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二部 第六集 聶緣

第九章 大圓滿

第二部 第六集 聶緣

第九章 大圓滿

「什麼腦子,那面具是冰羽能打穿的么?」裴鐫為之氣結。
「不,不是的!」小聶拚命搖頭,「舅舅,你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一些是小聶在為我療傷時說的——我猜她是想借我的口告訴你。」堯靈仙道:「還有一部分是我事後慢慢推測出來的。」
「那是假的——」裴鐫躺在堯靈仙的懷裡,聽到兩人的對話,聲音虛弱道:「他假死脫身由明轉暗,為的就是至尊聖杖。」
堯靈仙的語氣低沉:「但小聶的母親卻真心愛上高輝煌——也就是當年的高耀,甚至將神廟的絕密功法都私相傳授給他。久而久之高輝煌便猜到了她的身份,兩人卻早已如膠似漆難以割捨。一年後小聶順利出生,成為未來的大神官繼承人。」
「老天爺,你開開眼發發慈悲吧,就讓我炸死這王八蛋!」裴鐫從心底發出吶喊。
包屠龍和天罰長老前仆後繼並肩攻到。結果不出兩招也教青衣男子打退。
「那有沒有你呢?」裴鐫問道,「我猜一定有。」
要是青衣男子一上手就亮出御劍術,如今自己哪有命在?但這也只是遲早的問題而已,似乎不願在裴鐫身上浪費真元,青衣男子收住光劍探抓插落。
一切盡在不言中……
「就是上一代的大神官,」高輝煌回答說:「而我便是小聶的親生父親!」
不防青衣男子也意識到不殺死裴鐫,就難以順順噹噹拿到至尊聖杖,於是身形飛旋化為一束青色狂飆反卷過來。
「見你姥姥的鬼!」裴鐫突然做出了一串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瘋狂舉動。
地聖護法急忙橫杖招架,當地脆響天下刀高高彈起,裴鐫借力后翻飄出十丈。
「什麼?」青衣男子一怔,頭頂紅汽騰騰,顯是真元耗損也十分劇烈。
青衣男子猝不及防,低喝道:「找死!」舉掌向素柔水頭上擊落。
「轟——」紫光如潮水一樣崩綻,將千百道大衍掌雷淹沒熔化。
裴鐫似乎一點都不懂吃一塹長一智的道理,肆意揮霍著從聖池裡攫取來的靈氣。
「砰!」第二座浮涯神鍾與雲團迎空激撞,地聖護法的心頭卻猛地生出一腳踏空的不妙感覺。敢情這座浮涯神鍾竟是徒有其表,在雲團與雷電罩的撞擊之下一觸即潰,自動自覺地化散成幾縷淡淡的游光。
「轟!」他的腦海巨震,彷彿身軀也爆散開來,化作成千上萬的細小塵埃融入紫光之中,一下子又失去了意識。
裴鐫面色慘白,一邊往嘴裏狂灌金漿玉液,一邊道:「能不能向你提個問題?」
由這兩股巨力共同引發的衝擊波威力可怕的驚人,地聖護法一聲低啞嘶吼,身軀不由自主被氣浪光瀾拋上半空,保護在身周的黑色雨幕隨著雲團一起幻滅無形。
堯靈仙緩緩敘述道:「十余年後刀雪憐按照大神官所遺留的線索,找到了高耀父女。這時的高耀搖身一變,成為馬幫首領,而小聶則成了他遠房外甥女。後來的事情,你也親眼看到了……」
裴鐫精神一振,就見那枚銅錢陡然膨脹瞬間充滿了整個天地,將自己也完全吞噬。
「有完沒完?」地聖護法徹底被裴鐫折磨到了崩潰的臨界點,來不及煉化雷電罩中殘餘的浮涯神鍾內核,咬牙又一口血噴入雲團。
「開什麼玩笑,就為了掩人耳目放著親生老子不幹,非得冒充遠房舅舅,害得我……」
許久許久,猶如幾個世紀,在光與暗、生與死、空寂與充盈之間轉換躍動,裴鐫的潛意識裡感覺自己正在經歷一世又一世的生命輪迴,每一代鬼獄門宗師的過往真切無比地在他的身上重現……
驀地他腦海里靈光一閃,想起上一次自己身負重傷為迦蘭所救的故事。難道說小聶她……是了,所以堯靈仙才會說幸虧小聶成為了大神官,才救得了自己!
紫罡爆!生死一發之際,裴鐫押上了全部的身家,就賭這一傢伙至少能要了青衣男子的大半條命。否則……就是青衣男子要了自個兒的整條小命。
神智微一恍惚中,一隻金燦燦的巨靈手掌擊中了他的背心。
「因為他不能接受小聶的救治,卻又無法阻止自己的女兒這麼做,只好自殺了。」堯靈仙的雙頰更紅了,低聲道:「你真的一點都沒感覺到小聶是如何救你的么?」
浮涯神鍾頓成無源之水,在雷電罩中被飛速煉化凝縮,轉眼只剩下巴掌大的那麼一小團。地聖護法微鬆一口氣,正打算轉守為攻與裴鐫近身肉搏,猛感頭頂風動,便絕望地看到又一尊巨如山丘的浮涯神鍾壓了下來。
光劍驟然變暗,隨機如同冰水一般迅速融化,滲入七彩真龍的體內。七彩真龍發出一聲厲吼,十余丈的龐大身軀被黑光消融進虛空。黑暗光劍抽出七彩真龍的軀幹,重新迴旋在空中。
青衣男子唯恐裴鐫不死,跨上一步欲要徑直取了他的姓名。猛然他覺到目眩耳鳴,體內罡氣正以驚人的速度流逝消融。
「拒絕,為什麼?」裴鐫愣了愣,無法想象像高輝煌這樣的人也會選擇自殺。
「怎麼回事?」裴鐫奇怪地坐起身,在堯靈仙的攙扶下來到窗前。
「你的傷好了?」裴鐫心中一喜。他並不奇怪小聶會曉得這些有關父母往事,神廟的玄烏洗禮應該和鬼獄門的奈何錢有異曲同工之妙。
裴鐫的心感到一陣舒緩寧靜,儘管急於知道自己昏迷后的故事,卻又不知為何懶洋洋地不想開口,只想著就這般傻乎乎地望著堯靈仙,三輩子也不會厭倦。
「裴鐫!」堯靈仙一聲悲呼,奮不顧身沖向裴鐫。無奈她的修為已失,幾十丈的道路看上去是那麼的漫長,長得足以折磨她一輩子。
「應該是在舉行小聶的加冕典禮。」堯靈仙推開窗,屋外晨曦微露。
素柔水左掌往上封架,奮起餘力將到手的至尊神掌擲向裴鐫道:「快逃!」
在裴鐫的眼裡,對方彷彿變身為男版的千手觀音,上千隻手掌虛影在青色狂飆里吞吐閃爍,轟擊出鋪天蓋地的大衍掌雷。
「你是人嗎,這樣都沒事?」話音未落,三大靈奴同時起身玩命地撲向青衣男子。
直到他轉世成了老鬼,呱呱墜地在錦衣玉食的帝王之家,歷經了五十余年的風風雨雨生死離合,徹悟到「常無常」的鬼獄門至高境界,卻依舊無法改變大魏皇朝日薄西山的命運——最後他又成為了自己,那個合著金湯匙長大的幸運小子,卻在某個黑夜裡驟然失去了曾經擁有的一切。
由於配戴著紫金面具,裴鐫看不見他此刻的面部表情,相信一定很精彩。
「轟——」雲團立時變得血紅可怖,迸射出數以萬計華彩奪目的電光,竟將浮涯神鍾完全卷裹起來,切斷了它與裴鐫之間的所有聯繫。
裴鐫看到小聶嬌小孤單的背影漸行漸遠,嘴唇動了動終是沒有說話。
「砰!」一團雷火爆開,冰錐四分五裂化作靈氣飛散。金合歡的元神從冰錐中逸出,雙手各捻一根冰羽分襲青衣男子左右太陽穴。
「天崩地裂,日月無光!」青衣男子左手掐做劍訣向龍首虛指。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前漸漸有了光,一閃一閃的像是一枚古舊的銅錢。
青衣男子仰面噴出一口毒血,身軀踉蹌了幾下試圖轉過身來,卻頹然倒下。
「舅舅?!」小聶登時呆若木雞,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不是死了么?」
「丟你娘,老子累死累活折騰了大半宿,不知打哪兒蹦達出個不要臉的混蛋,居然想趁火打劫至尊聖杖。」裴鐫火冒三丈道。
「不——」小聶情不自禁地尖叫:「你騙我,你騙我,我爹娘早死了!」
「嘿!」青衣男子從口中嗆出一口淤血,丟開替自己擋過滅頂之災的天都護佑旗,嗓音沙啞道:「我本不願殺你,但你實在太不知好歹!」
青衣男子不得不再次放棄搶奪至尊聖杖的打算,側身轟出一記大衍掌雷。
地聖護法也是往後踉蹌,暗暗慶幸又躲過了一劫。可惜他得意的稍早了些,只聽到一記石破天驚的爆響,包裹在雷電罩中的浮涯神鍾內核透過罩身縫隙和裴鐫重新建立了聯繫,在主人意念的驅使下毫不猶豫地自爆碎散。
「原來裴大哥他還有這種癖好——」小聶一臉恍然大悟地表情。
「我守了你七天七夜,你終於醒了。」堯靈仙微笑著說,眼角有些濕潤。
青衣男子正俯身要從刀雪憐的手裡將至尊聖杖抽出,聽到裴鐫喝罵便扭頭觀瞧。
青衣男子無暇取她性命,借掌力回震之勢身形騰起,速度直比至尊聖杖飛得還快。
「小聶——」他迷迷糊糊看到,小聶手持至尊聖杖,正滿懷戒備與敵意的瞪視自己,在彌留之際下意識地輕聲喚道。
「這傢伙的修為跟那個死鬼斬斷天也相差無幾,可比神廟的什麼太上長老強出太多了。」裴鐫也懶得再催動高級屍靈上去送死,默運心神準備來個故伎重演,藉助三尊神君金像的靈力困住青衣男子。
「我睡了那麼久?」裴鐫微感驚訝,「沒說什麼胡話吧?」
「這是……」非但青衣男子一下呆住了,連堯靈仙和小聶都忍不住瞪大了眼。
一時間裴鐫身前的空間成為了一片殷紅色的汪洋雷海,足以把他炸碎上百次!
「那高輝煌呢,小聶有沒有將他救活?」他問道。
他張開雙臂宛若投懷送抱般撲入青衣男子的胸前,閉起眼睛嘟起嘴巴結結實實不留絲毫縫隙地熱吻在青衣男子的紫金面具上!
「誰跟老子有那麼大的仇,用如此惡毒的手段折磨我?」裴鐫很想破口大罵,但根本發不出聲,四周萬籟俱寂一團漆黑。
「大衍掌雷?」裴鐫暗暗一凜,曉得自己又遇到了一個扎手的貨色。
「嗚——」經過一番血戰後,天聖護法加持在至尊聖杖上的禁制已經失效。杖端的神石爆放異彩,以小聶的雙腳為起點,聖池中的水波向上掀起,在空中化為充沛濃烈的靈氣,頃刻間凝鑄成一頭七彩真龍從翻騰而起的浪花里爆射而出。
「迦樓羅血!」青衣男子口中一聲長嘯,終於明白裴鐫噴入自己口中的是什麼。
「鏗!」雷電罩異常牢固,雖被天下刀斬開一道近乎肉眼無法看見的縫隙,卻並未爆開。天下刀沿著罩身順勢下滑切入雲團,直劈地聖護法腦頂。
裴鐫的話沒能說話,徹底昏死了過去。
「娘親——」睡夢中他沙啞地囈語呼喚,一遍又一遍,想喚回所有愛過的親人。
雖說裴鐫已經竭力移身後閃,但仍無法卸去青衣男子的掌力擊打。他清楚地聽見自己肋骨粉碎的爆響,眼前一陣血光湧起,繼而又陷入一片黑暗。
堯靈仙坐在床邊,與他手握著手。燈火下的她明艷不可方物,正吟吟含笑默默無語地凝視著他。
小聶的手裡高舉至尊聖杖,指向青衣男子道:「我不准你殺裴大哥!」
這大衍掌雷的外形酷似火靈術,卻是實實在在用精純罡氣凝練而成,威力堪比劍芒,遠勝般玉清宗的火焰刀。
要知道論及坑蒙拐騙的本事,他可是自出道來無敵手,吃遍天下一招鮮。如今竟然有個不長眼的傢伙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痴心妄想來個黑吃黑,這不是太歲頭上動土又是什麼?
他隱隱約約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昏死後由於某種現在尚未弄清楚的原因,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竟一舉將奈何錢徹底焙煉從而汲取到了歷代鬼獄門掌門人的生死體驗塵世感悟,最終水到渠成衝上了破虛之境,成為堪與老鬼、居巫奇等絕頂高手比肩的頂尖級人物。
「你們站這兒別動,等我回來!」說完話不等堯靈仙和小聶回應,裴鐫用琉璃沙漏護住二人,自己騰身而起大喝道:「敢跟老子搶寶貝,先吃我一刀!」
然而事與願違,青衣男子「璞」地從口中吐出一顆劍丸,在面前舒展成一柄血紅色的光劍,一道弧光掠過便將三大靈奴切成六段。
「御劍術?」裴鐫瞪大眼睛垂涎三尺。雖然三大靈奴等若不死之身,只要有一縷元神殘存,就可以被神君金像修復如初,可至少眼下是派不上用場了。
遠處一條寬闊的長階兩側,擠滿了朝賀的神廟子民。小聶身穿潔白無瑕的聖袍,手持至尊聖杖,在素柔水的陪伴下正緩緩從人群中通過。
就在這當口,躺倒在不遠處的素柔水驀然貼地疾掠,趁青衣男子稍有分神的一剎,竟虎口拔牙先一步從刀雪憐手中奪過了至尊聖杖。
「不好!」他的心念一閃,就看到裴鐫的身形從崩散的浮涯神鍾內一躍而出,天下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斬在了雷電罩上。
突然一股又咸又熱的液體透過紫金面具嘴唇之間的氣孔滲入他的口中。
她和刀雪憐雙雙中了青衣男子的暗算,結果一死一重傷,卻仍不知對方來歷。
堯靈仙沒說話,玉頰漾起驚心動魄的嫣紅,半晌才道:「小聶成為大神官了,幸虧是這樣她才能將你從鬼門關里拉回來。」
但他此刻並未因此而生出多大的欣喜之情,而幸福就來自身邊。
青衣男子慘笑聲,艱難地抬手摘下紫金面具道:「傻孩子,是我啊……」
裴鐫左擁右抱,攜著堯靈仙和小聶一路退到神廟門口,又祭起琉璃沙漏才不至於受到爆炸的餘威波及。
裴鐫感到自己的身體一會兒冷一會兒暖,像在冰窟和火盆之間不斷地來回穿梭。
慢慢地慢慢地,裴鐫的眼前又有了光亮。他睜開了眼睛,這一次不再是夢境與幻境,而是切切實實地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啪!」雙掌相接,素柔水業已油盡燈枯,整條左臂頓時被打得骨斷筋折。
「就你會點炮?」他一咬牙催運鬼獄真罡,身體剎那間燃起一團炫目紫焰。
他的眼角不知不覺溢出兩顆滾熱的淚珠,模模糊糊感到好像有隻溫暖柔軟地縴手在替自己輕輕地將它擦拭去。那會是誰的手,這樣細心這樣熟悉?
他不敢怠慢,運勁仗刀往大衍掌雷上斬落。轟的一聲掌雷被天下刀一劈為二,至尊聖杖被罡風刀氣一催,飛行方向立刻發生改變,斜斜朝神廟角落裡落去。
裴鐫來不及阻截,運念召喚三大靈奴撲向青衣男子。青衣男子的指尖僅差半寸就能將至尊聖杖抓到手裡,金合歡卻已奇快無比地從斜刺里殺到。
裴鐫點點頭,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有奈何錢在,有小聶在,他就不懼跟高輝煌拼得玉石俱焚。
先是那道被天下刀斬開的縫隙成為了雷電罩最為致命的缺口,從里透出一蓬彩光,旋即整個光罩四分五裂,再也無法吸食卷涌的靈氣。霎那之間五顏六色的光芒充斥大殿,沛然莫御的氣浪吞噬雷電扯裂雲團,最終與後者難分彼此的交融在一起,像一座點爆的巨型火藥庫化作滾滾光焰飛散。
是口水?!青衣男子不由一陣反胃,雙掌運勁擊在裴鐫的腰肋上。
「沒有啊,要是有感覺我還用得著問你么?」裴鐫一頭霧水。
裴鐫沉默須臾,問道:「大神官死了,高耀也死了,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叮叮!」冰羽擊中紫金面具爆出一串光化。青衣男子低嘿了聲揮掌震飛金合歡。
「小聶,你不能……」青衣男子的話音剛出口,就被震耳欲聾的龍吟吞沒。
「轉世只是個傳說,事實上每一代玄烏素女都是大神官的親生女兒。為了完成血脈傳承,歷代大神官在成年後都會悄悄選擇一名擁有靈根的男子與其結合,事後再將他殺死滅口,以防有第三人知道。等到女兒出生,所有的使命都完成之後,她們便會遵照玄烏神廟千古不易的戒律自沉聖池,涅磐成仙。」
「呼——」這一次金合歡的元神化身為一道碧綠色的冰錐,猛刺青衣男子背心。
堯靈仙輕輕額首,屋外忽然傳來一陣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只是隔得甚遠。
「住手!」神廟的角落中突然傳來小聶的嬌叱。不知怎地,青衣男子的手爪微微一凝,側目向小聶望去。頓時,他隱藏在面具之下的臉色變了。
「我不是你舅舅……」高輝煌吃力說道:「你不是一直想見媽媽么?她就長眠在這聖池底下,將來有一天你也會如此——」
裴鐫右臂發麻,身不由己地往後飄退。青衣男子也不乘勝追擊,身形一晃抓向至尊聖杖。顯然在他眼裡此寶要比裴鐫的小命更值錢些。
紫色的光瀾涌過,青衣男子的身影漸漸重現。他的右手中多了一面還剩大半幅的明黃色旗幅,身上的衣衫千瘡百孔,被紫罡擊穿出一個個血洞。
過分,太過分了!儘管隔著一層紫金面具,青衣男子仍舊感到怒憤難當。
「時日一久難免會泄漏風聲,此事被刀雪憐察覺。她並不清楚素女轉世的秘密,只當大神官難耐寂寞犯了天條,於是向三位神廟護法告發。為了保護高耀和小聶,大神官主動前往神廟認罪,在留下下代素女的線索后交還至尊聖杖,沉池涅磐。」
堯靈仙回答道:「他拒絕接受小聶救治,在女兒的懷抱里自盡身亡。」
他的護體真罡也難以抵擋浮涯神鍾與驚雷密雲同時引爆的能量轟擊,神袍瞬時消融,身上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窟窿眼兒,往外不可抑制地流散著淡淡光縷。
突聽神廟深處接連響起兩聲悶哼,分別出自激戰中的素柔水和刀雪憐。
「萬雷怒放?!」裴鐫身上雖然有暗夜神燈,但那玩意兒只能遮擋靈術攻擊,對罡風真氣一概免疫。如果按套路走,用天下刀對付青衣男子的萬雷怒放,那也好比拿著小米加步槍去跟一架F-16對著干,結局之慘用大腳趾都能想得到。
往事一幕幕地上演,裴鐫如同又重新活過了一次。只是這次的痛更深,愛更濃!
「小聶的母親就是……」身負重傷的素柔水倒在不遠處,失聲問道。
裴鐫一驚凝目望去,視線穿透跌宕的光霧就看到素柔水和刀雪憐雙雙倒在了玄烏大神像的腳下。一名臉上配戴紫稀金面具的青衣男子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緩緩向倒地的刀雪憐走去,其意不問可知。
堯靈仙搖搖頭道:「你只是不斷呼喊親人的名字,有令堂令尊,有哥哥姐姐,還有函葉、月兒、迦蘭、煜頤——」
驀然之間,正在走下玉石長階的小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慢慢迴轉過頭,目光穿越過萬千頂禮膜拜的人潮人海,穿過千百世的素女神話,向裴鐫與堯靈仙駐足的小樓投來一瞥。
裴鐫抽身急退,只要拉開一小段距離,就能夠放出浮涯神鍾,壓也要壓扁這混蛋。
可惜啊可惜,自己當時怎麼就睡得那麼死呢?裴鐫一陣子的懊惱,心底里泛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滋味。
「裏面發生了什麼事?」由於六道寂滅禁制尚未徹底解開,堯靈仙看不清楚神廟中此刻的狀況,低聲詢問裴鐫。
「噗——」地聖護法仰頭將一束從口中飆出的血箭射入翻滾鼓盪的雲團中。
青衣男子振聲長嘯,一掌凌空拍出。周遭的光瀾往兩旁翻滾,一團殷紅色的光雷呼嘯飛轉轟向裴鐫。
「你怎麼會認識我?」小聶怔了怔,覺得青衣男子的聲音十分耳熟。
裴鐫剛準備伸手攝取飛來的至尊聖杖,突感一股徹骨森寒的殺氣撲面而來。
他顧不得再說什麼,驅動光劍斬向七彩真龍。「嚓!」光劍筆直貫入龍首,七彩真龍卻似沒有絲毫的感覺,一對前爪直插下來。
不,是三條——還要加上堯靈仙和小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