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人間世 第五冊
第十章 亡靈山谷
寒光一閃，昏倒的流浪漢突然睜開雙眼，手中亮出一把尖刀，閃電般向妖蝎的小腹刺去。
深吸了一口氣，風照原反問道：「我和閣下恕不相識，有什麼理由欺騙你呢？何況英先生是人，又不是機器，怎麼能分析得出我的生理機能活動呢？」
風照原渾身一震，如被電擊。
大漢狂笑一聲：「把草颼法大人先送過來，然後我們釋放人質。」
「武田部長。」
十幾個女鬼張開血紅的櫻桃小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齊齊咬向風照原。
夜風吹過，如同惡鬼的嗚咽聲。風照原緊緊跟在妖蝎身後，暗忖道，難道這裡是赤色魂魔組織的巢穴？
陰陽師張開手掌，結出秘術手印。一隻滿臉黑毛，雙耳大如蒲扇的惡鬼從掌心鑽出，十指尖如鋒利的匕首，狠狠撲向妖蝎。
忍者都擅長追蹤術，但追到這裏，妖蝎再也難以找出對方的痕迹。沉默片刻，妖蝎沖向一個流浪漢，猛地揪起他的衣領，厲聲道：「剛才有沒有人經過這裏？」
「小心！」
妖蝎的眼神漸漸黯淡，身體不停地抽搐，乾涸的肌膚絲毫沒有任何變化。
兩側的樹木飛速倒退，後方的追殺聲漸漸遠去。風照原一路狂跑，奔出山谷，在一個僻靜的郊野停下了腳步。
妖蝎像一隻發瘋了的母豹，惡狠狠地撲向綁匪。她的速度奇快，對方還來不及扣動扳機，便慘呼著飛了出去，拳到之處，血肉飛濺，骨骼斷裂，十多個匪徒在瞬間斃命。
「呼」地一聲，幔布驟然飛起，化作細碎的煙灰，飛揚瀰漫。
風照原沉聲道：「看來這是他們早就準備好的逃亡路線。」
「砰砰砰」，赤色魂魔的綁匪毫不留情地扣動扳機，幾名乘客打著轉飛了出去，屍體鮮血淋淋，被從車窗扔下。
大漢警覺地叫道：「讓草颼法大人一個人走過來。你們的人全部退後，向後退一百米，留下直升飛機和五輛越野吉普車！快！別他媽磨蹭！」
「引爆！」
三人在狹長的洞穴中急速穿行，走了大約六個多小時，地洞開始向上傾斜，彎曲盤旋了長長一段之後，露出上方的出口。
山路崎嶇不平，逶迤蜿蜒，一叢叢低矮的灌木從兩側冒出，腳下荒草叢生，初始長不過到鞋面，到了後來，茂密的野草足足有數尺來高，完全沒過了膝蓋。
妖蝎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你的幻覺吧？」
這時，自衛軍隊已經穩住陣腳，開始向赤色魂魔的歹徒反撲，因為雙方強弱之勢過於明顯，幾分鐘之內綁匪就被全部消滅，屍體躺滿了一地。
鮮紅的血霧大量湧出，怒濤般滾動，詭秘的歌聲高亢尖銳，回蕩在四周。整座山谷，瞬間變得猶如地獄一般的可怕。
「你們真是奇怪的一對。」
風照原吃了一驚，妖蝎已經躍下餐車，以亞音速度沖向大雄，後者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被她重重一拳，擊中咽喉，鮮血呈一條直線向上沖濺。
「老師被人用秘術鎖住了神智。」
妖蝎已經氣若遊絲，抱在懷中，輕飄飄得就像一具沒有血肉的外殼。
風照原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痛楚，妖蝎早就知道背叛伊藤照后，她所註定的命運，所以在與赤色魂魔組織搏殺的時候，已經心存一死。
天色越來越黑，三人逐漸深入谷內。四周一片寂靜，只有他們踩在枯草落葉上的腳步聲。一棵棵粗壯的古樹密布山谷，縱橫交錯的樹枝組成了陰森森的網。長須一般的藤蔓攀爬在四周，地上厚厚的苔蘚在月光中綠得發亮。
妖蝎忽然從風照原身旁竄起，猶如一道旋風撲出。
（第五冊完）
妖蝎的臉上微微變色，
三人悄悄在大樹背後藏住了身形，妖蝎皺眉道：「他們在搞什麼鬼？」
餐車內的匪徒已經全部下車，扔下一大堆還在瑟瑟發抖的乘客，風照原站起身，暗道赤色魂魔組織的計劃果然周密，預先埋下炸藥造成局勢混亂，然後故意派人坐上直升機和越野吉普車，混淆逃亡路線。
妖蝎瘋狂地吼叫著，眼前血光激濺，斷肢飛舞，多年壓抑在內心深處的痛苦、憤怒、怨恨，隨著一具具慘叫的屍體，像熊熊的烈火，在黑暗的山谷中無聲地燃燒。
正走著，風照原忽然神情微變：「好像有人在唱歌。」
妖蝎一咬牙，猛然沖了出去。
「她已經死了。」
數百個槍口齊齊對準了老人，儘管戴著手銬、腳鏈，雙臂被反綁到背後，老人依然讓所有的人如臨大敵。
在草颼法的四周，堆徹著無數根白骨，密密麻麻。最使人震驚的是，白骨在不斷地顫動，速度由慢到快，從骨頭裡滲出一絲絲鮮血，猶如一條條細長的血蛇，爬上草颼法的身軀。
局勢頓時一片混亂。
高級軍官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草颼法已經帶過來了，請你們立刻釋放武田部長。」
草颼法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表情僵硬，似乎根本聽不懂他的意思。
四周突然劇烈爆炸，火光衝天，濃煙滾滾，自衛隊員還來不及發出慘叫，已經血肉橫飛，殘肢遍地。隱藏在暗中的匪徒霍地湧出，機槍瘋狂掃射。
妖蝎嬌軀一震，心中驀地閃過一絲複雜的滋味，甜蜜、苦澀、驚喜、嬌羞。失去了多年的少女情懷，此刻猶如萬馬奔騰，潮水般漲滿了她整個心靈。
赤色魂魔組織成員吶喊著湧上來，風照原吸回妖火，抱起妖蝎就向山谷外奔逃。
風照原足尖一點，突然加速，已經越過了前方的妖蝎。
風照原渾身劇烈顫抖，淚水從眼角無聲地流出。
草颼法銀髮倒豎，嘶聲叫喊，雙目暴射出灼灼的光芒。渾身的血水在剎那間滲入他的體內，消失不見。
高台四周，黑壓壓地跪倒了幾千個人，穿著鮮紅色的古怪長袍，五體伏地，彷彿虔誠叩拜的信徒。黑帽白袍的陰陽師繞著高台不斷疾走，雙臂瘋狂揮動，猶如跳舞一般，嘴裏念念有詞。
「咯吱咯吱」，厲鬼們化作一縷縷青煙，紛紛鑽入白骨。白骨開始劇烈跳動，變成了活生生的東西，迅速聚合，拼湊成一具具骷髏，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為什麼只有我聽得見？」
「噗哧」一聲，流浪漢的喉結被捏斷。英羅翩眼中閃過一絲迷惑的神色：「賈明先生，既然『我操』這個詞是相愛男女的膩稱，為什麼這位小姐要對流浪漢說這樣的話，還要殺死他呢？」
「我們繼續向前走吧。」
「轟隆隆！」
風照原神色一凜，既然陰陽師剛經過田野，那麼這裏的流浪漢沒有理由看不見。
蝎尾陰影猛然擺動，猶如一根飛舞的鞭子，抽得那些童子到處亂竄。「啪啪」，鞭子不斷擊中童子，但童子卻越來越多，每次被擊中，童子就倏地分裂，一變二，二變四，最後竟然分裂成幾百個，嘻嘻哈哈，潮水般跳竄著湧向妖蝎。
「走吧，大雄。」
英羅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光閃動：「按照那個陰陽師留下的氣味，應該是從田野橫穿而過。」
「歡迎老師重新領導我們赤色魂魔。」
草颼法負手而立，銀髮猶如被風吹過，從臉龐兩邊分開，悠悠飄落腦後。他臉上的皮
「轟隆」一聲巨響，遠處的天空中猛然暴起一團耀眼的火光。
「媽的，當老子白痴啊？」
十多個赤色魂魔組織成員立刻倒斃在她的拳下，妖蝎狀若瘋虎，見一個殺一個，亞音拳速全面發揮，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在混亂的人群中迅疾縱橫，所向披靡。
「妖蝎！」
草颼法陰笑一聲，肚子裂開，鑽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草颼法，渾身赤裸，肌膚從脊背處分割成黑白兩色，十指射出無數個細絲般的女鬼遊魂，快得幾乎來不及眨眼，瞬間已經撲到風照原身前。
陰陽師對大漢吩咐道，目光掠過武田正泰，與對方暗中交換了個眼色，抱起草颼法，一縷輕煙般向遠處掠去。
風照原苦笑一聲，搖搖頭，突然跳入洞穴。
「修鍊了脈輪和妖火的你，已經是半個妖怪了。鬼靈精怪的聲音，當然只有妖怪才能聽見，人類是感覺不到的。」
「我要你們付出代價！」
微風吹過綠油油的田野，幾隻蝴蝶飛過色彩鮮艷的野花，在午後的陽光中，交織成一片光和色的透明海洋。
妖蝎無聲地笑了笑：「白狐君的懷抱，真的是很溫暖呢。躺在白狐君的懷抱中，覺得自己什麼都不用害怕。因為妖蝎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拋棄了妖蝎，還有白狐君。」
陰陽師舉臂高呼：「冤魂惡鬼，我命令你們，把魂魄奉獻給最偉大的陰陽師——草颼法大人！」
風照原聲嘶力竭地嚷道，將妖蝎摟在懷中，盤膝而坐，不顧一切，一遍又一遍地施展枯木逢春妖術。
「妖蝎！」
「別浪費力氣了，白狐君。死沒有關係，我背叛了伊藤照，回去也是死。」
妖蝎艱難地抬起頭，目光凄迷，輕輕地撫摸著風照原俊朗的臉龐：「但是我不會忘記，那輛列車也不會忘記，白狐君帶給我的快樂，帶給我做人的尊嚴。」
高級軍官臉上露出焦急之色，連忙叫道：「好，我同意交換人質，你們不要再殺害無辜了。」
「我會救你的，不用害怕，你會沒事的。」
「你是一個很冷靜的人。」
一張張人臉從樹榦中慢慢凸了出來，臉很模糊，看不清容貌，但每一張臉彷彿完全相同，無數張臉凸出，又慢慢陷入樹榦，再凸出。風照原心中駭然，看看妖蝎，又扭頭看看英羅翩，他們兩人卻彷彿什麼也沒有瞧見。
風照原詫異地揉了揉耳朵，他確實聽到了歌聲，渺茫而詭異，彷彿在耳畔迷霧般地回蕩，但要仔細傾聽，歌聲卻又消失在遠方。
「武田部長！」
一名高級軍官模樣的男子舉起喇叭，對著餐車高呼道。
「只有你聽得見，這是鬼魂的哭泣聲。」
英羅翩笑了笑，輕巧地躍入洞中。
路越來越難走，不時有盤根節錯的大樹橫生前方，擋住去路。三人要不停地撥開突兀的樹枝，才能勉強前行。
妖蝎喃喃地道。
為首的大漢一把抓住武田正泰，將他擋在自己身前，衝到餐車出口，槍口對準武田正泰的腦袋：「別他媽廢話，快點把草颼法大人交出來，否則老子就不停地殺死人質！」
妖蝎顫聲道，摟緊風照原的手一點一點地鬆開，最後無力地滑落。
「嘩啦啦」，一大片泥土被掀飛起來，露出地下一個深深的洞穴。
高級軍官從軍隊中衝出，扶起武田正泰。後者呻吟一聲，虛弱地睜開眼：「別管我，快去保護車上的乘客。」
高級軍官目光掠過腕表，揮了揮手，兩名士兵押著草颼法，一步步走向餐車。
大漢「撲通」跪倒在草颼法腳下：「大人，我們
風照原和英羅翩異口同聲地道，兩人的頭腦都一樣驚人敏銳，同時想到日本自衛隊必然在直升機上安置了炸彈。
風照原心頭一震，為什麼只有自己聽到了這恐怖怪異的歌聲，難道真是自己產生的幻覺嗎？
妖蝎怒吼一聲，雙拳同時揮出，擊碎兩個赤色魂魔組織成員的胸膛，同時腳下一個跟蹌，被幾個從后撲上的赤色魂魔成員擊中，背上留下了數道深深的血痕。
一座方狀的高台從憧憧的樹影中現出，越來越清晰。
陰陽師雙腿一彎，跪了下來，幾千個跪倒的赤色魂魔組織成員也齊聲呼道：「歡迎大人回來。」
英羅翩沉思了一會，點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撒謊。所以一個可能是你在說真話，另一個可能就是你對我含有敵意，所以說了謊言。至於我為什麼能夠知道你的生理機能活動，這是我的秘密，不方便告訴你。」
英羅翩瞥了風照原一眼：「我對你非常好奇，你的體內有一種捉摸不透的奇怪力量，非常可怕。」
女鬼宛若遊魂的細絲，口中發出凄慘的哭喊聲，紛紛撲向風照原。
互相對視一眼，風照原和英羅翩的心中都是微微一震。
「赤色魂魔組織，你們已經被全面包圍。交出手上人質，不要做無謂的頑抗。」
腦後風聲呼嘯，回頭一瞥，英羅翩毫不費力地跟在他身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對那個陰陽師很好奇，所以跟去看看。」
體內脈輪急劇摩擦，妖火倏地從鼻孔噴出，乳白色的光芒頓時籠罩住童子。童子紛紛尖叫，四處逃竄，妖火猛地暴漲，像灼熱的烈日融化積雪，妖火過處，童子們變成透明的空氣。
沒有一絲鮮血濺出，女鬼們像無形的空氣，鑽入妖蝎的肌膚，後者的身軀頓時像被針扎過的氣球，迅速乾癟，光潔的肌膚迅速衰老，密布了一條條皺紋。
風照原搖搖頭，千年白狐幽幽地道：「好像那個人在召喚鬼魂。」
風照原額頭青筋暴露，激動地叫喊道。
奇變忽生！
「他們沒有從岔路走。」
「嘩啦啦」，一大片黑雲被腳步聲驚動，從亂樹叢中盤旋升起，一雙雙黃色發光的眼珠在上空詭異地閃動，竟然是一群以腐爛屍體為食的禿鷲。
風照原心頭生出一絲莫明的寒意，英羅翩藍寶石般明亮閃爍的眼睛，令他覺得自己彷彿赤身裸體，毫不設防，所有的隱秘都暴露在對方的目光下。
風照原喉頭哽咽，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緊緊地抱住了風照原。
風照原暗叫不妙，倉促間扭曲變形，身軀化作薄薄的一片，希望盡量減少受傷面積。
風照原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不遠處，英羅翩幽靈般地出現在淡淡的晨霧中，平靜地望著風照原。
「好，我答應你們。」
「這樣斗殺下去，不超過十五分鐘，她就會死亡。」
草颼法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風照原身後，鳥爪般枯瘦的手指虛探，五個又細又長的白色女鬼閃電射出。
「砰」的一拳，尖刀被砸得扭曲變形，摔落在地。妖蝎掐住了流浪漢的咽喉，咆哮道：「我操你媽！畜生！我操死你這個畜生！」
「轟」的一聲，骷髏炸了開來，化作大片大片的血水，彷彿山洪暴發，觸目驚心地沖刷過草颼法的身軀。
「殺了你們，我要殺光你們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
「草颼法大人！」
英羅翩冷靜地望著妖蝎，風照原強自克制住衝出去的心理，內心焦急如焚，緊緊盯著高台上的草颼法。他暫時不能現身，草颼法顯然是一個極為可怕的高手，
陰陽師幽靈般地從餐車飄出，凝視著草颼法，目光一寒：「立刻按照計劃行事。」
風照原一把抓住她，關切地問道：「妖蝎，為什麼要追蹤他們？」
妖蝎聞言一愣，屏息細聽了一陣，搖搖頭：「我怎麼沒有聽見？你聽錯了吧？」
風照原呆了半晌，妖蝎輕輕地握了他一下手，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關切。
高級軍官面色微變，勉強點點頭，兩名士兵鬆開草颼法，後者一步一挪，腳上的鐵鏈發出清脆的響聲。
草颼法靜靜地躺在高台上，睜著雙目，好像是一具失去感覺的木偶。
拂曉的風吹過，朦朧的曙光照在妖蝎臉上，一顆淚珠停留在眼角，閃爍著晶瑩的光。
妖蝎雙手在胸前迅速交叉三次，凄清的月光下，地上出現一根蝎尾陰影，倏地飛起，毒蛇般纏住惡鬼，急繞幾圈。「噗哧」一聲，惡鬼肥胖的身軀斷作幾截，跌落在地，化作裊裊升騰的黑煙。
妖蝎毫不猶豫地跑過來，就要往下跳去。
風照原的臉色變得有些尷尬，支支吾吾地道：「這個嘛，這個小姐性格有些古怪。」
「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
那個可怕的夜晚，僅僅一個夜晚，就毀去了少女美好的一生。從此伴隨她的，只是一個個被冷汗濕透的噩夢，只是一條無法回頭的道路！
英羅翩在四周走了一圈，像獵狗般嗅著鼻子，半晌，忽然蹲下身，將雙手輕輕按在乾燥的泥土上。
妖蝎忽然狂叫一聲，撲了上來。
從車窗望去，一部直升機盤旋在半空，遠處捲起一陣黃色的塵土，滾滾襲來。五輛越野車和幾十部日本自衛隊的軍車迅速包圍了餐車，全副武裝，身穿避彈衣的軍人紛紛跳下車，從各個角度佔據有利地勢，手中的武器齊齊對準了餐車。
陰陽師凄厲地尖叫一聲，臉上露出畏懼的神色，在妖火下瑟瑟發抖。風照原閃電般逼近他的身前，結出妖植秘術手印，拳頭劃過詭異飄忽的弧線，化作一根銳利的尖刺，倏地穿過陰陽師的咽喉，緊接著一腳飛起，將對方遠遠地踢了出去。
一道道鮮紅色的妖異光澤，從草颼法體內透出，他發出一聲鬼哭狼嚎般的叫聲，慢慢地從高台上坐起，沾滿了鮮血的銀髮像飛舞的旗幟，激烈舞動。
一聲怪叫，陰陽師撲了上去，魂魔組織成員紛紛散開，妖蝎殺得性起，彷彿變成一隻嗜血的野獸，毫不猶豫地沖向陰陽師。
妖蝎在前方的三岔路口停下腳步，這裏已經接近東京市的郊外，一條混濁的河水沿著鐵路幹線，從田野間穿過，河面上飄浮著黑漆漆的油污和垃圾。河兩旁搭建了大量的小棚屋和帳篷，式樣十分簡陋。幾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坐在棚屋前，無聊地吹著口哨。
妖蝎身形竄出，向陰陽師逃走的方向追去，風照原放心不下，稍一猶豫，也急忙趕上，心中卻暗暗生疑，妖蝎不像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她與赤色魂魔組織之間，難道有什麼深仇大恨？
妖蝎目光閃動，又向田野衝去。
名叫大雄的大漢手掌作勢一劈，武田正泰「撲通」倒下，顯然又陷入昏迷。
「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
風照原來不及遙控妖火，深吸一口氣，向旁疾閃。
千年白狐無奈地道：「她的精血都被亡魂吸干，就算枯木逢春妖術，也救不了她了。」
掌心出現了一個凹洞，無數個奇形怪狀的厲鬼撲出，在半空中凄厲吼叫，撲向高台上的白骨。
英羅翩皺皺眉，盯著風照原：「你說的是真話？
風照原再也無法忍耐，旋風般地沖了出去。
直升機和車輛駛近的隆隆聲傳來。
天色已經昏暗，三人跳出洞穴，發現置身在一座陰森森的山谷入口，四周是光禿禿的陡峭岩石，尖銳高聳。在黑暗中，彷彿張牙舞爪的怪獸。
流浪漢被妖蝎凶神惡煞的樣子嚇了一跳，喉頭「咕咚」一聲，竟然昏了過去。另外幾個流浪漢嚇得拔腿就跑，嘴裏嚷道：「殺人啦，殺人啦！」
英羅翩指著山谷入口，平靜地道：「他們去了那裡，我聞到了氣味。」
風照原淡淡一笑，心中湧起怪異的感覺。英羅翩有時給人的印象深不可測，精明成熟，有時卻像是一個天真坦白的孩子。
風照原握緊了雙拳，他只有等待最好的出擊機會。
「不會的，你不會的！」
眼看草颼法已經走近車廂，大漢臉上陡然露出一絲陰毒的笑容。
「是那架直升飛機！」
「我要死了吧。」
陰陽師忽然仰天怪叫一聲，伸出手掌，擊向高台上的草颼法。
腳下的土地越來越濕軟，大團大團的灰霧從地里湧出，就像一個個扭動的鬼影。
風照原狂吼一聲，脈輪瘋狂摩擦，妖火倏地射向草颼法，後者眉頭微皺，向後飄退，另一個草颼法重新鑽回肚子。
高級軍官略一猶豫，餐車內槍聲再次響起，又傳出幾聲凄厲的慘叫。
驀地，旁邊衝出了妖蝎的身影，一把抱住風照原，擋住了女鬼。
赤色魂魔的綁匪們頓時兵分幾路，藉著瀰漫的硝煙和火光，幾個人坐上直升飛機，急速飛向天空，另一批人駕駛越野車按照不同的方向疾馳，剩下的綁匪依然對準自衛隊猛烈攻擊。
妖蝎咬著嘴唇，凝視著風照原：「你別管了，你走吧，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直升飛機從半空緩緩降落，兩名士兵押著一個身材枯瘦的老人從機艙鑽出，老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一頭長長的銀髮垂落肩膀，遮住了五官。
風照原呆若木雞，一動不動地僵坐著，猶如麻木的石像。
英羅翩凝神屏氣地豎起了耳朵，過了良久，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我什麼也沒有聽見。」
「然而白狐君，總有一天，你會忘了我吧？忘了我這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忘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車廂四周很快留出了一片空地，自衛隊的士兵紛紛退後，在外圍依然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風照原斷然搖頭：「肯定不是幻覺，我聽得很清楚。我又聽到了！英先生，你聽到了嗎？」
妖蝎迅速沖向陰陽師，揮拳擊去。後者嘴裏念念有詞，掌心連連鑽出十幾個身穿紅衫綠褲的童子，個個面如敷粉，唇紅齒白，繞著妖蝎拍著手掌，跳來跳去。
高台由巨石堆砌而成，四面掛滿了黑色的幔布，在夜風中幽靈般地飛舞。
為首的大漢高呼道，老人緩緩抬起頭，一雙妖異的眼睛猶如燃燒的鬼火，在遮面的銀髮中閃爍不定。每一隻眼球里，竟然各有一黑一白兩隻瞳孔！
風照原心中一凜，自己的奔跑速度可以說遠遠超越了人類的極限，而英羅翩竟然能夠跟上，實在出乎意料。
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四周是重重湧上的赤色魂魔成員，妖蝎瘋狂搏殺，完全不顧自身的安危，她渾身浴血，傷痕纍纍，頭髮散亂地搭在額上，四肢漸漸地像灌滿了鉛般的沉重。
何況身邊還有一個敵我難分的英羅翩。
「沒用了。」
妖蝎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高台，呼吸幾乎都要窒息。
千年白狐的聲音幽幽響起。
「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