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第十三集 天命之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竹里館

第十三集 天命之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竹里館

他萬萬沒有料到,來的居然會是這個死人妖!
雲蝶仙的臉冷了下來,說道:「小慕,你坐我的馬車立刻離開寂然城。我留下來陪窠衛聊會兒。」
琰伏撇撇嘴,只希望海紅蓮趕緊遊走不要耽誤自己的正事。
一切都已就緒,只等頭頂上方狙龍魔弩穿越幽空的呼嘯聲響起,他就會像一條從黑夜裡浮現而出的幽靈,向水榭中的獵物賜下死亡。
但在內心深處,他還是忍不住希望能有一個族人,一個朋友。
烈鋒冷笑道:「不下本錢,窠衛又豈會乖乖聽話?」
枯寂問道:「你確信慕成雪會來?」
他就當守立在茶室門外的扈魃並不存在一般,搖擺著豐腰肥臀自顧自地去了。
「我約了烈鋒與慕都統在這裏見面,他們都不在么?」窠衛深沉的目光緊緊盯住雲蝶仙的眼睛,平心靜氣地問道。
枯寂在走進竹里館的時候,心裏這樣想到。
「枯寂你——」烈鋒驚愕地怒吼,俊秀的臉龐扭曲猙獰,全身的衣發與護體真罡在光瀾中哧哧蒸騰消融。
匕准凜然一驚,尚未來得及就此作出任何反應便感覺後腦一陣劇痛,一柄鋒利的匕首悄無聲息貫穿過他的頭顱刺碎了金丹。
窠衛也站了起來,回答道:「我會的。」
枯寂沒有回答,緩緩跪坐在了炭爐前,拿起火鉗專註地撥弄爐子里的黑冥石。
時間在靜謐中緩緩流逝,烈鋒在窗前站了很久,眉頭漸漸地鎖緊。
琰伏大吃一驚,視野已被玫紅色的水彩徹底淹沒,一串串透明的水泡五彩繽紛從眼前飄過,猶如無數綺麗的美夢。
「喀吧!」烈鋒聽到了自己顱骨碎裂的爆響,甚至看到金紅色鮮血混著白金色的腦漿從額頭上流淌了下來。
窠衛慢慢閉上眼睛,語調平緩地說道:「告訴烈瀾,他的兒子死了。」
窠衛的鼻子里低低一哼道:「如果沒有慕家的人在後面撐腰,雲蝶仙怎麼肯為了慕成雪和烈瀾父子徹底翻臉?」
師叔應該不會來了吧,以他的智慧相信一定能聽懂我的警告。
「水快開了吧,可以喝茶了。」聽到慕成雪抵達竹里館的消息,烈鋒的心徹底放下——三十七名殺手,九張狙龍弩機,接下來的事不過是按部就班地走程序而已。
他把自己想象成為一塊礁石抑或海底的珊瑚,任由海紅蓮在四周穿梭游弋。
枯寂似乎在風魔族探子的背上看到了什麼,眼光倏然一凝旋即重又變得深沉。
「烈少主,不準備請我們喝杯茶么?」楚天直至眼下這一刻還沒有得著出手的機會,包括三十七名殺手、九名弓弩手以及十二名守衛在茶室四周的烈鋒護衛,統統被夕雅、熾影以及雲蝶仙麾下的女侍輕鬆解決。
「是,大人!」扈魃沉聲答應,知道窠衛的心中已有決斷。至於殺死慕成雪的黑鍋就讓烈瀾背吧,想必他也樂得其所。
烈鋒怔住了,一縷前所未有的寒意從心底里油然升起瞬時蔓延到了全身,以至於尚未注意到楚天和雲蝶仙走進了茶室里。
琰伏就這樣在感到人生最為幸福的一瞬默默地死去……
他更沒有料到,自己父子兩代在度朔山苦心經營幾十年建立起的班底,竟在彈指之間被楚天連根拔起,斬盡殺絕!
「我在竹里館中布置了三十七名一流殺手,還配備了九張足以殺死聖階高手的狙龍弩機。」烈鋒說道:「懸念到此為止,一個時辰之內你就會看到慕成雪的人頭。」
琰伏眼中的光彩漸漸渙散,目光變得獃滯灰暗。他的身形已完全籠罩在了那團玫紅色的波光中,腦海里幻生出一個又一個奇妙的夢境。
烈瀾竟將枯寂與窠衛相提並論,如此評價不可謂不高。
他的話音驀然收住,寂靜中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
這是寂然城最大的一家會館,有香醇的美酒、誘人的食物、妖嬈的侍女、天然的溫泉和揮金如土的賭場,還有私密的會所、血腥的角斗場和地下拍賣會,甚至能夠在這裏購買到令人慾仙欲死如墜雲端的走私毒品。
這一刻他像一根腐木潛伏在距離水榭不到五丈遠的凍土層中。
【下】
「噹啷!」失去主人的月羅魔輪頹然墜地,沒有了生氣。
窠衛怔了下,不明白雲蝶仙為何莫名其妙地問起這個,緩緩搖首道:「沒有。」
「烈瀾?」雲蝶仙不屑地嬌哼,他湊近楚天的耳朵,嫣紅的兩片嘴唇吐氣如蘭:「你要當心窠衛和烈瀾聯手。」
當然,只有極少數的權貴才有資格享受到這一切,就如同全城並沒有幾個人知道竹里館真正的後台大老闆正是紅月會的會主烈瀾。
他的後背上有個巨大的血窟窿,體內的五臟六腑被人全部掏空,只剩下一根藏青色的脊椎骨在「咔嚓咔嚓」地輕輕爆裂碎斷。
雲蝶仙搖了搖頭站起身道:「我要走了,就麻煩窠城主在見到烈少主的時候代我向他轉達小慕的歉意。」
烈鋒漸漸平靜了下來,他已經認出了站在楚天身邊的那個妖艷男子。
枯寂默不作聲地站起身走向烈鋒,手裡兀自捧著那隻杯盞。
烈鋒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憑藉自己和枯寂聯手的實力殺出成功竹里館。
但那幾條海紅蓮卻不這麼想,它們越游越近圍繞在琰伏的身邊追逐嬉鬧。
「咔!」十丈外的篁竹上忽然傳來一記細微的輕響,好像是大風將一根竹枝吹斷。
篁竹下亭亭玉立的那個幽魔族女侍的臉上緩緩露出一抹輕蔑的冷笑,這是匕准記憶里對這世界殘留下的最後一點印象……
枯寂輕輕抿了口香茶,溫度剛剛好。
楚天一怔扭頭望向雲蝶仙,差點就和對方的「櫻桃小口」咬在了一處。
然而他的身形甫動,耳畔便響起了一陣哀婉憂傷的歌聲,仿似是從另一個遙遠的時空傳來的天籟之音,卻又說不出的詭異陰森。
彌留之際,他終於看到了自己在離開家鄉后遇見的第一個同族,祁陽失神的眼睛里莫名地泛起一抹笑意……
匕准知道現在還不是發動襲擊的最好時機,他們必須等到對方重新進入視野並在屋裡落座,將身形完全暴露在狙龍弩機最佳射程中,剩下的事便易如反掌了。
烈鋒蔑然道:「是么,我這就和枯寂大搖大擺走出竹里館,看誰能擋得住?」
這怎麼可能?自己的身下分明是比金鐵更加堅硬冰冷的萬載凍土!
九張狙龍弩機也已組裝校準完畢,三十六連發的弩箭隱藏在濃密的竹葉后,只等頭領發出暗號,便從各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將屋裡的人在瞬間轟成一蓬血沫。
枯寂在烈鋒面前站定腳步,淡淡道:「我送你。」
「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烈鋒冷峻的臉上充滿了驕傲與自信,「為了將他引到竹里館,我已經答應窠衛再送他一艘獵鯊魔艦。」
「你想說什麼?」烈鋒的心頭像是扎了根刺,隱隱約約預感到大事不妙。
烈鋒霍然回首,緊鎖的眉頭鬆弛開來,向門外低喝道:「進來!」
難道出了意外變故,還是慕成雪福星高照沒有上鉤?
烈鋒佇立不動,冷冷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水榭那邊……」
不知何時,篁竹下多了一位身材窈窕的幽魔族女侍,正揚起冷艷的俏臉看向他。
這時金烏軍都統扈魃從茶室外走近到窠衛的身後,低語道:「沒找到烈鋒。」
「該死的小慕,又在耍我。」雲蝶仙拍拍扁平的胸脯長舒了口氣,衝著窠衛淺淺笑道:「窠城主,你真是個好人。」
似乎比起玄明恭華天天王雲無量、雲蝶仙父子,那個隱藏在慕成雪身後的「慕家」更讓窠衛與扈魃忌憚甚而是敬畏。
窠衛目送雲蝶仙背影消失在屋外,臉色越來越冷,眸中掠過道幾不可察覺的殺機。
「小慕剛才舊傷複發,坐著我的馬車回軍營了。」雲蝶仙慢條斯理地說道:「他托我向窠城主和烈少主代為賠罪,說等傷勢痊癒后一定會在竹里館回請兩位。」
窠衛愣了愣,站在茶室的門裡一言不發地凝視雲蝶仙許久,眼神漸漸地變淡。
他當然不會告訴枯寂巨麓莊園擁有價值數以億計的血冥晶,更不會說出就在前不久一艘載有價值數千萬枚幽金軍械裝備和巨魔族奴隸的捕獵船突然失蹤,使得紅月會財力大傷急需輸血。
「你真正想找的是烈鋒吧?」雲蝶仙放下手裡的蜜粉,嫣然一笑道:「巧了,我也在等他。」
拉開門,那個風魔族的探子慢慢走近烈鋒,嗓音嘶啞道:「少主,他們——」
烈鋒的唇角綻開一抹陰冷的笑意,吩咐道:「準備行動。」
他微鬆一口氣,驀地依稀覺察到了什麼,垂目往自己隱藏的篁竹下望去。
【上】
「他們全死了……」風魔族探子慘然一笑,身軀直挺挺向榻席上栽倒。
不能呼吸,沒有亮光,祁陽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孤獨與寂寞。
此刻他像塊磐石般蟄伏在池底,感受著潛流從身邊蕩漾而過的奇妙律動。
水榭方向始終沒有消息傳回,派出的那名風魔族探子也石沉大海。
楚天不置可否,說道:「烈鋒死了,還有烈瀾。」
楚天拿這位不陰不陽的仁兄大是頭疼,苦笑道:「他走不了的。」
正如烈鋒所說,今天的刺殺行動沒有意外沒有僥倖,只有一個失去懸念的結局。
雲蝶仙煙行媚視,嬌軀貼上楚天笑盈盈道:「小慕,你說咱家是讓他走好還是不走好?」
烈鋒心中一定,他從未親眼見過枯寂出手,但對父親曾經的一句話卻始終牢記於心:「在寂然城如果有誰能夠替代窠衛,那個人一定就是枯寂!」
走在黑黢黢的陰森篁竹林里,幾乎看不到人跡。修竹在朔風中婆娑搖曳,宛若在幽暗中搖擺的鬼影。四周一片寂靜不見燈火,瀰漫在林間的霧氣如血浪般翻滾,耳朵里能夠聽到的惟有鞋子踩踏在竹葉上發出的莎莎微響。
驀然他的瞳孔急速收縮,靈台感應到一股強烈的警兆從身體下方襲來。
他渴望能有一天衣錦還鄉,但在幽魔族人統治的世界中,這似乎是個比家鄉更加遙不可及的夢想。
他從袖袂中掣出一對月羅魔輪,寒聲道:「枯寂大人,我們走!」
「他是……你的人?」雲蝶仙注視枯寂隱沒在黑暗中的背影,目光里透出一縷別樣的意味。似乎直到此刻,他才真正開始認真考慮與楚天之間的交易。
枯寂暗吃一驚,沒想到楚天還是來了。
忽然水波紋出現了異動,在琰伏的頭頂上方有五六條海紅蓮遊了過來。
琰伏忍住沒有動,對一個殺手來說任何微小的疏忽大意都可能造成致命錯誤。
因此寂然城的平民都會盡量避免在公開場合露面,除非相信所擁有的力量已足以保護自己和家人。即便迫不得已必須出門,他們也會竭盡全力地避開別人的視線。
青衣人深深一拜,身形如同一縷寒風倏然飄起轉瞬隱沒在了濃霧中。
他的喉嚨動了動終究沒能發出一絲聲音,身形迅速在灰光中化為煙塵。
風魔族的探子先前稟報說,與慕成雪同行的還有一名年輕人。烈鋒並沒有在意,但現在才知道自己著實錯得厲害。
枯寂搖了搖頭道:「值得么,就為了殺死慕成雪?」
由於不能驚動楚天等人,所有的殺手都無法用靈覺探測。這時他們所能依靠的除了敏銳的耳目,就只有直覺和本能。
說話時一雙嫵媚的鳳目圍繞著楚天的臉龐波光流轉,好似對他越來越有興趣了。
夕雅出現得很及時,看了眼滿臉窘迫又帶著些微惱怒的楚天,心裏忍不住發笑。原來,這傢伙也有對付不了的人和事。難怪狼魔族古諺會說:「惡人需有惡人磨」呢。
他點了點頭走到雲蝶仙的對面盤腿落座,看了眼矮几上那杯斟滿的熱茶,沉聲道:「雲公子,我們有很久沒見了吧?」
他懸著的心已然放下,回想方才為楚天擔憂的事實在是有些杞人憂天——恩師的小師弟,怎麼可能那麼容易遭人算計?
枯寂就曾經親眼看到一名侍女被酩酊大醉的豪客凌辱后剝下人皮,而他不過事後向竹里館賠償了三千枚幽金而已。
偶爾地有一兩條黑影在竹林深處飄忽而過,只留下一縷冷風。那是竹里館中的侍女與僕役,日復一日等待著他們的要麼是一擲千金的厚賞,要麼是侮辱與鞭打,甚至毫無理由地被人宰殺。
沒有任何的反應時間,祁陽感到了小腹一陣錐心刺骨的劇痛,已被一隻銳利的手爪狠狠撕開。那隻手爪在破開他的小腹后便像毒蛇般向上攀沿,所過之處五臟六腑爆碎糜爛,血肉模糊。
匕准心中一緊用眼角餘光瞟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影影綽綽看到一名同伴一動不動地藏匿在茂密的枝葉里毫無異常,似乎是自己多心了。
枯寂的臉龐被濃重的水蒸氣遮掩,他如坐針氈焦慮地尋思著如何才能趕在殺手發動前悄悄通知楚天立刻離開?
沒錯,他是伏魔族人,但老家並不在度朔山,而是距此異常遙遠的無思江由天。
他皺了皺眉,盡量保持平靜道:「你的眉尖上有塊雀斑。」
在他痴傻的笑容中,那條海紅蓮的嘴裏吐出一根銀紅色的尖刺,深深扎入顱腦中。
夕雅注視楚天,說道:「也許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幹掉窠衛。」
夕雅以及兩名雲蝶仙帶來的女侍便站在他們的身後,正用警惕的目光掃視四周黑漆漆的竹林。
「啵!」烈鋒的金丹掉入枯寂手中的杯盞里,濺起一串水花。
即使在寂然城中,人的生命也是卑賤廉價的。軍隊只保護他們應該保護的人,如果有誰被殺,那隻能說明他倒霉、他該死。優勝劣汰、強存弱亡,這其實就是通行三界的最高法則。
惟在這黑暗與寂靜中,他便是掌控一切無所不能的王。
所以他和烈鋒一直都在試圖拉攏枯寂,看來今天終於得到了豐厚的回報。
窠衛的眼皮霍地跳了下,三十七名紅月會一流殺手、九名神射手外加他們的少主人烈鋒,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在自己的地盤上突然消失,甚至沒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如此乾淨利落的霹靂手段著實駭人聽聞。
扈魃森然道:「大人,烈鋒只怕是被這人妖和慕成雪聯手做了。」
「喝茶么?」枯寂端起茶盞低頭輕嗅飄散在空氣中的淡雅清香。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枯寂竟向自己促狹殺手,月羅魔輪倉促出手轟向對方胸膛。
「簌——」一條青影像竹葉般從林間輕輕飄落在了窗外,單膝跪地向烈鋒禮拜道:「少主,慕成雪到了。」
萬一他們失手了,埋伏在水下、林中、土裡的三十七名紅月會一流殺手會立即發動第二輪突襲,將獵物徹底扼殺。
他拉開茶室的門,屋裡亮著昏黃的燈火。
雲蝶仙裊裊婷婷在榻席上坐下,拿過一隻沒有用過的乾淨杯盞給自己沏上了一杯熱茶,遺憾地嘆息道:「窠衛也算是個美男子,就是老了點兒,可惜,咱家享用不了了……」
可惜他忘記了,寂然城乃至度朔山是誰家的地盤——強龍不壓地頭蛇,年輕人到底還是嫩了點兒。
但她的神情看上去依舊是冷若冰霜,低聲道:「窠衛到了。」
他的唇角不自禁地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冷笑,望著雲蝶仙道:「雲公子,你我後會有期。希望你不會後悔今天所作的決定。」
茶水剛剛燒上,炭爐里殷紅的火舌在無聲無息地躍動。
窠衛道:「這麼說雲公子也沒有見到烈鋒?」
「您是說慕家對寂然城——」扈魃暗自一凜,「大人,您要我怎麼做?」
楚天搖搖頭道:「我們走,就讓窠衛多活幾天。」
他看也不看滿臉訝異的雲蝶仙,向楚天深深一躬飄然而去。
「你來了?」他沒有回頭,淡淡地和枯寂打招呼。
「喝茶,不必了。」烈鋒冷然一笑,「慕成雪,我不得不承認以前小看了你。」
雲蝶仙走到茶室門口,忽然回過頭來問道:「窠城主,你有看見我眉尖上長了雀斑么?」
烈鋒的身軀在榻席上被拖曳成一條冗長的黑影,就這樣背對枯寂站立在了敞開的窗戶前,如一尊石像漠然注視著黑暗凄迷的篁竹林。
楚天和雲蝶仙走進水榭后並沒有馬上坐下,而是停留在那裡向負責接待的竹里館侍女吩咐著什麼。他們的身影剛好被水榭完全遮擋住,成為狙龍弩機射擊的死角。
要知道,窠衛早在四十年前就參悟了窺涅化槃境界,寂然城第一高手名至實歸。
青衣人卻並未奉命,而是繼續稟報道:「和慕成雪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年輕人。」
「砰!」月羅魔輪命中目標,枯寂的身形卻在瞬間像水紋一般地晃動融化,消失在了跌宕洶湧的死灰色光瀾深處。
匕準是這九名弓弩手中經驗最老到的一個。他穩穩地架起弩機,調整好射擊的角度與方位后便開始了耐心地等待。
它們似乎並未發現琰伏的存在,怡然自得地在池水裡徜徉嬉戲。
夕雅沉默須臾后輕輕地頷首,楚天的語氣淡然,卻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自信。
祁陽是最受烈鋒欣賞的紅月會頂級殺手之一。他的修為並不算非常高,但擁有一樁旁人難以企及的天賦——土遁。
烈鋒剛想說「好」,猛見到枯寂體內迸發出一團雄渾陰寒的死灰色光瀾,在霎那間排山倒海將他的身形吞沒。
窠衛走進茶室,看見雲蝶仙正獨自一人慵懶地斜靠在榻席上對著一面青色的水晶魔鏡聚精會神地往臉上補妝。
半刻之後九名弓弩手悄無聲息地全部就位,目送楚天和雲蝶仙走進水榭。
一條海紅蓮迎面遊了過來,突然張口噴出一團玫紅色的濃稠液汁朝他湧來。
作為一名優秀的殺手,他喜歡能夠帶給自己安全感的黑暗與寂靜。
「海市蜃樓!」琰伏登時醒悟到自己遭遇到海魔族殺手的暗算,急忙凝神閉目像一支離弦之箭不顧一切地朝水池上方遁去。
雲蝶仙咯咯嬌笑退開了數尺,說道:「小東西,你看得可真清楚,你還知道什麼秘密,找個合適的時候跟咱家好好說說?」
枯寂無意于為那個侍女抱打不平,他來這裏只是為見紅月會的少主烈鋒。
烈鋒冷然道:「殺,一個不留。」
他發現自己到底還是上了慕成雪的當。原先經過了三年多的暗中觀察,他本以為這小子不過是個飛揚跋扈不學無術的草包,也就漸漸放鬆了看管,由得對方頂著個有名無實的虎賁軍都統頭銜四處耀武揚威。
潛伏在黑暗死寂的冰寒池水裡,琰伏覺得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享受。
誰知道,慕成雪竟是個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魔魘魅影!」烈鋒心底發涼,就聽見枯寂在自己的身後木然說道:「一路順風。」
祁陽想發出喊叫,喉嚨卻無法發聲。他的脖子已被另一隻魔爪死死扼住,喉骨喀吧喀吧地脆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