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錫爾佳名
紫長老皺眉不語。
一念及此，波塞冬便打手勢吩咐瓴蛾讓開，自己過去將手自那個小洞伸出去，先拿回海銀匕才說其他。瓴蛾乖乖聽話。波塞冬伸出手去，不一時摸到，將一對匕首拿了回來。當下以匕首將那小洞開大，以便兩人出去。
紅長老眼前不禁又浮現出那個後來取名宛的小龍，跟在雷諾龍倉木背後走出紅殿時甜蜜滿足的神情。若不是切實知道宛是剛變身的小龍，也親眼見過小龍氣脈通暢的情形，他一定會懷疑他們是兩情相愉的情侶，而非是築基者和小龍的關係。現在再看這紅殿中的情況，便真是情侶，能搞成這個樣子的可也不多呢！
圍在廖殄旁的長老和聖龍師們也明白這道理，聽到凱要陪著亞當進來，紛紛離開房間，只留下岳玖和席達爾兩個聖龍師。
紅長老將廖殄帶到紫殿。精擅醫藥之道的紫長老一見之下，即為之失色。那是一種他也從來沒有見過的毒。紫長老施盡渾身解數，也只能暫時將毒性控制住，不僅不能解毒，甚至連令廖殄回復清醒也辦不到。
不過這樣大好的機會絕對不能放過。冉燃緊緊貼身於殿壁的陰影處，經過調整的內息能量迅即融入殿壁，瞬息之間將殿壁中充斥的各種能量頻動完全掌握——多年的訓練可不是說笑。這一手功夫，便是換了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稱的聖劍師韓尼，也未必做得到！（當然，冉燃也絕不會傻到去和韓尼比劍法。）
※※※
水衝散了泥土，波塞冬的呼吸順暢了好多。而且吸收能量是瓴蛾的本能，體力和靈力都是一樣的。這一路挖過來，瓴蛾消耗的只是體力，被波塞冬使用魔法所耗去的靈力倒是在不知不覺中恢復過來。瓴蛾對能量的運用全然無知，也不懂加以控制，此刻渾忘所以地抓著波塞冬，補充后的靈力自然而然流入波塞冬靈力空乏的身體。雙管齊下之下，沒有多一會兒，小龍便「嚶嚀」一聲，醒了過來。
回應他的是瓴蛾茫茫然的目光。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亞當問道。
雖然這些變化都還處在最初始的萌芽階段，即使是和梅菲斯特相識相處了千萬年的亞當也還沒有發覺，但是在大天使無比理性又無比智慧的頭腦里，再細微的變化也無所遁形。梅菲斯特並不是要逃避，只是想要花些時間，對此變化進行一下冷靜地分析。
瓴蛾一呆，搖頭，示意沒有名字。
想到全身而退，冉燃的興奮之情略略降溫。此時三個聖龍師又再繼續他們的搜索，廖殄離他的藏身處已不足十米。再高明的匿蹤藏形之術，也瞞不過聖龍師這等高手自近距離察看。冉燃摒除雜念，只等廖殄再接近一點，進入使毒的最佳距離時，就要灑出「斷續」。
這還是波塞冬第一次考慮到「瓴蛾會怎麼樣」的問題，自己都覺得新鮮。更奇怪的是心裏這樣想著，手上已經放開瓴蛾的手腕，竟沒有利用瓴蛾來增強自己的靈力修為。
「如果覺得不舒服，就把手放開哦！」當時波塞冬這樣說。
外面一直沒有任何動靜，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本來做下人的應負有開路之責，不過瓴蛾的能力和龍沒得比，因此龍雖然不把個把瓴蛾的性命放在眼裡，這種時候倒都不會讓瓴蛾打頭陣。
瓴蛾全身一震。
凱再等了一會兒不見有其它說話，紫長老也未出言反對，就走出去見亞當。
何況龍馴養來做事的瓴蛾數量很多，也很少費心逐一取名。對龍來說，只要吩咐下去有人照辦，是張三做還是李四做原也沒有分別。至於責罰賞賜之類的事，和瓴蛾根本不相干。主人交待下的事情，做得好是應該的，辦砸了被主人抓到，自是一掌一刀殺死了事，沒被抓到就是運氣好。
亞當乖乖地鑽進對方設下的套兒，主動說道：「中了毒嗎？梅菲斯特教過我一些辯識和解毒之法，可不可以讓我看看那位中毒的聖龍師？」
也幸好池子里的水已經流去大半。瓴蛾站起來后，剩下的水只到腰際，已經不妨礙張開翅膀，不然這麼大這麼深的池子，瓴蛾想自己爬出去，又是一番麻煩。
波塞冬也不是沒有想到雪葉岩的問題。不過他一來另有心思，再者有了今天這一段經歷，這個瓴蛾對他來說，也確實不再與其他瓴蛾一樣，有個名字區分也是必要的。至於日後雪葉岩知道了會做何反應……無間腕自己都擅自據為已有了，一個瓴蛾，還會嚴重到哪裡？
想起上一次幼龍變身還只是三天前的事，紅殿里都還沒有收拾過，到下一個幼龍變身總還有些日子吧？說不定到時候海泉眼可以恢復舊觀——不過要儘快把池子修好才行。只望紅長老會快些來整理紅殿，一來可以早點兒知道這裏的情況，二來也可以把自己放出去。
那龍應聲去了。凱實際的意思是清場。若是二十個長老和聖龍師全部在場的情況下，還要亞當這個外人替廖殄診治，尤其若是他竟把廖殄中的毒解了，傳揚出去，彩虹七殿的臉可就丟大了。
老頭兒「嘖嘖」連聲，一時也搞不懂到底是該羡慕還是該嘆息那個小龍的「天生異稟」，匆匆掉頭往外走。下一個小龍變身約在二十天後，本來不用太急的。不過這個情形，雖然不太可能有別的龍進紅殿來看到，也還是趕快收拾一下的好。
亞當再問：「你是說聖龍師凱下午派了瓴蛾過來，說波塞
凱把經過詳述一遍，最後說道：「除非賊人另有同夥，在我出來前已將波塞冬先生制住帶走，否則總能發現一些蛛絲螞跡。目前天色已晚搜索不易，但我們已加強各處警戒，絕不會容人輕易潛離。明天一早會安排更大規模的搜索，除此以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廖殄聖龍師身中劇毒，也很危險。」
凱沒想到發展順利得離了譜兒，倒是呆了一呆，才懂說好，吩咐旁邊一個龍道：「你去跟岳玖聖龍師說一聲，我陪亞當先生去看看廖殄聖龍師。」
瓴蛾縮在一邊，看著波塞冬雙手搭在開出的洞口上，兩臂用力，身子往上一竄，就爬了出去。免不了又對少主人的伶俐身手羡慕一回。比量一下高度，以瓴蛾的臂力，想要有樣學樣的爬上去可不容易。不知道到時候少主人會不會伸手來拉他？少主人的手兒涼涼的，軟軟的，偏又那麼有力氣……
現在，他卻還活著。波塞冬不僅沒有責怪他，還為他起了名字，讓他和自己面對面坐著，還叫他伸出手來與自己白皙纖長的手掌相握。
（瓴蛾都知道亞當是主人雪葉岩另眼相看的好友，又和波塞冬往還甚密，所以亞當來找波塞冬，瓴蛾就把波塞冬尚未回來、以及凱的瓴蛾來過的事一骨腦告訴了亞當。波塞冬出了事的結論其實是亞當自己推論出來的。）
波塞冬看看瓴蛾的樣子，眼珠兒一轉就想到原因。想想方才的經歷，就知自己此刻也一定非常狼狽。再看看毀壞的海泉眼，居然並沒有什麼泥漿自那個大洞泛上來，剩下的水也還算得上乾淨，自然不免清洗整理一下。
一陣沉默之後，凱問：「要不要把情況告訴他？」
波塞冬原也隱約有些預感。以自己的半吊子魔法，自然傳送不到太遠的距離。以瓴蛾的體力，更不可能挖出太長的地道。那紅衣龍出現的地方就在紅殿之側，紅殿之中也正好有個海泉眼……但是，這是海泉眼耶！波塞冬轉頭看看被他在底上開了個大洞的水池，池水減少的速度已經大為緩慢並有停止的趨勢，卻也只有一少半水剩下。
看見少主人眼帘顫動，然後睜了開來，露出海水藍色的眼眸，若不是不能出聲，瓴蛾早歡呼起來。將近六十年的生命中，只有接受訓練和聽命行事的瓴蛾，從來沒有獨力做過什麼，此刻才第一次知道，即使沒有龍的指令，自己也能完成一件事。
雷諾籍的聖龍師岳玖也表示意見：「幾天前虹擂時，亞當和卡特王子相遇，表現出相當高強的實力。他那個翼龍侍衛梅菲斯特也是高手，療傷恢復之術尤其高明。有他參与此事，或許也會有所幫助。」
這邊瓴蛾在下面胡思亂想，那邊波塞冬往上一竄，已竄進一個青石砌就的水池。池水已經流走三成，此際仍在不斷減少之中——不用說，這是拜他們在池底開了個大洞所賜！
從池子里出來，瓴蛾依然張著翅膀——這樣濕透的翅膀才能早些干，不是嗎？若不是少主人就在面前，瓴蛾早連身上的濕衣一起脫下。這樣濕濕冷冷的感覺，剛才泡在水裡不覺得，現在出來了，可是難受得很呢。
一接觸到那細瘦的手腕，波塞冬就再感覺到瓴蛾體內奇異的能量。那奇異能量這一次並沒有象前幾次一樣，直接湧入自己的身體來。但是波塞冬可以感覺到，那絕非是瓴蛾對自身的能量加以控制的結果，只要自己按照亞當教的靈力修練方法略一運功，立即就可將他的能量吸過來——對內功雖然沒有幫助，魔法修為上卻是大有好處——卻不知瓴蛾會怎麼樣？
〖注：紅殿中的海泉眼，是在水泉湧出處以青石砌出水池，長年累月下來，積蓄了大量泉水而成。水量原就比地下水脈中多得多。只因紅殿的特殊構造，阻絕了泉水的特異能量，反而是地下水脈起到了魔法源的作用。跟著波塞冬進入地下水脈之後，因為水脈與海泉眼相連，瓴蛾才能籍著這一絲聯繫，感應到池中積蓄起的大量泉水，才會帶著波塞冬挖過去，最後挖穿了池底青石，泉水自然流失不少。〗
瓴蛾見波塞冬放手，就再退開一些，站起身來。這裏似乎是個寬大的浴池。雖然水已經流失了很多，這也並不是在洗澡，但是瓴蛾和龍泡在一個池子里畢竟是大不敬，少主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回過神來，只怕不免會大大地生氣。瓴蛾當然要趕快躲開，以策安全。
得到大長老的知會，紅長老免不得有些驚異。彩虹七殿非同一般的地方，居然有宵小賊徒把主意打上彩虹七殿，倒真是破題兒第一遭聽說。要搜索紅殿之內嗎？紅長老心裏並不覺得有必要。自從他擔任紅殿長老這個職位，已經五百多年，對紅殿的神奇處可說是了如指掌。除了大門是要七長老共同發力才可推開，不可能有賊人潛入以外；便是那供清掃進出的小門，亦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打開，而這方法，是歷代紅長老口口相傳，不著文字，更不可能泄密。
亞當著實吃了一驚。梅菲斯特已經和他說過前一晚在清雪院發生的事情，照約爾和大天使的意見，那個據說是來自雪葉岩的五十桶香醉忘憂的大訂單實在
最初的欣喜之情過去，瓴蛾也發現了少主人的神色有異（思想簡單的瓴蛾本不懂得查顏觀色這一套，但是有過這樣奇特的經歷之後，這個瓴蛾的思想已經與其他瓴蛾有了區別。只是他自己還意識不到罷了），瓴蛾也終於省起各自的身份，立即鬆手，且竭盡所能地移開距離，緊張地看著波塞冬——剛才的緊張是盼著他醒來，現在緊張則是怕他一拳打來。
詢問經過？瓴蛾鬆了口氣，以手勢回應。
在家裡洗澡的時候，瓴蛾添水遞巾，也是很平常的，怎麼現在忽然感覺怪怪的？波塞冬心中疑惑，不著痕迹地轉開目光，裹著浴巾走向為小龍和築基者準備的衣衫處，一邊道：「你也先大概洗一洗身上的泥，換一件乾衣。這裏沒有瓴蛾的服裝，只能湊和一下，總比濕的穿著舒服。」
初見亞當，凱和其他龍一樣，第一個泛起的感覺就是：這個龍也太平凡了！一點內息也感應不到。沒有看到那據傳絕美、令梅亞靜殿下不顧身份差異地追求的翼龍，也是頗為失望。
瓴蛾在下邊努力了半天，一直用不上力，忽然被波塞冬拉著手腕提上來，吃驚之餘，心中也不免有些異樣：少主人真的把他拉上來了！更讓瓴蛾吃驚的是，波塞冬將他從洞中提出來后，並沒有立即放開，反而神情古怪地看著自己抓著瓴蛾手腕的手。
「長老，亞當先生來拜見凱聖龍師。他說是來打聽波塞冬先生的情況的。」一個龍在敞開的門板上敲了敲，輕聲稟報道。
雖然暗門的位置與冉燃目前的隱身處不過數米之遙，冉燃還是很聰明地決定暫時不動聲色。如果他現在出手，固然來得及搶身入殿，但是幾個聖龍師的位置分散，即使有「斷續」在手，也絕不可能同時制住三個聖龍師和一個長老。那麼即使得以進入紅殿，也沒有時間尋找海泉眼的秘密，更別提出事後的退路。
兩個人見過落座，亞當開門見山，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波塞冬現在怎麼樣了？」
波塞冬抬起頭，四下里一望，臉上立時烘熱起來。剛才一看出是紅殿，想到弄壞了海泉眼的嚴重性，吃驚之下沒有注意別的，現在才看清殿內的情形，也才想起紅殿的功用，聯想到這種凌亂所產生的原因，怎麼能不令他臉紅心跳？
橙長老則道：「席達爾所言不錯。這件事尚未公開，亞當就來問，應該是自雪葉岩閣下的瓴蛾處得到消息。可見雪葉岩閣下不在的這期間，波塞冬和這個亞當過從甚密。波塞冬的事似乎不必瞞他。」言外之意則是，雪葉岩自家的瓴蛾都把亞噹噹半個主人看待，什麼都說了，亞當和波塞冬的關係不問可知。想瞞著也未必瞞得住。
瓴蛾（以後就叫瓴泠。這兩個字敲起來還真是麻煩，不知道能不能正確顯示？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來著！:-p）仍舊滿臉惑然，卻也知道自己有了一個名字，當下糊裡糊塗地點頭。
聽著池子里稀里嘩啦的水響，不知道瓴蛾怎麼會洗這麼久。不是告訴他只要大概洗一洗就好？波塞冬走到池邊，向下一看，不禁失笑。這海泉眼本是為龍而設，雖然已經夠大了，瓴蛾雙翅展開來，卻也差不多碰到池壁。瓴蛾背上沾了泥，池裡水又不多，收攏翅膀躺下去就洗不到翅膀下面，張開翅膀又躺不下去，憑白濺起不少的水，後背還是洗不到。
雖然只是很簡單的工作，但是在這樣窄小的空間內擠著兩個人，這樣一動作，免不得又相互碰到這裏那裡。瓴蛾初時不免戰戰兢兢地躲讓，後來見怎麼躲也躲不過去，而少主人雖然陰沉著臉，卻也一直不出聲，又不免覺得有趣，自然這心思是絕對不敢掛在臉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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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也聽說過有瓴蛾被主人寵幸的例子，是極其罕見的。波塞冬剛說要給他起名字時，瓴泠還以為竟讓自己撞上了大彩。現在看來卻也不象。兩人的手掌兩兩相握在一處后，波塞冬就閉上眼睛不動了，似乎真如他自己說的，練起功來。不過為什麼要抓著瓴泠的手練功呢？
於是，梅菲斯特留在忘憂酒場，亞當獨自——當然少不了用上「心有靈犀」一類的功夫，俾便大天使隨時掌握亞當的情況，必要時予以救援——回彩虹郡，向波塞冬通報情況，著手訂購酒桶、預訂一個月後的運貨的車子之類的事，並告知梁思梁惠窺伺酒場的事。
亞當施施然回到彩虹郡時，已是華燈初上。亞當也不回伊甸園，直接到清雪院去找波塞冬。卻自雪葉岩家的瓴蛾處，知道小龍出事的消息。
凱倒沒有想到梅菲斯特，也不知岳玖從哪裡聽說一個翼龍侍衛醫術高明的。不過他既這樣說，多少也該有些根據。雖然不信梅菲斯特能比紫長老都高明，但是翼龍傳自瓴蛾的特質，使他們佔有空中優勢。一些即使龍族高手也望而興嘆的奇險絕地也可輕易到達，或許在哪裡見過這種毒，對救助廖殄會有幫助也不一定。
泥水滿布的局促空間中，瓴蛾和波塞冬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兒。終於小龍有氣無力地抬起手來，緩緩比出一句手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波塞冬被水中傳來的動靜驚動，記起一直呆在海泉眼下面的瓴蛾來，終於從呆怔狀態中回復正常。
紅長
瓴蛾輕振雙翼，抖去翼膜上的水珠，飛出池外。濕透的翅膀有些沉重，經過一翻辛苦折騰，四肢也早累得發軟，不過只是飛出水池這麼一點點距離，倒也還做得到。
瓴蛾濕淋淋地自池中飛出來，雙翅振動甩落全身的水濕——波塞冬連忙退開一些，注意到瓴蛾振翼時能量不住在身體內外流動，將身上多餘的水份帶走，想起剛築基后從海泉眼出來時，雪葉岩也曾用類似的方法幫他弄乾頭髮，不禁忽發奇想，不知道雪葉岩閣下這一手是否跟瓴蛾學來的？
身為少主人的波塞冬竟然抓著他的翅膀……瓴泠的腦袋完全變成空的，雖然感覺到凌厲的能量自前方襲來，也完全忘記了躲閃。然後波塞冬的雙臂環上他的肩膀，隔著收攏起來的雙翅，背脊上感覺到小龍有力的心跳——瓴泠想著自己是死定了。不死在紅霧中襲來的攻擊能量，也要死在定下神后的少主人手裡。再後來他就昏了過去。
來過三次，冉燃對紅殿自身的特異能量頻動早已熟悉之極，立即發覺今次與前幾次的不同。只要回去后將此次記下的頻譜與前三次的細細比較，不難從中找出紅長老用以開啟暗門的特別方法。又已知道了暗門的位置……哈！只要今天全身而退，這個任務就算完成了大半！
想是這樣想，大長老既有吩咐，倒也不便陽奉陰違。反正前幾天剛有一個小龍築基，也該進殿查看整理一下，以為下一個築基的小龍做準備。
紅長老呆得一呆，才發現腳前不遠，聖龍師廖殄倒在地上，露在外面的手掌肌膚呈現詭異的青灰色，一動也不動。
小龍轉回頭去，便看見青石池底的水色深沉的大洞里暗流涌動，八隻纖細的手指搭在洞口邊沿（瓴蛾個子小，只有四個手指可夠到石板），指節微微發白，顯然是仍在下面的瓴蛾，正努力地想爬上來，卻是力有不逮，總是不能如願。
瓴泠是不懂練功的。坐在那裡百無聊賴，若不是波塞冬生得實在漂亮，那一張臉讓人百看不厭的話，就真的太枯燥無味了。
據說海泉眼的水與一般的水不同，對築基有特殊功效？下一個幼龍變身是什麼時候？池水來不來得及補滿？如果來不及，影響到小龍築基，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任是波塞冬聰明絕頂，雪葉岩地位高貴，捅下了這樣大的婁子，一時也不由得呆住。
現在的問題是給瓴蛾想個名字。
龍的力氣就是大！瓴蛾眼看著自己用盡全身力氣的一戳才開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的石板，被波塞冬三兩下開出一個大洞，禁不住心中讚歎。
瓴蛾自然沒有回話，不過波塞冬聽見他又下到池子里去的聲音。眼睛落在眼前的一堆衣衫上，又是一怔。這些衣服怎麼這麼亂？
紫長老仍舊不語。席達爾道：「據我從梅亞靜殿下那裡知道的消息，這個龍和雪葉岩閣下關係非淺。雪葉岩閣下遠在蘇舌，波塞冬先生的事，告訴他也好，日後有他出頭跟雪葉岩閣下交待，可能會比我們更好說話。」
波塞冬凝神思索間，看見瓴蛾獃獃望著自己，忽然想起剛才他在海泉眼中把水濺得稀里嘩啦的笨樣子，靈光一閃。叫道：「有了！你就叫瓴泠好了。」
看瓴蛾的樣子，亞當知道問不出什麼，卻又實在想不出波塞冬至今尚未回來，除了出了事之外的第二種可能性，決定自己去查問清楚。
波塞冬也不在意，略一凝神，能量發散出去，感應到所在處是個相當廣大的房間，此際並無人跡。當下腳下使力，向上一躍，頭臉已經高過池沿，目光四下一轉，「撲！」一聲，又摔回所剩不多的池水裡。
「殿中應該備得有浴巾和衣衫，你替我撿乾淨的拿過來。」波塞冬吩咐道，就在水中脫了濕衣，大略洗去長發和身體上泥濘，就爬出池外。瓴蛾已經拿了一張乾淨浴巾送上。波塞冬接過來拭擦身體，與瓴蛾目光相觸，忽地一怔。
在同類之間，瓴蛾是有代表自身的特定能量頻記，與名字的作用是一樣的。但是這些能量頻記，對龍來說並無意義。瓴蛾不能說話，手語雖然可以表達意思，甚至龍的語言發音，但是手語畢竟不同於聲音，以手語「稱呼」別人的名字這樣的事，未免有些無稽了。
問題是，波塞冬並不是（這個）瓴蛾的主人。瓴蛾的主人是雪葉岩。雪葉岩可不是輕易會對瓴蛾生出感情，有興緻給瓴蛾取名字的龍。所以雪葉岩家的瓴蛾，全都沒有名字。波塞冬這少主人若要給一個瓴蛾取名字，主人會怎麼說？畢竟龍給一個瓴蛾取名，就等於是表明這個瓴蛾對自己非同尋常了。
紅長老也不去打擾正在搜尋線索的聖龍師，將手掌按在外表沒有絲毫異樣的暗紅色殿壁上，以特定的方法輸入內力。看似毫無縫隙的殿壁上裂開一道小門，紅長老舉步入殿，小門就又消失不見。
缺乏玩弄詭計經驗的亞當，雖然不太明白約爾和梅菲斯特詳細的推論依據，以他的靈覺和聰明，再加上對大天使一慣的信任，也已經有了要出事的覺悟。因此在去忘憂酒場路上發現梁
瓴蛾接過衣衫套上袖子，雙翅一展，「嗤」地一聲，將衣服背後撐裂兩道口子。活動了兩下覺得沒有什麼不自如，瓴蛾滿意地收起翅膀，這才整衣系帶。
竟然是紅殿！
二十個長老和聖龍師或坐或立，無不神色凝重。波塞冬失蹤、廖殄性命堪憂都是很嚴重的事，有人潛入彩虹七殿，明顯有所圖謀的事實更令諸龍心中驚栗——最為頭痛的是，任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會是什麼人，目的為何。以彩虹七殿在各國的影響力，事前一點跡象都看不出，直到人家闖到七殿鬧出事來才知道，傳了出去，已可以震驚整個清藍之境。
波塞冬得知海銀匕這樣的神兵利器竟被拿來挖地道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再想想以瓴蛾的氣力，若沒有這樣的利器，也根本不可能把自己拖到這裏來，倒也不好怪他。不過海銀匕丟在那個小洞外面，卻是不妥——也不知外面是什麼地方，海銀匕若被別的龍撿了去，這個損失可是大了。更不必說雪葉岩閣下並沒有將無間腕給他，是他私自拿來用的，真弄丟了日後雪葉岩問起也不好交待。
波塞冬在一旁看著，覺得這個瓴蛾雖然也有時常顯得獃獃的，卻不象以前看到的瓴蛾那麼笨。再想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紅長老才會想起來收拾紅殿，兩個人不知要在這裏呆上多久，也怪悶的，隨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波塞冬與瓴蛾的雙目相對，眼皮眨了眨，發覺到瓴蛾抓著自己的手臂，藍眸中掠過一絲異色。失去知覺前自己是把他抱在懷裡的。若不是還有這一點記憶，此刻瓴蛾手掌中又正傳來補充自己靈力的奇異能量，波塞冬早一掌將這放肆無禮的瓴蛾擊殺，此際卻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現在自己能夠醒來，這個瓴蛾只怕是功不可沒，殺了他似乎不好意思。但是，被一個瓴蛾拉拉扯扯，一旦傳揚出去，又成何體統！
波塞冬連忙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鎮定心神。過了好一會兒才算勉強平靜下亂蹦的心兒，胡亂在一堆衣衫中，揀了靠下邊沒有被碰過的一件穿上。臉熱心跳之中，卻也有一絲安慰。
波塞冬也看著瓴蛾。
瓴蛾的身體還真是瘦小得可憐。蒼白的皮膚包著骨頭，一點美感都沒有。比雪葉岩閣下可是差得遠了！波塞冬心中冒出這個念頭，又立即想到如果雪葉岩知道自己把他和瓴蛾相比，不知會氣成什麼樣子。
波塞冬笑嘻嘻地將殿中的凌亂踢開，清出一片空地，盤膝坐下，點手招呼瓴泠近前，道：「我們是不可能自己從這裏出去的，只好等人進來放我們出去。在來人之前呢，閑著也是閑著，我還是練練功夫的好。瓴泠你也來幫我好了。」
廖殄被灑開的毒粉毒倒時，三個聖龍師正分三個方向搜索，凱和席達爾因而並未遭到波及。只是這段距離，也決定了他們的追趕終歸是徒勞。兩個龍都只能追著對方暗紅色衣衫的背影，連對方的相貌都沒能看見。
誰想到亞當興興頭頭地回來，波塞冬竟然先出了事——直到亞當動身返回彩虹郡的時候，梁思梁惠那兩個龍還在忘憂酒場外的叢林中隱伏窺伺，不可能分身來對付小龍。難道他們還有同夥？龍可真是膽大妄為的生物啊！對彩虹郡的超然地位也毫無顧忌。
至於紅殿的第三個出入口，也就是變身後的小龍自青殿進入紅殿的入口，更是有長老們都不甚了了的神異能量守護，只有剛變身全無內力的小龍才可自由通過。即便賊子潛入青殿，也不可能尋到入口。
看瓴蛾那個笨樣子，波塞冬心情好起來，笑道：「站好別動。」凝聚起一個大水球，自瓴蛾頭頂澆下去。看看還有些泥沒有衝掉，再加一個。
瓴蛾當然不會有意見。亞當掉頭出了清雪院。
瓴泠不懂。怎麼會不舒服？波塞冬的手涼涼軟軟的，握在手裡舒服得很呢！若不是自幼就深印腦海的尊卑觀念總令他驚疑不定，瓴泠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最後，誠實而理性的大天使也不得不承認，龍，包括忒洛斯、梅亞靜、波塞冬、甚至那個冒充梁思侍從的梁惠，都給以他一定的困擾。梅菲斯特當然不認為自己會這樣容易就被龍的感情（慾望？）所影響，但是無可否認的，龍們看他的那種欽慕痴迷的目光，確確實實在大天使的平靜心湖中激起絲絲漣漪。從最開始的好笑和無奈，到後來隱約的驕傲和自得，到最後為了波塞冬的危險而莫名其妙地出手，為梁惠的齷齪念頭而生氣……
瓴蛾的思想一時也想不到這麼複雜，只是本能地隱隱感覺不妥。不過少主人把話說出來了，也沒有他反駁的餘地，只好愣愣地望著小龍。
當時因為亞當對人太缺乏防備之心，要不利於亞當的又是卡特這勢力頗大的雷諾王子，梅菲斯特才決定要跟在亞當身邊。後來發現卡特虎頭蛇尾，再沒有來找亞當的麻煩，而亞當經過和卡特的不期而遇、清風居事變，以及後來魔森酒吧池雷的鬧事，也多少有了一些應付龍的經驗，臨事的表現也漸漸成熟，梅菲斯特覺得，或許沒有絕對
激動之下，瓴蛾暫時忘了什麼尊卑之份，十指一松就將兩隻價值連城的海銀匕丟在挖出的小洞外面，騰出手來抓著波塞冬摟在身前的手臂，用力將之扯過來，讓泉水直接澆在他的頭上。
瓴蛾不知道少主人在想些什麼，也不敢試圖收回手來（反正他要是不放，也不可能收得回來），乖乖地任他抓著。
波塞冬看看洞開得差不多大小，停下手來，將海銀匕收回袖中，向瓴蛾打手勢，吩咐他在下面等自己的招呼，再爬上去。瓴蛾點了點頭。
海銀匕終於觸到泥土以外的東西，瓴蛾本能地知道已有轉機，奮起最後一絲氣力，雙匕用力戳上去。一線亮光隨著泉水流泄下來，瓴蛾高興得幾乎癱倒——這清涼的泉水，正是他要找的。
波塞冬不知怎麼就在唇邊逸出一絲笑紋，暫時拋開毀壞了海泉眼後果的考慮，探出身子，一手抓著瓴蛾搭在洞沿的一隻手，將他提了上來。
順手把剛才挑出來的一件最小尺寸的衣衫遞給瓴蛾。瓴蛾簡直受寵若驚，呆了好一陣才伸手接過。看到瓴蛾的反應，波塞冬也覺察到自己舉動的失常，這樣有失身份的事，怎麼想都不想就做出來了？還有剛剛居然幫瓴蛾洗澡……
瓴蛾站在池子里，抬頭看著波塞冬居高臨下的笑臉，不禁有些獃獃的：少主人的美麗，可還真不是蓋的吶！
「這可不能怪我！我又沒見過第三個龍的身體！」小龍在心中為自己辯解，口裡道：「發什麼呆？快出來穿上衣服。」
紫殿中燈火通明。七位長老，十四個聖龍師全部在場——廖殄被放在一張石床上，人事不知。皮膚上的青黑色澤，在燈光下依然陰森詭異。
紅長老打開暗門，一腳跨出去，還沒等腳步落穩，就覺能量涌動，眼前紅影一閃，掠向殿頂。幾乎是想也不想，紅長老一聲叱喝，雙掌擊出。能量相撞的劇震之中，紅影去勢更快，一縷輕煙也似，直衝天際。緊接著是凱和席達爾御氣追上的身形，耳中傳來一句：「煩長老照顧廖殄……」就去得看不見了。
瓴泠看著波塞冬美麗的臉，感覺著掌心中清涼柔軟的細嫩肌膚，仍不禁懷疑這一切是不是真的。本來好好地走在路上，忽然一陣紅霧起處，一切事情就都變了。如果說那一陣古怪的紅霧和霧中的攻擊只是令瓴泠驚慌的話，翅膀被這雙柔軟的手掌抓住時，他就已完全嚇呆了。
水流泄下來，將波塞冬和瓴蛾周身的泥土沖開一片小小的空間。不一會兒功夫，兩個人就完全泡在泥水裡了。瓴蛾是不在乎，只緊張地抓著波塞冬，感覺他的熱度在泉水浸泡下漸漸褪去，只不知會不會就此醒來？
波塞冬卻不知道只是在他們從海泉眼裡鑽出來之前一刻，紅長老才進殿查看過。也已經決定要儘快整理殿中的一切。若不是聖龍師廖殄中了冉燃逃走時灑出的劇毒，正忙於救治，此時紅長老就已經來了。
瓴蛾——瓴泠不知所謂。小龍眉開眼笑地為他解釋：「你知道，瓴蛾的瓴是什麼意思？瓴呢，就是指裝水的瓶子。泠則是形容水聲清亮。我看你玩水很有一套的，瓴泠這名字，再適合你不過了。」
見瓴蛾搖頭，波塞冬說：「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好了。」
梅菲斯特雖然知道亞當心中的小小打算，最終卻還是遂了亞當的願。除了因為忘憂酒場有通異世界的通道，確實不便長時間放任不顧的原因外，梅菲斯特也考慮到對亞當的保護太過份的話，會令亞當覺得無趣。
紅長老進入紅殿，目光四下一掃，已將殿中一切收入眼底。縱然他已經是七百多歲的老人家，看清了殿中的情景也仍禁不住一呆，接著老臉微紅——嘖嘖！築基的時候就這麼的……那個小龍可還真是厲害啊！
並不是所有的瓴蛾都沒有名字。龍也是有感情的動物（雖然對瓴蛾感情比較吝嗇），日子久了，縱然是瓴蛾，主僕間也會生出情誼。那些生出翼龍來的不必說，畢竟是少數，即便不到那一步，服侍了幾十年的老瓴蛾，主人高興的話，往往也會賜與名字。因此名字對瓴蛾來說，也是件值得自誇的事。若是主人要給他一個名字，本來應該很高興的。
下午時候，聖龍師凱派瓴蛾來傳達了主人的原「話」：凱先生髮現波塞冬的座騎死在聖龍師院，擔心小龍的安全，派瓴蛾來查問波塞冬先生是否已經回來。接待的瓴蛾給出否定的答覆，看著對方離開，按慣例以瓴蛾間的互通感應將消息告之另外五個瓴蛾，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想到這意味著什麼。
冉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後三次遍尋不著的暗門就在眼前打開……冉燃記得清清楚楚，那個位置自己少說也搜尋了五、六遍，明明沒有任何異樣的！
當初雪葉岩留下八個瓴蛾，交待他們聽從少主人波塞冬的吩咐。今天一早波塞冬帶著兩個瓴蛾出門前，吩咐剩下的六個看家。瓴蛾們就乖乖地呆在家裡。現在少主人沒有任何交待地不知所蹤，六個瓴蛾都不禁手足無措，連是繼續「看家」，還是要出去尋找，都還沒有想明白，對於亞當此刻的問題，自然也只有茫然以對。
長老和聖龍師們互相看著。雖然沒有龍知道這個龍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由於雪葉岩那一次宴會和香醉忘憂的關係，亞當這個名字大家倒都聽說過。凱詢問地望向眾長老之首的紫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