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師道
第七十四章 償還
然後楊普再翻開孩子的眼睛看了看瞳孔說：「放下吧，這個孩子吃了過多的曼陀羅，已經死了幾個時辰……」
「於是張公子為了不讓秀蓮夫人叫出聲音，意外地掐死她，然後張公子趕著牛把張得盛運到河裡扔掉后，再回來一樓西客房把秀蓮夫人的屍體背出中庭院子，這時正被我醒來聽到……
「大家不要站著，都請坐吧……秀蓮生前好客，大家都陪秀蓮坐坐。福龍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其實沒有想過嫁禍於幾位客人，只是如果你們離開的話，會分散了官府的注意，也許可以讓張家儘快平靜下來。如果不是命途乖舛，不會有今日的慘劇……」
說到這裏，綠嬌嬌回憶起昨天晚上的腳步聲，如果張福龍真是那樣的心情，背起秀蓮夫人從西客房走出中院的那十幾步，是何等沉重。
張福龍雙腳一軟跪倒在院子中間，雙手撐地泣不成聲。
佩雲雙手用力捂著嘴，劇烈地抽泣起來。
說完從懷裡拿出一個手掌大的白瓷酒瓶，張福龍拿過酒瓶，用拇指推開瓶蓋，仰頭把瓶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轉過臉向寧兒吻下去。
「看得出張公子很愛護你的太太，本來我以為是你或是寧兒謀殺了秀蓮夫人，但是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從你和兩位太太的眼神里，我看到很純潔的幸福；也從官差審訊時聽到阿花說，張公子一向對兩位太太都很好，所以我不認為秀蓮夫人死於謀殺。
於是寧兒在飯後，從廚房捧出盛好的娘酒：大家記得嗎？寧兒並不是在飯桌上給大家倒酒，而是在廚房倒好了端出來，這樣就可以保證她和張公子那一杯酒沒有蒙汗藥。
殘
安龍兒說：「嬌姐，你已經戒煙了，我給你去煮碗葯吧……」
寧兒很快就有了孩子，可是孩子出生后卻得到癆病，為了給孩子治病我們賣田賣地仍是入不敷出，只好四處舉債，我自己也努力學醫，尋方訪葯想治好孩子。
傑克繼續說下去：
本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是有一次張得盛來催債時，卻尋機強暴了寧兒……我發現后和他理論，他卻說只要寧兒願意在他來到張家樓時侍候他，他可以不追我們的債務，否則的話馬上報官捉人。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張福龍口中噴著鮮血，神情極為痛苦地大聲說：「秀蓮等等我們，我們……不會分開了……」然後一手抱著寧兒的屍體，撲倒在秀蓮夫人的屍體上死去。
當時寧兒躲在一旁聽到張得盛的話，為了讓孩子可以繼續治病，她答應了張得盛。
娶了秀蓮之後，因為我長期抽大煙，也因為連年大旱收成不好，以致家道中落，只能勉強維持生活。
住房安排好，人人都喝了有蒙汗藥的娘酒之後，再給大花背喝一點，把狗也麻翻了，晚上的第二步計劃就可以開始進行。
用運輸工具一定會有比較大的響聲，把人吵醒的話就會被發現。
「說，一定要說。」張福龍搭著寧兒的肩輕輕地拍著：
綠嬌嬌叫龍兒進大廳搬出一張椅子給寧兒坐下，張福龍站在旁邊扶著她。
綠嬌嬌對安龍兒說：「給我點泡煙……」
張福龍說：
楊普展開雙手攔開大家說：「不要過去，血上有毒！」
「秀蓮一直
綠嬌嬌身為女人，不管張福龍所說是真是假，都對寧兒帶起幾分同情，她看看寧兒，寧兒只是靜靜地靠在張福龍的肩上，閉著眼睛面無表情。
等到深夜，村裡的人都睡了，張家樓里的人也保證不會起床，張公子就從牛棚里拉出牛，到小側門前把張得盛的屍體用牛駝到河邊扔掉，這個計劃本來天衣無縫，可惜過程中卻出現了意外……
寧兒抱著孩子軟軟地靠在張福龍身上，手扶著秀蓮夫人的屍體。
她為了孩子和家裡日夜辛勞，孩子雖然不是她的，但是她對孩子非常好。孩子的癆病大夫說會傳染，要分開房隔離著，可秀蓮還是主動睡到孩子的隔壁，以方便照看……
張福龍和寧兒對視著，寧兒把臉埋到張福龍的頸下磨蹭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張福龍的眼睛說：
運屍體的過程被秀蓮夫人發現了……我估計有兩種可能，使喝了蒙汗藥的秀蓮夫人還會出現在院子里；一是孩子咳嗽得很嚴重，秀蓮夫人很關心孩子，所以起了床；另一種可能是秀蓮夫人一向是深夜接寧兒的班，到了鐘點后，她的責任心和堅強的意志讓她醒了過來……」
綠嬌嬌才發現安龍兒竟然出奇的平靜，他是看不懂，還是已經經歷過？
楊普反鎖好張家樓的大門和小側門，明天就要押送犯人上路，今晚上一定要好好防範。
「福龍，寧兒下輩子還是你的人，一定給你一個清白身子……」
「我們為了準備這次的事情，花了很多天的時間做安排，傑克先生只在我們家住了
張福龍拉開蓋著秀蓮夫人的被子一角：「秀蓮，福龍對不起你……」
她看著張福龍，想從他的眼神里得到肯定，但是她只看到一個跪在地上埋頭痛哭的男人。
寧兒為什麼把佩雲安排在位於張家樓前方正中的東南客房呢？我想寧兒要保證張家樓右側出村的道路絕對沒有人看見；從張得盛的南房可以看到村道，從東南房看向村道卻會被右側的大榕樹擋住視線。
張福龍說：「如果按我的計劃，張得盛只會迷倒在床上，晚上才會在河裡淹死，這樣的話任你們有天大的證據，都不能說張家人殺了張得盛；可是寧兒實在對他恨之入骨，在麻翻張得盛之後，寧兒用濕油布把他捂死在床上。」
張福龍張開手掌推開楊普，寧兒臉色紙白，唇如染墨，睜著眼睛倒在張福龍懷中。
還有一點當時引起我的注意：佩雲是張得盛的妻子，她在晚上來到張家，居然不是安排她住到張得盛一直住的二樓南客房，這是不合常理的，儘管寧兒說不知道張得盛回不回來而不敢亂動他的東西。
眾人想不到張福龍在這種時候還可以如此客氣，都站在秀蓮夫人的屍體身邊看他還有什麼說。
張福龍凄然地笑一笑，慢慢搖搖頭說：「不必了……」
昨天晚上秀蓮也喝了蒙汗藥酒，可是半夜子時，孩子夜咳不止……秀蓮一向是深夜起來接寧兒的班照看孩子，聽到孩子的咳嗽硬生生地醒了過來，發現我們在西客房處理張得盛的屍體，她很驚慌地尖叫，我捂她的嘴
能最快得到秀蓮夫人的遺體進行正式安葬的方法，莫過於在家裡發生劫案，所以秀蓮夫人的屍體一定要儘快讓人發現……」
佩雲失控地尖叫起來，每一個人都震驚得無法形容，綠嬌嬌扶著安龍兒的手，軟軟地坐回椅子上。
傑克站在院子中間，用手比劃著方位分析謀殺的過程，從看似平常的一天背後，用看似毫無關係的細節，重組出一個驚心動魄的殺人計劃。
眾人看到寧兒從張福龍的嘴裏，貪婪地吸著酒，然後深神地抬起頭看著張福龍的眼睛，從她的雙眼裡流出的不是淚水，而是鮮血。
張福龍的語氣平靜，但是雙眼的淚水卻一直在流。
前年父母相繼去世，又是一大筆開銷，我們家已經雪上加霜，張得盛卻在這時來催債，我們只好把張家樓也抵押給他。
綠嬌嬌問道：「可以說說是什麼原因要殺張得盛嗎？」
傑克從寧兒手裡一把搶過孩子，孩子的身上全是血，他用手摸摸孩子的額頭，只摸到一片冰冷，仔細看孩子的臉已是蠟黃色，分明已經死去不少時間。
故事要從吃晚飯時說起……
「張家樓前面的地本來都是我們家的祖業，把田地租出去每年都有不少進帳，生活一向富裕，這也讓我早早染上了抽大煙的惡習……
他對大家說：「各位都是遠道而來，還有從西洋萬里而來的貴客，本來是難得的緣份，但是福龍沒有招待好各位，真是抱歉……」
但是利錢太貴，我們不斷給孩子治病的過程中，也在不斷地借錢，很快又欠下張得盛一大筆錢。
張公子在殺死張得盛之後，可能心情的確不錯，所以晚
最近，張得盛來得越來越多，每次施暴也越來越兇殘，寧兒全身無處不傷，次次飽受凌辱催殘，就算寧兒願意忍辱負重，張福龍堂堂七尺，怎麼可能吞下這口氣。」
傑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停下來沒有說下去，綠嬌嬌說：
眾人聽了張福龍的話都默默無語，楊普說：「張公子，明天你們要上路了，我看你還是把孩子交給佩雲先帶著吧……」
楊普猛醒過來，他們喝的不是酒，而砒霜，只有砒霜中毒才會一瞬間七竅流血。他大叫一聲「不」，就要衝過去搶瓶子。
為什麼不把秀蓮夫人的屍體也扔掉呢？我相信是因為張公子並非有意殺死秀蓮夫人，他並不希望秀蓮夫人曝屍荒野。
但是要把張得盛的屍體運出去，不只是用蒙汗藥麻翻大花背，讓這狗晚上不吠就可以，因為張得盛是大胖子，張公子背不動他，寧兒更不可能，就算兩個人一起抬，也抬不了多遠……所以一定要用運輸工具。
楊普問張福龍：「張公子，在張得盛的身上並沒有致命傷，請問張得盛是怎麼死的呢？」
在秀蓮的極力支持下，我用了一年的時間戒掉大煙。當時父母急於讓我生孩子，所以又娶回來寧兒。
張得盛早年放高利貸發了財，我們在借無可借的情況下，只好從張得盛那裡高利借貸，之後一直無力償還。
張福龍情緒穩定下來后，叫寧兒從樓上抱下孩子，搬了兩張椅子和寧兒一起坐到秀蓮夫人的屍體身邊。
大家坐下來后，張福龍說：
綠嬌嬌聽得津津有味，寧兒雙眼發黑就要昏倒在地。張福龍抱著寧兒就要回大廳，楊普喝道：「不許走！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