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使》第一集

第三章 奇迹的勝利

第一集

第三章 奇迹的勝利

看不出他是那種會蹺課的人,而且還是蹺普物,據說那位老師的考試題目有一半都是上課中寫的例題,蹺這種課也太危險了。物理這種東西,可不是看看筆記就能弄懂的學科。
「喂!什麼錢都可以省,就是生病看醫生的錢不能省!小感冒就算了,你這樣子頭殼內的腦漿都快被燙熟了,還想撐!」
他還是對我發出抱怨。耶!不對,生病?難道我的外表看起來像是重病的樣子嗎?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這個草藥反正也不難喝,那我也沒道理拒絕他的好意。而且喝完後總有一種清心透涼的感覺,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退燒,不過這種清涼的感覺真的不錯。
「你打算怎麼辦?」伯仁關心地問。
「怎麼回事?」
本來以為這點小病只是讓人感到有點疲憊,也許做點運動、流點汗會有所幫助。當我暗自為比賽訓練體力,到操場跑了兩圈才發現……
好不容易上了二樓。該死,一曲奏完,聲音已經消失!
「真可惜。我還以為可以請你幫我按摩一下呢。」
「哈!原來如此。你是在為下下禮拜四的比賽努力。」
跑到電梯門前,我馬上變臉。
「你今天早上怎麼沒來操場練習,害我像傻瓜一樣等了好久!」
他都這麼說了,叫我怎麼好意思開口說要將比賽取消!
「嘿!我知道啦。」
見我沒答話,伯仁又關心地說:「看你這個樣子,自然不能要你一大早起來吹風。可是既然病了,就給我好好地休息,還來上什麼課!」
我忘了世上還有高材生這種人,陳鴻儒可是把離散數學當閑書在看的人。普物?對他而言,大概和國小的自然科學沒兩樣。我開始理解九紋兄會討厭他的理由,嫉妒別人的天才實在是人類的通病之一。
陳鴻儒看著他離去搖搖頭,說道:「真是小孩子氣。」
真是的,不高興也沒必要這樣,真沒風度。
他不停熱心地招呼觀眾,突然走向我這裏。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
面對陳鴻儒的關心,我悲觀而無奈地說:「不好也不壞……好不了也死不去……」
「嗶!」大偉做出繼續比賽的手勢。
吃痛地站了起來。
本來準備要蹺課的陳鴻儒在離開宿舍前發現我的異狀,讓他踏出門口的腳又伸了回來。
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知道我這幾天食慾變得特別驚人,特別帶了大量的食物來慰勞我。
買了晚餐,也沒胃口。可是一定要吃,不然沒有補充能量,身體一定撐不下去。
「啊,對不起!我不是……我因為聽到你的演奏,一時好奇才……」
很可惜,實力與決心不成正比。王魁生輕輕一架,把我的拳頭格開。手肘一拐、腦門一痛!這不是犯規嗎?空手道哪有用手肘打人腦袋的道理!
咚!好亮!有人回來了。
奇迹真的出現。
外面畢業生、社員的交流活動還在進行著,至於我則待在社辦中靜靜地休息。反正我對空手道一點興趣也沒有,也不必特別結交那些學長,而且現在的我只想好好休息。
「哼,不用了。」楊白華一臉討厭的樣子,隨便披了件名牌外套,拿了錢包就往外走。
把便當丟到書桌前,我就躺床上一動也不動。再一次感激我是睡在下鋪,現在如果要我爬到上鋪去睡,根本就是在向我索命。
「你太誇張了。」
碰!
大偉的臉出現在眼前。
發燒?我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雖然全身的肌肉都不停地發出哀嚎,但是精神飽滿,可沒有一點發燒時那種昏迷的感覺。是不是他弄錯了?
「哈!我……」
普物只是入門的東西?說得好輕鬆……
好痛!
「九點多。這麼早就在睡。是不是昨天夜遊,現在補眠?我把大燈關了,不打擾你休息。」
「放心,我絕對不會偷懶!今早欠的份晚上補齊。」
「嗯,明天早上有點事,反正普物這種入門的學科,去聽課也學不到新的東西。不過,我現在才為你按摩,效果可能會差一點,明天早上你還是準備好迎接全身的酸痛。」
「喔,你不知道啊?這是咱們空手道社的傳統。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請歷屆畢業生回來參觀,一方面也是與學長交流,另一方面也是展現訓練的成果。」
唉,沒辦法。不來上課,很可能會被當掉,然後是老爸的震怒。昨天的事就像做夢一般,過去就過去了,正常的日子還是要過。
「勝利者——陳武成!」
雖然是這樣,這種激烈的場合還是讓我很不習慣。一個不小心,腹部還是被他打中了。可是那個大偉卻沒有任何反應,這不該宣布他得分嗎?
看到我擔心的樣子,陳鴻儒又安慰道:「這也很難說。也許他們還存有一點良心,也許會覺得欺負一個病貓很無聊,而放你一馬。」
「什麼跟什麼!我是說明天的比賽。」
在我的印象中,彈這種琴的人都是嫻熟的美女。至少我家的女主宰,還有她的一些樂友,都是很賞心悅目的一群……但是,千萬別叫她們進廚房,糟了,說漏嘴了!
「抱歉,把你也弄醒了。」
這樣躺著舒舒服服的,為什麼要跟他打得你死我活……
「大尾」興奮地描繪他的夢想,不過我可不這麼想。我哪時候跟著伯仁的老爸學功夫了?還有,我哪時候說過要加入你的空手道社?有偉大的夢想是很好,可是不要把兩個無辜的青年拖下水。伯仁就算了,怎麼把我也算進去!
我們花了將近兩個小時的等待時間,換來不到兩分鐘的看診過程。那個庸醫馬上就判定我只是感冒發燒,打了一針、拿了葯,就結束這一次的醫療。
「哈!我是替你露出苦瓜臉。」
「也談不上懂啦!只是聽過人說說而已。這張琴只是尋常的杉木製成,用的弦也是石化工業的成品,能發出讓人稱讚的曲音,絕對是演奏者的功力。」
「……好像真的沒事的樣子……」
「喂!比賽要開始了,你還待在這裏。出來啦。」
又不是體育系的人,誰會閑閑沒事每天跑個五千公尺、做幾百下伏地挺身、舉舉啞鈴?也許真有這種人,不過絕對不會是我。
實在很難忽視這個牽動我心弦的聲音。好吧,反正回到宿舍也幹不了什麼事,就一探演奏的高手好了。
「門就交給你鎖了。」
「是誰啊,一大早就吃了炸彈嗎?」
「嗶!場外!」
當大偉宣布比賽開始,我的腦袋還是僵硬的。我想,我的身體一定也像機器人一樣不自然。
「沒關係啦!反正早就知道打不贏,在眾目睽睽之下,相信王魁生也不敢下重手。如果這場比賽能解決問題,那還是早一天比完的好,不然變成私下的約斗,我的下場可能會更慘。」
我只看到王魁生露出無辜的樣子在向裁判道歉。
「不!真的很好聽!真的太棒了!」我馬上強調著,並且用力地讚美。
這讓我在床上躺了快兩個小時,連晚歸的龍九紋與楊白華都離開宿舍後,我才忍著全身的酸痛硬是離開木板床。
雖然發燒降下來了,不過身體還是覺得熱熱的。這種熱不像以前發燒那樣,因為頭重重的而精神不濟,頭腦依然很清醒,呃,也不能說非常清醒,但也只是不停地覺得疲倦。身體的熱好像是來自肌肉、骨骼、內臟,而且每天發熱的地方都不大一樣,好像依照順序全部發燙過一次的樣子。
「這樣子,你沒問題吧?」
「這是當然的,不過這不是重點。」
今天清晨,我又沒有依照預定計畫到學校的操場進行體能訓練。沒辦法,我起不來。
「喂!吵死了!」還在睡的楊白華被我的叫聲吵醒,探起身子不悅地抱怨。
到了中午,情況好像變得更糟。雖然肌肉不再那麼酸痛,可是疲倦感開始席捲我的身心。而且到這個時候,我也漸漸發現身體好像真的有點熱熱的。
「別開玩笑了。不過是一些運動常識,我才沒興趣往運動界發展。」
「不會吧……」
不過在我想要回去時,耳畔傳來令人好奇的樂聲。這種清揚的聲音……是琴音。我所謂的琴音,可不是洋玩意的鋼琴,而是華夏流傳下來的國樂。在這種地方能聽到琴音,實在很難得,會不會是國樂社的人在練習?
然後,在學生餐廳碰上了伯仁。
我老實地回答:「當然,累死了,不先躺一下,誰受得了。」
碰!門很無辜地被重重地甩上。
唉……真討厭……
「別站住那,有椅子,別客氣。」
我接著說道:「也許會藉機特別修理我。」
我只能依本能後退。手已經又腫又痛,根本就快動不了。
反正被打也只一下子的事,何必為了一時之痛而長期折磨自己?
「好個頭!看你,臉都比關老爺還紅。哇!頭這麼燙。去看醫生了沒?」
「那我再調一曲,讓你品鑒一番。」
也不知打哪來的勇氣,我奮不顧身地就衝上去,要送他一記右拳……
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我醒來時外面的燈已經暗了。整個地下室空空蕩蕩,除了空手道社的社辦之外,沒有半點燈火。看了掛在牆上的鍾,才知道已經八點多。這下子今晚只能買個簡單的泡麵或土司來果腹。
怎麼不掛個門牌,好方便尋找。光在門上噴上A01、B02的編號有個屁用!
陳鴻儒真的是一個不錯的人,這幾天都特別去弄祖傳的退燒藥給我喝。問了他幾次這種綠色涼涼的草藥是什麼,他都只是笑笑地推說祖傳秘方,不能外傳。
我不想站起來了……
「你怎麼了?臉好紅。咦!好燙,發燒了?要不要緊。先躺下再說。」
「喔……」龍九紋把棉被往上拉,蓋住頭就繼續去找周公聊天。
不過,說來也奇怪。明明就被折騰了一整夜,早上的精神依然很好。不過,我也只是人在課堂,心思卻不知飄到哪兒去了。說來我也很佩服自己,昨夜才遇上極度荒誕的怪事,經歷了人體所能承受的最大痛苦,還能乖乖地來上課。
看來,我在心中的期望,沒能用心電感應的方式傳給我的知交好友。
天啊!好痛苦。全身的肌肉痛得要命,還差點走不回宿舍。
唉,十三天,距離要挨打的日子只剩十三天。
「好點了嗎?」
我怎麼可以讓陳鴻儒多花錢去弄診斷證明,既然答應要幫他點名,就不該食言。更何況,他昨天還費心幫我按摩,教我怎麼放鬆肌肉。欠的人情一定要還,這可是我的家訓。
清晨起床就覺得神清氣爽。肌肉的酸痛全部消失,摸摸額頭也不覺得發燙。睡這一覺,病就好了,一連十天的疲倦感也都消失無蹤。
不過看完病,至少能對伯仁交待。他又陪著我走回學校。
「嗯。」
「以前沒見你,你也在玩樂器嗎?」
「哦,謝謝!」
屁股跟著被蹬了一下……
「我……」
一個屏風擋住我的視線。
那個和尚倒也邪門,把我折磨了一夜,到了早上還特別請我吃早餐,送我來學校。問我為什麼還讓那個邪門的傢伙請吃早餐?我能怎麼辦?如果他突然翻臉又整我一次,那還得了。
「不會。放心。」她淡淡地笑著,一曲《安神咒》又由她的指尖輕揚流出……
真是的,這種時候這裏還真像是鬼屋。還好有幾盞指示避難方向的指示燈,不然把社辦的燈關掉,我還真不知要怎麼摸黑走出地下室。
陳鴻儒把綠色的藥粉加到鋼杯中,口中問道:「後天就是星期四了。你已經把比賽推掉了嗎?」
果然,他遠遠見到我就擺出臉色。可是,他的神情隨著他的接近漸趨和緩,最後當他坐到餐桌上時,生氣的表情完全消失。
「好吧……你可要保重,給我乖乖地專心地休養。還有,我會想辦法讓比賽改成計分賽。」
嗚,好痛!為什麼昨天早上就沒這種感覺?難道是前夜被那個怪和尚折磨的關係?
「別擔心了。反正早就知道要被打,也沒差多少。」
面對伯仁的責難,我只有萬分的歉意。都是那個死和尚,折騰我一個晚上。命雖沒丟,不過比起當時的痛苦,我寧願遇上鬼,被吃了也好。
當做完所有的鍛煉時,我已經累得像條狗。
聽到我再一次的強調,她的雙頰泛起一面淡淡的紅暈,顯得更加動人。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許多陌生的臉孔在叫囂著。什麼沒用的傢伙……、只會防禦……、是男人就別只是退後,種種的批評不停在我耳邊響起。
意外,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踩住我的腳,再補上一拳。可以好好痛毆我一下,又不會因而得分,讓比賽可以拖延下去!
他伸出手,把我拉起來。
飛踢,用全身力量加上重量的攻擊,是威力極大的招式。
真厲害,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些……不對,伯仁的父親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不過,我早就把這些知識拋諸腦外。
「好,麻煩你了……我要……」
那位女孩抬起頭來,臉上露出意外的神情。
「沒事、沒事,只不過很久沒有在跑五千公尺後又做五十下伏地挺身,再舉幾百下啞鈴而已……」
「你來啦,學長,他就交給我。來,我先帶你去換服裝。」
「不過,明天的普物你要幫我點名。」
一名應該是空手道社的學長打斷我的沉思,把我拉回殘酷的現實。
KO我把他KO了!
星期二傍晚。
「你是……」
我知道如果我有危險,伯仁一定會跑來救我。可是,先決條件是他要知道我有危險,而我也得有撐到他出現的能力。反正現在只能儘力回想以前學的……好增加一點點比賽的可看性。
「好吧……」伯仁嘆了口氣,好像下了決心似的。
還沒開口,大偉就把我手高高舉起。
「沒問題的,我不去,誰幫你點名。」
我還不知道我是哪一種人,但是當我恢復知覺時,兩隻手臂已經發燙髮麻!而王魁生的重拳像是機關槍不停連發。
雖然我這個人性好和平,平常也不會特別注重自己的體能,不過好歹也是在鄉下長大。小時候整天在田野間跑跑跳跳、爬樹抓蟲,基本上底子還算不錯,只是上了高中課業壓力較大,又沒有特別喜歡的運動,懶散下來,體能才大幅下降。
「鄧聯祚說你的身手很好,王魁生都沒把握能從你身上得分。今天的壓軸比賽一定能獲得歷屆學長的讚揚。」
「怎麼了!你沒事吧?」
好不容易擠到內圈,王大偉那傢伙一副意氣風發、好不得意的樣子。
「你懂琴?」
陳鴻儒卻從樓上(雙層床的二樓)跳下。拿了毛巾、牙刷、臉盆,嘟囔地說:「又是那個大少爺?」
「怎麼可能?要是有那種情形,我這個社長以後還能見人嗎?」
「廢話。沒看過你這種病人,生病胃口反而特別好。我會幫你多點些菜、加一大碗飯,還有裝一碗公的湯回來。」
「你沒事吧?」
「本來可以讓你因病退出比賽。現在理由沒了,無法將比賽延期。明天就要比賽,你一點準備也沒做,可真是可喜可賀啊!」
伯仁真不愧是我自幼的知交好友,讓你這麼擔心,心裏真是過意不去;不過,你要能偷偷地在比賽前對那些耍流氓的學長「曉以大義」,就更加完美,不然至少讓王魁生不小心受點傷也好。
就受到的傷害而言,我比王魁生嚴重多了。沒錯,他是昏倒了。可是我不過踢中他一腳,而那一腳造成的傷害十分有限,主要還是他降落時摔倒,一個不小心撞到腦部才昏過去。空手道社的學長幫他檢查過了,沒什麼要緊。
原來迎面正擊是這麼痛苦!
很抱歉,要讓你見不得人了……
站在比賽場上的人大約可分為兩類。一種是比賽型的人,這種人平常也許看似平常,但在面對壓力,站在台上受到許多目光的注視時,就會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表現得比平常更開放,把自己的潛能全部發揮出來,使出百分之兩百的功力;另一種人則是怯場型的人,這種人一站到台上,被許多目光一瞪,就好比見不得光的黴菌,馬上就因而萎縮衰敗。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點道理都不懂。自己被吵醒了,還特別製造驚人的聲響,把另外兩位還在夢鄉的室友嚇醒,沒道德。
「那就好。加油吧,學弟。」
「嗯!世上再也沒比這更好的音樂了。」
拳頭我還能勉強格擋,但是腳的力道又比拳頭不知大上多少。雖然我已經用雙手成功地防禦,可是力道卻依然由我的手臂壓下來,砸到耳邊!
「很抱歉……真的是意外……」王魁生髮出好孩子般的聲音……
說是生病,我的食慾卻變得異常旺盛,明明就吃下了比平常多上兩倍的東西,還不時地感到飢餓。這讓我懷疑這場病是不是因為腸胃住進了寄生蟲,一方面讓我生病,另一方面搶走我吃到肚子里的養分?
「你……這小子,長這麼大了還不會照顧自己。別的時候不生病,偏偏在這種時間生病!」
「這怎麼行!走,我帶你去診所。」
撒了點小謊。為什麼不說實話?別傻了。就連自己都在懷疑是不是做了一場惡夢,怎麼能說出來讓人笑。
楊白華壓根就把我當成瘟神,儘力減少待在寢室的時間,像是怕被我傳染似的。不關心我、不想理我也就算了,何必把我當成病毒般避之惟恐不及。
然後就這樣過了幾天……
「難怪,你要是在運動完後,先拉拉筋,再幫自己按摩一下,現在就不會有這種酸痛與疲勞。」
王魁生誇耀地使出華麗的踢腿。而我的身體好像已經熱身完成,變得輕盈許多,雖然一腳已經受傷,整體的動作卻像活過來似的,身體隨著意志行動,他的踢腿威力雖大,但是這種大動作的攻擊也較難連續,較為明顯。我反而一一地閃開了。
「犯規!無效……」這是大偉的聲音。
喂……,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完了!伯仁誤解我的意思。
「當然,我精神可好得很。不多說了,再拖下去可要遲到了。」
左看右看才無精打彩地道:「恭喜你康復了。」
「真的?」伯仁疑惑地看著我,摸摸我的額頭。
「能怎麼辦?走一步算一步了。挨個幾拳不會死人……又不是沒被人打過……」我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希望伯仁能幫我出頭。
「加大碗飯!」龍九紋搶道。
看著A07的門牌,聲音好像是從裏面傳出來的,可是未免太小聲了?這很奇怪,從一樓聽到的音量與門外不該有很大的差別嗎?
我老實地搖搖頭。
開門,入內,關門。
這叫我怎麼找人?對了!看燈光!有人一定有燈……
伯仁本來正拿他準備好的藥酒、創傷葯、虎皮膏藥親自為我療傷。他的搓揉可一點都不留情,火辣辣的藥酒好像是在為傷口撒鹽。我可是怕嚇到在外面聯歡的人,才努力沒大聲地叫出來。伯仁幫我把拉傷的腳用木板固定好,為我又紅又腫的雙手塗上一層綠色的膏藥,才想幫我包紮,大偉就進來把他請出去,雖然他很關心我的狀況,不過我還是力勸他出去多認識一些學長。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
這真不是一個好決定。因為好不容易才爬出地下室,這下又要爬上二樓……希望不是三樓……應該不會吧,聲音雖遠,但如果是在三樓,我對琴音再敏感也不可能聽得到。
好樣的,這根本就不是我防禦得好,而是那個可恨的大個子很努力地把拳頭往我手上招呼。意識到這個情況,我明白他不想讓比賽提早結束。他想多打我幾拳,一消被伯仁教訓的怨氣。
真是糟糕,這種累死人的鍛煉真的要一直持續下去嗎?
「嗶!」果然哨聲響起。
為了不讓伯仁擔心,裝出乖小孩的樣子是必要的。至於感冒退燒藥?當然是留起來,等真的生病時再拿來利用。花了我好幾百塊,目的是為了換來伯仁的安心,但既然花了錢也不能浪費。對於窮學生來說,幾百塊可是很有用的資源。
「真看不出來,原來你還是體育系的高人。」
「不用啦!又沒什麼。」
是誰在撫琴呢?
「看來還好……」
伯仁手上拿著四個三明治、一份蛋餅、兩個大饅頭、四個包子和三杯豆漿。他把這些東西放到我手上。伯仁與我今天早上第一節都沒課,可以在寢室慢慢拖。
在我連續後退三步,避開他三道迴旋踢後。王魁生停了下來,退了兩步。
「那就謝了……」
「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好好等我痛宰你的朋友。」
這種琴音真的很順耳,也許是從小聽慣了,對這種聲音特別有好感。問我為什麼從小聽慣了,還不是我那位「閑慧」的母親,彈了一手好琴。至於為什麼說她閑慧……這,家醜不可外揚,還是保留好了。
我眨眨眼。
「你早就知道了!」
開學不久就一直抱病上課,雖然得到少數教授的嘉許,可是也讓我得到「病貓」這個討厭的綽號。龍九紋雖然沒有惡意,感覺還是很不舒服。很想用腕力讓他改變對我的叫法,可是現在的我一點理氣也沒有。而且他口頭上的態度雖然差了一點,至少還常常主動幫我買晚餐,比起另一個室友——楊白華,那個有錢的混蛋好多了。
雖然不清楚我到底有沒生病——應該是有,鏡中的自己真的好像又紅又熱的樣子——至少我知道自己絕對不是感冒。又不是沒感冒過,身體可完全沒有感冒的感覺。
當我還在恍恍惚惚時,王魁生已經回到中央,卑鄙地笑著。
待在這種陰森的地方也是怪恐怖的,還是拖著舉步維艱的腳步回宿舍休息比較實在。
雖然如此,我的腦筋還是運作得不大正常。亂鬨哄的,觀眾的叫聲、加油聲不停刺激著我的神經,而手臂已經快沒感覺了。可是又有另一種奇怪的感覺,王魁生的拳頭好像變得清晰可見。我不再是完全被動,讓他想打哪就打哪。事實上,我的雙臂開始動起來,在他的拳頭還沒打盡前就先架上,讓他的重拳沒能發揮全力。不知道為什麼,我看他的眼神、舉臂的動作,好像就能猜出他要怎麼揮拳,哪時候要出拳,進而能先一步格擋他的拳頭。
可是,為了面子,總不能讓自己被打好玩的吧?
「不,是真的。我從來沒聽過這麼棒的樂聲!」
我想起伯仁對飛踢的批評。國術中可以說完全沒有飛踢的套路,因為這招威力雖大,但破綻也多,動作雖美,但是對真正練過的人一點用也沒有,因為沒人會笨笨地站著讓你踢。除非對已經失神、或是有十分把握能夠命中時,才會用這種攻擊。
王魁生踢過來了。
耳邊的加油聲好像都消失了……
從床上爬起來,要走到桌前吃我的便當。哇!好痛!肌肉發出痛苦的悲鳴。
啊!這……
「那有什麼問題!耶?你要蹺課!」
「我真的沒事啦!」
庸醫!由診所回來,我對那位號稱前中國醫學院的主任醫師,唯一的評價就是來自烏魯木齊的大夫。
「我很好,沒事的啦!」
「我會幫你準備最好的藥酒與貼布……放心挨揍吧……」
在我來不及反悔的時候,他拍拍我的肩膀,讚許地說:「你也變成男子漢大丈夫了。我會默默為你加油的,好好打一場精彩的比賽!」
「喂!你有沒有在聽!」伯仁的喊叫把我從自怨自艾中喊醒。
也不知哪來的靈感,在側身迴避的同時,我的身體好像不是我的一般,做出了一個回身反踢。
無意識地點點頭。
不知哪來的力量,讓我撐住,沒有被擊倒。可是這卻讓我更凄慘,他的腳落下後,人跟著向前,又加以出拳。
我一個人待在空手道社的社團辦公室。外面的喧鬧與這裏的孤寂正好成了強烈的對比,再過不久就要換我上場。
不過,那個怪和尚要我這幾天晚上都去找他,好像有一些東西要教我。想一想還是遵從伯仁的練習進度,按部就班的練習,不要再想些不著邊際的奇想。再去見那個和尚?我又不是頭殼壞去,還去找他,又不是想再嘗一次萬蟻噬咬般的痛苦,誰還敢去找那個心存不良的死和尚。想來想去,還是伯仁這個朋友可靠,昨晚會跑去見那個和尚,實在是件不智的行為。真對不起為我煩心、還用心為我設計訓練課程的伯仁。
我受夠了。兩隻手一定腫起來了,而兩腳一定也都扭到了,鼻子不知道有沒有被打歪。就算要被人笑沒種也沒關係,我想認輸了。再打下去,別說明天沒辦法上課,可能會要請一、兩個星期的養傷假。這是何必呢?
火辣辣的感覺……
再怎麼要逃避,時間還是不留情地向前走。
「沒有!沒有!怎麼會呢!這麼好聽的聲音怎麼會吵。讓我聽到這悅耳的音樂,感激你都來不及了!」
「耶?你不是說……」
「沒事啦。只是肌肉有點酸痛,沒事的。你不是有事要辦?還不快去。我也該去上課了。」
為了表示沒事,我站起來跳了幾下,又露出很有精神的笑容。
伯仁有點生氣地說:「你這傢伙,偏偏選這個時候生病。看你病得這麼重,沒有四、五天是不可能好轉,下星期四的比賽怎麼辦?就算你能在五天後恢復活力,但只剩幾天。我看緊接重病後的命運是重傷。這場比賽我幫你推掉好了。」
「來,我帶早餐給你吃。」
當然也有一些看不慣學生在課堂上發獃、睡覺的教授,還好今天都沒遇到。只是這也沒什麼好高興的,一整天都在想要怎樣才能讓自己在比賽中安然退場。其間也想過乾脆放他們鴿子,可是躲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想來想去就是沒有好辦法。
「呵,我很期待你打一場高水準的比賽喔。」
再度來到地下室。
心中有愧,但總不能一輩子躲著不見面。看他遠遠地走來,我也做好被罵的心理準備。沒辦法,昨天已經放他一次鴿子,今天又來一次。還多虧了我昨天還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不會偷懶。
我獃獃地看著觀眾叫好……
就在我失望時,琴音又現。太好了!我順著聲音的來源向前走……直到大樓的盡頭。
「歷屆學長?」
事實上,我已經氣得失去理智,可是內心深處卻保有一絲異樣的清明。我只知道要打敗他,不然就太沒天理了。
天啊!人山人海!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空手道社社內表演賽,怎麼能夠吸引一大堆人?難道大家都是來看我出醜的……不對,喜歡暴力與打鬥是人類的天性嗎?
「沒問題的。我只要撐過九分鐘吧?花個三、四天把感冒治好,我也還有六、七天的時間可以鍛煉,沒問題的。」
只是不知道外面在校生與畢業生的聯歡會進行到何時,費了好大勁把雙手都用紗布包好,沒事可做的我也就在社辦打起盹來……
卑鄙無恥的傢伙!想打是吧,老子豁出去了,就陪你好好打一場!
唉,真是的。小小的一間寢室才四個人,就出現這種情況。龍九紋敵視陳鴻儒,楊白華把我當病毒般看待,而陳鴻儒則看不慣楊白華揮霍不實的作風。想到至少還要與暗藏火藥的室友們住上一個學期,就覺得好累。
雖然我很努力地推辭,但是伯仁一旦決定的事,就很難被改變。雖然就立意而言,他是為了我的健康著想,可是也沒必要蹺掉他下午的兩堂課,特別拉著我去看醫生嘛!
眼角餘光掃到對手,周維哲、鄧聯祚兩人正合力架起他,要把他抬到社辦中。而王魁生則是頭低低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本來就不期望那個大牌的名醫會是位仁心仁術的醫師,但頂著前中國醫學院前主任醫師的名號,至少也該擁有豐富的醫療經驗與合乎他名聲的醫術。結果,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想跟他說我要投降了。
腳好痛、鼻子好酸……
「不行!要就一次解決。你不也說逃避不是辦法。」
人逢喜事精神爽。病好了,人也跟著變得開朗起來。
「我?怎麼說?」
奇怪,我怎麼像是做錯事的小孩,結結巴巴地回話。
「但願如此……」
陳鴻儒點點頭又道:「不過,你該不會是一回來就躺在床上休息吧?」
「真的!太好了!啊,對不起,這不會擔誤你的時間嗎……」
「沒關係,現在幾點了?」
很快地,命運的星期四終於來到。這一整天我人在教室,心情卻四處彷徨。還好大學的教授與高中老師大不相同,大部分的教授才不管你有沒有專心在聽課。知識是自己的,想不想獲得是你家的事,教授們只管把自己份內的事做好。對於認真的學生,他就多傳授一點東西,不認真的,只要你有辦法能在測驗中拿到分數,一樣可以得到學分。
咬著三明治,喝著豆漿,我高興地宣佈道:「我好了耶!你看,我又可以活潑亂跳了。」
「喂!病貓,我要去買晚餐,要不要我幫你帶個便當回來?」
「喔,好。」
「你很喜歡琴曲嗎?」
「對啦。」龍九紋語氣不佳地回答,然後就故意裝出不悅的臉色,走出寢室。
打贏了,卻連一點勝利的喜悅也沒有。
反正我也沒真的打算把早上的份補回來,把練習量加倍?誰受得了。
會場很吵,我卻充耳不聞,眼中只剩下可恨的對手。
躺在床上。已經絕望了。要是明天再沒有起色,可不能再撐,非得找間大醫院好好檢查一下。
腳面卻感到一股壓力,然後是腳筋抽了一下,人跟著一頓。動不了!我無法後退。
「話雖如此,但是……」
伯仁說的一點也沒錯,我也明白。但是能怎樣?如果是狹路相逢的過客,躲一躲避開風頭就算了,那些學長非但是同校的學生,也知道我住學校宿舍,不徹底解決問題是不行的。而且我很討厭把事情拖太久,這樣我不是要一直擔心會被痛毆。到不如咬緊牙關,快點撐過去。
「是沒錯,但是明知沒有機會還硬上,可不叫勇敢,那種匹夫之勇叫愚蠢。」
不過耳朵一亮,就是這種聲音,彷彿可以洗凈人心的天籟之音……我沉醉了。
「你都知道啦!」
勝利的果實是甜美的嗎?一點也不。
怎麼,運動完還不能馬上休息?
「也難為你了。要一個外行人跟人進行正式的比賽,是過分了點。不過,只要你在所剩不多的日子內,按步就班的練習。要取勝雖然依舊不可能,但要安然地拖過三回合,也非難事。現在你先打基礎將體力培養起來,下周起,我再每天陪你練習閃避與防禦的技巧。」
「哈!當然沒問題啦。我這麼大,會照顧自己啦!放心,我會準時吃藥、多喝水、多休息。」
「沒事吧?可以繼續比賽嗎?」大偉的聲音好像是由天外傳來似的。
最後終於「想開了」,帶著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壯志豪情,前往空手道社。
「怎麼,我病好了,你卻是一臉苦瓜?」
早上雖然六點多就醒了,可是當我要爬起來時,發現身體不聽使喚。只要稍微動一下身軀,酸痛的感覺就襲擊全身。不單如此,就光連呼吸引動到胸部的肌肉,就傳來一陣壓迫難過的感覺。
什麼?怎麼可能?
「啊!我忘了!不過……我這個樣子上場也不錯,這樣那個惡霸學長應該就不會下重手?」
「早,你也早,伯仁兄。」
啪!門在他要出去前先打開了。
我這個人的運氣好像向來不好,至少在「賭」方面向來不行。本來賭我會很快地康復,結果身體狀況卻一直沒有起色。
他輕視地笑了一笑。
太好了,有伯仁出馬,一定能搞定那三位混混學長。
「這可不成。你的身體好燙,還去上什麼課!」
其實我不出去,除了沒什麼興趣外,真正的原因是這手腳的傷在人多的地方走動,怎麼可能避免推擠觸碰。要我出去豈不是活受罪!免談。
打人自己也不好受,腳跟、腳腕都好痛!
當然肌肉還是有點酸痛,人有點懶懶的,但是,這種程度距離生病應該還有點距離吧?更何況我的食慾還很好,中午還覺得特別餓呢!怎麼可能會是生病了。
怎麼辦?空手道,這既令我陌生又熟悉的東西。以前就常常陪伯仁練習,雖然是聽他說、看他打,有時他也會教我兩招。可惜我從來沒認真學過,反正有一個可靠的朋友,在這種和平的年代,又不一定要會打架。要知道,人類與野獸最大的不同,就是人類可以透過溝通來解決紛爭,武力只是最差勁的手段。可是,有時候也沒辦法避免使用武力……
「當然有。很抱歉啦!是我不好,不過昨天我回去後不放心,到了深夜又私下做了點練習,才會睡過頭。」
王魁生在一旁熱身,而周維哲、鄧聯祚那兩個人則低聲交談著,八成是在討論我可悲的下場。
一位長發的女孩正專心彈奏著樂曲。身後的窗戶大開,風吹來,不時拂起她那亮麗的秀髮。她穿著白凈的襯衫,那專致流暢的動作透露出古典高雅的氣質。
心不在焉地結束一天的課程,便開始自我鍛煉。
「那倒不用,過量的練習對身體反而有害。村頭那位海陸退伍的牛哥,不就是一個例子。不過四十多歲就滿身舊傷,沒事就那兒痛、這兒酸的。你可不要練習過度,造成運動傷害。」
奇了,健康是人最大的財富。恢復健康有什麼好痛苦的?
星期三早上。
不知道是踢到什麼。落地後,我的腳也因而支撐不住,然後我也跟著躺下。
小心地向前走。
她掩著嘴,笑了。
「要出去啊?」陳鴻儒正好回來,順口問道。
「沒這回事,只是琴好罷了。」她謙虛地回答。
我又讓伯仁白等一個早上。
名醫!以後我再也不會相信什麼名醫了。
看到他那種勝券在握、輕視人的笑容,我心中就有氣!
回想起來,我實在不知道那時我在想些什麼,是怎麼度過那一段時間。像我這種一輩子都沒有站在台上過的人,第一次被推上有一大群觀眾的比賽場上,在那一瞬間,我的腦中一片空白。觀眾的加油聲好吵,扯動我神經的最深處。以前我只曾出現在台下,從來沒有站在台上過……可悲的是,第一次站上舞台,竟然是行刑的舞台。
「你來啦,快點去換衣服。想不到你也這麼支持我的空手道社。你也從村長那裡學到不少功夫吧?有了伯仁和你,這下子稱霸大學聯賽就不再是夢想了!」
室友們都不在。也好,龍九紋那個聒噪的人要是在的話,沒到十一、二點就寢之前是不會安靜下來。而楊白華那個有錢人一回到宿舍,就會把他那一組高功率的音響打開,放著一些鬼吼鬼叫的音樂。說來也奇怪,楊白華那傢伙怎麼不到外面租個大套房?像他這種公子哥,一點也不像會跟人擠在這種小宿舍的人。也罷,如果他們在,我哪能好好休息。
「不會,也該起床了……」陳鴻儒雖然這麼說,可是他一對眼睛還半閉半張……見他迷迷糊糊地走向大浴室,真擔心他會不會跌倒還是撞牆。
「哈……」人在沒辦法時,往往只能選擇哭或笑。而我向來偏好苦笑。
「你已在休息啦。抱歉,把你吵醒了。」
「也沒人敢在比賽中不儘力,所有社員的榮譽感可都是很重的,如果有人表現不理想,就等於是與空手道社三十位好手為敵。」
比賽繼續進行。他賊賊地笑了一下,一個回身高腳掃來。
「可以啊。」
「雖然沒幫人按摩過,不過,照書中寫的依樣畫葫蘆應該不難。不過,只有今天喔!我教你,明天起你自己來。」
「琴好也得配上絕佳的技巧,才能相得益彰,不然,只會浪費一張好琴。更何況,這張琴也只是很平常的一張琴,談不上上品。」
我贏了!我真的贏了!
「今天晚上我不能陪你練習,我要幫一名教授做實驗,可能會拖到六、七點。你自己可要『照表操課』,不能偷懶!」
反倒是我只落個慘勝。一雙手挨了不下百拳,明天上課時能拿得動筆抄筆記嗎?還有這腳筋因為他的犯規動作,似乎是嚴重拉傷。估計沒好好修傷個十天半個月,肯定是沒辦法正常行動。最重要的是,臉上的傷絕對遮不住,看來這個假日又不能回家。回去一定會被盤問,要是被知道因細故與人結怨、打架,那已經少得可憐的生活費可就要變得更少,不回去……又說不過去。唉,一連三周都沒回家,這下可怎麼交待。
「啊!」我完全沒想到。
「……要是表演賽的水準低落呢?」
「我的琴音沒吵到你吧?」
畢竟我還不習慣這種場面,王魁生雨點般的重拳落下,手臂擋得越來越痛,腹部胸口偶爾被擦到幾拳。同時我也只能不停地後退又後退!
「早。」
古樸、深棕色的良琴,在她手指的動作下,譜出令人驚艷的曲目,好似天上才有的仙音降臨凡塵。
她很認真地揮動手指,沒有發現我的來到。而我也驚於她的幽雅與沉浸在這種伴著美樂如詩歌中才會出現的畫畫,而未出聲。
算了,先進去再說。
這一擊打的好重、好沉……
「對不起,我們到交誼廳去,不吵你。」
這該怎麼回答,我不大好意思地說:「我,純欣賞而已……不過,你的琴音是我聽過最棒的。」
「沒關係啦,那個楊白華就是這副脾氣,不用理他。」
她又笑了,這種甜笑的笑容,足以溶化北極的冰山,讓長城為之傾倒!
走出社辦,好多人!喧嘩的聲音,比賽場上的加油聲此起彼落。我瞄了一眼四周的情況。伯仁也換上了空手道服,衣服略濕,八成也被「大尾」抓去當槍手。
不過,不用等我來找他,他倒是先到寢室來拜訪我了。
現在才回想空手道的招式與防禦技,為時已晚,可是人類總有求生的本能,只要能減少傷害,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名空手道好手,讓比賽精彩一點,這可是為了避免成為二十幾名空手道社員痛恨對象的唯一辦法。在以前需要用到腕力時,總有伯仁出面,在一個樸實的小村莊中,這還行得通,在這裏,伯仁的威名是不可能壓得住所有人。這個道理在高中時我就已經明白。
不知不覺中已經退到場外。
「真的!太好了!」
再跑一次五千公尺。嗯,雖然跑完還是很累,不過沒像昨天那麼誇張,跑完覺得腳步輕浮,心臟好像要跳出來似的。再來是伏地挺身。這就不像跑步,跑累了可以換用走的。五十下看起來不難,可是……很久沒拿比書重的東西,才做個二十多下就覺得手好像快斷了。尤其是伯仁還特別交待,要做標準姿勢的伏地挺身,要是草率了事,以我的能力大概可以輕鬆地過五十下。但是鍛煉體能這種事,騙自己也沒用。想到伏地挺身後還有舉啞鈴,我就覺得全身的肌肉已經在進行抗議。
琴音乍止,我卻依然沉醉其中。古人云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於耳,一點也不誇張。這種聲音別說是三天,就是三十天也還在我腦中打轉。
老實說,這個時候的校園真是冷清。本來這棟大樓是許多社團辦公室的所在地,不該如此凄涼,可是這個時代參加社團的人比以前少多了,再加上空手道社的活動申請把地下室包起來,才讓這裏變得如此安靜無人,不然,平時也該有不少學生會在社辦內討論事情,策畫活動。
然後他動了。這種距離衝刺過來,只有一個可能——飛踢。
會是這間教室嗎?
「沒事,沒事……你們繼續睡。」
「不用了,已經九點啦。本來是想稍微躺一下,不小心就睡著了。還好你回來了,不然桌上的晚餐不知到哪時候才會起來吃。」
快速地把課本、筆記放入背包,我馬上大步地走出宿舍,以行動快表示我的健康。
陳鴻儒看我一臉無知的樣子,又好心地為我解說:「運動完,肌肉與筋骨比較放鬆,這時拉筋最有效果。筋拉開了,動作才會靈活。而且一動完就停下不動,對身體其實很不好,應該做些緩和的動作,讓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同時也是為了不讓肌肉快速冷卻。而運動完後的按摩正好可以舒緩放鬆肌肉,讓你的身體快速地把疲勞排除,這樣隔天才不會嚴重酸痛,影響訓練的進度;同時也是保護肌肉,減少運動傷害的方法。」
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說別擔心了,也許會有奇迹出現。」
「沒這麼嚴重啦。我先弄草藥給你喝。」
「你『謬』贊了。」
我懷疑我是怎麼踢出這一腳的,因為我又沒做過這種練習,只是方才看王魁生用這種方法踢了好多次。唰唰的,好嚇人。
原來是陳鴻儒。如果世上的人都像他這樣就好了,溫文知禮、認真上進、待人又好,不過,為什麼另一位與他同校的室友九紋兄卻對他相當排斥?
「你啊,少天真了,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如果你事先告知,也許對方還會覺得受到尊重,到現在你都沒向對方說一聲要延後比賽,恐怕只會更加激怒他們。」
口中雖然說著狠話,可是等他一走出社辦,我的心就涼了。我拿什麼跟人家打一場有水準的比賽?完了,過了今晚,我就要被三十個空手道玩家怨恨……
這實在沒有道理,比起拉攏社員的活動至少多了兩倍的人。而且,許多人看起來年紀也不小,似乎不是學校里的學生。來的有中年人、也有阿公級的人物,還有攜家帶眷與妻兒一起來參觀,這哪像是校園裡的社團活動!
好痛!腳果然扭到了,還好只有一隻腳很痛。
鄧聯祚這個死眼鏡猴,假裝好心地把我帶進社辦中。
也不對,這二樓不比地下室,幾乎是燈火通明……難不成我得一間一間開門詢問?這樣會不會被當成另有所圖的不良份子?
「身體要緊,曠課一、兩堂算什麼。反正我也認識開診所的朋友,弄一、兩張診斷證明來請假,不過是件小事。」
「是啊……是啊……」
太好了,久纏的病痛終於消失。其他三位室友都還在睡,而我卻精神飽滿地起來了。病好了,第一件事當然是去找伯仁,免得他繼續為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