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園》正文

第十七章 奇妙功法

正文

第十七章 奇妙功法

魔森酒吧的名氣早就聽說過,一直只說是酒類齊、服務生漂亮,卻沒想到布置也這樣有情調!阿達心中讚歎,定一定神,就看見坐在吧台角落的約爾。這傢伙面前擺著一小杯燒酒,精神卻顯然放在旁邊的黑髮青年身上,不時湊到對方耳邊嘰咕兩句,兩個人言笑甚歡,也不知道都說些什麼。阿達走過去。
三個聖龍師聽得大皺眉頭。他們雖然不完全明白亞當的說話,但是語氣中居高臨下的感覺是很明顯的。什麼叫做「靈力比較低弱」、「最基本的程度總該有的」?現在談論的可是彩虹七殿的聖龍師,整個清藍之境也只有十四個的高手中的高手哎!雖然也提到龍的高等智慧,和別的話一起聽起來,反而更是刺耳。
瓴泠的手掌傳來奇怪的顫動,丹田中的內息不受控制地直衝而出,飛速沿著剛才走過的路線行至雙手,傳入瓴泠的體內,繞過一圈后再回來,速度比剛才快了一倍還不止,轉眼間已經轉了好幾遍。雖然沒有任何不適、每一轉內息也都有增長,但是自己卻完全無法控制。
說到最後一句,亞當的眼睛望著岳玖。岳玖驚訝地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為什麼是我?我連你在說些什麼都搞不明白,又怎麼能夠幫上忙?」
莫克笑道:「比上次又多堅持了五秒鐘哦!而且酒點燃的速度也好象快了,顯然火焰球的溫度也有提高。」
瓴泠的奇異能量從四手相握處源源不絕地傳入來。初時波塞冬還擔心這樣子汲取瓴泠的能量,會傷害到瓴泠。雖然握著瓴泠瘦小的手掌,卻並沒有抓緊,還特別交待他若感覺不適就放開手。但是波塞冬很快發現,瓴泠好象對能量的流失一點感覺都沒有。
又因為這種材料價格不菲,只有大富大貴的人家才用得起。而富貴之家要防範的東西也比較多,漸漸發展到後來,用做屋頂的透明材質被加工得千奇百怪,建房子時在屋頂裝設各種毒物機關也漸漸成了慣例,即使是普通的材質,或是平民搭建的草屋,也往往會順手在屋頂上加一兩個小機關。
亞當順著自己的思路說下去:「不過,因為這位聖龍師的靈力有限,也沒有經過鍛煉,縱然我喚醒他的意識,因為太習慣於與肉體結合的存在方式,在此刻身體完全被毒素感染的情況下,他的意識也很難持繼清醒,更沒有餘力控制內息驅除毒素和重建身體。這就要你幫忙了。」
說話的時候,年輕的龍眼睛里閃著欽服和迷醉的光芒。阿達心領神會,笑道:「聽起來這位梅菲斯特先生很不一般呢!他是亞當的朋友嗎?」
這不是廢話!如果能令廖殄恢復清醒,要解這毒也便沒有什麼困難了。岳玖一句話已經到了口邊,在舌頭上打了個轉兒,看亞當一個勁抓頭的樣子,覺得不便跟這樣一個「毛頭小子」一般見識,就又咽了回去。
阿達決定去隔壁的清雪院求見波賽冬。如果不行,就跟瓴蛾留下話來,去伊甸園找亞當,或者去魔森酒吧找約爾。
今天的天有些陰,但並沒有下雨。魔森酒吧天花板上的那個大洞,縱橫交錯地拉了幾道繩索,繩索上點綴著一些閃亮的琉璃和晶石,在地板中央燃起的篝火光芒映射下,一閃一閃的,取代了不知所蹤的星星。三、四個少年服務生在酒客間穿梭來去,火光閃爍中看來,更是眉清目秀。酒吧里充滿了溫馨浪漫的氛圍。
約爾嘆息道:「梅菲斯特總說我已經不錯了,波賽冬那小龍還比我少練了個把月,已經可以輕易凝聚起七八個水球——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吶!」
阿達假做招呼吧台內的侍者買酒,眼角餘光向感覺到氣息的方向掃過去,卻只見到酒客們成對成群地親昵談笑,竟沒有一個形跡可疑的。
話一出口,阿達就知道自己錯了。約爾和莫克臉上都現出非常好笑的神情來。莫克失笑道:「誰說魔法不可以用來戰鬥了!我的意思是說一般的龍很難達到那程度。梅菲斯特的實力我是沒有見過,那晚在清風居,亞當兩招間擊退抓著他圍攻我的兩個高手,徒手截斷銳利的鋼刃,更將之於片刻間熔毀,實力之強,可稱得駭世驚俗。」
因此龍用來做屋頂的透明材料,都經過特殊加工,以防止來自外面的窺探視線——最初是在屋頂上塗一層含有銀晶和瑩石粉末的塗料。瑩石可以將大多數光線反射,除非貼近不可能看穿屋頂;銀晶則有腐蝕肌肉組織的毒性,雖然不是無法可解,但是一旦沾上,除根相當不易。沒有龍會只為了偷窺而找這個麻煩。
席達爾和岳玖同時開口問道。
阿達已經有一會兒沒有說話。約爾的指尖憑白無故地燃起火焰固然是聞所未聞的奇事,在來此的路上感受到的跟蹤者的氣息忽然再現也令他心中一驚。
那時忽然感受到有跟蹤者,阿達吃驚之餘,本能地採取手段甩開跟蹤。不片刻繞出小巷,就失去了跟蹤者的氣息。來到魔森酒吧,跟約爾莫克聊了這麼久,也都沒有發覺異樣,還以為已經成功擺脫了。豈料剛才約爾演示那叫做火焰球的魔法,又說起波賽冬可以發出水球的時候,那種氣息忽然又出現了。顯然這跟蹤者的功夫遠高於己,發現自己試圖甩開跟蹤后,就乾脆隱起氣息。若不是約爾他們所說的這什麼魔法令那跟蹤者太過驚奇,大概也不會又被阿達發現。
(在場的三個聖龍師都是四百來歲的壯盛之年。亞當的實際年紀雖然比他們大得多了,但是外貌上也只和三百歲左右的龍相似,言談舉止更顯得簡單純稚,看在聖龍師眼裡,自然就將之歸入「毛頭小子」之列。)
「為什麼你不能直接驅除毒素,而要換過岳玖?」
梁思小心翼翼地將掛滿著熟透的忘憂果的枝條壓彎綁牢。他捆綁枝條的手法十分特殊,所有的結看似牢靠結實、互不相干,實則結結相扣,一發百發,只要拉開一個,所有的結都同時解開,被壓彎的樹枝就會彈上天空。而每一枝壓彎的枝條彈起時的角度都經過細心計算,枝條彈起時甩出熟透的忘憂果,正好可以將預定的空域完全封鎖。
席達爾措辭比較委婉,說道:「若是不能夠解毒,廖殄聖龍師恐怕很難恢復清醒。」
亞當道:「當然是你了。我喚醒他的意識后,你的能量最容易切入進來。這樣我就可以退出來,由你幫助他維持清醒和驅除毒素了。」
波塞冬並沒有試圖將靈力填滿。他已經發現,雖然在瓴泠的幫助下,靈力積累比他自己冥想要快得多,但那實際只是以瓴泠的能量轉化而成,並不是自己的靈力有所增長。這並不是他想要的。難道他能整天抓著一個瓴蛾么?因此,靈力恢復到平常水準之後不久,波塞冬就停止繼續將瓴泠的能量轉化為靈力,轉而運轉內息。
波塞冬進入亞當所說的冥想的境界。
一向冷靜、似乎從來不會意氣用事的梁惠,不知怎麼地突然被那個翼龍梅菲斯特所迷。兩個人遠遠吊著亞當和翼龍來到忘憂酒場,隱身監視了半天,等到亞當動身回彩虹郡后,他竟突然提出要將翼龍抓住。
這邊應該是清雪院的內院了。不知道小龍波賽冬在不在?想到這個念頭,阿達既是興奮,又是不安。阿達的本意並不想不告而入,但是……雪葉岩這處別院的警戒未免也太差了吧?阿達心中想,如果有誰想潛入來偷東西、或是劫持波賽冬,都似乎是相當輕易的事。
這話未免令三個龍意外。若是不假,亞當可就真的比紫長老還高明了。因為若不知道毒物成份,紫長老也是束手無策。亞當道:「無論是什麼樣的毒素,都只能對物質身體起做用。但是你……呃……龍的身體並不是天然生成的,而是後天以能量轉化出來的,從這個角度來說,龍的生命本質是能量體。那隻要能量強大到一定程度,物質的身體即使毀壞了,也可以很快恢復再生。」
亞當抓著頭,笑道:「這個……我想……是因為他的神經被毒物麻痹,無法控制內息的緣故。如果能令他清醒過來,就沒有問題了。」
瓴泠垂下眼睛看著自己和波塞冬互握的雙手。好象有絲絲涼氣從掌心透入,沿臂而上,在頸下合而為一,沿著身體的中線下行,自兩腿間繞過,又從背後爬上後腦,再繞過頭頂下到頸下,再流回手臂去,實在是非常好玩兒。
這雖然是一件好事,但是瓴蛾對自身的能量竟然無知到如此地步,卻也令波塞冬驚異。波塞冬一邊利用瓴泠的能量恢復靈力,同時一個念頭不克自制地在腦海中出現:以瓴蛾的體質,如果學習魔法的話,會不會比龍更快更好呢?
亞當笑嘻嘻道:「這個卻也未必。」
出了清雪院,阿達想了一下要先找亞當還是先找約爾。其實他和這兩個龍的交情都很有限。和亞當相處的時間要長些,但是阿達自問對這個來歷神秘的龍的了解還不如只見過一面的約爾。最後覺得還是先找約爾的好,就向左轉向魔森酒吧的方向。
魔法?阿達眼睛里閃著好奇的光芒。若不是因為詢問別人的功夫很不禮貌,早就追問下去了。莫克自然知道他的感覺,自己剛聽約爾說到魔法時的反應也都差不多。莫克對紅髮的齊爾格爾劍士頗有些好感,更何況解說這樣新奇的事也算是顯示自己,因此不待阿達發問,就繼續道:「魔法和內息修為沒有關係,而是講究靈力。靈力修練很困難,一般的龍根本不能使用魔法戰鬥。」
莫克安慰他道:「但是火焰球比較有用嘛!火焰球至少可以燒傷敵人,水球再多,除了給對方洗個澡以外,也沒有什麼用處的。」
從他走進院子都沒有人發覺的情況來看,清雪院對不速之客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戒備。但是,院子和屋頂是絕對不同的概念。有錢的龍喜歡以透明材料做屋頂,以便在房間里也能看到天空,有一種開闊感。但是所有的瓴蛾都會飛,御氣飛行也不是什麼特別高深的功夫,如果從空中看下去,透明屋頂下的情形一覽無遺,當然沒有龍會答應。
是否可以改變自身能量振動,往往是判斷小龍是否有足夠能力獨立的一個標準。通常只有在內息修練至一定程度時才可達到。波塞冬離那境界本來有一大段距離。他給自己訂下的目標是三年,現在就有這樣的變化產生,似乎應該高興才對。可是一切又都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內,又不能不令小龍滿心惶恐。
按照早已經熟悉的路線,波塞冬催動丹田內息,沿背上行,自腰及背、後頸、頭頂、面門、一直到廉泉穴,再往下本該直下胸前的膻中穴時,內息突地停頓,然後一分為二,沿著雙臂經脈,破竹而下,直衝到雙手去。
「不能戰鬥?」阿達有些失望。在年輕的冒險者看來,就算治療的能力再強,不能戰鬥的功夫,也都算不上功夫。而且——「梅菲斯特修習這樣不能戰鬥的功夫,難道只是為了幫亞當治傷嗎?亞當不象是很愛打架受傷的人嘛!」
阿達驚疑不定地繞過正廳,終於有一個瓴蛾發現他,飛到他面前。那個瓴蛾認得他是被安置在木葉苑的客人,呆了一呆后,就向他行禮,為忘記送晚飯而致歉。阿達說明想見波賽冬的意思。
三個聖龍師互相看了看,紫長老也說過是混和毒物,因為無從判斷都是哪幾種毒,所以無從下手解毒。亞當一下就指出其中的一種毒物,三個龍眼前立即出現一縷希望。
心中胡亂轉著念頭,阿達從房間里出來。外面是一個種有不少樹木的院子,不知是有意的還是負責清掃的瓴蛾偷懶,地上有許多枯黃的落葉。在天朗氣清的白天,或許會很符合「木葉苑」這個名字。但是現在暮色深沉,夕陽已經消逝、星月尚未升起,房間里又沒有點燈,微風吹過地上的落葉,帶起輕微的聲響,頗有點兒鬼氣森森的意味。縱然阿達的膽量一向不小,此時也不禁凜然。再想起中午後就沒有一直沒有人過來,年輕冒險者的心中已經意識到情形不對了。
阿達聽得目光閃動。當時大家就說亞當絕不是普通的龍,卻也想不到他竟然還有翼龍做侍衛!「不過,什麼金色小球可以治傷的?是什麼靈丹妙藥嗎?」
阿達的眼睛里充滿了驚奇。
波塞冬不禁有些奇怪。用那個傳送魔法的時候,瓴泠明明有不適的表現,自己也有靈力耗盡的感覺,為什麼現在又沒事了?波塞冬仔細觀察著流入體內的奇異能量,發現能量入體后,自動按照自己凝鍊靈力的方式在體內循環。八九個圈子轉下來,就完全轉化為靈力,流入額前眉心處的精神海去。
阿達中午就醒了。有個瓴蛾來看過他,給他送來午餐。所以阿達知道這裡是雪葉岩的產業,和波賽冬所住的清雪院一牆之隔的木葉苑。他的傷經亞當的翼龍侍衛梅菲斯特治療過,小龍吩咐送他過來安頓。
始做蛹者的亞當好奇地輪翻看著三個聖龍師。他不是不知道能量契合共振是龍歡愛時的高潮境界,只是在他想來,龍看到漂亮的同類就想到床上去是很平常的事。眼前的四個聖龍師(包括中毒不起的那個)年紀都差不多,外形也都威武好看,以龍的性情來說,有那種關係再正常不過了。自己只不過老老實實地回答岳玖的問題,怎麼他們的反應會是這樣的?
看見阿達,約爾散去眼中的一絲警戒,笑著招呼:「阿達,怎麼傷剛好就跑出來,不多休息一下?難道那小龍竟把你趕出來?」又為他介紹身邊的龍,「這是莫克。莫克,這是阿達。」
波塞冬大吃一驚。
凱問道:「是否一定要先知道是哪些毒素才可以解毒?怎樣才可以知道呢?」紫長老說是無從判斷的。
波塞冬張開眼睛,就見瓴泠仍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面前,一雙寬大得足以將他自己包裹起來的翅膀完全展開,微微顫動著。眼睛合攏,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
莫克也說:「當時他全副心神都在亞當先生身上,看也不看地甩了一個金色小球到我身上,我的傷口立刻就不痛了,簡直就象是變魔術。」
「為什麼我的能量最容易切入?」
阿達肚子有點兒餓,再默查身上的傷勢,竟已經好了八成,就從床上起來。他很佩服那個翼龍的療傷手段。以他昨天那樣重的傷,梅菲斯特竟然能令他一天就可以下床,簡直是神乎其技。歷來所知道的翼龍高手都是以內息深厚、氣脈悠長而著稱,倒是沒有聽說過治傷療傷上有什麼出色本領的。
內息急速地運轉中,波塞冬覺察到自身能量振動正不斷地加快,不禁又喜又驚。
約爾的名氣也不是揀來的,就是和他一起的青年也修為不差。阿達離著還有七、八米,約爾已若有所覺地抬起頭來。那青年也跟著看過來。
莫克坦白道:「何止不一般!梅菲斯特的美麗,根本就不象是這世間所應有的。就連盧茵塔大公梅亞靜殿下,都不顧他是翼龍而追求他,你就可想而知了。」
差一點兒說出「你們」來,總算及時醒悟。即便如此,什麼物質身體、生命本質之類,仍舊聽得三個聖龍師莫名其妙。不過,總算他們都是修為深厚的高手,亞當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倒是大概懂了。龍的修為越是深厚,受傷后的恢復能力就越強,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波塞冬明白了。瓴蛾的能量雖然可以直接用來操控元素,和靈力卻還不同,也不能在自己體內存貯。只有經過轉化后才能存入精神海。而這轉化的速度卻是有限的,似乎是遠遠低於瓴蛾能量自然補充的速度。也就是說,除非提高能量轉化的速度,又或是直接用來施魔法,否則並不會對瓴泠不利。
約爾伸出手掌壓在小酒杯杯口,將杯中的火焰悶息。端起已經變得溫熱的酒,一飲而盡。想想梅菲斯特的炙炎可以將綿麟這樣普通刀劍也傷不了皮肉的野獸燒焦燒透,自己的炙炎卻只能用來溫酒,真是想不泄氣都難。
亞當並沒有發現三個龍思想中的困惑。他倒也沒有貶低龍這一生命形式的意思。龍的靈力運用是很差,但這不代表他們的力量和智慧有問題。在伊甸的時候亞當和那些比龍低出不知多少級的動物也都相處愉快的。
查看過聖龍師廖殄的情形后,亞當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說道:「這似乎並不是單純一種毒素,應該是多種毒物混合的結果。我只能判斷出其中有一種蜂毒,應該是取自忘憂之地的萬花黃蜂。梅菲斯特說過,動物毒和植物毒性質不同,很難混合使用。據此判斷,其它幾種毒素應該也是取自動物。」
梁思沒有說話,一股寒氣卻不禁沿著脊骨竄升。本還以為梁惠提出這個計劃,多少也是迷惑于翼龍的風采,現在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厲害!以後和這個傢伙在一起,倒要千萬小心了。
莫克搖一搖頭,道:「不是葯。就象是一個小光球,一沾上身就鑽進身體里消失不見,除了傷口立即不痛了之外,一點兒感覺也沒有。約爾說那是一種特殊的功夫,叫做魔法。和我們通常所說的功夫大不相同。」
梁惠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里閃著淫邪興奮的光芒。再加上以前漏出的一言半語,梁思又怎會不知他沒有說出口的另一個目的。不過,梁思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提議確有道理。香醉忘憂的秘密定然是在酒場內的那山洞里。整個下午的觀察,兩個龍都發現那山洞口設了禁制,除了亞當和梅菲斯特,只有另外兩個龍可以進入。而那兩個龍每到洞口,舉動都變得十分小心。只是想起他以往的冷嘲熱諷,又不甘心就此表示贊同。
「只要足夠我嘗過滋味,說出我想知道的東西也就行了。」梁惠淡然回答。
聖龍師中腦子最靈活的席達爾已經自亞當的口氣中聽出,梅菲斯特對毒物的研究更為高明。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那個翼龍沒有跟在亞當身邊。席達爾心中琢磨,想著要怎樣才能既不失彩虹七殿的面子,又令亞當召來他的侍衛給廖殄解毒。
阿達「哦」了一聲,似信非信。在他的印象里,亞當可是真的沒有什麼高手的風範。而且,徒手截斷鋼刃,也太誇大了吧?莫克似乎看出他的不信,抬手指了指屋頂的大洞,笑道:「你不信?隨便去問酒吧里的侍者和服務生,他們都會告訴你這個洞是怎麼來的了。」
約爾道:「是梅菲斯特先生。他療傷的本領很厲害,前天莫克受了傷,也是他給治的。」
「威力這麼大!」阿達難以置信地看看頭頂的大洞,不由得不心動。再看看面前的兩個龍,試探地問:「莫克說修練很困難?」
「我判斷不出作用於神經的是哪一種毒,也無從下手解毒,但若只是喚醒他的意識,卻還是做得到的。」亞當笑道,「你們……一般人習慣了以身體的動作和言語來判斷思想,卻不知道意識和身體並不完全是一回事。雖然說沒有經過鍛煉的靈力比較低弱,但龍怎麼說也是高等智慧生物,他又是聖龍師,最基本的程度總該有的。」
「酒場里那十幾個龍,除了六個擔任的警衛的以外,其他都不值一提。就是那六個龍,也不是你我任何一個的對手。現在亞當走了,只要制住梅菲斯特,我們就可以控制酒場,香醉忘憂的秘密唾手可得。」
梁思說道:「那個翼龍可不好對付。這忘憂之地遍地是毒,在地上動手太危險,在空中我們未必能佔到便宜。打敗他或許可能,想捉活的……嘿!而且就算能捉住,也不一定能令他說話。你自己也說這翼龍氣質非凡。這樣氣質高貴的翼龍,如果不是亞當確有令他忠心耿耿的本事,是不會甘心給他當侍衛的。」
對於他的說話,梁惠以自己的計劃作答。「忘憂果說是觸之立死,但他們既能以之釀出香醉忘憂,又敢把酒場開在這裏,自然多少有些抗毒解毒的本事。不過只看亞當來時也要耗費真力御氣飛行,酒場里其他的龍更不敢輕易離開山谷的範圍,就知忘憂果的劇毒即使對他們也不是鬧著玩兒的。突然被彈出的千百熟透的忘憂果包圍的話,縱然毒不死他,我就不信他不受影響。只要他從空中落下來,自然就會被陷阱所陷。至於說怎樣逼出我們想知道的東西……嘿嘿,只要他落在我手裡,我自有辦法叫他服服貼貼!」
亞當努力動了一會兒腦筋,想到一個辦法,道:「即使不知道毒物的成份,卻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解毒。」
約爾眉毛動了動,說:「或許是被那位聖龍師留下吃飯了。他那樣的小龍,走在哪裡都會吸引目光,若是在路上出了事,到現在早傳得街知巷聞。彩虹七殿的聖龍師院可說是天下安全的地方,不必我們瞎操心。」他卻沒有想到,波賽冬正是在可算做最安全的聖龍師院外邊出的事。
亞當道:「當然是知道了比較好辦。怎樣才可以知道……這個確實比較麻煩。」
心中驚異著,阿達勉強克制住抬手揉眼睛的動作,假裝沒有看到那個黑影,繼續往前邊走。敢潛入夏維雅特戰軍副統領的宅院,不僅要本身武功高強,背後也多半會有很大的靠山才行,絕不是自己一個三流冒險者所惹得起的。
「美麗的翼龍?」阿達訝然。他前一陣去了夏維雅,才回彩虹郡不久,尚未聽說過亞當的美麗翼龍侍衛的名聲。約爾替他說明梅菲斯特和亞當的關係。
本能的騷動驅使瓴蛾輕輕振動背後的翅膀。風吹過翅膀,翅膀上的絨毛都顫動起來的時候,絲絲涼氣再次自雙手傳入。瓴泠滿心歡喜。
時間還並不是很晚,街上不時有行人。直到穿過一條比較避靜的街巷時,阿達才忽然有了被跟蹤的感覺。
岳玖看了看廖殄,道:「他似乎並沒有恢復的樣子。」
不過亞當說這些話的時候那絲毫不帶惡意的笑容和坦誠清澈的眼睛,又令他們完全發不出脾氣。更有甚者,竟還隱約覺得他所說的全是事實。難道一直自命為萬物之靈的龍只是自己關起門來坐井觀天的嗎?
阿達暗地裡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向可能是瓴蛾所住的房舍走去。走到一個轉彎,眼角餘光掃過剛才看到黑影屋頂,已經再沒有任何異狀。
阿達覺得約爾言之有理,心裏的不安略淡,想起另一件事,問道:「我記得昨晚不僅胸前挨了一劍,還受了十分沉重的內傷,今天醒來時卻感覺不到任何不適。不知是什麼人為我治的傷?簡直太神奇了。」
阿達大為驚異。他本以為這個洞是魔森酒吧特別設計的一部分呢。約爾的話解除了他的疑慮。「昨晚我去冒險者公會酒吧,臨時請亞當代我照顧魔森。正好有幾個雷諾龍來搗亂,亞當一出手,就把洞頂打了個大洞。今天下午雷諾龍送了修繕的錢過來,還來不及修,就先胡亂裝飾了一下——幸好沒有下雨。」
黑髮的莫克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出聲。阿達也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口裡道:「我中午時就醒來,躺了一下午,覺得已經沒有什麼問題。而且,我感覺清雪院中的情形不是很對——據留下的瓴蛾說,波賽冬先生上午去彩虹七殿查有關訊石的資料,還要去見聖龍師,一直到我出來也沒有回去。」
三個龍為之無言。亞當不禁有點兒後悔讓梅菲斯特留在忘憂酒場,如果大天使在,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雖然只要一個心語就可以和大天使聯繫,但是為了要梅菲斯特留在酒場,亞當曾誇言外邊的一切自己都可以應付,言猶在耳,就又要去找大天使出馬的話……梅菲斯特是不會嘲笑他的啦,只是亞當自己難免感覺不好意思。
元素的屬性不同,表現出來的威力當然也不同。亞當說過,波賽冬佔了水、風的屬性,只要他的靈力再稍稍增加一點,就可以將兩種元素結合起來,那時水球風刃就變成冰彈冰箭,只怕會比他這短命的火焰球殺傷力大得多了。不過莫克好心勸他,他自然不必較真。
「你的能量頻率和廖殄的契合共振的次數最多,當然最容易切入。」亞當只回答岳玖。他根本就不是龍,對龍的身體結構了解有限,並不適合擔當為廖殄驅毒和重建身體的工作。但是這話可不能直接說出來。
清雪院和木葉苑是背靠背的兩個院落。若是走正門繞出去,頗有一段距離。兩院之間的牆上,當然也有一道門。阿達在不小的院子里轉了一圈,判斷出建築的格局,也找到了那扇門。不知是否由於屋主根本是同一個人,那道門並沒有上鎖。阿達伸手一推,門就開了。阿達自己反而有些吃驚,猶豫了一下,才走過去。
於是亞當抓了抓頭髮,接上之前的話題,道:「如果你們沒有別的問題,我們就開始好不好?越早著手越容易把他喚醒。然後我還想去出事的地方看一看,凱聖龍師說地上有水,一定是波賽冬使用了魔法,我或許可以找出一些線索。」
看著那雙閃爍著慾望的眼睛,梁思也不必問他會用什麼法子「逼供」,聳聳肩道:「若是有抗毒的本領,還被忘憂果的毒素所傷掉進陷阱,縱然當時不死,也活不了太久的。」
這時,阿達看到一間房的屋頂上有團黑影。阿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瓴泠之助,波塞冬的靈力很快恢復,而且還有增長。然而,雖然靈力增加了很多,精神海里還是有很大的空間。波塞冬並不知道,這所謂精神海的眉心間的小小一點,到底可以容納多少靈力——想來應該是個很大的數值吧?
約爾苦笑道:「這個好象就要分人了。我照亞當教的方法修練了三個多月,也只有這點程度。」約爾左手食指尖聚起一點小小的暗紅色火焰,靠近面前盛有圖靈燒酒的酒杯。幾乎沒有碰過的酒液表面燃起暗藍色的火焰。約爾指尖的紅色火頭兒隨之熄滅,嘆息道:「吁!簡直比使用傳心術還累!」
亞當這句話出口,三個聖龍師的反應各不相同。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凱輕咳了一聲,轉開頭去,似乎忽然發現了不知道什麼有趣的東西。席達爾輕「哦」了一聲,看看岳玖,再看看石床上的廖殄,一派恍然大悟的樣子。岳玖的神色最複雜,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臉上倏白倏紅,先驚后怒、又氣又窘的神情,說不出的好看。
如果說刀劍造成的外傷以聖龍師的深厚修為,可以自己恢復,毒物的傷害也可以嗎?這個問題雖然從來沒有人提出來過,但是一旦被提出,再仔細想想,似乎也很有道理。
約爾搖搖頭。
瓴蛾搖了搖頭,比著手勢說,少主人上午出去,一直沒有回來。阿達便提出要去找亞當和約爾。瓴蛾倒是沒有什麼異議。
全清藍之境的盜賊都知道,房頂是絕對碰不得的;舊宅翻修的時候,屋頂工匠的薪金也是最高的。現在他竟然看見一個龍伏在屋頂上?
瓴泠有些失望。那樣好玩兒的涼氣,怎麼只轉了一轉就沒有了?他抬起眼睛看看波塞冬,很想問他那道涼氣是怎麼回事。卻見波塞冬仍舊閉目而坐,並沒有張開眼睛的意思,便又打消了脫出手來打手勢的念頭,自己用心回想剛才那種有趣的感覺。
雖然奇怪,亞當卻還記得那次他問「怎麼樣築基」時約爾和波賽冬的反應,好象和現在有點兒象,莫非一不小心又觸及了龍的什麼禁忌?照梅菲斯特的指教,這個時候最好就是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繼續該幹什麼幹什麼。
波塞冬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內息在瓴泠體內轉過一圈兒,再從相握的手掌處傳回來時,不僅渾厚粗壯了許多,而且產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似乎是與瓴泠的能量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新的能量。波塞冬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內息回到丹田后,就停了下來。變化了的內息進入丹田,和裏面原有的內息混在一起,並沒有引起排斥,卻有種十分奇怪的感覺。
當時瓴蛾說波賽冬出去了。阿達本來以為,等小龍回來后就會來看他——即使不親自來,也會派瓴蛾來傳話——卻不料一直到現在,再沒有一絲動靜,就連晚飯也沒送來。雖說阿達和波賽冬沒有任何交情,兩人的地位也是天差地遠,但小龍即然親自交待把他安置在這裏,還叫瓴蛾送來中飯,總不會就此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