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 征煙兵燹
第七章 打探
「怎麼了，我這種年紀要結婚有什麼不對嗎？」
小蜜兒的責難，就像一場無妄之災，降落在季行雲身上。
就算會感到傷痛欲絕，這也只是一時之間的痛苦。
「哼！」
在這左右為難的當下，季行雲突然雙眼一張，對不停叫罵的小蜜兒還有殷荃說道：「對不起，讓我先離開一下……」
他們不主動與其他人進行交流，從來沒有主動侵略過任何地方，就只是默默守著自己居住的土地。
「不說就不說。」
討論聲跟著爆出。
當然戰爭還是會對民生經濟帶來衝擊，可是這些問題都還沒浮上檯面。
「您說什麼？！」
在門外偷聽的周荃屏氣凝神，既期待又怕受傷害。想要由季行雲口中聽到明確的答案，可是又不希望打破目前的狀況，得到真切的答案。
當季行雲被她們拉走，周荃自然也悄悄地跟過去。
「大姊頭，您近來好像承受不小的壓力？」
「……那個，夜俱人的習慣跟我們不大一樣……呃，希望你們不會介意才好……」季行雲相當尷尬的說著。
這女孩原本要直接過去關心狀況，但小蜜兒的第一個問題，就讓她停在外面，拉長耳朵小心翼翼的偷聽他們的談話。
這時站在旁邊的青武昌，也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季行雲的回答又令人錯愕，他毫不做作，直率地應道：「我當然知道……」
突然有人想起青武昌，要想知道那位不怕死的新郎到底是誰，除了問他，再也沒有其他適當的管道，可是青武昌卻早已不見人影。
季行雲嘆了一口氣，繼續問道：「所以青木阿哥你打算走一趟寧靜森林，到那裡實地確認？」
這時一直把目光放在季行雲與蒼眠月兩人之間，飄來飄去的周荃不依的說：「小雲哥你又要離開了嗎？」
行事較為衝動的小蜜兒，差點當場跟白銀大戰三百回合，總算在季行雲強力的保證之下，她們勉強容忍有一頭狼存在此地，留在她們的視線當中。
「我會去。」蒼眠月簡單的給了答覆。
「團里的每個人我都很喜歡啊！這裏就像一個大家庭，我一直很珍惜與大夥的友誼……」季行雲說著說著，語氣突然變得哀愁起來，這時他想到的是，法天若是繼續軍事活動，這份友誼要如何維持，要如何割捨……
「……還不是無非伯父……」
「呃，殷荃姊……」
「話不是這麼說，這樣她不是太可憐了嗎？！」
不過也有人注意的不是場上精採的武打，長青安穩與李紹文的雙眼停留的地方是周荃，而且這兩人的眼睛幾乎要快噴出火來。
三位曾經是武議士、現在為武議士的人，很自然地轉頭，驚見一名宛若天仙的女子出現。
殷荃停頓一下，像是經過內心掙扎后才道：「小周荃的喜歡，與你的喜歡，完全不一樣，是屬於男女之間才會有的那種情感，是希望能夠跟你廝守終生的那種喜歡。」
「那麼……」
三聲呼喚，讓季行雲回過頭，略顯尷尬地說道：「你們找來啦？」
「廢話，你以為一個夜俱人離開調和的土地，又在戰區之中，能撐多久？要遲了，恐怕連屍體都找不到，這可是分秒必爭的事情。」
當事人心裏想的是法天對外侵略的大事，根本沒注意到這些小事。
「……真不愧是季隊長！果然找不到人……」
干圓說完一句話，就繼續專心在素描之中，不再說話。
殷荃笑道：「你是在開她玩笑的吧，小雲？」
「我知道。你別生氣，讓我來說好嗎？」
「眠月小姐。」
「小蜜兒……」
「嗯……小雲哥到底有什麼事這麼急呢？」周荃說話的時候朝著地上看。
「眠月小姐幫我去買另一套合身的衣物了……這身衣服……」青木突然以為難又帶著感慨的神色說：「原來真知大人也有辦不好的事情。」
「那麼……您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嗎？」
「嗯，我必需離開，幫青木阿哥找人。」
「耶！眠月，這件事……」
「追丟了嗎？」
「如果眠月小姐也願意幫忙，那就太好了。」
而青木生硬的神色，好似也不喜歡這種衣服，一舉一動，都像是在跟衣服對抗，怪得不得了。
這一回就連最重要的情報來源——青武昌，被問及此事時，都只用苦笑與顧左右而言他的方式來回答。
「這……我……」
不過這身衣服，似乎不十分合身，衣袖不但過長，而且整件衣服套在他身上，也顯得寬寬鬆鬆，好似穿著一個布袋似的，非常的不協調，也不搭調。
「哈……這……」季行雲陪笑道：「青木阿哥，能不能請你到後面一點的地方更衣？」
殷荃對季行雲的了解較深，對季行雲的遲鈍，也吃過小小的苦頭，所以不像小蜜兒那樣怒容浮現。
就算跟青木說在大庭廣眾之下，尤其是當著女士面前，更衣裸露身體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青木恐怕還是只會問為什麼。
這種情形讓長青安穩與李紹文更加氣憤，雖然他們自知在武功上遠不如季行雲，可是武功高強也不能這樣！
周荃沒有反應，她看到她用溫柔眼神看著季行雲，季行雲也用一種她未曾看過的神態，將目光留在她身上。
小蜜兒氣得運起真氣，打算要教訓這位暴露狂，青木卻還疑惑的問道：「小雲，你這些朋友是怎麼了？」
季行雲也很習慣她這種作風與態度，也就不再打擾干圓，並且對殷荃她們說道：「在她畫圖的時候，千萬不要打擾她，不然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
「對啊？為什麼要放棄自己家園，把入侵破壞的人趕出去有什麼不對！」小蜜兒說這句話的時候，彷彿忘了她是屬於入侵者的那一邊，跑去破壞夜俱人家園的人就是法天的部隊。
青木問道：「為什麼？」
「殷荃，麻煩你代我向大姊頭說聲抱歉，不能參加她的婚禮了。還有請你告訴雷義，要他傳話給雷大哥，就說我的決定不會改變，但是友誼長存。」
「呃……可是……」
「你真奇怪，
「我也該回去了，已經出來了快一上午，再不回去，公會那些啰唆老頭，可就要大發雷霆。」
「不是，她不是……」
周荃不甚專心地看著場上的比試，偶爾提出幾個問題，季行雲隨口回答，顯得心不在焉的模樣。
在所有人的目送之下，長青回顏走出演武廳。
「可是……我覺得你還是跟銀杏阿姊他們共進會比較好……」
「您好，我叫殷荃……」
一如常日，一堆人又聚在一起，互相切磋比武。
「殷荃姊跟這種女性公敵，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殷荃傳音道：「就是小周荃在外面，才更要把話說明白。」
「對嘛，小雲哥一定是在開玩笑的。」
「嗯，什麼事？」
「嗯，沒錯，會有很可怕的事發生。」季行雲用很認真的口吻重複一次。
「我哪裡怪了？」
「呃……很可怕的事情？」小蜜兒抽回跨向干圓的腳步，一臉驚訝地看著季行雲。
季行雲道：「呃，算有吧，之前在春巡之旅時，有過一面之緣……」
「呃，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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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殷荃溫柔地看著季行雲，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青木還是不太能理解的樣子，不過他還是撿起地上的衣物暫時退開。
於是季行雲說：「這……嗯，我有些話要跟南城的朋友說，能不能請您馬上迴避一下？一下子就好了，你換好衣服的時間就夠了。」
三位女士在這片林中走沒一會，就看到季行雲的背影。
這位大姊還不自知的繼續說道：「唉，早知道就先私下在他郡完成儀式再回來，這對伯父也許有點失禮，可是就不用受那麼多罪了。」
「夜俱人？」青木先是楞了一下，便點頭說道：「是的，我族在城市人的口中，確實是被稱為夜俱人。」
哪知青木卻繼續說道：「是的，法天的部隊被小雲趕跑了兩次，在小雲離開后，在銀杏阿姊的調度下，又被我們趕回一次，不過下回我們不會再趕人了……」
「……小蜜兒，你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如果讓全大陸的夜俱人都站出來的話，後果會很可怕的！青木，還有長老是不希望用血來洗血，才會做出這種決定。青木他們種植的樹木被傷害時，所爆發出來的怒氣就已經很恐怖，更何況是親朋好友被殺害，可是要忍受這種痛苦，而不運用力量進行報復，是需要更大的勇氣，我很敬佩這樣的青木。」
「其實長老會要我們退回聚落，還另有原因。」青木頓了一下，露出沉重的眼神。
「嗯，沒錯、沒錯。」殷荃點頭稱是。
季行雲點點頭應道：「真的很可怕……」
「但是……」
殷荃再三打量青木，想到季行雲曾說過，這段時間，他待在南郡東方的森林中，便問道：「青木先生不會是夜俱人吧？」
季行雲非常小聲的說：「可是……這件事……不適合在這說吧……」
當他脫下上衣，露出紅棕色的結實胸膛，正要繼續扯下褲子時，小蜜兒在發怔后發出尖叫。
至於長青回顏就不像季行雲那樣，不高興就是不高興，一張生氣的臉明顯的擺出來讓大家看。
在他們心中已經認定，季行雲仗著自己的能力，欺騙一個天真無知的少女，他這種似關心，卻又不把周荃當成情人的作法，看在兩人的眼裡，分明就是在玩弄少女的感情。
丟下一句讓季行雲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話，蒼眠月輕輕也飄開了。
「咦什麼咦，別告訴我，你完全沒感覺，這種話只有鬼才會相信！」小蜜兒嚴厲的責備季行雲。
季行雲大聲地嚴正聲明：「不！絕對不會！完全不會！真的，一點也不會！」
所有人都跟季行雲一樣驚訝，場上的數組預備士及武議士也停下動作，所有人都像木雞一般，呆瞪著長青回顏。
「我該有什麼打算嗎？」季行雲的語氣中充滿疑惑，甚至對這個問題毫無概念。
小蜜兒又以自己的觀點教訓青木，這話聽在殷荃耳中，叫她哭笑不得，小蜜兒的話，不是叫外人傷害自己的同胞嗎？而且還像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在為青木打抱不平。
「你好歹也是武議士，追個人也會追丟掉，記住了，這個時候不能光靠雙眼，要用真氣去感覺……」殷荃在教訓小蜜兒的同時，放出了真氣，尋找季行雲的行蹤。
長青回顏的眼界相當高明，與她交手幾回合，就能得到許多寶貴的建議與經驗，不過那種以身體來記憶本身缺失的作法，倒是嚇退不少人。
經過一波三折，青木總算要說明他的來意。
季行雲話說到一半，突然想到在場有三位法天的武議士，那麼該把話說明白嗎？
在場上是長青回顏獨斗長青回夜、長青回望，還有長青安滿，小隊里大半的武議士都在旁邊觀看。
小蜜兒氣憤地啐了一聲，在她心中，季行雲由值得尊敬的「季隊長」，降級為「這個男人」。
深怕小蜜兒會在盛怒之下，做出不當的舉動，於是殷荃也追了上去，然後本來很想逃開的周荃，也追了上去。
「小雲。」
殷荃急忙安撫道：「小蜜兒，別這樣，你先冷靜一下……」接著，她又很認真的問道：「小雲，我問你，小周荃在你心中的印象是什麼？」
「嘖，真是無聊又懦弱的想法。」
「這位是……」
「我很高興的……因為我有一位很愛護我的小雲哥，還有會安慰我的殷荃姊……」
「長青大姊的心情不佳，能請您代為詢問嗎？」
一位夜俱人跑到城市裡頭已經夠稀有，還有位能與自然合而為一的女子，現在又跑出來一位讓三位美女也自嘆弗如的女子。
「眠月……」
場上的戰鬥，在三人合擊無果之後結束。
周荃在臉上擠出一抹微笑的說：「從頭到尾，都只是我在自作多情。小雲哥能把我當成
蒼眠月輕巧地走向前，將手上的小包袱交給青木。
「是嗎？」小蜜兒顯得更疑惑。
「那位眠月小姐也是夜俱人嗎？」周荃問。
大夥都在猜測她為何心煩，卻沒人敢當面問她。
青木很沉重地說道：「其實我是贊同長老的意見，縱然對森林的死亡感到哀傷，可是為了避免傷亡還是要有所取捨……」
「小雲，請你再告訴我一次，你對小周荃真正的看法。」殷荃再一次認真地問著。
「我還以為小荃有什麼話、有什麼苦惱，都願意跟我說呢……」這時季行雲的神情就像是一位失格的父兄，無法排解家中可愛小妹的煩惱那樣。
「真的是夜俱人！」殷荃意外地看著青木。
季行雲心頭一片空白，沒有主意。
原本只打算私下過來見青木的季行雲在被找到之後，只好老實地說道：「這位是青木阿哥。在回到南郡之前，我一直受他照顧。」
「青木阿哥，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嗎？是不是森林又發生了什麼事……難道……」
「青木先生，你是特別來找小雲的嗎？」
「喂……」小蜜兒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她在心中已經漸漸開始將季行雲歸類為「很會做假」的那種男人。
在朋友面前，季行雲刻意保持歡笑的模樣，反而更讓人心生疑竇。
「沒錯、沒錯！隊長你真是個充滿罪惡的男人。」殷荃在一旁點頭稱道。
季行雲的心中除了無奈還是無奈，覺得該跟門外的周荃說些什麼，可是在這種狀況之下，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是該向小蜜兒辯解些什麼，可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辯解。
青木沒這層顧慮，更不會知道殷荃她們的身分，於是接下去說道：「不是的，我來這裏並不是因為法天的部隊又到森林破壞。」
她握住殷荃的手就要把人拉離，同時氣呼呼的說道：「殷荃姊，跟這種男人說話，真是浪費我們的時間，我們別再理他了，把時間花在他身上，不如該想辦法幫幫小周荃，讓她脫離這個男人的魔爪。」
「嗯？」
小蜜兒跟著說道：「隊長，請慎選朋友！你已經夠怪了，想不到你的朋友行事更有自己的風格。」
「啊！眠月也來了嗎？」
季行雲插口問道：「青木阿哥，你是一個人過來的嗎？那森林那邊……」
不過青木卻說：「就算是無知的城市人，他們的生命也是寶貴，在可以容忍的情況之下，我不希望傷害生命。我相信長老們的看法也是這樣，大自然的生命力是很強韌的，我相信即使是愚昧的城市人，也會有省悟的一天，我是樣勸服我自己。」
「可不可憐，不是由你來決定的。」
說起來這好像是他的錯，可是又不完全是他的錯。
這名女孩的出現若非她正好踏斷了一根枯樹枝，恐怕等到她走到眾人身旁，也還未被人發現吧。
「最後的聯絡是由寧靜森林的長老傳出，所以也只有林之部族的長老才知曉這件事。同胞遇害的事情暫時隱瞞著，可是如果再有什麼情況發生，恐怕會引發同胞們的怒氣，屆時很可能會發動全面的反抗行動，我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部族的長老也是相同的想法，可是其他部族恐怕無法忍受這種事情。」
青木搖頭說道：「不是的，離開調和的土地，要找人就變得困難許多，能夠方便找你的，也只有眠月小姐。」
「可是我……」想要繼續解釋的季行雲突然住嘴，不安的神色浮現在臉上。
三名女孩都盯著蒼眠月，直到季行云為她做介紹后，才慌張的回應。
當三位女孩都以為季行雲在開玩笑的時候，青木卻認真的說：「沒錯，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
「嗯……我？」
干圓靜靜地坐在那裡，振筆疾揮、認真入迷的樣子，架骨輕盈，一副柔弱文藝之女的模樣，要將她與可怕的事情串連在一起，還真的有點困難。
殷荃很快的就追上小蜜兒，跟隨蹤跡，來到外城一處林木花草遍植的地區。
她不施胭脂，嘴唇卻紅潤閃亮，皮膚白裡透紅，動作高雅，笑靨如花，雙瞳閃亮清澈中，卻又帶著一絲憂鬱。
「咦？我們見過面嗎？」小蜜兒困惑地說。
「咦？」
並不是她的存在感過於薄弱，也不是她的內息十分微弱而不容易察覺，只是她的存在，已經完全融入這片林子，就像是森林中的一棵樹一樣，如果不特別做上標記，又怎麼會注意在數百株樹木的其中的一株？
「你這不是廢話！」
季行雲到現在，還是搞不太清楚她們兩人的用意，不過殷荃的問題卻很好回答，他以非常直率的語氣肯定地回答：「我當然非常喜歡小荃。」
殷荃教訓道：「小蜜兒，關心朋友是很好，可是也要有個分寸，尤其是這種事，旁人介入不得，如果最後讓小周荃傷心，我們再陪她哭一場就行了。」
季行雲有點驚訝的說道：「干圓也跟來了！」
這段時間，他除了陪武議團的成員練功，就是四處查探法天對外出兵的理由，還有法天人民對這件事的看法。
殷荃不理會小蜜兒的不滿，溫和的對季行雲說道：「小雲，我知道你對周荃就對像家人一樣，把她當成可愛的小妹妹在寵溺，可是這不是小周荃所想要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在她心中，你並不只是一個大哥哥而已。」
「啊……是……」
「咦？現在就走？」
「我是女性公敵？」
兩位女孩如同警士問案般的態度，氣勢逼人。
「不是的，我是有一件事情，需要請你幫忙。」
季行雲心情不好影響不大，可是長青回顏心情不好，對眾多的武議士來說，可就是非常嚴重的大事情。
「不然小丫頭要待在哪，你有什麼意見？不要以為現在的你很了不起，單比功力的話，你還不是小丫頭的對手，而且你也還沒掌握這具軀體，未能發揮全部的力量，要是在外面亂跑亂撞又出事的話，可不會有第二次的
「好的，我會幫你問問。」
「隊長，你對周荃到底有什麼打算？」
「小雲……我實在很不想在這裏、在此時跟你說這些……」殷荃這時的目光移向門口，好似穿過木門看著滿臉哀愁的周荃，然後又看了一眼身旁這位越來越激動的女孩，嘆了口氣才說：「你不知道小周荃很喜歡你嗎？」
雖不是每一個位參与的人，都自意充當演員，可是在長青回顏的「邀請」之下，也沒人敢拒絕。
「你說的是哪門子的傻話！你！」小蜜兒對季行雲的回答，顯然相當不滿意。
大體上，所有的南城子民對狼這種生物都沒有好感，原因自然是起於狼禍。
可是該怎麼做？能這麼做？
「事實上長老們的決議，並不只是要我們任由城市人的入侵，更要我們退回森林的更深處，回到聚落之中，這等於是要我們棄守森林。
這時小蜜兒的態勢，就像是要豁出去那樣，誓死要為女性同胞討回公道。
突然間，不太高興的聲音由旁邊傳出來：「我不能來嗎？眠月那丫頭都跑來了，我只好一起跟過來。」
她們兩個咄咄逼人的態度，叫讓季行雲感到奇怪。
一個夜俱人跑到城市中，是一件相當稀奇的事情。
殷荃嘆了口氣，就打算掉頭，準備離開返回城中。
她不太自然的說道：「哪有！誰能給我壓力！」
然後才像是想起了什麼，轉向殷荃三人，對她們放出微笑，輕輕地點頭示意。
經過多日的調查，季行雲得到一個有用的消息：新兵團的成立，是因為武議團已經研發製造法印的技術，各大家族會支持新兵團的行動，多半也是為了取得更多的法印。
大部分的法天子民，對於戰爭節節勝利之事，只是感到與有榮焉，很少人想到戰爭所帶來的代價與悲劇。
好處都浮上檯面，壞處則隱而不發。
「隊長……」
「避免傷亡？」
小蜜兒道：「雖然不知道季隊長你究竟要幹什麼，不過請你保重。」
「謝謝，如果有機會，我會再回來與大夥切磋武藝。」
季行雲雖然早就不是武議團的小隊長，不過曾在他任職期間的團員，依然沒改變對他的稱呼。現任的小隊長冰泉月眉稱他為隊長，更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周荃粘在季行雲身旁，挽著他的手、一副小鳥依人、幸福快樂的模樣，就叫兩位年輕的武議士妒火難消。
想要勸阻法天放棄武力、征服他人，只會被當成笑話，想要消弭戰爭，恐怕得採取其他的手段。
聽到答案的前五個字「我當然知道」，小蜜兒終於忍不住地吼叫大罵：「你這個男人實在太過分了！還虧我過去一直很尊敬你，季隊長我真是看錯你了。」
「殷荃姊，他這分明是……」
相較於殷荃的寬容，小蜜兒的態度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她語氣尖銳地說：「季隊長！你真的很過分，明明就已經心有所屬，卻還接受別的女孩的溫柔！像你這樣，根本就是故意要腳踏兩條船，刻意隱瞞早有女友的事實，還對別的女孩釋出溫情，這是最惡劣的行為，你把小周荃當成什麼了！」
青木說到最後，語氣顯得相當哀愁，季行雲緊張的問道：「是什麼人受到傷害了嗎？」
季行雲搔搔腦袋，深深的吐了口氣才說：「我是很喜歡小荃，可是這種喜歡，與你們口中的她給我的喜歡，完全不一樣，我只是把她當成一位可愛的妹妹在疼愛，完全沒有涉及所謂的男女之情，況且……」
小蜜兒偷偷的頂了周荃一下，她才慌亂的跟著說道：「您好，我叫周荃……」
她先是抱怨長青回夜這些家族弟妹們不知長進，然後又埋怨武議團的水準越來越差之類的話。
「她是我的……朋友，蒼眠月……嗯，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雖然在大陸各個地方，都有夜俱人的存在，可是這群人是一個相當封閉的種族，他們鮮少離開自己居住的地方。
「小雲哥……」
「沒關係，請你務必說清楚。」
兩位女孩互望一眼，點點頭，接著小蜜兒又說道：「那你這種態度，小周荃不是太可憐了！」
「嗯。」周荃點點頭，在搜尋的同時解說道：「以前小雲哥曾教過我，怎麼追蹤的秘訣。」
季行雲很無辜地說：「不就是把她當成妹妹嗎？」
青木無奈地說：「別說他們，我也相當氣憤，可是這是長老的決定，就連真知大人也建議我們接受長老的指示。」
「這個嘛……」這件事情，解釋起來還滿複雜的，況且季行雲不希望周荃涉入這種事情，所以又感到相當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說明才好。
青木搖頭，道：「不是的，寧靜森林不需要去了，那裡已經沒有木之部族的存在。」
不過確認青木是夜俱人之後，殷荃才明白，為什麼他穿那身的衣服，會讓人覺得那麼怪，不就因為他是夜俱人。
「喂！別逃……啊！」小蜜兒生氣地叫著，卻驚見周荃站在門外。這時她表情更是氣憤，便氣沖沖地追上去。
「你在幹什麼！」殷荃大聲罵著。
「小荃，你要好好保重。」
一個夜俱人離開居所，來到南城，想必有重大的事情。
「小荃，你找到什麼嗎？」小蜜兒問。
季行雲還有三位女孩望向旁邊，才在樹下看到干圓帶著不太高興的神情，靠著樹坐在地上。
「這樣啊……真是遺憾，我想小周荃一定能夠理解的……」
冰泉月眉解釋道：「是的，也只有您才有這種資格，若是能知道她心中的煩惱，團員們或許能加以協助。大姊出手過重，已經影響到武議團的戰力，掛傷號的人越來越多了，雖然都不是很嚴重的傷害，可是數日的休養卻也不可避免，在這種時期，隨時可能需要武議團的力量，身為隊長的我，必須保證有足夠的成員能夠隨時出動。」
「這個為什麼啊……呃……」這個牽涉到的層面相當複雜，簡單的說這是習
「啊！啊……」
「……人家都叫我小蜜兒……」
「眠月你要離開了嗎？」
「可是……」
季行雲疑惑地問：「世上會有什麼事，讓您覺得既高興又麻煩？」
殷荃道：「好的，小雲，請小心，也請不要在意立場的問題，反正都被通緝過了，為了自身的安全，儘管出手沒關係。」
小蜜兒聽到季行雲的回答，便對殷荃說道：「怪人總是不會覺得自己怪。」
武議團近來特別熱鬧，由於長青回顏還有季行雲的關係，每天都有全武行的演出。
這時青木身上穿的並非是平常待在森林中那種以樹葉、獸皮，簡單的麻織品做成的衣物，而是在南郡流行的禮服。
然而退開的並不只是青木，連蒼眠月也跟著一起走開。
「小蜜兒先別衝動……」
「嗯……」
她嘆道：「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不高興……只是……真麻煩……」
青木嘆道：「謝謝，走出森林的世界真的很混亂。」
季行雲又問：「那麼你是來通知我這件事情的嗎？」
她並沒有刻意躲藏的樣子，當注意到她時，並不會覺得她刻意收納真氣、隱藏行蹤，可是正眼看到她、沒聽見她出聲之前，卻完全沒有感覺到這裏還有一個人。
等到她發泄夠了，季行雲才開口發問。
青木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我？在換衣服啊？」
季行雲說：「我明白了，我會全力協助你的。」
當蒼眠月跟在青木身後出現時，又把幾位女孩嚇了一大跳，因為這回她不只是自己一個人回來，身旁也跟著一頭身形壯碩的銀狼。
一直像是空氣般的干圓，突然開口半譏諷的說：「季家的小夥子，你好像很跩喔！」
說不是他的錯，卻又只能算是他的錯。
小蜜兒聽完后就說：「我到覺得你的部族太過怯懦，要是武議團的朋友被人欺負，我一定力挺到底，哪有龜縮回去的道理，那樣實在太遜了。」
小蜜兒看到季行雲到現在，還裝成極度無辜的樣子，依然表現出人畜無害，活像被誤會的表情，就越加生氣。
「……我知道了。」季行雲轉向殷荃她們，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干圓道：「既然這樣就出發吧，真討厭，我最討厭這種麻煩的事情，早知道會碰到這麼多事，就不當什麼監護人了，改天一定要找宇變算帳才行！」
殷荃馬上責備道：「小蜜兒！你太失禮了。」
「你這傢伙！」
獲得新的武力，很可能就是事情的起源。
「你不是有話要私下跟她們說，需要不相關的人迴避？」蒼眠月反問道。
「隊長！」
周荃接著又問：「小雲哥似乎很重視她？」
「小雲哥……你跟眠月姊也要幸福喔！」
青木道：「無法確定，這件事只有長老還有少數的守林員知道。我曾試過要與寧靜森林那邊的同胞發起調合共鳴，但是一直沒有得到回應，所以情況恐怕不樂觀，這件事並沒有傳到世界各地的同胞那邊。
退到一旁的長青回顏，很自然地站到季行雲旁邊。
「等等，您說什麼？」季行雲問道。
「因為長老擔心我們會與入侵者產生無法補救的衝突，在數天前聚落中，風之部族的讀風人，由風中聽到居住在寧靜森林同胞的哀鳴，在風中也聞到了血腥味。因為讀風人由風中所讀到的影像，發現與入侵森林穿著相同服裝的人，所以長老才會命令我們退回聚落。」
青木以法天的方式，與她們打招呼，不過說起話來，也顯得相當生硬。
「我沒事的……小雲哥又沒討厭我……」突然冒出聲的是周荃。
「況且！」小蜜兒嚴厲地瞪著季行雲，逼迫他繼續說下去。
殷荃知道季行雲在顧慮門外的周荃，不過看著這位小女孩長大，陪著她努力過來的殷荃覺得，與其讓長大后的小女孩，還抱持著虛無飄渺的期待，不如讓她明白，不如讓她打消念頭。
「很可愛，很活潑，又率真。小時候我一直希望能有個弟弟或妹妹，一直到南城小荃的出現，才實現這個心愿，就像長青大姊也讓我多了一個姊姊的感覺。」
青木口中說出哀沉的話語，讓季行雲感到相當難過，他半呢喃地問道：「怎麼會這樣？為什麼長老要你們放棄長年付出大量心力照顧的家園？」
「咦！」季行雲的表情，活像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
青木搖搖頭平靜地說：「守林員都沒事，進來破壞的法天人，也都沒什麼事，只是長老下達指示，要我們放任城市人進入森林，做他們想做的任何事情……」
「季行雲！你別太過分了！」
三位女孩又是一驚，她們發現今天見到了好多不可思議的人物。
「那……」
「什麼！我話還沒說完，想逃避嗎？臭男人！」
「嗯？」
「我……我哪有！」
小蜜兒傷腦筋的說：「是啊……真不愧是季隊長，氣息隱藏得真完美，就連殷荃姊也找不到人。」
「小荃，可憐？」季行雲先是露出疑惑的神情，然後才問道：「是隊上有人欺負她，還是小荃家裡出了什麼事？我怎麼都不知道這些事？我還以為她最近一直都很快樂呢！」
蒼眠月又說：「你討厭我的同行嗎？」
「喀！」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由背後傳出。
殷荃走過去，將她輕輕地摟住，溫柔地拍著她的背，指尖由周荃的秀髮間流下。
蒼眠月搖搖頭，發出黃鶯的聲音：「不，在森林里雖然很好，可是待在很多人的森林，卻要受到相當大的拘束，我不喜歡，況且，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沒穩定，我不放心。」
重重的好消息，甚至讓季行雲懷疑，法天的作為是對的，不過想到夜俱人又會因而失去寶貴的家園，他就拋開法天官方的說法。
自從見過雷震之後，季行雲就鬱鬱寡歡，經常可以看到他雙眉深鎖，奇怪的是，那天之後長青回顏也有類似的狀況。
「結婚不就是我自己的事，他偏偏要盛大的慶祝，唉，我最怕那些繁文縟禮
經過一番折騰，青木換上了蒼眠月買來的衣服，再次回到季行雲身旁。
她心情不好，出手就較無分寸，也會想用多流汗水，來排解鬱悶的心情，這時就會出現許多倒楣的犧牲者。
在大部分人的眼裡，他們是「未開化」的代名詞。
聽到小蜜兒的挑撥，季行雲急忙將話題拉回主題，轉移青木的注意力，「然後呢？你怎麼沒有隨著其他人回到森林的更深處，而來到這找我？」
「小蜜兒……」
小蜜兒忿忿的說道：「可惡！這麼會跑，不愧是小隊長。」
季行雲的雙眼馬上綻放出光芒，眼眸左右打轉，像是在找人似的。
一個很可怕的文藝之女，一位穿著非常不搭調，外表看來就不是法天人的男子……三位女孩感到奇怪，季行雲怎麼會有這些「怪朋友」，還有他們特別來找季行雲，又所為何事？
還沒從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中回復的季行雲，卻又被殷荃、還有小蜜兒強行拉離演武廳。
季行雲有點為難地問道：「可是……嗯……婚禮應該是要兩個人才能辦得了吧？」
還不過癮的長青回顏，原本想再拉人上場，可惜沒人敢成為下個犧牲者，總算在冰泉月眉的協調之下，改讓武議士點撥前來觀摩的預備士。
不過根據可靠消息，長青回顏被長青家的家主抓回家之事，必然與她的心情不佳，有絕對的關係，只可惜沒人會為了這種事，去特別打擾諸事繁忙的家主。
在殷荃的懷中，流下成長的眼淚之後，周荃重新用開朗的笑容說道：「小雲哥呢？他不是跑到這一帶來了？」
就在大家驚艷于蒼眠月的容貌時，青木卻做出了大煞風景的動作——他開始脫起衣服。
看著看著似乎讓她發覺了什麼，於是開始前進。
「哈……這……」
「……這、這是真的嗎？」季行雲的臉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他再問道：「可是寧靜森林？那與雙方的爭戰有何關係？會不會是弄錯了？」
當殷荃見到小蜜兒時，她正嘟著嘴，手掌架在雙眼上方，左顧右盼，像是在找什麼似的。
「嘖，你們這樣怕死是不行的，如果害怕犧牲，怎麼保護自己的家園？男人要有骨氣才行，有人跑到自己的家中作亂，不給那惡賊一點教訓怎麼可以！」
這一次他給人的感覺，不再有之前的不協調感，蒼眠月為他選的是樣式簡單的套衣，而不是干圓買來的那種總在正式的典禮、宴會上穿的服裝。
各大家族想要到新天地去拓展勢力，商人想要搶食建設新土地的大餅，佔據新的市場。
陪他們兩人練功，收穫倒真的不少。
尚未知道是什麼事情，季行雲就直接說：「好的，我一定儘力而為。」
「沒關係的……森林即使被砍伐、被焚燒，只要努力，還是會重新長出來。」青木雖然這樣說，不過他的口氣，卻顯得相當無奈與悲切。
「嘖，快意恩仇才是我的作風啦！什麼忍一時風平浪靜，那是沒用的人自我安慰的說法，太遜了啦！」
「這……那薪柞、紅杉他們能接受嗎？」
「你們好……在下是青木。」
不過這也不能怪法天的子民，待在安全的地方，聽到的資訊都是好消息，國土擴張、揚眉大陸，讓法天人有種高人一等的感覺。
「就麻煩你了。」
「啊……別……別開大人玩笑啦……」周荃的一句話，讓季行雲頓時臉紅。
「那……殷荃姊……」小蜜兒期待地看著殷荃。
季行雲望了一眼青木口中的真知大人，然後才說：「很抱歉，過來這裏也無所斬獲。」
「是的，我需要他的協助。」青木老實回答。
季行雲現在對這個問題的想法，就好比一名小孩童被問及量子力學，那樣毫無概念。
殷荃與三位女孩都嚇了一大跳，因為這名手上拿著紙筆正在速寫的人，竟然讓人完全感覺不出來她的存在。
這一瞬間，三人被蒼眠月的笑容給迷住了，她們驚嘆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難道你不喜歡小荃嗎？」殷荃用責備的語氣問著。
在小蜜兒口中，季行雲再度降級為「臭男人」，可是季行雲卻只是做出了一個抱歉的表情，就快速閃過兩人，開門的動作之後，一路繼續向外賓士，同時在周荃耳邊留下一句：「小荃，很抱歉，可是小雲哥只把你當成可愛的妹妹……」
「很……很高興再見到你們，殷荃……女士、小蜜兒小姐。」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周荃雙眼散發出光芒，含情脈脈地看著季行雲，此時她心中勾勒的畫面可想而知。
「法天的部隊到森林破壞……」周荃疑惑地說：「怎麼會？」
「……那……我們呢？」
「啊……你……」
周荃指著蒼眠月道：「她也會一起去嗎？」
「雖然引起薪柞與紅杉強烈的不滿，不過在銀杏阿姊的安撫之下，他們總算跟著回到聚落之中，現在我親手保護多年的森林恐怕不再翠綠，即使離開那裡，耳邊彷彿還傳來大樹被砍倒，震撼大地的聲音。」
他們不曾看過前線的悲慘狀況，自然也不會想到戰爭的壞處。
在大陸上，夜俱人的人口並不少，但不曾出現過一個以夜俱人為立國主幹的國家。
經過努力的調查之後，季行雲感到相當失望。
「……況且，在我心中早就有不可取代的人存在……」
青木繼續解說道：「在每個部族都會有一兩位風之部族的成員，由他們負責將同胞們聯繫起來。寧靜森林雖然已經沒有木之部族的存在，可是長者身邊的讀風人，在血腥之風飄來之後，還有收到駐留在寧靜森林的那位讀風人所送出來的訊息，只是很微弱，而且發出的地點已經不再是寧靜森林，所以長老希望能找出那位倖存的同胞。」
演武廳內人人拉長耳朵，無不注意長青回顏的話語。
與其讓她虛耗青春，不如讓她認清事實。
況且周荃以往就是這麼粘他，季行雲打從一開始，就只覺得多了一個妹妹，未曾想過其他方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