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地風水
第二百一十一章 民心
綠嬌嬌一手揪住范仲良的衣領，把他從箭垛上拉翻落地，叫旁邊的女軍再綁起他。城下百姓頓時騷動起來，人群一浪一浪地衝破女軍防線，要衝上城頭。女兵和男兵不同，最討厭和人群推推搡搡，一有民變馬上揮刀就砍，長槍也隨即從二線向前面的人群刺去，女兵完全以作戰的陣形面對著人群，這個舉動更激起了百姓的義憤。
「哦？你之前不是對總兵說庫房裡的銀子全都沒了嗎？」
范仲良掙扎著說：「快放開我！不然要出事了！」
洪宣嬌湊到綠嬌嬌面前仔細看著她的臉說：「你獨吞的話也太多了，當時你求雨只是開價一萬兩。」
再過一天，城上的紅旗居然全部消失，於是清軍派出小船試探著接近城池，受到城中官員的熱情接待，這時才聽說上萬太平軍昨晚剛剛撤退，兵分兩路分別沿著武江和湞江向北方退去，清軍馬上兵分兩路向北急追。
綠嬌嬌突然對范仲良大吼道：「你少給我下套！我說十分一可以放出去，你就會問我十分二行不行。我告訴你，城裡的人一個都不能出去。要怪就怪你們韶州城落在一個兵家必爭之地，你們選了住在這裏，這就是你們的命！」
「兩千人對五千人問題還不大。」洪宣嬌從綠嬌嬌手上拿過小洋鏡也使勁地照著自己說：「前面就要進山了，先經過九瀧十八灘，那裡山高水急，要不要打個埋伏？」
范仲良說完捶胸頓足仰天長哭，城下百姓也隨之哭
范仲良頭上包著繃帶，和楊普在東城門看著遠去的清軍，兩人都長長吁了一口氣。楊普說：「范大人，兵是退了，只可惜庫房裡的銀子都被洗劫一空，長毛賊嘴上說得好聽，到最後還是賊性難改。」
洪宣嬌這時跑到綠嬌嬌身邊，在綠嬌嬌耳邊說：「剛剛收到細作情報，清軍方面是廣州派出的八旗精兵，總兵力過萬，我們要準備打硬仗了，不能在這種事上耗著……」
綠嬌嬌一臉無所謂地照著小洋鏡說：「你想不想我先收回成本呢？」
「就是……」綠嬌嬌顧影自憐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蛋。
綠嬌嬌想了一下，在洪宣嬌耳邊說了幾句，洪宣嬌馬上點頭表示同意。
楊普想了一下沒有說話，搖搖頭笑了起來。
綠嬌嬌肯定地說：「會，范老頭答應的事一定會做的，不過我也不信他，所以起卦算過了，沒問題。他說一個大話就可以把我們的追兵減去一半，也是天大的功德。我現在就怕清軍追不上我們。」
洪宣嬌和綠嬌嬌一同坐在馬車中，洪宣嬌問道：「那三十五萬兩銀子算是什麼呀？是東王許諾破城后給你的一半嗎？」
幾天前，綠嬌嬌和范仲良商量好退軍的策略，連夜把空船放到江心，然後在韶州城裡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留下城牆上的紅旗全軍退出。范仲良安排部分百姓頭上包著紅頭巾，假扮太平軍在城
范仲良扯著嘶啞的喉嚨說：「綠將軍，韶州府山多田少，窮困佃戶的數量在廣東數一數二。下面的百姓大多是升斗小民，就算有富戶也並非全是為富不仁，衙門的課稅每年都發放到各地救濟災民，只要沒有打仗死人，方圓幾百里就總有一天可以熬過天災，可是你們在韶州城裡開戰，馬上就會有大量無辜死傷，他們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天下太平的一天。死的是為富不仁的奸商自然人人高興，可是你如何知道死的不是一生厚道營營役役的平民？他們成了兩軍交戰的犧牲你又於心何忍？現在他們只不過是想逃難，又妨礙了天軍什麼呢？綠將軍我想問你一句話，如果把城中百姓放出十分之一，對天軍作戰有沒有影響？」
喊了很久，人群和女軍終於在對峙中靜下來，但形勢仍是一觸即發。范仲良用手扶著紅旗慢慢站在箭垛上，血汗早已濕透全身上下，他語重心長而神情激憤地說：
洪宣嬌發出一陣笑聲：「你最厲害了，武功大進之後還成了老妖精。」
綠嬌嬌馬上給他鬆綁，范仲良趴在城牆上揮手大喊：「鄉里們不要打，太平軍都是受苦受
范仲良的臉上刻著深深的皺紋，枯黃的眼睛里閃著期盼的光採，他剛剛鬆了綁全身發麻，身體一晃靠在城牆上，看了看江對面的清軍大營說：
洪宣嬌又問：「哎，你說清軍那一萬人會不會兵分兩路？」
綠嬌嬌也正有此意，馬上爽快地回答：「好吧，不然他們沒心情追上來。」
綠嬌嬌看著范仲良血跡斑斑的臉，染成暗紅色的鬍子，在火光掩影下顯得慈祥而無奈，可是他的眼中毫無懼色，一如準備好了隨時赴死，不能死的只有城下的百姓。綠嬌嬌沉著臉說：
范仲良聽到綠嬌嬌的話氣勢洶洶，知道再談下去也不會有好結果，他回頭看了綠嬌嬌一眼，顫抖著爬上箭垛，綠嬌嬌知道他又要以死相要。要是平常人跳跳城牆，大家大概只會看個熱鬧，可是范仲良是德高望重的好官，從剛才他被五花大綁一路跑來，百姓仍然一路下跪，就知道此人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如果他一死，難保城裡不會發生民變。
綠嬌嬌頓一頓，走到城邊指著下面的百姓說：「我們每攻下一村一鎮，就有百姓加入天軍，都是因為他們沒有飯吃，被清狗壓迫得生不如死。你看我們這些女軍，有哪一個不是生下來就做牛做馬，從豪門富戶中死裡逃生，為了有口粥喝標草自賣，女軍中不下五百人是經洪丞相親手救出，為什麼你們見了天軍就要逃跑？就是因為你們一直過著好日子，根本不知道天下還有
范仲良一聽馬上跪倒在綠嬌嬌面前：「綠將軍，只要能讓韶州平平安安，老夫死而無憾，有什麼我可以做的你儘管說。」
「自古打仗無非攻城掠地，破城后封鎖出入嚴守細作是必然的戰術。天軍打仗從來不拿百姓分毫，我們從廣西打到這裏，沒有白拿過百姓一隻雞蛋。在廣西永安我們攻下的村莊從不濫殺一個百姓，如果有貧窮孤寡我們還會送糧送錢；反觀清狗追擊天軍進入村莊后，徵用車馬糧食從不付錢，還以剿匪的名義燒殺搶掠，這些事范大人在朝中應該也略有所聞吧？」
綠嬌嬌走到范仲良身邊把他扶下來，小聲對他說：「范大人，你為百姓可謂肝腦塗地，綠嬌嬌如果讓你死了一生都不安心。我們可以退兵，但是你要答應幫我們幾件事。」
范仲良全身放鬆下來坐在城頭上，小聲對楊普說：「綠嬌嬌拿了三十五萬，給我們留了三十五萬。」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當時東王沒有現銀，天天算利錢的話滾出個三十五萬兩不奇怪呀。」綠嬌嬌眼睛一直不離開小洋鏡：「我好象是越來越年輕了……」
「綠將軍，你還不明白嗎？得民心者得天下！任你有千條道理，怎麼敵得過民心？老夫欠你一個人情，但是我不能用全城百姓的命來還。老夫一生積蓄不過百兩，可以還給你的只有賤命一條，我從
「果然是清軍北上了，剛才槍聲響起來我就知道是這樣。綠將軍，你們抗清講的是民族大義，太平軍打仗是為了天下太平，你們要打的是清軍，可是不能用百姓做擋箭牌啊……你看下面這些百姓，昨天還好好地過著日子，今天就要擔驚受怕舉家逃難，現在你們還不讓他們走，他們留著有什麼用？收他們的錢糧作軍糧，逼他們拆自己的家建堡壘，必要時用他們做炮灰，這就是太平軍要做的事嗎？」
第二天一早，清軍發現在江心停了大小上百條船，每條船上都插著紅旗，韶州城牆上也是紅旗飄揚，遠遠看去還有紅頭巾在城牆上走來走去，完全是一付滿城軍隊嚴陣以待的樣子。經過一輪炮擊，江心的船有些被擊沉，其餘的都退回韶州城岸邊。清軍一時找不到足夠的大船渡江攻城，於是又在對岸等了一天。
「這一點早就被綠嬌嬌算到了。」范仲良長嘆一聲說道：「也不知道誰是賊，那幾個總兵參將一來就問我們要銀子，要是我們有的話，七十萬兩銀保證被他們全部征走，可是綠嬌嬌幫我們藏起了三十五萬，說可以把罪推卸到太平軍身上，讓朝廷免韶州府兩年賦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