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逍遙遊 第十二冊
第六章 孕育世界
風照原已經騰空而起，在半空中矯夭翻騰。
「我終於明白了。」
幾十個彩色光團猶如流星雨，斜穿而來，狠狠地撞向他。風照原體內的明暗能量自然湧出，從各個方向撲出。
就在風照原準備放棄的時候，千年白狐突然說話了。
就連被譽為最強的神力者——哈迪斯，也是在最後的時限內，才勉強過關。
風照原就困難得多了。因為他的明暗能量本來是均勻結合，環繞成太極圖案，十分有規律地在體內循環，現在要硬生生地打破平衡，談何容易。
「呼」的一聲，白芒閃耀，從高空橫飛過來幾個白色光團，穿過火海，擊向法妝卿的頭頂，與此同時，巨大的火舌直直地捲起，猛然撲向法妝卿。
一直擴張的龍捲風暴，開始慢慢縮小，爆炸般的力量不斷被明暗能量融解。
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激濺的光焰，噴射的烈火，這裏就是一個無比狂暴的世界，各種發光的能量團呼嘯劃過，有色氣體四處亂竄，混亂不堪。
她已經順利破關，邁入了世界力的第二課。
氣流漩渦扭轉的速度到了極限，整個漩渦不斷擴張，充斥著可怕的壓力，幾乎隨時都會爆炸開來。
向左的明暗能量，風照原用它化解順時針的龍捲氣流，向右的，則用它抵禦逆轉的氣流，體內每一道亂竄的明暗能量，風照原把握住它們的力度大小和方向，與氣流的外力抗衡。
說話的是一個相貌美艷的女性閃魄，身材高挑，紅色的長發像瑪瑙絲一樣晶瑩，披散在牛乳般的雪白肩頭。
「砰」的一聲，身邊的法妝卿突然高速竄起，飛向半空，在空中完全不受控制地翻起了筋斗。此刻她體內的明、暗能量混亂到了極點，四處狂竄，身體彷彿隨時都會爆炸開來。
陰陽怪氣的聲音輕笑了一下，地上裂開了一個口子，將他吞沒。
體內亂竄的明、暗能量，突然向外翻湧。
火海這時合圍過來，撲了個空。
「砰！」法妝卿突然雙腳急沉，硬生生地踩碎地上的岩石，整個人不斷下陷，直入地下。
這就好比兩個人拔河，勢均力敵，誰也別想把對方拉動，但多出了第三個人，情況就會立刻改變。通常來說，誰也無法藉助外在的明能量打破平衡，因為無論是明能量、暗能量，都無法輸送給別人，否則幾十個仙人的暗能量都輸送在一人體內，受用者立刻變成超級無敵戰士了。
什麼是平衡？如果能量已經混亂了，在無法讓它們恢復的情況下，怎樣建立新的平衡？
原先它是順時針旋轉，現在陡然改變方向，逆時針運轉，風照原剛要隨機應變，下一刻它又變成順時針方向，變化速度快得驚人。
重傷下，他的意識出奇地清醒，甚至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體內每一道亂竄
「要想打破你內在能量的平衡，除了靠你自己之外，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依靠外力！」
我沒有出生前，屬於這個世界，我存在的時候，屬於這個世界，而我死亡以後，仍然屬於這個世界。
難道一定要在井然有序的狀況下，才能創建平衡？
「這裡是孕育世界力的星池。」
唯一不同的，是哈迪斯離去時狂放不羈的笑聲，而眼前的閃魄，笑得卻是從容瀟洒。
從安靜空曠的圓球大殿突然進入這裏，風照原一時完全不能適應，但他來不及多做思考，在這樣惡劣的環境里，唯一能夠考慮的，就是生存。
「哈哈，居然又來了一個。」
體內明暗能量亂象紛呈，有的往東，有的朝西，有的上下來迴流竄，風照原不斷順應能量方向，使身體盡量跟隨氣流旋轉，在這麼恐怖的氣流漩渦中，如果不能跟它保持一致的旋轉方向，就會被扯個粉碎，死無全屍。
那是閃魄中的第一人——最強的神力者哈迪斯。
話音剛落，連續幾記炸雷轟在風照原附近，四周立刻燃起大火，緊接著，一道迅猛的狂風呼嘯而過，火焰暴漲，風照原眼看不妙，在地上一陣急滾，趁大火沒有形成合圍之勢，強行穿過火焰。
陰陽怪氣的聲音繼續道：「只要你們能夠逃出這裏，就可以順利進入下一輪。不要說我沒有警告過你們，這裏充滿了爆炸般的能量，稍有不慎，你們就會在這裏喪命。當然，如果你們覺得受不了，可以自動提出，我會把你們送出這個可怕的地方。」
她勾魂攝魄的目光在風照原身上來回掃過：「我是看管星池的羅剎神師。你既然過了第二關，應該已經完全掌握了平衡。只要在這裏進入一個星期的休眠，藉助星池的能量，就可以順利孕育出世界力。」
風照原恍然大悟！
「噗哧噗哧」，彩色光團紛紛熄滅。
風照原好奇地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同樣的話，一模一樣，也是在同樣的最後時限，一萬三千年前，有一個閃魄破關時這麼說過。
他狼狽地喘息著，手腳抖動，原本光潔滑潤的肌膚，這個時候已經是傷痕纍纍，焦黑遍布。
風照原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這個女人，就是納薩西斯的姐姐羅剎？想到蠶娘就在對方手中，不由得心急如焚。
四周天旋地轉，刺眼的強光一閃而逝，睜開眼時，他發現自己浸泡在一個圓形的大溶池裡。
耳中轟的一聲，在風照原的又一次嘗試后，體內的明暗能量仍然不緊不慢，循環運行，沒有絲毫的變化。
顯然，這其中另有機竅。
龍捲風暴般的氣流漩渦，再次反向扭動，風照原胸口
修羅的嘴角微微抽搐，換皮是一個極為痛苦的過程，但閃魄們都鍾愛俊美的外表。人類的各種慾望閃魄都有，而且要強烈得多。
頭髮燒焦的氣味清晰可聞，風照原剛剛突破火勢，剛才立腳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離開圓球大殿的一剎那，風照原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但要命的是，氣流漩渦的旋轉，突然變得毫無規律起來。
一定要逃出去！
一聲輕嘯，風照原的身體撞向天花板。天花板柔軟得就像是水，包裹住他的身體，向內吸入。
「你很快就會明白了。」
正當他驚魂未定的時候，「嗚」的一聲，聲音彷彿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一個灰色的物體以驚人的高速，一面不斷旋轉，一面從遠處撞向風照原。亂竄的能量光團遇到它，紛紛被吸了進去，幾秒的功夫，光團被揉碎，化作激濺的光雨，從物體頂端射向高空。
圓球形的大殿內，風照原和法妝卿盤膝而坐，意識逐漸進入一片虛無的狀態。
沒有太極圖案，沒有循環有序的規則，一切在混亂中進行。
「在我們出生之前，我們是什麼？在死亡以後，我們又是什麼？要想生出世界力，你們就必須回到那個時候，最原始、最混沌的狀態。」
更沒有疼痛感，因為風照原的精神完全虛無，就像混沌未開時的世界。
這是一種非常矛盾的情景，一方面，兩人的意識要一片混沌，但另一方面，肉體必須保持絕對的警覺和控制，嚴格按照修羅的指示，打亂體內的明暗能量。
他在肉體上既然做不到這一點，思想難免產生雜念，到後來，竟連冥想的狀態都無法進入。
在狂暴的氣流漩渦中，風照原苦不堪言。
安靜的地底，猛然噴出一股股滾燙的油漿，顏色漆黑髮亮，冒著騰騰的熱氣，是從地下細小的石縫中噴射出來的。
但要怎麼做，才能讓明、暗能量恢復平衡呢？風照原暗自思索，要是回到最初的狀態，那麼第一關豈不是多餘？
大半天的時間過去了，風照原仍然一無所獲。
然而直到此刻，法妝卿的意識依然一片虛無飄渺。
岩石迸裂，碎屑飛濺，震耳欲聾。法妝卿像個掘土機一樣，在地下開出了一條通道。剛才她體內的明、暗能量恰好向下衝撞，法妝卿及時抓住機會，順著能量的方向，急速下沉，鑽破地面，逃過了一劫。
所以我就是世界！
轟然一聲巨響，法妝卿猛地撞上了天花板，整個人陷了進去，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
電光火石之間，風照原不斷地問自己。
「堅持了那麼久，終於還是放棄了嗎？」
修羅皺了皺眉，剛要宣布對方的失敗，忽然話到口中停滯住，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她懶洋洋地乜了風照原一眼：「已經很久沒有新的閃魄來這裏了，你叫什麼名字？」
羅剎神師撩了撩長發，風情萬種地問道，令人心醉的風姿絲毫不遜色于自己的弟弟，都是絕世罕見的尤物。
平衡立刻被打破。
良久，修羅猛地提高了聲音，暴喝一聲：「把你們體內的明暗能量全部打亂，越亂越好！」
世間萬物，都在做著各自的運動，對整個宇宙來說，它們是混亂不堪的，但宇宙卻並沒有因此而混亂，始終保持著自身的平衡。
到了修羅這個年紀，皮膚衰老得越來越快，幾乎每過一天，就要換一層新鮮的皮。
那麼第二關，應該是如何重建平衡。如同天地初開，一切混亂慢慢歸於秩序。
「世界在混沌中孕育，在打破后誕生，在平衡中創造。」
絕大多數閃魄都和他的情況相似，因為無法破壞體內明、暗能量的平衡，最終只能掃地出局。
明、暗能量像噴發的岩漿，呼嘯縱橫，衝擊身體的每一處，掀起狂風暴雨。
原先他是主動地操控明暗能量，現在卻是利用明暗能量本身，自然而然地發力。
身體被無數股力量拉扯，似乎要被揉成碎片，一會兒被高高拋起，一會兒被緊緊攫住，像個陀螺一般，被迫跟著氣流漩渦旋轉。
千年白狐幽幽地道：「加入了我的明能量，你體內的明暗能量自然就會失去平衡。」
她雖然體內只有明能量，但藉助黑鳳凰精石，裏面存儲的各種暗能量直接進入體內，與明能量交纏在一起。這些暗能量原本就來自各種異度空間生物，既混亂，又不夠純凈，再加上明能量，自然攪亂成了一鍋粥。
眼前的這個男閃魄，顯然沒有什麼希望了。修羅看了看風照原，搖搖頭。對方的明暗能量那麼弱，居然也敢來神殿心核學習世界力，真是可笑。
法妝卿正在前方一米處。
遠處，眩目的光焰紛紛炸開，一個閃魄被幾百個能量光團連續擊中后，痛苦地俯下身，半跪在地，宣布了放棄。
她的四周環繞著熊熊燃燒的火海，立腳的地方，是一塊凸起的岩石，眼看人就要被火焰吞沒。
風照原體內同樣亂七八糟，千年白狐雖然收回了它的能量，但平衡已經被打破，明、暗能量到處亂竄，再也無法恢復循環的太極圖。
風照原已經完全掌握了平衡，儘管體內能量亂竄，但身體卻徹底接受了自己的控制。
四周的壓力驟然減輕。
如果不離開這裏，那麼自己遲早都會喪命，或者接受失敗出局的命運。千鈞一髮之際，風照原和法妝卿心
法妝卿一驚之下，急忙飛身躍起，沖向地面，但因為體內的混亂，過去輕而易舉做到的動作，現在變得異常艱難，還頻頻走形。
因為剛剛離開球形大殿，體內的明暗能量仍然處於一片混亂中，緊接著來到這裏，法妝卿根本無法控制身體，只好利用明暗能量在體內的運動方向，左躲右閃，順勢而動，避開四周狂暴的氣場。誰料到立足的地方，突然冒出大火，火勢擴張的速度快得驚人，瞬間蔓延，將她死死困住。
氣流漩渦的壓力越來越大，風照原叫苦不迭，幾乎變成了壓縮餅乾。不斷有光球被吸入，在他身邊爆炸。
不等風照原表示，一股強橫無比的明能量猛地生出體內，以迅猛之勢，狠狠沖向循環的明暗能量。
躲在地下的法妝卿，這時也是手忙腳亂。
「這裡是世界力學習的第二關。」
「我要離開！」
這是肉體與精神完全分離的狀態。
風照原掩飾道：「我只是覺得意外，居然要在這個池子里睡足一個星期。」
風照原立刻陷入了危機。
這個閃魄半年前就進入了第二關，但始終不能逃出這裏，在被困整整六個月後，心力憔悴，再也堅持不下去，被送了出去。
源源不斷的明、暗能量湧出體內，猶如正負得零，與氣流漩渦不斷中和。
望著法妝卿消失的背影，修羅的眼中露出了驚異之色，能夠這麼快突破啟蒙課的，史上一共只有三個閃魄。一個是閃魄首腦，另一個是天才閃魄納薩西斯，法妝卿是第三個。
在離開的一剎那，風照原對修羅笑了笑。
意識至靜，肉體至動，靜與動的極端矛盾不斷攀升，沖向頂峰。
但偏偏風照原的情況特殊，千年白狐就附身在他的體內，兩人的靈魂又是十分玄妙的關係，也只有千年白狐，才能把自己的能量轉移給風照原，這一切都是在體內完成。
這時的修羅，皮光水滑，身軀魁梧，儼然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俊美壯年。
「臭小子，我來幫你一把！」
池中流動著閃閃發亮的金屬液體，液體流過他的身體，風照原感覺到自己的精力在不斷恢復，無窮無盡的力量湧入體內。
但她的精神始終沉浸在冥想的狀態，無論身體如何變化，都只當作毫無感覺。
這是一個可怕的氣流漩渦，發出急促的響聲，如同摧枯拉朽的龍捲風，旋轉逼近，不等風照原反應過來，就被捲入漩渦。
無論電閃雷鳴，狂風火焰，一觸及到他身邊，立刻被無形化解，他彷彿站在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中，他就是造物主，準確把握世間萬物的變化。
因為他是千年道胎轉世而生，體內的陰陽平衡感太強，遠遠超過了一般的閃魄，所以世界力的啟蒙課對他來說，異常困苦。然而一旦突破這個階段，他世界
風照原聽見有人陰陽怪氣地叫道，他看不見說話的人，聲音彷彿是從各個角落傳出來的，充斥了整個世界。狂暴的四周，只有法妝卿和幾個閃魄狼狽不堪在躲閃，那幾個閃魄，應該也是學習世界力的學員。
地下比上面要安靜多了，法妝卿暗暗鬆了口氣，這是個安全的地方，可以暫時躲避。只是體內的明暗能量始終一片混亂，迫使她不斷作出扭曲、擺動等古怪的姿勢。
再次將撲向自己的火海熄滅，火焰的盡出，忽然出現了一個五芒星的光圖，散發出柔和的光亮，慢慢罩住了風照原。
真正的平衡，原本就是混亂中的平衡！
不了解真相的人，還以為法妝卿突然發瘋，玩起了雜耍。
什麼才是平衡？
相比起來，法妝卿做到這一點，要比風照原更容易一些。
不是毀滅，就是重生！
羅剎嫵媚地一笑。
平衡為什麼不能在混亂中建立？
「傻小子，還不保持冥想？」
她及時伏身，才避免了厄運，但火舌已經舔到了她的黑袍，偏偏這個時候體內仍然亂作一團，明、暗能量像掙脫韁繩的野馬，東突西沖，一點不受控制。
在球形大殿，他們學到的是如何打破明、暗能量的平衡，也就是說，讓身體出於混沌狀態，猶如沒有誕生前的宇宙。
「轟然」一聲，明亮的光團在法妝卿頭上炸開。
「恭喜你，已經順利過關了。」
「時間到了。」
「風神。」
黑油滾滾傾瀉，猶如附骨之蛆，緊緊追在法妝卿身後，而地面上電閃雷鳴，光焰呼嘯，各色光球不斷炸開，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
千年白狐大聲喝道，「轟然」一聲，明暗能量的太極圖被強行拆開，如同爆炸的火球，瘋狂亂竄。
修羅的聲音枯燥而乏味：「這就是世界力的啟蒙課。」
風照原長笑一聲，體內的明暗能量雖然混亂，但如果把握住它們的運行軌跡和力度，照樣可以猶如臂指，為他所用。
「冥想——再冥想——不斷地冥想，直到你們意識到，你們已經不再是自己。」
隨著氣流力量的減弱，風照原緩緩下落，落回地面時，氣流漩渦奇迹般地消失了。
修羅已經不再管他了，一層薄薄的皮從修羅的頭皮處自動揭開，緩緩向下剝落，同時，嬌嫩華美的新肌膚，從剝落的地方逐漸生長。
修羅愣在當場。
儘管體內體外，都異常糟糕，但風照原的思緒卻在冷靜運轉。
法妝卿頓時陷入絕境。
這就是混亂中的平衡，這就是世界力！
隨著體內能量的混亂，法妝卿的身體失去平衡，左搖右晃，黑色的長袍一會兒風帆般地鼓出，一會兒「嘶」的一聲，自動裂開。
「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