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人間世 第三冊
第三章 台伯河底
火鴉得意地笑了笑：「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主人不能做到的事情呢？」
「這算什麼。」
火鴉心中一凜，他是個識貨的人，伊藤照的姿勢瀟洒自然，好像合著節拍做出來的一樣，充滿了某種奇異的力量。
火鴉低著頭，態度恭敬，將帝凡納的話轉告之後，又道：「最奇怪的是，我動用了化身巫術去殺那個財務經理，可是作法的羽毛卻始終沒有回來。」
「閣下請直言吧。」
幾名日本大漢紛紛怒喝起來，伊藤照擺擺手，神色平靜，指間閃亮的煙頭卻突然斷落，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掐滅。
「這件事交給我辦吧。」
火鴉冷笑道：「這件事，和伊藤先生你也有很大的關係。」
火鴉的眼中閃過一絲妒忌之色，法妝卿看在眼裡，曼聲道：「火鴉，鬥力不如鬥智，你明白嗎？」
火鴉發出一陣不寒而慄的叫聲，飛出了懺悔室。背後，傳來帝凡納劇烈咳嗽的聲音。
十多個戴著墨鏡的日本人守衛在走廊上，個個目光森冷，神情彪悍，黑色的西裝里，依然可以看見緊身的忍者服裝。
「無論是俊美的外表，還是肌肉的內在爆發力，每一個細胞都已經達到了人類的極限。在亞歷山大和安全總署聯合開發的物種基因庫中，它可以算是最有價值的東西了。」
法妝卿目光一閃。
「把這件東西帶給他。」
「不過
成千上萬隻類似水蟄的生物在四周緩緩飄動，美麗的觸鬚紛紛張開，閃動著幽藍色的微光。
帝凡納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莊嚴的聖母雕像在前方注視著他。
火鴉驚呼一聲：「這麼快就得手了？主人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啊！」
火鴉沉吟著點點頭：「主人說的是，對方既然掌握了洗黑錢的證據，以帝凡納集團的財力來說，他盡可以開出高價。現在只要二十萬美金，確實讓人懷疑。」
火鴉的聲音乾澀生冷：「不過聽我主人說，閣下做事務必要求有必勝的把握，否則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法妝卿低嘆一聲，水晶棺內的男子有一雙藍寶石般閃亮攝人的眼睛，他渾身赤裸，半躺在乳白色的溶液里。強壯偉岸的身軀不停地抖動，似乎隨時都會從棺內站起。
天色逐漸黯淡，黑夜張開巨大的翅膀，輕輕覆蓋了羅馬市。
伊藤照不動聲色地吐出了一個煙圈：「能為大宗師效勞，伊藤深感榮幸。就怕力不能及，壞了你們的大事。」
「火鴉先生，讓你久等了，請坐。」
火鴉跨坐在掃帚上，一路曲折環繞，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水蟄，靈活地向前飛去。
火鴉面目猙獰：「不管他有什麼目的，我都要讓他嘗嘗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滋味。竟
「有這個可能。」
火鴉鼻中發出一聲不滿的冷哼，這些日本人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主人的名諱竟然也敢直呼。還說什麼求見，一點也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今天下午，有個人打電話給我，說他掌握了公司洗黑錢的證據，是從財務經理公寓的保險箱里找到的。」
火鴉獰笑道：「你就按時赴約，這件事我自然會稟告主人處理。」
「剛替他殺了這個人，總該還我們一個人情吧。何況一旦洗黑錢曝光的話，受損失最大的是他。」
黃昏的台伯河彷彿鍍上了一層金箔，在夕暉下涌動著明亮的光輝。火鴉貼著河水掠過，突然扎入水浪，向幽深的河床潛去。
火鴉暗忖道，擺擺手：「看一看我主人帶給你的東西吧。」
「你的意思是，勒索帝凡納的人當時可能正好在場，破解了你的巫術，並拿走了洗黑錢的財物文件。」
伊藤照點燃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彈去煙灰。簡單的幾個動作看起來連貫舒暢，彷彿水的綿綿流動。
「請閣下稍等片刻。」
火鴉一愣，法妝卿冷冷地道：「能夠破解你化身巫術的人，至少也算得上是二、三流的秘術或者異能力高手吧。這樣的人，會在乎這麼一點錢？如果換作是你，至少也會開出一個驚人的數字吧。」
「你不覺得對
火鴉走進豪華的希爾頓賓館，在二十九樓的總統套房前停下腳步。
「承蒙誇獎，烏龜在日本是吉祥的聖物，很受歡迎。這件事既然大宗師開了口，伊藤當然只有照辦。」
帝凡納默然良久，茫然道：「一定要殺人才能解決問題嗎？」
法妝卿淡淡一笑：「這件事讓飛天流的人出面吧。這本來就是幫他們洗的黑錢，現在出了事，自然應該由伊藤照去解決。」
一隻火鴉撲扇著翅膀從窗口飛入。
火鴉怪叫一聲：「是什麼人？」
火鴉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伊藤照那個小子十分狡猾，當時委託我們替他洗黑錢時，說好是所有的後果由我們一力承擔。現在出了事，不知道他肯不肯出力？」
「是的，這是主人的意思。警方已經注意到了這件事，主人不希望你惹上麻煩。」
小小的岩石內，竟然是一個無限寬廣的世界。
法妝卿袍袖流雲般地拂起，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飛落在火鴉腳下，鬚髮眉張，五官溢血，赫然是緋村康的人頭！
「大宗師言重了。」
火鴉傲慢地道，將手中的皮箱遞給為首的日本大漢。
「對方顯然另有目的。」
穿過水蟄的海洋，前方垂下一根根極細的合金鋼絲，懸吊起一座座透明的水晶棺材。法妝卿負手而立，目光悠然地望著一具標著
「主人，帝凡納遇到了麻煩。」
「你們，你們殺了我的前任財務經理？」
「這是最有效也是最簡單的方式。」
伊藤照面色微變，仔細審視著人頭，很久才抬起頭，道：「果然是緋村康的人頭，大宗師的手段真是讓人佩服，這麼快就為我們解決了心腹大患。」
「今晚我來，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們飛天流的協助。」
「不知道，聽聲音好像是個說話嘶啞的中年男人，他讓我帶好二十萬美金，半夜十二點在戰神廣場的萬神廟前見面。」
法妝卿冷漠地道。
火鴉陰惻惻地道，盯著伊藤照的目光中帶著尖銳的譏誚：「伊藤先生不會總是躲在我主人的背後，做個縮頭烏龜吧。」
火鴉低下了頭，心裏卻在想，蘭斯若算什麼東西，自己跟隨主人已經近百年，向來忠心耿耿。蘭斯若不過效忠了才兩、三年，就想和自己爭寵。哼，以後有他小鞋穿的。
法妝卿緩緩轉過身：「火鴉，你的心跳很急促，出了什麼事？」
法妝卿搖搖頭：「沒想到緋村康竟然是個瘋子，被鐵鏈鎖在安全總署的地下密室里。不過蘭斯若這個人做事很有頭腦，能文能武，是個難得的人才。」
低聲念出一段古怪的巫術咒語，火鴉舉起血紅色的掃帚，在岩石上敲擊了三下，一道柔和的光驀地射出，罩住火鴉，將它瞬間吸入岩石。
火鴉強忍著滿肚的火氣，走進房間。伊藤照穿著潔白的中袖和服，坐在沙發上，依然如少女般的秀氣靜美。
伊藤照的聲音從房間內傳來，隱約還夾雜著女人放蕩的笑聲。
日本大漢打開皮箱，一顆人頭從裏面滾了出來。
室外傳來隱隱約約的唱詩班歌聲，純凈悠揚，宛如天籟，洗滌世人雜亂的靈魂。
「是蘭斯若殺了他。」
「想敲詐？找死。」
日本大漢敲了敲套房的門，尊敬地道：「稟告首領，法妝卿小姐的手下有事求見。」
伊藤照揮了揮手，幾名大漢立刻拾起人頭裝好。
「是不是出事了？」
日本的忍術看來確實別有一番奧妙。
「請他等一會。」
聖彼得教堂的懺悔室里，帝凡納雙目微閉，低聲禱告。
火鴉盯著帝凡納，混濁的眼珠閃動著邪惡的光芒。
「我要見伊藤照。」
「還記得我們簽訂的洗黑錢協議嗎？」
拿起緋村康的人頭，火鴉躬身告退。
「不要再殺人了。」
「是，多謝主人指點。」
「真是有史以來最完美的人類。」
足足等了半個小時，房門才打開。兩個千嬌百媚的義大利美女懶洋洋地走出來，揚長而去，日本大漢對火鴉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穿過一團團搖曳的濃密水草，火鴉在一塊巨大的灰色岩石前停下，桀桀地叫了一聲，恢復了巫神使者的原形。
「伊藤當然記得。怎麼，難道貴方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