被從槍鋒間流溢出力量吸引,在槍花之外匯聚成數十條藍色的長龍。
「我酷斃了你!」斬斷天仰首怒嘯聲震四野,剛剛平復江水再次掀起驚濤。
「那好,趕緊趁著有口氣立遺囑吧。快告訴我:你的房子車子票子馬子除了兒子,都想留給誰?」裴鐫很熱心地問道。
但莫大可也不是白佔便宜,至少他那把形影不離的寶貝破軍金槍也被轟爆成粉,只剩下握住手心裏的半尺多長還在「哧哧」崩閃著流光。
「美女,哪個美女?」裴鐫心頭沒來由一跳,視線不由自主投向渡口。不知何時,那裡亭亭玉立著一位風姿卓越白衣女子,輕紗蒙面,衣帶飄飄,好比九天仙女下凡塵。
不料莫大可早已去遠,倒是那位白衣女子主動向他走了過來。裴鐫眨巴眨眼睛道:「你真的下決心這一輩都跟著我,無論貧窮或者富有,無論生病或者衰老,你都會不離不棄死纏爛打在我身邊?」
斬斷天一怔,莫大可悠然代他作答道:「當然是命沒了,變成死豬死狗。」
「莫大可這王八蛋,怎麼不早說?」裴鐫怒道:「害得老子去跟居巫奇玩命!」
莫大可丟掉那小半截槍桿,站回到岸上連忙解釋道:「別誤會,我也就是個過路的。」
監兵、陵光、孟章三尊神君金像霍然升空三位一體與裴鐫合二為一,在他頭頂上方幻動出青龍白虎與朱雀的三幅光圖。
裴鐫不畏強拳,大義凜然道:「剛才你用槍戳老子的手,還沒賠醫藥費呢!」
「這是誰啊,沒點職業道德,跟我一樣喜歡玩陰的!」斬斷天憤懣側視,心頭驚駭。能夠逃過他的靈覺監視,毫無徵兆地殺入戰團,這種高手屈指可數。
「莫大可,你別走!」裴鐫聽到兩人對答,總算緩過口氣來,回身找莫大可算賬。
只是……自己鐵拳轟在斬斷天胸口上,這老傢伙咋看上去像個沒事人似的?
他的滅絕魔氣沛然涌動,企圖將迦樓羅血毒從掌心逼退。然而貴為天下第一的迦樓羅寶血非但無懼於魔氣的逼迫,反而仿似火上澆油般迅速往手臂躥升!
忽然兩個人四道目光不約而同像被磁石吸引一般,落在了波濤起伏的江面上。
「我說的是它們還沒死的時候的事兒。」裴鐫不理莫大可賠償訴求,「我閑著沒事就常常甩出根肉骨頭,再叫聲『咻』,小花小草便撒了歡地去搶著叼骨頭。」
好大的手筆!斬斷天眼睛發亮,即使沒有三顆元功丹和二十斤雪瑪瑙,裴鐫的命他也是要定了!
堯靈仙沒說話,握著裴鐫縴手緊了緊。裴鐫面色有些蒼白,苦澀道:「我在斷龍崗找尋到了他們的遺骸,連夜運回這座無名山谷里,將他們和我爹爹安葬在了一起。可是除了我母親和兩位姐姐幾個丫鬟僕人外,其他人的遺骸我已無法辨認,所以他們的墓碑上都是空著……」
裴鐫訕訕一笑,轉開話題道:「你沒被火化,莫大可救了你?」
裴鐫明白莫大可一現身,就代表斬斷天也即將獻身了。根據某位大師的相對論,世界上沒有什麼絕對的事物。前一刻裴鐫是獵物,斬斷天是獵手;現在輪到裴鐫打獵了,而斬斷天獵頭門派也開到頭了。
他背後的莫大可已搶先道:「還能開口,老子再扎進去些,看他有事沒事!」
裴鐫的胸臆被巨大的幸福充滿,突然放開白衣仙女,在她訝異的目光注視下,瘋狂地凌空翻轉三個筋斗結結實實掉進江里,使勁拍打著浪花用破鑼嗓子唱道:「人間路快樂少年郎,讓那風霜風霜撲面上……」
望著聖旨慢慢在火苗里化為灰燼,裴鐫的眼睛熱了,久久地靜默。
惟一的遺憾在於他身上的衣衫實在拉風過了頭,一根根一條條迎風招展,好似萬國旗飄揚。或許是火氣太大緣故,他的嘴巴和鼻孔不停往外冒黑煙,一雙眼睛黑的少白的多,停得多轉得少,所余無幾的頭髮何止衝冠,衝天都有可能。
「是我全家三百八十七口人的墓園。當年我爹和幾個哥哥、姐夫、表兄他們被押往菜市口問斬,一位曾經受過我爹恩惠的小販冒死收屍,然後用牛車運來這裏掩埋。」裴鐫凝望一座座墳冢緩緩說道:「剩下人包括我在內發配北疆軍營為奴,結果在寶安城外遭遇劫殺,除了我僥倖存活下來,其餘人全部遇難。」
「我是貨嗎?」堯靈仙莞爾淺笑,問道:「你的傷不礙事吧?」
堯靈仙深深體味到裴鐫此刻內心那難以言喻的傷痛,她默不作聲地在他身邊跪下,就這樣陪在他的身旁,看著聖旨燃盡,看著最後一絲火光在黑夜裡黯滅。
兩人坐上堯靈仙騎來的白馬向西疾馳。夜色如畫馬蹄脆響,堯靈仙依靠在裴鐫的懷中,袖袂輕舞飄飄若仙。
「呼——」滅絕魔氣燃燒到頂點,紫色的焰光從烏黑的雷光中渲涌而出,狂亂的殺氣吞噬天地,釋放出超過十顆百顆雲中雷同時爆炸的能量!
斬斷天眉宇殺機湧現正欲出手,驀地靈台一動升起警兆,隱約預感到某種絕大危機已在悄然迫近自己。
莫大可接住射來的赤龍槍不聲不響掩襲過來,一槍挑向斬斷天背心。
兩人沿著山澗走了一段,裴鐫始終不說自己要帶堯靈仙去哪裡,她也沒問。
鈞天之斧猶如一頭撞到銅牆鐵壁上的犀牛,在牆壁搖顫開裂同時自身也頭破血流,散亂成一縷縷光絲頃刻間淡滅。
「留給你姥姥!」莫大可嗆出口血水,從地上爬起來罵道:「這回虧大了……」
莫大可牛眼一瞪炯炯放光道:「師叔又怎樣,師爺來了老子該搶也要搶!再不鬆手,小心老子拳頭!」
他下意識地低頭望了眼手中的赤龍槍,覺察到掌心的傷口上有極其微弱的綠色磷光閃耀,絲絲縷縷的古怪寒氣正通過此處滲入肌膚。
堯靈仙卻似不信,說道:「你說的是天上的大羅金仙么?除了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除非是……」
「沒用的,」堯靈仙抓住裴鐫胳膊,低聲道:「如果莫叔叔還有法子,他是不會讓我這樣來見你的。」
那傘面起初張開時,在巨大光斧下就似一朵不起眼的小黃花。可是眨眼的工夫就倏然變大百倍,與鈞天之斧狠狠撞擊在一處!
白衣仙女在江石上坐下,白他一眼道:「我好像還沒忘剛才是誰在那兒大吐特吐。」
堯靈仙微笑道:「別再想了。我只想安安靜靜陪在你身邊,走過生命里最後的那段時光,即使到了另一個世界也能擁有一份美好的回憶陪伴而不會感到寂寞。」
裴鐫一屁股坐回石頭上,兩眼發直望著前方滔滔江水,喃喃道:「這算什麼,好不容易送貨上門了,還帶附加保質期?」
斬斷天探臂握回無法無天傘向身前一擋,鏗然崩開天下刀。
「去死!」斬斷天法眼如電,業已看出赤龍槍是件少有的寶物。俗話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桿槍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到莫大可手裡。
「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莫大可充分展現鬼獄門上一代的無賴丰采。「醫藥費你別提了,老子賠個美女給你怎麼樣?」
斬斷天獃獃瞅著裴鐫,嘶啞道:「你說我有事沒事?」
「兄弟?叫爺爺也沒用!」裴鐫兩眼含淚,捂著受傷的拳頭正要找莫大可算賬,猛聽斬斷天嘶聲呼嘯,體內爆發出一團雄渾的紫色光芒。
「七個、八個……是紅包還是孩子?」裴鐫笑了,熱淚再次不爭氣地滾落下來。
於是這一吻天荒地老,這一吻銷魂蝕骨……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裴鐫拳頭刺骨生疼,越加領會到「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這句話的深邃妙處。
然而斬斷天的厄運並未因此告一段落,他驚愕地看見莫大可臉上露出詭譎的笑容。一柄小山般厚重光斧從天而降,風、火、水三種靈氣凝合成無可匹敵的可怖力量幾乎籠罩了半個江面。
「轟——」兩股冠絕寰宇力量狹路相逢,玩命死掐。結果到底還是莫大可佔了突施冷箭便宜略勝一籌。
「黑,太黑了!」裴鐫好像沒聽見堯靈仙柔情似海的訴說,義憤填膺道:「這混蛋借寧九絕名頭竟然坑了老子十一萬八千兩銀子……不成,老子得找他連本帶利要回來!」
裴鐫扭頭瞧向堯靈仙。堯靈仙輕輕用絹帕拭去他臉上的泥污與淚痕,柔聲道:「往後的每年除夕,我都會陪你代二老發壓歲錢,一個兩個……五個六個——」
「嗡——」槍鋒顫鳴,杯口粗的槍桿在罡氣催動之下劇烈搖顫,閃動出千百支真假莫辨的槍頭,到後來精光爆綻恰似一朵怒放的霸王花從斜刺里殺向斬斷天。
兩人互不相讓,從江上搶到岸邊,誰也沒得手。裴鐫惱道:「你也算是老子的半個師叔,哪有跟自家晚輩搶東西?」
話音未落,裴鐫的拳頭上傳來一股錐心劇痛。他哎呀縮手,赤龍槍從斬斷天的胸口冒出。莫大可這才發現不對勁,連聲抱歉道:「對不起啊兄弟,誤傷,純屬誤傷。」
「瞧我生龍活虎樣子,就斬斷天那兩下,也能傷著我?」裴鐫擠出一絲笑容,自吹自擂道:「上回我受傷比這次好好教教厲害多了,差點就掛掉,不也挺……」
他從袖口裡取出禹龍宣御筆書寫的那道為裴家昭雪的聖旨,慢慢展開指尖陽剛真氣一凝點著了它。
那一方生澀地回應著,積壓在兩人心底里的思念宛若身畔澎湃的江水滾滾洶湧,讓今夜月色為之光亮溫暖。
為了防備裴鐫和莫大可聯手奪槍,他足足準備了七七四十九式變招,又整整保留了八八六十四種後手,可謂萬無一失。
斬斷天終於意識到惹翻鬼獄門是件多麼可怕事。一個莫大可的實力就足以跟自己抗衡,再加上裴鐫,那不啻是滅頂之災。
斬斷天感覺到這次輪到自己被人趁火打劫了,萬般無奈下他催動真元,祭起山中派的鎮門之寶「無法無天傘」。
「還有氣兒。」莫大可趴在不遠處的江灘上有氣無力地回應。
「可是你依舊命懸一線,我剛才察覺到了,你的心脈全靠老莫的真元續接。啥時候真元耗盡,你就……」咽了口唾沫,喃喃又道:「得想個法子騙易老狗出手,說不定這老傢伙能救得活你。」
「這樣都沒事,莫非是傳說中的無敵小強?」裴鐫油然地高山仰止,豎起大么指道:
她的眼眸一亮,對視著裴鐫道:「你說的是苗疆神廟?!可……」
帶著堯靈仙來到了裴中書夫婦的墓前,雙膝跪倒低聲道:「爹,媽,兒子回來看你們了。我來得匆忙沒帶紙錢,只能燒點其他的祭奠你們了。也不知這玩意兒在地底下好不好使,你們開心就好……」
斬斷天的「滅絕雷霆」轟然碎裂,身形往後飛飄,身上七七八八多出好多槍窟窿,從頭到腳手上腿上盡為槍氣所傷無一處完好的肌膚。
「他花了兩天兩夜耗損二十年真元,才打開了六道寂滅的一線禁制縫隙將我救醒。」堯靈仙說道:「若非如此他也不必藉助你的力量才能殺死斬斷天。」
他驚訝地望著斬斷天,斬斷天也在看著他。裴鐫忍不住問道:「怎麼樣,你沒事吧?」
「後來都死了,還被你燉成了一鍋狗肉湯。」莫大可哼道:「老子都忘了找你賠。」
要是換了別家的絕頂高手,多半會顧忌宗師身份,不願以多打少。可偏偏鬼獄門至高無上的寶訓就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堯靈仙頷首道:「那晚你從繡衣使總署突然離去,又大鬧了我的靈堂,莫叔叔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委。所以當天夜裡他就和寒掌門一起將我從棺槨里悄悄救了出來,第二天火化的只是一具預先裝了骨灰空棺。」
「自爆?閃!」裴鐫的念頭剛從腦海里閃過,奪目的紫光已完全吞沒了他的視野。
不知過了多久,裴鐫揉揉被煙熏紅的眼睛,咚咚咚朝著墳頭連磕了九下。
「砰!」裴鐫的鐵拳和莫大可赤龍槍幾乎同時擊中油盡燈枯的斬斷天。
「好大的一團棉花糖啊……」說話的人自江岸邊而來,帶著一桿槍。
莫大可嘆了口氣道:「幸好我剛才沒去搶那桿槍,不然也變成狗了。」
斬斷天七竅生煙,烏金魔錐在身周幻舞不定,化作一團仿似用無數針芒編織而成的碩大光球,如雷行九天不可一世地轟向裴鐫。龐大的力量瞬時卷裹起天地間遊離的靈氣,一道道殷紅色的閃電劈裂蒼穹,像蜘蛛網一樣從光球內迸射出來,江水鼓嘯而起又如大雨般滂沱濺落,閃耀著詭異的藍芒。
但英雄總有全無用武之地時候。斬斷天愕然發現自己變招和後手都白費了。
謝天謝地,她又回來。不管是倩女幽魂還是畫皮美女,老子都喜歡!
「老兄,做人要講信用。你收了定金,我要你殺的人呢?」裴鐫理直氣壯地質問道,「只要把錐子往自己心口裡一插,我立即付清餘款包不拖欠。」
「老莫,老莫,你死了沒有?」裴鐫千辛萬苦從江邊的亂石堆里爬起身。
裴鐫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她,惡狠狠道:「管你是人是鬼,老子要定你了!」嘴巴不由分說封住了懷中人柔軟微涼的香唇。
「老天,你這造型酷斃了!」
「嗖——」剛剛還是兩個半死不活傢伙,猶如迴光返照一樣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射向江中,四隻手不分先後抓住了濕漉漉的無法無天傘。
「那我就一輩子都跟著你,無論貧窮或者富有,無論生病或者衰老,我都會不離不棄死纏爛打陪在你身邊。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老子陰魂不散一定要娶過門!」
唱完歌,裴鐫筋疲力盡地回到江岸上,渾身濕透像只落湯雞。他對著白衣仙女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百看不厭,興奮道:「難怪人說情人眼裡出西施,你變成這副樣子,可我還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莫大可哈哈一笑,回答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他自己的心裏最清楚,我不管!」
白衣仙女搖了搖頭,櫻唇含笑靜靜地看著他,任由這傢伙發狂。
白衣仙女凝視裴鐫狂吐不止背影,貝齒輕咬道:「你確定這麼做是對的?」
他當機立斷,放開無法無天傘立起右掌來了個壯士斷腕,「嚓」地切下整隻左手。
斬斷天手抓傘柄搖搖晃晃穩住身形,口中噴出一灘淤血,瞪視裴鐫和莫大可道:「以多欺少,勝之不武!」
「嘿,是這煙熏得我——」他抬起袖口想擦,旁邊遞來一方潔白的絹帕。
不好!斬斷天反應奇快,一記低吼向莫大可擲出赤龍槍道:「還給你!」
身軀猛然劇震,扭頭看著堯靈仙道:「也許有個地方有個人能救你!」
要知道,當年裴鐫無敵外掛一開,連曾神權都不能倖免,急切間斬斷天即使擁有破虛之境修為,也難以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