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第六章 母親的畫像之五
護士小姐笑盈盈地說：「你的兒子稍早恢復意識了！醫生說如果在二十四小時內醒來，就沒問題，他這麼快就能清醒，小孩子的恢復力又強，相信很快就能轉到一般病房了。」
可是好動的黑紗卻無法體會白雪的用心，還以為白雪認輸才默不出聲。
安得莉菲爾嘆道：「罷了，看來他不是一般的惡魔男爵，經過這次教訓，想找到他可要費一番工夫。達倫爾弄來的任務果然麻煩……看來只能先針對另一隻惡魔下手了。」
光之矛刺出！
「哼！」白雪不屑地瞄她一眼。
聖光與黑光激烈衝突。
「白雪，別羡慕人家的演技的喵？」
中央的白衣女子面容莊嚴神聖、慈眉善目，她腳踩蓮花，頭頂光輪，祥雲圍繞。右持楊柳，左持凈瓶，梵光四射。
斐色拉高興地笑道：「哈！惡魔，不過爾爾。」
遠處似有光明，三道人影由遠方的高處騰雲駕霧而來。
充滿諷刺意味的惡趣味，悠閑中帶有死亡的陰影。
胖媽媽很快就想通了。
胖媽媽拚命磕頭道謝，一張紙跟著滑到她眼前。
「善女張氏，望汝多積善德……」
「是的！信女張氏，求求觀音大士救救我的兒子，求求您救救我的兒子！張家這代就阿太這個兒子，要是他有個萬一，我怎麼對得起張家列祖列宗。觀世音菩薩，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們家阿太。」
「暗之惡魔也會需要陽光嗎？」斐色拉語氣不善的回應。
卓別他不再躲避，這傢伙來真的，才第二招就用上絕技。
兩旁一男一女，著中式童裝，面容姣好。男童擎紫葯，女童捧青蓮，隨著中央的白衣女子漸漸靠近。
雅菲爾的靈訊傳來：「隊長！結界有反應。糟了！被突破了！」
「笨蛋。」白雪終於忍不住應了一聲。
劍過，一刀兩斷。
安秀多拉男爵在市郊有棟佔地半甲的花園別墅，這是他在人間的第三個家。
金童道：「合約，這是交換陽壽的合約。地府那邊手續越來越嚴格，以前還可以說情，現在都要立字據。唉，沒辦法，誰叫大士為了救人，常常唬弄判官，弄得地府那邊不相信口頭承諾。」
這些人像的材料，就如密室中的一樣，全部都是由活生生的人所製成。
加護病房的門正好打開，護士小姐走了出來。換班離開的護士看到胖媽媽，便在她身前停了下來。
「瘋子天使！想殺人啊！」
「觀世音菩薩顯靈，阿太有救了！」胖媽媽
平常黑紗與白雪若要吵起來，康魯斯都會儘早阻止，不過今天他卻默默的啃著漢堡，不出聲，也不管事。
「主人，您要幫人家主持公道的喵！」
「呃，這樣啊……」
「喵！別以為不說話就可以當啞巴的喵！不要裝作沒聽到混過去的喵！」
潛藏的安得莉菲爾現身，硃色的羽翼變成炫紅的軌跡，靈光劍閃耀誅魔聖力。
為躲開激烈的攻擊，卓別他翅膀疾拍，向上攀升數公尺，避開攻擊。
雖處於雲霧之中，卻不會讓人緊張。這片雲霧帶來祥和聖潔的感覺，胖媽媽覺得自己好像跑到天庭似的。
「這……好吧。」
「主人，白雪又欺負人家的喵！」
胖媽媽求道：「請觀世音菩薩成全！」
「主人……」白雪擔心地看著康魯斯。
耳邊傳來金童的聲音：「我馬上去地府討人，張媽媽可以安心了。」
這不是——觀世音菩薩！
「觀世音菩薩保佑，觀世音菩薩保佑……」
這棟別墅雖然很美，不過卓別他還是比較喜歡待在陰暗的密室。
「汝可是善女張氏？」
帶著聖光的長矛夾帶風勁，帶來懲罪的炫光。
可惜卓別他連度假休息的權利都被剝奪，才戴著墨鏡，躺在藤椅上沒多久，來意不善的訪客就出現了。
斐色拉張開四翼，聖光大放，手中的光之矛頓時伸長三公尺，迅速掃向惡魔！
激動的黑紗不小心撞翻康魯斯手中的奶茶，弄得他一身濕。
「喵，主人，人家表現得怎樣的喵？」
醫院外的早餐店，康魯斯跟白雪、黑紗正在用早餐。
「你也可以不簽，看看這回能不能說情成功，這樣你就有機會不折陽壽。不過你只要簽下合約，要向地府那邊修改陽壽就不會有問題。」
黑光暴起！
如今這位為家庭、為子女奉獻心力，沒有半句怨言，經常笑口常開的胖媽媽，臉上失去了笑容。
即使如此，胖媽媽還是不停呼喚觀世音菩薩的名諱，為她的寶貝兒子祈禱。
卓別他特別讓人在祥和與歡笑的氣氛中奪取性命，捕捉真實自然的表情。所有的雕像，都截取生命中最真實的一刻，將自然流露的表情保存下來。
「謝謝觀音大士，謝謝觀音大士！」
這下黑紗也察覺不對勁，急得大喊：「喵嗚！對不起主人的喵，是黑紗不乖，主人不要討厭黑紗的喵！」
金童再勸：「二十年的陽壽，不是開玩笑的。」
「主人……」
金童也說：「孩子還可再生，你若走了，家中就沒媽媽了。」
「善女張氏，你要想清楚，生命寶貴，張家乃積善之家，必不斷後。」
是夢嗎？可是好真實。
「沒事的……黑紗不要哭。」康魯斯靜靜地回答。
卓別他帶著笑容說著，私下則萬分警惕。眼前的戰鬥天使不難應付，難纏的是觸動結界后就消去氣息的人物。
怪哉？怎麼跟廟裡供奉的玉女差這麼多？她的皮膚是小麥色的，而且看起來有點頑皮的樣子。
這就是暗之惡魔卓別他的雅興。
惡魔卻已經張開翅膀飄在空中。
聽到這話，胖媽媽更急了：「阿太那孩子雖然貪吃，可是從沒做什麼壞事，又會幫忙家事。雖然功課不是很好，可是很乖，又有正義感。他是個好孩子，而且是張家唯一的香火啊！您一定要救救他！」
白雪瞧見康魯斯正在沉思，便閉嘴不語。
清聖高雅的聲音，由四面八方傳入胖媽媽耳中。
「是的！阿太怎麼了？」
卓別他急忙喊道：「等等！總要有個理由吧？在這住了這麼久，我一向安分守己，突然要殺我，總要給個理由！」
手術結束，胖太被送入加護病房照料。加護病房一天只開放三次，胖太的母親守在外頭，除了著急，什麼事也不能做。
「成事不足。」白雪給予極差的評價。
「看情況啦，陽光打在身上，有種刺疼的灼熱感，痛苦是好的，你們不也讚揚苦修士的行為？誇獎我吧。」
況且電視劇也有演，陽壽是一定的，又不是每個人都像孫悟空那樣神通廣大，能闖地府私改生死簿。
破壞靈光打下！
「不！孩子是可以再生，可是阿太是阿太，他是我的寶貝！就算再生一個，那也不是我的阿太！」
卓別他暗罵：「這不是先動手再找理由嗎？平常這隻瘋天使想動手時，總有另一隻笨天使勸阻，今天怎麼沒見到他？難不成是新隊員的加入，拿我開刀逞威風？」
「張媽媽？」
安得莉菲爾抬頭仰望，傳出靈訊：「安太齊，惡魔的下落？」
密室被上級免費徵用，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來到花園別墅度假。
專心為子祈禱的胖媽媽沒注意到異象。
「不……我只是想不通。為什麼胖太的媽媽能這麼輕易放棄自己的性命。」
再瞄金童，雖然是個很帥的小男孩，可是看起來怎麼像是外國人？沒記錯的話，就像買給表叔女
另外，在花園的各個角落也擺滿各種生物的雕像。
安得莉菲爾搖頭：「他逃了，好機靈的傢伙。」
康魯斯沒反應，只是靜靜的皺眉。
在激光中的卓別他迅速被分解，帶著詭異的笑容消失了。
「啊！太好了！太好了！觀世音菩薩保佑。太好了！觀世音菩薩的辦事效率真高！謝謝醫生，也謝謝你的照顧，阿太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唉呀，真沒禮貌。未經主人邀請，私自闖入就夠失禮了，竟然還弄壞我喜歡的躺椅。你們天使的家教都這麼差嗎？」
聲音漸漸遠去，雲霧繚繞，胖媽媽的意識也跟著聲音漸漸遠去……
在破壞靈光激起的風暴下，花園中的雕像被吹倒，撞裂、摔破的人像開腸破肚，形成人間煉獄的景象。
哥德式的建築，外頭的花園則走頹廢風。花園看起來不常整理，四處都有半枯的刺藤，帶刺的玫瑰半數盛開，半數枯萎，呈現興盛與衰敗的強烈對比。
這些雕像面容祥和，造形各異，其中以人類的雕像最多，從中古世紀的男男女女到現代的時髦少女，遠自非洲、歐美，近至中東、日、韓，各個國度的人像一應俱全。
「廢話！戰鬥天使向來是除惡務盡。」光之矛再聚聖光，下波攻擊即將再現。
藤椅被刺穿，地板又多了個洞。
斐色拉飛起數十公尺，由上而下打出破壞靈光。
胖媽媽決定了：「信女願折壽二十年，只望能救得阿太！」
圓滾滾的外表，很有親和力的面孔，以及燒得一手好菜的手藝。
喵？為什麼是喵？胖媽媽偷偷抬頭，瞄向說話的玉女。
要等到目標露出完美的表情，還要在不知不覺中奪取性命，這比捉到目標，讓他害怕而在極度驚恐中死亡要難多了。畢竟真實的笑容要用心經營才能得到，驚恐的表情只要略加折磨嚇唬就能搞定。
斐色拉大罵：「惡魔！竟然將人做成雕像！光是你妄取人命，便早該將你誅滅，匡正天理！」
「喵？喵！黑紗對主人也不輸給白雪的喵！不對，是比白雪更好一百倍的喵！」
康魯斯露出溫柔的笑容，摸摸黑紗的頭：「我們也該回去了，不準時出門上學的話，心情不好的小芝又要啰嗦了。」
這時聲音再次傳出：「善女張氏愛子之心，天地感動，然張子歷劫，陽壽已盡，天理難違。」
就在胖媽媽心生疑惑時，白衣大
雅菲爾道：「可惡！好狡詐機靈的傢伙。隊長，要到消失的地方追查嗎？」
「咚！」頭撞到了膝蓋，胖媽媽驚醒。
按下手印，合約馬上飛走。
「喵！你說什麼的喵！」
「好，我知道了。」
胖媽媽愣了一下，怎麼觀世音菩薩這麼不夠力，還要立合約才有辦法向地府討人？不過想一想也對，萬一每個人都向觀音大士求救，事後卻不認帳，那人間與地府豈不大亂？
噴水池中的石雕長滿青苔，希臘、羅馬神話風格的半人馬像已經碎裂，人馬頭在池中潛水，人馬卻還拉弓而立。
當她抬頭張望時，人已經籠罩在雲霧之中，伸手不見五指。
「什麼！陽壽已盡……觀世音菩薩救命！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啊！」
人影漸漸清晰。
斐色拉喊道：「安太齊，沒搞錯吧？這樣也能逃得了？」
「喂！你來真的？」
「喵……」玉女才要說話，聲音突然啞掉，發不出聲來。
「是嗎？」康魯斯苦笑。
聖光閃過，帶來的刺痛更甚於陽光。
聽到金童所言，胖媽媽好生難過。
走道鋪有石磚地板，有的長青苔，有的破裂，看來久未整理，可是花園中的噴水池卻還以跳舞般的韻律正常運作，表演美麗的水舞。
「喵吼！主人，白雪好過分的喵！」
在天將明未明、黑暗與光明交替之際，霧氣悄悄溜進醫院。
「沒什麼，只是你的口頭禪差點誤事罷了。」
胖媽媽無法為兒子做什麼，只有不停地祈禱。
太狠了！本來還想跟他說說笑，探點口風，豈知斐色拉出手無情，不給機會。
著急、未進滴米，加上身心不停煎熬，胖媽媽努力撐到了拂曉之前，早已疲憊不堪。
「謝謝菩薩成全，謝謝，謝謝……」
斐色拉皺眉，怒道：「無恥惡魔！授首來！」
「主人在想事情？為格莫瑞的事操心？」白雪問。
「喵，是好是壞你能知道的喵！」
胖太的媽媽就像胖太的畫一樣，是位胖胖的媽媽。
這時天已明，醫院又開始忙碌了。
「喵，這是一定的，媽媽當然愛孩子的喵！」
「白雪也是的。對主人，白雪也能奉獻一切，但除此之外白雪也是很自私的。」
觀音大士要救的人又不是只有阿太，萬一失了信用，地府的人不再買她的帳，那豈不是害了別人？
白雪白她一眼，沒應話。
不過當媽媽的就是這樣，唯一的兒子受了重傷，恨
「沒事，我只是有點感嘆。人類，有時很偉大，有時又很自私；自私與不求回報的奉獻，兩種完全相反的情操，有時還會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這不是很矛盾嗎？」
破壞靈光呈圓錐狀散射，射得越遠，範圍越大，接近惡魔時已經罩住方圓近十公尺的面積。
「善女張氏，汝先別急。天道循環有其道理，今日張子歷劫有其緣故。」
雖然花園中的雕像較平常，不似密室中儘是珍貴無比的生物，然而製造這些雕像的難度卻不會比較低。
她從接到消息就一直待在醫院，操心的吃不下飯，聽到主治醫生不樂觀的病情說明后，更是急得六神無主。
「我只是實話實說。」
「唉呀，你怎麼遮住我的陽光了？」卓別他很輕鬆的問好。
金童馬上介面，為難的說：「我們也很想幫你，可是人已經往生到陰曹地府。就算要救，也不能跟閻羅搶人。」
「正在追蹤……咦，不見了！我再查查……可惡，他跑到市區就消失了。」
空中的斐色拉改變作法，破壞靈光由散射變成集中。輸出力量不變，但面積變小，威力隨之大增。惡魔不得不與之僵持，全力抵抗。
「少啰嗦！惡魔會安分守己的過日子？你乾脆說魚也會爬樹好了。」
這些景緻是卓別他依興趣打造出來的，美麗，又帶有衰亡的氣味。
胖媽媽嚇得連續磕頭，不敢再有任何質疑。
「不！」
「喵？」
胖媽媽揉揉眼睛，又眨了眨，目瞪口呆地看著。
「喵！知道錯了嗎？喵喵，人家也是很寬宏大量的喵，只要你向我磕頭道歉，人家會原諒你的喵！」
黑紗氣得貼到康魯斯身上，要他主持公道。
加護病房外頭，胖太的母親焦慮的守候著。
「這是？」
這麼說來……
吞沒惡魔。
隔壁縣有位孝女，在她母親病危的時候，跟媽祖發願，願用自己十年陽壽換得母親康復，後來病危的媽媽真的轉好，可是過幾年孝女卻無病而終，當媽媽的也正好多活十年。
「喵嗚！才沒有的喵！」
她突然想到前幾年聽到的傳說。
醫院里空蕩蕩的，加護病房外的走道，幾位病患的家屬或坐或卧，除了胖媽媽還留有三分意識外，其他人都睡著了。
霧氣帶來清心的冰涼，爬上胖媽媽雙腳，她這才感覺到異樣。
在頹廢的花園中，看到充滿生氣的標本，別有一種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