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逍遙遊 第十一冊
第四章 原始生活
等到塗鱷肉的顏色黃中泛起暗紅時，蚤人們放下了樹葉，停止擦拭，拿出鋒銳的薄石片，開始切割塗鱷肉。蚤人族長已經顧不上和風照原多說了，雙眼緊緊地盯著塗鱷肉，再看周圍的蚤人們，個個瞪大眼睛，喉頭聳動，口水不斷地流出來。
四周的蚤人們紛紛舉起手臂響應：「我們不害怕惡魔！」
風照原好奇地接過一隻泥罐，仔細聞了聞，像酒精般的刺鼻。
風照原哭笑不得：「難道這也可以憑眼睛分辨出來的嗎？」
蚤人高高舉起塗鱷，得意洋洋地向族人們炫耀。風照原目瞪口呆，這條塗鱷明明是法妝卿所殺，在蚤人嘴裏，居然變成是它如何英勇搏鬥，出生入死才得到的獵物了。
蚤人們見到族長受制，立刻蹦跳而上，風照原結下雪鶴結晶，將他們攔在外面，同時身軀倒立，施展塔羅秘術，手指輕彈蚤人族長的眉心。
「你不是惡魔，她是！」
蚤人們紛紛圍住兩人，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如果我們是惡魔，早就殺死你了。」
風照原暗暗好笑，過了一會，蚤人族長徹底蘇醒過來，獃獃地看著風照原和法妝卿，想了想，道：「你們不是惡魔。」
蚤人族長冥頑不靈地道，風照原搖搖頭，這些蚤人又固執又自大，完全聽不進別人的意見。
「你們不是惡魔。」
「看看我拿回來了什麼？一條兇猛的塗鱷！」
風照原渾身劇震，蚤人族祖先的遺訓，竟然和刺人族完全一樣。難道它們口中的惡魔怪獸，就是指對方而言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風照原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那些善良膽小的刺人會是惡魔，同樣，和蚤人熟悉后，他發現對方除了吹牛頑固的臭脾氣之外，也算是比較善良的生物。
蚤人族長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道：「在沼澤地深處，有一個古怪的池塘。那裡……」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並沒有告訴法妝卿，剛才那股出現的奇特力量，忽然令他靈機一動。如果所有的神都和赫拉一樣，是通過畫出陣圖的方式來施展力量的，那麼只要像剛才那樣，使對方的陣圖畫錯，就會在對神的戰鬥中，達到出奇制勝的效果。
風照原聳聳肩，和法妝卿準備離開。當初之所以願意跟那個蚤人來到這裏，只是出於好奇。
風照原放下蚤人族長，和顏悅色道。
蚤人族長驚訝地看著風照原：「進入這裏的生物，從來沒有能夠走出去的。沼澤地只能進，不能出。」
「走？你們能走出沼澤地嗎？」
風照原感慨地道。
風照原驚訝地道，伸出舌頭舔了舔，酒味十分濃郁，甜中帶辣，滋味居然還不錯。
蚤人族長夢囈般地道。
風照原對醉醺醺的蚤人族長問道：「你們蚤人族一直
蚤人們立刻圍了上來，不少性急的蚤人已經高高躍起，大手紛紛抓向法妝卿。
風照原對四周的蚤人大聲道：「你們聽，你們族長已經承認我們不是惡魔了。」
蚤人們舉起四周的石塊、泥團，紛紛向法妝卿投擲，嘴裏同時不停地謾罵。法妝卿終於不耐煩起來，眉心的黑鳳凰精石驟然一亮，黑鳳凰魂魄展翅飛出，像激烈燃燒的黑色火焰，撲向蚤人。風照原暗叫不妙，擊出一團明暗能量，震開黑鳳凰魂魄，沉聲道：「法妝卿，先別動手。」
風照原奇道：「既然沼澤地無時不刻地在流動，難以辨別方位。那你們一旦走出居住地，又如何找回來呢？」
「砰」的一聲，風照原揮拳擊去。充滿明、暗能量的一拳，居然只是讓蚤人族長身軀晃了晃，並沒有收到其它傷害。風照原再加重了一倍的力量，蚤人族長才昏迷過去。
「我本來就是女人。」
風照原立刻明白，這種樹葉經過摩擦后，變得滾燙無比，等於用火在燒烤一樣。
風照原道：「看來今天我們只能在這裏休息了。」
蚤人族長抓起幾片這種樹葉，遞到風照原手中，在他手心微微摩擦，後者立刻覺得手心一燙，從樹葉上傳來火辣辣的灼燒感覺。蚤人族長哈哈大笑，炫耀地道：「我們蚤人的祖先在沼澤地里發現了這種神奇的樹葉，用它擦拭獸肉，可以使味道鮮美。」
為了歡迎這兩個不速之客，蚤人舉行了盛大的宴會。它們跳入洞穴，拿出窖藏的漿果。這些果實奇形怪狀，有的香氣撲鼻，有的腥臭無比，被放在一個個橢圓形的木盤裡。木盤是用樹根雕刻成的，手工十分粗糙。有的蚤人還捧出不少泥罐，罐里盛放著渾濁的液體，液體的表面還漂浮著一些果皮和渣滓。
法妝卿凝視著風照原，若有所思道：「不過，你何必費那麼多功夫跟這些蚤人糾纏，如果你不願殺死它們，儘管遠遠地離開它們就是了。」
風照原奇道：「你們怎麼知道沼澤地外住著惡魔？據我們所知，好像根本沒有這回事。」
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都不知所措。風照原又控制了蚤人族長再說了一變，蚤人們立刻七嘴八舌起來：「我早就說過，它們一點不像惡魔。」「惡魔？哪裡有惡魔？這分明是遠道而來的朋友嘛。」「它們一定十分仰慕我們蚤人，所以特意來找我們的。」
「惡魔，你果然是惡魔！」
這恐怕和他體內的明、暗能量有關，現在無論施展什麼秘術，明、暗能量都會自動湧入。
「沼澤地外肯定有惡魔！」
蚤人族長神氣活現地道：「我們蚤人智慧極高，可
法妝卿嬌嗔道，抹了抹嘴，雪白的雙頰微微泛紅，猶如塗了胭脂一般，神態嫵媚之極，風照原瞧得心神一盪，急忙轉過頭去，不敢再看。
「偶然過過野人的生活，不是很不錯嗎？」
「我們不是惡魔。」
蚤人們開始暢飲泥罐內釀製的酒，不少蚤人手舞足蹈，大呼小叫，咿咿呀呀地唱起歌來。有的蚤人開始一蹦一跳，互相搏鬥，其餘的蚤人圍成一圈，在邊上竭力喝彩助威。
蚤人又開始吹噓起來，什麼蚤人的眼睛最明亮，蚤人最具有智慧，最能明辨是非的，什麼蚤人的力量和威猛，會讓惡魔們發抖害怕。
「那你們是否知道，為什麼這片沼澤地會流動呢？」
蚤人族長還在搖頭晃腦道：「這片沼澤始終都在流動，今天你們在的地方，明天就要漂流到異地，就連我們的居住地，也是一會兒在東，一會兒在西，連我們優秀的蚤人都搞不清方向，你們又怎麼能夠走得出去？要是能的話，我們蚤人族早就離開沼澤，去搏殺外面的惡魔了。」
旁邊又有蚤人紛紛叫嚷起來，風照原勉強聽得懂一些，內容大約是沒什麼了不起，它們曾經一個人殺死過幾條塗鱷，對付塗鱷根本用不著賣力搏鬥，只要英勇的蚤人們出現，塗鱷會自動癱軟畏服。蚤人們爭先恐後地吹起牛來，完全忽略了風照原和法妝卿的存在。
難怪那個蚤人說塗鱷肉是它們最喜歡的食物。
法妝卿微微一愕：「它們難道還會生火燒烤？」
「請兩位客人先用。」
看到兩個客人已經進食，蚤人族長立刻雙掌左右開弓，張開大嘴，一個勁地朝大塊的塗鱷肉伸去。蚤人們也不甘示弱，呼啦一下圍上來，沒多大功夫，一條幾百斤的塗鱷就被哄搶一空。
蚤人族長遲鈍地睜開眼睛，與風照原灼灼的目光對視，直到它眼裡出現了兩個小小的漩渦，風照原才安心下來，知道塔羅秘術已經成功控制了對方的精神。
法妝卿微微點頭，嘴裏塞滿了漿果，幾塊塗鱷肉實在填不滿她的肚子，只好食用那些不知是否有毒的野果。反正以她的異能力，大不了最後逼出那些毒素。
風照原自己也吃了一驚，他也沒有想到會有這個結果。原先他的塔羅催眠秘術，只能讓對象在施展秘術的過程中服從他的意願，但一旦收回秘術，對象就會自動清醒。像現在這樣猶如施展精神烙印一般，將命令永久刻入對方腦海，卻是生平首次。
「想不到這些蚤人竟然還會釀酒。」
「砰砰」的聲音不斷傳來，蚤人們撞在真空結界上，被反彈出去
這樣畫蛇添足的陣圖，當然無法起到任何效果。
「比起刺人，蚤人雖然狂妄自大，但和它們熟悉后呆在一起，反倒更有趣些。」
法妝卿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兩人跳入洞中，法妝卿盤膝而坐，風照原竭力將身體靠在洞壁上，雙腿蜷縮。但儘管如此，兩人的肢體還是難免接觸在一起。
看著法妝卿嘴角流出的那些顏色各異的漿果汁，風照原忍不住笑道：「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大宗師，狼吞虎咽起來，和一般的女人沒什麼兩樣。」
法妝卿露出了一個攝魂盪魄的笑容，風照原看在眼裡，心忍不住又是一跳。
蚤人們仍在哇哇亂叫，前仆後繼地撲向法妝卿。儘管它們一次次被真空結界震翻，但這些蚤人卻倔強得很，毫不害怕地衝擊真空結界。
風照原微微一笑：「難道你還看不出嗎？這些蚤人頑固不化，它們認定我們是惡魔，就會追擊到底。只要你我沒有離開沼澤，它們就會一直盯住我們，不時騷擾攻擊，那豈不是被它們煩死了？既然暫時擺脫不了他們，只好想辦法敷衍一下。」
這個時候，蚤人們開始紛紛對兩人表示友好，熱情招呼。看來族長在蚤人族裡，具有相當大的決定權。
他看著周圍虎視眈眈的蚤人，苦笑道：「不過這幾天，我們恐怕得和這些蚤人打交道了。說不定，我們還需要它們的幫助呢。」
風照原茫然不解，想了想，又問道：「除了那些塗鱷之外，在沼澤地里，還有什麼可怕的怪獸嗎？」
千年白狐忍不住大笑：「什麼時候鼻子靈敏，也變成是智慧的象徵了？這些蚤人真讓我受不了。」
法妝卿白了風照原一眼，冷冷地道：「恐怕因為我是女人的緣故，難道你沒有發覺，赤陰界的生物看不出性別，無論是刺人還是蚤人，外表上好像都沒有雌雄之分。」
風照原道：「那倒不是，只要我們找出沼澤地流動的規律和方位，應該可以順利離開。否則只能靠運氣，自己胡亂摸索方向了。」
法妝卿美目中露出一絲驚訝，對風照原道：「看來你的精神催眠術很有功底啊。催眠過後，受術對象竟然還能被你操控。」
「古代的野人，就是穴居生活的吧。」
風照原施展妖植秘術，手臂倏地拉長，一把抓住蚤人族長，將它用力拋向半空，不等它落下，手臂再次接住它，將它投向天空。反覆幾次后，蚤人族長臉色發白，汗如泥漿。
法妝卿啞然失笑：「這些蚤人態度轉變得可真快。」
兩人心中都是一凜，急忙再試，仍然徒勞無功。這股莫名其妙的力量，
蚤人族長打量了風照原幾眼，似乎對法妝卿更感興趣，皺眉打量她半天，忽然伸出手，去抓她隆起的胸脯。風照原嚇了一跳，急忙擋在法妝卿面前，如果惹怒了法妝卿，這些蚤人恐怕會遭到滅族的慘禍。
「撲通」一聲，話沒說話，它突然摔倒在地，鼾聲大作，原來已經不勝酒力。幾個蚤人立刻跑過來。抬起它，一蹦一跳地向洞穴而去。蚤人們東倒西歪，但都竭力跳入各自的洞穴，才倒頭睡下。最早結識的蚤人跌跌撞撞地跳過來，滿嘴酒氣，對風照原道：「你們也選個洞穴休息吧，否則一覺醒來，不知道會在哪兒呢。」
幾個蚤人抓起一些金黃色的闊樹葉，在塗鱷全身上下塗抹擦拭，過了一陣，塗鱷肉開始漸漸發黃，傳出誘人的肉香。
風照原和法妝卿忽然有一種來到了原始社會的感覺。
風照原看看四周，一個個蚤人都陸續跳回洞穴，幾乎每個洞穴里都睡著一個蚤人。他和法妝卿尋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個又深又窄的空洞。
蚤人族長乾咽了口唾沫，勉強對風照原道。後者試探著拿起一塊塗鱷肉，放入嘴裏，一股濃烈的肉香立刻溢滿了齒頰。咀嚼幾下，味道鮮嫩無比，帶著淡淡的鹹味，彷彿用一種秘制的塗料腌過一樣。再咀嚼幾下，原先鮮嫩的肉變得緊而厚實，富有彈性，又湧上一股與原先不同的滋味。
「所以有時候，殺戮並不是什麼好辦法。」
蚤人族長點點頭，捧起一隻蛋形的泥罐，咕咚猛灌幾口，放下道：「沒錯，我們對這片沼澤地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蚤人族長一面尖叫，一面指著法妝卿：「惡魔！她是惡魔！」又指了指風照原：「他不是惡魔。」
風照原微微一愣，心道怎麼可能。他轉告法妝卿之後，後者嗤之以鼻。風照原決心施展挪移陣圖，體內明暗能量涌動，雙手剛剛畫出圖案，卻突然被一股莫名滋生的力量強行帶動，原本五芒星的陣圖，畫到最後多出了一筆，變得不倫不類。
蚤人族長用力揮動手臂，固執地道：「我們的祖先曾有遺訓，沼澤地外居住著可怕的惡魔，一旦我們走出沼澤，就會遭來滅族的禍害。不過，我們蚤人流著勇士的鮮血，我們決不會害怕惡魔！」
風照原一字一頓地道。
「既然你們不歡迎我們，那我們離開就是了。」
可為什麼這兩個種族祖先的遺訓，都要告誡它們不能走出自己生活的區域呢？在沼澤地外，他唯一見過的強大生物就是植母，可是植母似乎也不是一種具有侵略性的惡魔。
風照原道，不知是喝了蚤人釀製的酒的關係，他渾身燥熱，喉頭髮干。
風照原戲謔地對法妝卿道，後者冷哼一聲，偏過了頭去。
不過兩人雖然腹中飢餓，但對面前這些野果卻不敢輕易食用。沼澤地充滿毒氣，這些果實也很有可能含有劇毒。
風照原心中一動，周圍的蚤人果然難以區分性別，胸腹、大腿處的部位完全類似，難怪剛才蚤人族長覺得法妝卿像惡魔了。
這股沼澤地中的神秘力量，也許會成為對付神的有力武器。而要找到這股力量，就必須藉助熟悉沼澤地形的蚤人。
風照原對法妝卿道：「這片沼澤地真的很古怪，剛才你也覺察出那股奇異的力量了吧。它好像把我們牢牢地吸附在這裏，沼澤地的瘴氣傳不出去，恐怕也是因為這股力量存在的緣故。」
法妝卿微微皺眉：「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不是無法離開這裏了嗎？」
風照原一把將蚤人族長拉到身前，蚤人族長喊道：「你打算幹什麼？我們英明的蚤人是不會接受惡魔投降的。」
「那還不簡單，是沼澤地外的那些惡魔，用邪惡的力量，不讓我們走出沼澤。」
風照原暗自叫絕，沒想到塗鱷肉如此味美，賽過地球上任何一種食物。他對法妝卿點點頭，立刻開懷大嚼起來。法妝卿吃了一塊后，也讚不絕口。
風照原好奇地詢問蚤人族長：「這些樹葉難道可以烤熟生肉嗎？」
法妝卿一步跨出，整個空間被驟然縮短，但當她要邁出另一步的時候，縮短的空間被一股神秘力量猛地拉長，又恢復了原狀。
蚤人族長漲紅了臉，嚷道：「因為它們害怕我們，我們勇敢偉大的蚤人族，總有一天會闖出沼澤，將外面的惡魔全部殺死！」
這個蚤人灰暗的臉上貼著幾片綠葉子，裝飾成奇特的圖案，雙目炯炯有神，看起來頗有氣度。它的喉中發出示威般的低吼，目不轉睛地盯著風照原二人，原先的蚤人立刻迎上前去，指手劃腳地解釋一番，最後又向風照原介紹：「這是我們的族長，它會分辨出你們究竟是惡魔，還是遠道而來的朋友。」
蚤人族長指著法妝卿大叫道，蚤人們還沒有接近她就紛紛跌倒，更讓它們確信了法妝卿的惡魔身份。
這時候，蚤人們把那條塗鱷抬上來，剝除厚厚的鱗甲皮，挖去內臟和腸子，架在兩根呈十字型結構的粗樹榦上。
「光憑這一點，你就可以在地球上的精神心理學方面樹立權威了。」
風照原忽然發現，周圍的環境和先前又有些不同，洞穴外的荊棘林不見了，出現了一些花花綠綠的菌類植物。
風照原苦笑一聲：「真是奇怪，為什麼它們認為你是惡魔呢？難道它們真有透視心靈的異能力？」
洞雖然不大，但恰好可以容納兩人。洞里很乾凈，鋪著厚厚乾燥的樹葉，角落裡還堆放著幾十個紫紅色的野果。
一個身材魁梧高大的蚤人猛地跳出來，怪叫幾聲，周圍的蚤人紛紛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