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人間世 第三冊
第八章 再逢玉人
「這不是飛天流的忍術。」
「不方便說也沒有關係。」
暗忍盯著風照原，眼角跳動：「怎麼可能是他？他不是已經被炸死了嗎？」
想起在茶館變身妖怪的那一幕，風照原有些惴惴不安：「重子，我上一次沒有把你嚇壞吧？」
「糟了，是他！是萬神廟中的那個傢伙！」
暗忍已經默默等候了很久，望著伊藤照的目光中有一絲驚異。十八歲就主掌飛天流的少年，此時臉上不斷變幻色彩，蒼白、緋紅、紫黑、深藍、翠綠、鵝黃……，肌膚竟然如同彩虹般艷麗照人。
伊藤照盤膝坐在床上，雙目低垂，進入深思冥想的狀態。
「重子，你也要小心。」
伊藤照的話永遠只有服從，因為在飛天流忍者們的心中，他已是一個神！
伊藤照站在重子剛才的位置，目光閃動，貢多拉迅速轉過左面的水道，再繞了一個彎，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是的，是的，幻術，幻術。」
暗忍默然良久，忽然跪下：「多謝首領指點，暗忍茅塞頓開。」
「重子，那些忍者為什麼要追殺你？」
重子微笑道：「剛開始還真把我嚇一跳呢。後來想想，這大概是一種幻術吧。」
「重子，快走！日本忍者來追殺你了！快走啊！」
重子沉吟了一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重子獨立在嘆息橋頭，垂首凝睇，身姿依然曼妙高雅，容顏倒映在水面上，恍若一個驚艷的夢。
貢多拉穿梭在彎彎曲曲的水道中，船槳撩碎海面上璀璨的燈火光影，船夫哼起了義大利民歌。駛過一座拱橋時，船夫向風照原介紹道：「這就是著名的嘆息橋。」
貢多拉緩緩駛過橋樑。
暗忍、妖蝎一左一右，守在橋尾。伊藤照不緊不慢地走向重子，在人流中忽隱忽現。
「不用。」
風照原心中大罵老妖怪，一面問道：「重子，你為什麼還沒有離開義大利呢？」
妖蝎皺起了眉頭：「這就麻煩了，外面有很多遊人，不太方便下手。」
「作為忍者，難道只能學習忍術嗎？」
重子低下頭，嘆息聲比雲煙還要輕：「人生是否總要經歷離別呢。我的母親早已不在，父親也不知所蹤。曾經熟悉的景物中，只剩下我一個人。」
兩人的目光在瞬間交匯，風照原身軀微微地一顫
伊藤照緩緩睜開眼睛，臉色又重新變得白膩如玉。
暗忍露出震驚的神色：「可是緋村康暗自偷學雪鶴派的秘術，觸犯了飛天流的禁忌啊。所以您已故的父親才會將他列入叛逆名單，對他下達了追殺令。」
重子秋水般的目光在風照原臉上略一停留：「風照原君也是個不尋常的人物呢。」
重子坐在船頭，清麗的側影映在波光中。
暗忍微微一愣，伊藤照站起身，窗外暮色無聲蔓延，伊藤照秀挺的身姿在地上垂下陰影。
橋上的遊客紛紛向風照原投來好奇的目光，重子聞言臉色微微一變。
風照原心頭狂震，大叫了一聲：「重子！」
重子的目光在夜色中朦朧：「站在威尼斯的嘆息橋頭，總想起幼時隨父母出來賞玩的往事。彷彿一低頭，時光就在水波中無聲倒流。」
伊藤照站在船頭，淡淡地道。他神色悠然，目光寧靜，彷彿陶醉在充滿異國風情的水景中，看不出一絲殺人前的戾氣。
「嘆息橋的名字真是奇怪。」
妖蝎眼中厲芒一閃：「我和暗忍立刻追下去。」
「五分鐘前，緋村櫻君離開了住所，現在我們的人正盯著她。」
「肉麻啊！這種蹩腳的愛情對白一千年前就讓我想吐！拜託換一點新潮的可以嗎？」
暗忍以一種敬畏的語氣道：「首領的忍術似乎又有突破。」
「好，你和妖蝎跟我去吧。」
暗忍沉默不語，對於門戶之見向來嚴厲的飛天流來說，這樣的話簡直大逆不道。可是眼前的首領以弱冠之年，執掌飛天流，短短三年間幾乎橫掃整個日本，早已樹立了絕對的權威。
伊藤照慢慢地轉過身，一字一頓地道：「窮則變，變則通。沒有約定的規則，只有絕對的力量！」
「那只是我父親的想法。」
重子輕輕一笑，笑容清越明澈，在水面上盈盈綻開。
前方的貢多拉忽然靠岸，妖蝎等人隨著穿流的人群，慢慢走向嘆息橋。
暗忍露出了一絲興奮之色：「首領決定親自出手了嗎？」
風照原仰起頭，橋上身穿雪白和服的麗人身影撲入眼帘。
沿途夜色明媚，風光怡人。古色古香的建築夾岸迎來，悠揚的手風琴聲飄過水麵，盪起上個世紀的波光。
伊藤照出神地注視著海面，過了一會兒道：「你們帶人封鎖住威尼斯碼頭，不要讓他們離開這裏。至於那兩個人，就由我親自動手吧。」
「緋村櫻君的住所已經查到了。」
話一出口，風照原不由暗罵自己豬頭，哪有這樣單刀直入的問話啊。畢竟和對方只見過兩次面，又怎能不避忌諱
貢多拉穿梭在綺麗的夜色中，華貴的鳳凰歌劇院里傳來隱隱的歌聲。風照原默默地看著重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可是重子的回答又讓風照原覺得欣喜：「那是飛天流的忍者，因為他們的忍術捲軸在我手裡，所以一直追蹤我。風照原君，你又怎麼會來到威尼斯的呢？」
「不是的。」
「隨機應變吧。」
此時，伊藤照已經走到了重子身後。
「我，我。」
伊藤照凝視著下方波光粼粼的海面：「任何一種技能都有它的局限性，忍術也不例外。要想變得強大，飛天流就決不能固步自封。從這一點來說，緋村康是個智者。」
「飛天流的忍者很危險，風照原君還是小心一點好啊。」
伊藤照、暗忍和妖蝎包了一艘貢多拉，駛離岸邊。跟在後面的風照原也如法炮製，雖然這兩天跟蹤費用驚人，不過好在公款旅遊，不必為錢操心。
在遊人們的驚呼聲中，重子輕盈躍下橋頭，宛如凌波的仙子，落在風照原的貢多拉船上。
暗忍趕到伊藤照身邊，澀聲道：「是那個在萬神廟與妖蝎激戰的少年。對不起首領，這都是我的過錯。」
伊藤照淡淡地道。
千年白狐怪叫道。
伊藤照神情冷漠：「緋村康當然該死，因為他私自
風照原頻頻點頭，樂不可支，千年妖狐不滿地嘀咕：「臭小子，見了美女就這副嘴臉，真受不了。」
風照原焦急地大聲疾呼，揮動手臂，心跳得彷彿要從胸口蹦出來。
「幕府時期的飛天流，只不過是那些權貴的殺人工具。但是今天的飛天流，卻擁有了主宰日本各界的力量！」
「嗯，那座石橋把公爵宮與河對岸的監獄連接起來，是當時死囚走向刑場的必經之路。每當囚徒走到這裏，見到橋下船上的親人等候訣別的情景，總是哀嘆不已。所以叫嘆息橋。」
「您已經是第二次救我啦。」
伊藤照擺擺手：「起來吧，你找我有什麼事？」
威尼斯是世界上唯一沒有汽車的城市。除了公共汽船以外，它的交通工具還有一種叫做「貢多拉」的小船。船的首尾尖翹，中間扁平，左右兩邊並不對稱。船身由數百塊木板組成，船頭鑲著一件別緻的鐵制裝飾品，可以稱得上是極富地域特色的遊船。
妖蝎駭然叫道。
風照原生怕重子誤會，一咬牙，道：「我正在追蹤那批日本忍者的底細，沒想到恰好看見重子。」
暗忍放下手機，向伊藤照低聲彙報。
微微一笑，伊藤照洒然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