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逍遙遊 第十冊
第四章 不破不立
最後，羽蛇飛到了一塊波浪特別洶湧的地方。
龐大的羽蛇生物忽然幽幽地張開口，發出某種奇異的聲音，迴響在風照原的心靈深處。
風照原額頭汗如雨下，這個時候，已經容不得他再作考慮，體內的能量不斷被脈輪吸入，身體越來越虛弱，如果不冒險試驗一下羽蛇族生物的暗能量理論，就算能夠活下去，他也要變成一個廢人。
風照原在一旁暗暗焦急，他根本看不懂這些藍色花紋的意思，何況，這些花紋還在不停地組合、變化，幾秒中就變換了幾十個複雜的形狀，就算用腦子硬記下來也不可能。
「因為你體內的脈輪。」
他的能量要被脈輪抽幹了！
「小牛鼻子，用嗜血眸試試！」
千年白狐咬牙道，十八隻脈輪發出一陣劇烈的震顫，在千年白狐的妖力下，強行關閉。
風照原怒吼一聲，向前衝去，走了幾步體內又是一陣狂烈的劇痛，腳步一軟，「撲通」跌倒在地。
幾十道鮮血噴泉般從風照原全身激射，肌膚完全裂開，渾身如同一個血人。
四周天旋地轉，玄妙難測，風照原的意識突然獨立出了他的大腦，正飛向另外一個世界。
風照原立刻當機立斷，沖了過去，對於遺留在河圖內的羽蛇族記憶經驗，他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這時殺了羽蛇也無損大局。
風照原忽然想道，這恰巧是一個循環的過程，就像道家理論中的陰陽循環，滋生出一個生生不息的太極圓。
「為了對抗虛空，我們羽蛇族設想出了一種修鍊暗能量的新方法。那就是，毀滅體內擁有的一切明能量。當明能量降低到了極限的時候，從理論上來講，就可以滋生出暗能量。」
「札札，獵奇，師暮夏！」
羽蛇族生物繼續道：「根據我們的猜想，明、暗兩種能量，應該可以互相轉化。由明入暗，化暗為明。當明能量提升到了極限的時候，會自然生出暗能量。然而，這個由明生暗的過程，實在是太艱難、太慢長了。」
千年白狐不由暗自慶幸，幸虧風照原是人類修鍊妖術，所以脈輪的數量比妖怪要多得多，儲藏的能量自然也大，換做是它的話，脈輪早就承受不住這麼多的能量而自爆了。
羽蛇在空中獰聲道：「不管你們這些低等生物為了什麼而來，這裏將成為你們的葬身之地！」
絢麗的光點宛如煙花，雨點般地灑落。五彩繽紛的光束來回穿梭
羽蛇生物毫無表情地道：「虛空生物擁有的暗能量，是我們無法抵抗的。這是一種與明能量性質截然相反的能量，如果明能量是一個幼體成長的過程，那麼暗能量則是一個成熟體逐漸倒退的過程。」
「這個方法雖然簡單易行，但卻無法讓自己的體內真正擁有暗能量。對比起來，反倒是用毀滅明能量的方法產生暗能量，才是合理的途徑。」
千年白狐忽然叫道。
一聲悶哼彷彿從喉嚨中被截斷，獵奇被寒霧籠住，僵硬不動，渾身上下凝結成一塊冰雕。
「先祖留下的本源力量，應該就在這裏了！」
一開始吸入的速度很慢，但等到脈輪內積蓄的能量增多以後，吸入的速度就呈幾何倍數的增長，如同江河泛濫，本源力量狂潮般地洶湧而入。
風照原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當下一咬牙，逆轉脈輪，十八隻脈輪同時高速轉動，如同水車抽水，將羽蛇族的本源力量源源不斷地吸入脈輪。
羽蛇雙翼扇起凜冷的寒風，從半空猛地撲向師暮夏。
「與虛空的戰爭結束了，我們最終失敗。偉大的羽蛇族被迫離開這個層次的宇宙，開始遷移。」
這麼下去，只能是白白浪費時間。
羽蛇族奇異的聲音迴響在風照原的心中：「不少族人紛紛自殺，希望用這樣的方式，毀滅明能量，生出暗能量，可惜它們都沒有復活。」
「封閉脈輪！」
淡淡的紅光射出嗜血眸，在冰層內，一個藍色的光點正在高速穿梭。風照原驚異地發現，原來剛才見到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花紋圖案，只不過是這個藍色的光點在運動中留下的軌跡。因為這個光點的運動速度實在太快，所以在視線中，還殘留著軌跡的影像，肉眼看起來，像是一幅幅不斷變化的花紋圖案。
那個藍色的光點，才是真正的奧妙所在！
千年白狐鄭重地道：「別人不能徹底毀滅體內所有的明能量，但是你卻可以。」
千年白狐忽然嘶聲叫道：「等到能量被全部抽光的那一刻，我封閉你所有的脈輪！要麼自爆而死，要麼明暗循環，生出一片新的天地！」
風照原立刻對石門陣圖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羽蛇振動翅膀，自言自語道。忽然，它深吸了幾口氣，驀地竄向半空，驚異地叫道
千萬個光點無限擴散，又迅速聚合，凝結成一個龐大無比，蛇身人首的羽蛇族生物，它閃動著藍色的寒光，像一尊水晶雕塑。
羽蛇族生物的形象漸漸消失了，風照原腦海中一陣轟鳴，四周光點流轉，他的意識重新回歸肉身。
千年白狐解釋道：「順勢轉動脈輪時，可以釋放出能量。那麼逆勢轉動時，就可以吸取體內的能量。把體內所有的能量都送入脈輪，和毀滅明能量的效果其實是一樣的。」
風照原以為對方發現了自己，再仔細一看，羽蛇的雙目死死地盯著幽藍色的水面，臉上露出緊張的表情。
一個是由起點走向終點，一個則是從終點返回起點。
通過嗜血眸，風照原的意識和羽蛇族的精神烙印再次連接在一起。
千年白狐也是驚駭欲絕，此時脈輪內的力量遠遠超過風照原體內剩下的能量，就好象兩塊磁鐵互相吸引，磁力大的那一塊自然會吸住小的一塊。停轉脈輪已經不可能了，這麼下去，風照原也許會變成一個廢人。
風照原又驚又駭，失蹤的三個人，居然奇迹般地在藍霧中出現了。
「太好了，果然在這裏！這才是最有價值的東西啊！」
在嗜血眸中，藍色光點的速度比肉眼看起來慢了很多，風照原全神貫注地盯著它，過了良久，藍色光點彷彿越來越大，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球，漸漸佔據了所有的視線。透過嗜血眸，甚至能看見在藍色光球中，一個漩渦狀的物體正在慢慢升起。突然，藍色的光球爆炸開來，化作無數細碎的小點向四周激濺。風照原腦海中「嗡」地一聲巨響，整個人彷彿魂魄出竅，被吸入了千萬個光點中。
內腑變得一片空寂，沒有任何氣息。
一聲凄厲可怕的咆哮聲從水中傳出，整個水面宛如沸騰，劇烈聳動，一隻猙獰的羽蛇族頭顱緩緩鑽出，它彷彿是由藍色的水霧組成，影像顯得縹緲不定，但嘴裏卻不斷發出驚心動魄的吼叫。
羽蛇雙翅急速掀動，寬大的羽翼凝縮成兩根細長的尖刺，「噗哧」一聲，直直地刺入水面。
它其實就是羽蛇族的精神烙印形象。
「快，小牛鼻子，逆轉脈輪，把你體內這股怪東西吸進去！」
千年白狐憂心忡忡地道：「沒有一點把握，你體內所有的能量一旦全部吸入脈輪，實在非同小可。到時再將脈輪
羽蛇張開嘴，噴出一道道寒氣，對面的羽蛇族頭顱立刻像煙一般地飄散，變成絲絲縷縷的霧氣飛向半空，將四周籠罩住，藍霧越來越濃，流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到最後，霧氣竟然如同飛奔一般，還發出陣陣震耳欲聾的聲音。
觀察了很久，發現並無異狀，羽蛇才心中釋然，這裏除了它以外，絕對不可能有其它的生物進入。
「不過，我們找到了一種將明能量轉換成暗能量的簡便方法。」
圍成一圈的羽蛇紛紛舞動身軀，組成一個對角線互相交叉的六邊形：「通過一些奇特的圖案，可以將明能量暫時轉換成暗能量。只要用明能量畫出這些圖案的軌跡，最終會以暗能量的方式傳輸出去。」
一道水桶粗般的寒氣從羽蛇嘴裏噴出，吸收了羽蛇族的本源力量之後，它的力量立刻倍增，寒氣噴出，空氣中立刻形成一道晶瑩剔透的冰柱向前延伸，札札還來不及掙扎，就被冰凍。
藍色的霧海中，包括羽蛇在內，五個人都在不由自主地轉動，飛騰的藍霧像一根鎖鏈，將他們串起來，不斷滲入他們的肌膚，風照原試圖抗拒，卻使不出什麼力氣。霧氣像是又麻又癢的電流，流過肌膚，令人酥麻。不一會兒，風照原就昏昏沉沉，在藍霧中不省人事了。
這裏的水不是白色的，而是一片幽深的碧藍，水浪時而利劍般高高衝出，時而旋轉出螺旋形狀。
「為什麼？」
「完全毀滅體內的明能量，在實際操作上遇到了很大的困難。」
五個人同時睜開眼睛，發出驚異的叫聲。羽蛇振動雙翼，倏地竄向半空，尖叫道：「怎麼會是人類？還有你，麵條人，你怎麼會在這裏？」
在縹緲的霧氣中，忽然出現了三個人影，隨著奔騰的雲霧起伏跌宕，似乎失去了知覺。
「小牛鼻子，冒險試一次吧！」
「砰」的一聲，不知過了多久，藍霧消失得一乾二凈，五個人同時跌倒在地。先前幽藍色的水浪都看不見了，只剩下一大片深深凹陷下去的坑地。
幾十個羽蛇族生物出現在周圍，它們蛇一般的軀體聚攏成一個圓圈，慢慢蠕動。
風照原試探著問道：「老妖怪，你有多少把握？」
風照原突然魂飛魄散，原來，羽蛇族的
風照原聽得微微一愣，成熟體倒退，豈不就是返老還童？如果把明能量比作嬰兒成長為大人的話，那麼暗能量就是大人變回了嬰兒。
千年白狐沉聲道：「這股力量太狂暴了，一旦超過能夠容忍的負荷，真的會爆炸的！」
風照原心有同感，如果按常規修鍊，恐怕只有等到突破秘能道的那一天，他才能領悟暗能量。
風照原苦笑不語，不到萬不得已，他還不想嘗試這個令人膽戰心驚的方法。過了許久，羽蛇吸收完這裏的經驗記憶后，又飛向別處。風照原跟著它，一連經過了幾十處羽蛇族留下記憶經驗的地方。令他有些失望的是，除了一些奇特的陣圖之外，羽蛇族沒有留下其它創造出暗能量的方法。
羽蛇時而爆發出幾聲嘶叫，時而全身一陣顫抖，細長的身軀劇烈扭曲，顯然正在以羽蛇族獨特的方式，吸取先人遺留的記憶經驗。
羽蛇正在不遠的地方，默默地發獃。它顯然也無法接受這個方法，過了片刻，羽蛇合上腦袋，向前飛去。這次，它飛到了一塊三角形區域的水面停下，將水凍結成冰后，淡藍色的花紋圖案又隱現出來。
師暮夏、札札、獵奇三人的臉上，也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剛才，羽蛇族的本源力量化作藍霧，被他們一起吸收，但除了羽蛇，其它四人都是人類，體內的生理結構和羽蛇截然不同，根本無法消化這些力量。羽蛇族的本源力量何等強橫，這時在體內造起反來，四人都痛得死去活來。
體內電流般的力量開始不斷地膨脹，再這樣下去，風照原感覺自己就要變成一隻吹足了氣的氣球，即將爆炸。
羽蛇激動地閉上雙眼，張開雙翅，飛進了濃厚的霧氣里。它被霧氣裹住，飛奔旋轉，一縷縷霧氣不斷鑽入體內，每吸收一些霧氣，身軀就膨脹一些。
圍成一圈的羽蛇不斷變化姿勢，組合成各種圖形，風照原猛然發現，這些圖案和他在史前隧道見過的石門陣圖，具有驚人的相似。但比起石門陣圖要詳細許多。比如畫出圖案的順序，明能量先後運用多少的比例，羽蛇族生物都做出了詳盡的說明。
何況風照原歷經千辛萬苦，才臻至了現在秘能道的境界，讓他全部放棄，從頭來過，又怎麼
風照原聽得目瞪口呆，這些羽蛇族恐怕都是些瘋子，居然真會去試驗這種荒誕的理論。
千年白狐忽然插嘴道：「其實毀滅明能量的方法可以考慮。」
風照原呆了呆：「難道要我去自殺？」
風照原聽得渾身劇震，毀滅體內所有的明能量，這實在是太荒唐了！
風照原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似乎自己就是面前的這個羽蛇族生物，嗜血眸如同一座橋樑，將他的意識和羽蛇族的精神烙印暫時連在了一起。
「咯嚓」一聲，羽蛇的頭忽然如同一隻熟透的西瓜，裂開兩半，露出裏面一大堆糾纏的乳白色長管。這些管子紛紛伸向冰層，隨著冰層內的花紋不斷變幻形狀，乳白色的長管像被吹足了氣，開始鼓脹起來，顏色也變得漸漸發藍。
所以羽蛇族生物的說法看似有理，但實際上卻根本不可行。
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們竟然也進入了河圖玉版中！
任何生物都或多或少地具備一些明能量，即便是一個弱小的嬰兒，只要他活著，體內便會有明能量的存在。除非生命結束，否則絕對沒有可能毀滅體內所有的明能量。
風照原剛要開口說話，體內猛地感到一陣疼痛，無數道森寒的電流在身體各處肆意亂竄，彷彿要爆炸開來一般。
風照原沉吟了一會，道：「但是脈輪依然在我體內，怎麼能說毀滅了所有的明能量了呢？」
「轟」的一聲，羽蛇高高飛起，一道森冷的冰柱將師暮夏凍結，與此同時，風照原眼前一陣發黑，整個人虛脫過去，體內所有的能量，被十八隻脈輪吸收得一點不剩。
剛剛沖入藍色的霧氣中，風照原腳下一輕，生出一種懶洋洋的感覺。身體被藍霧托起，隨著飛動的霧氣旋轉起來。
獵奇和師暮夏也是毫無抗拒之力，獵奇強忍疼痛，在地上打了個滾，勉強閃過羽蛇噴出的寒霧。
千年白狐答道：「到時我替你暫時關閉體內所有的脈輪，就行了。別忘了，你和我們妖怪不同，你的脈輪是我當初強行開啟的，當然也可以關閉。」
風照原恍然醒悟，嗜血眸最神奇的功效，在於透過事物的表像，洞察本質。既然自己看不懂這些花紋圖案，不如通過嗜血眸，去發現隱藏在這些圖案中的秘密。
儘管風照原對羽蛇族的文字、記錄、表達方式一無所知，但由於嗜血眸直接架通了雙方的精神，羽蛇族遺留的經驗記憶，在這一刻，猶如山洪入海一般湧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