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逍遙遊 第十三冊
第二章 雙重世界
就在拉神閉眼的一剎那，一朵水晶花從背後無聲無息地射至。
拉神陡然收住腳步，臉上神色變幻，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世界力在體內流動，拉神的速度比追趕的水晶花還要快上幾分，一點銀光一閃而逝，他在向前飛掠的同時，悄悄在迷宮的入口處，埋下了一點世界力的烙印。
原本註定的結果，又顯得撲朔迷離起來。
跪坐在居中的高大石柱上，納薩西斯雙手交叉在胸前，向左、右各擺動一次，然後緩緩站起，完成了簡單的就職儀式。在場所有閃魄的目光，都帶著不可抑止的尊敬和畏懼。能夠結出雙重世界的納薩西斯，已經成為了閃魄世界中的一個神話。
凝視著從身邊擦過的柔和光影，法妝卿忽然問道。
硬拼顯然是不明智的。
整座水晶宮剎那間充滿了奇異的生氣。
顯然，納薩西斯的世界就是這一座水晶迷宮。
拉神終於徹底絕望了。良久，他澀聲問道：「既然你可以用世界力同時結出雙重世界，那麼在戰鬥剛開始，當我破壞了你一個世界的時候，為什麼你不用另一個世界將我攝入？」
黑暗中，傳來水晶牆不斷裂開的輕微聲響，以及拉神瘋狂飛奔的腳步聲。
光芒流溢，水晶迷宮緩緩旋轉起來，密密麻麻的水晶花湧向拉神。
納薩西斯笑了笑，淡淡地道：「我只是想試一試你的世界威力。」
風照原心中一動，老妖怪說得沒錯，在自己的世界中，千年白狐雖然是魂魄，但也是生命體。反觀法妝卿，黑鳳凰魂魄同樣也是生命體。
拉神心知肚明，再不逃出這裏，他就完了！整座水晶迷宮即將爆炸，爆炸后的能量衝擊波將讓他灰飛煙滅。
女閃魄恭恭敬敬地道，閃魄們的等級制度森嚴，風照原現在成為了神力者，低級閃魄們都不敢怠慢他。
然而，對拉神來說，卻是極大的羞辱。
風照原汗顏道：「我只是覺得從理論上，它可以被擊破。」
一座座水晶牆被撞得粉碎，紛紛坍塌，拉神飛身撲出，雙拳不斷擊向水晶牆。現在，他已經不再保留世界力，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基點，否則必死無疑。
風照原狐疑地道，略一沉吟，跟隨著女閃魄向神殿心核走去。委員會突然要召見他，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千年白狐笑嘻嘻地道。
拉神頭也不回，箭一般向前激射，在納薩西斯的世界里，只需要採取躲閃的策略，伺機尋找基點。
拉神冷冷地道：「我也這麼想。」
迦樓羅喃喃地道，雖然他們都支持納薩西斯，但眼前的一幕發生得太怪異了，令他們一時茫然不知所措。
無數朵水晶花鑽出牆壁，紛紛撲向拉神，後者全身暴起銀色的光芒，
納薩西斯從開始就吃定了他！
拉神灰溜溜地離開，風照原對法妝卿使了個眼色，也跟著他退出大殿。拉神目前失勢，對兩人卻是個絕好的機會，可以加大閃魄內部的矛盾，挑起內亂。
羅剎顫聲道：「但納薩西斯做到了！在傳說中，雙重世界是絕對無敵的，因為即使對手找到其中一個世界的基點，設法逃出，也會立刻陷入另一個世界，而找到第二個世界的基點再次逃出后，又會重新落回第一個世界。這樣反反覆復，永遠沒有逃出的可能。」
「愛，是強烈的慾望。是佔有、痛苦、絕望和毀滅。拉神，你就在我的愛之輪迴迷宮裡，慢慢感受這一切吧。」
「委員會要求召見您，請您立刻過去。」
拉神突然扭轉方向，飛速掠向一個地方。
想把自己困在這座水晶迷宮裡？
橄欖建築物載著三人緩緩下降，頭頂上空的神殿心核籠罩在光焰中，離得越來越遠了。
水晶花變得像血一般鮮紅，花瓣紛紛凋零、委頓，猶如涌動的血水，流向拉神。四周的水晶牆壁紅得觸目驚心，像黃油一樣緩緩融化、滴淌。
「不愧被譽為閃魄歷史上最傑出的天才。」
風照原喝退了犀人，開始思索應該如何把秘術融入世界，從而增強世界的威力。
拉神不敢輕舉妄動，收住腳步，放眼四周，一條條縱橫交錯的水晶通道令人眼花繚亂。如果辨不清方向，就會迷失在裏面，難以走出。
望著四周晶瑩剔透，宛如冰雕的水晶迷宮，拉神的心彷彿也被冰凍了。
但納薩西斯卻任由拉神先動手，甘願冒險，進入拉神的世界。
「你懂什麼？」
風照原搖搖頭：「應該不是，我想雙重世界是可以被擊破的。」
風照原忽然一字一頓地道：「和你在一起並肩作戰，就算是再強的敵人，我也有信心戰勝！」
因為他相信自己可以脫困而出。
因為黑暗的力量圍繞著那裡流動，所以拉神的世界力烙印才會被逼出，在一片漆黑中閃出光亮。
一個金髮碧眼的漂亮女閃魄忽然出現在神巢門口。
水晶牆紛紛移動，原有的格局被改變，無數條通道眼花繚亂般地消失又形成。
「我認輸。」
那什麼才是迷宮的基點呢？
「臭小子，你的世界不也有生命嗎？」
幾天後，風照原和法妝卿擁有了各自的神巢。這一來，他們不避瞞著拉神偷偷尋找食物，商議起來，也方便得多了。委員會分派給他們的奴隸也已經送到，是一些身軀壯實的犀人，對兩人俯首帖耳，法妝卿倒也無所謂，風照原卻有些不太習慣。
迷宮變成了汪
拉神這才發現，納薩西斯的世界居然是一個物質與精神交匯的世界！血紅色的花瓣不斷湧來，猶如攝魂奪魄的異物，勾起了拉神內心深處的恐懼和絕望，並將它不斷放大。
急速滾動中，銀色的金屬球開始變形，光澤也漸漸黯淡下來。顯然，拉神的世界力已經難以維繼了。
納薩西斯露出了一個優雅的笑容：「我有些不耐煩了。」
拉神沉思許久，嘴角忽然滲出一絲冷笑：「傳說中，雙重世界是無敵的，但它伴隨著一個可怕的詛咒——擁有雙重世界的閃魄，將會遭遇最悲慘的下場。」
應該是迷宮的出口！拉神心中一震，可是，迷宮的出口又在哪裡？水晶牆壁不停移動，通道千變萬幻，到哪裡去找出口？
水晶迷宮變成了奢靡的紫色，拉神彷彿聽到耳邊響起無數凄厲的哀嚎，體內的世界力猶如翻江倒海，激烈滾動，完全不受他控制。
拉神的心情顯然很糟糕，呵斥道：「我們創造出來的世界，儘管千奇百怪，包羅萬象，但裏面並沒有真正的生命體。因為我們的世界力本身就不具備生命的氣息，創造出來的世界當然也會如此。」
拉神渾身劇震：「雙重世界？」
「愛的第一輪迴——佔有。」
他預感到了不妙，體內的世界力不斷向外泄出，像是四周有什麼妖異的怪物，正在大肆吞噬他的世界力。
拉神抬起頭，一字一頓地道。
納薩西斯柔和的聲音在四周迴響：「真沒有想到，拉神你居然逃出了愛之輪迴，令我十分佩服。」
橙色的水晶花飛速湧出牆壁，在四周蓬勃盛開，放射出妖艷的光華。
站在蛛網般的水晶迷宮入口，拉神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透明的水晶牆彼此折射，在四周交織出耀眼的光亮。
「砰砰砰！」
「愛的第三輪迴——絕望。」
納薩西斯的聲音宛如魔咒，透明的水晶迷宮幻出了色彩。
風照原暗自稱奇，沒想到，木礦靈竟然是這麼厲害的玩意，早知道如此，當初不如多弄點木礦靈。反正植母難逃一死，就當作遺體器官捐贈了。
納薩西斯夢囈般地念道，整張臉慢慢褪去，又變成一朵水晶花，消失在牆壁中。
「什麼？」
拉神森冷地道，有意無意地瞥了風照原和法妝卿一眼，風照原心領神會，一邊點頭：「我們絕不會向外人透露半點信息。」一邊在心中道，老子還想和你通力合作，共同研究木礦靈呢。
納薩西斯的聲音低沉回蕩，橙色的水晶花紛紛搖動，像陷入了一場悲傷的舞蹈，痛苦地抽搐不停，橙色也漸漸轉換為紫色。
絢麗的橙色！
毀滅前的一刻，是絕對的虛無，令人感到異常壓抑。
回到神巢，拉
風照原繼續道：「所以說，如果納薩西斯的雙重世界依然遵循宇宙原則的話，那它必定有可以逃脫的出口，只是我們還沒有發現罷了。此外，我還有一個疑點，請問拉神大人，納薩西斯的世界力再強，也不可能同時結出兩個世界吧？」
那裡就是納薩西斯世界的基點！
世界力的大幅度消耗，使他再也無力繼續作戰。最沮喪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怪事。
「難道我們的眼花了？又或者說，納薩西斯的基點完全違反了世界的規律？」
閃魄們在心中嘆服，甚至有閃魄認為，納薩西斯已經超越了第一神力者——哈迪斯。就連龍王、夜叉、奧丁的心中，也泛起哈迪斯也許已經不再是納薩西斯對手的感覺。
拉神渾身一震，在這座橙色的迷宮裡，他只覺得心動神搖，魂飛魄散，體內的世界力彷彿受到了感應，以不合常理的速度，急速膨脹。
拉神追問道，對這名手下，他現在越來越重視。
納薩西斯的臉緩緩浮現在水晶牆裡：「簡單地說，我用世界力結出了兩個彼此相通的世界。第一個世界的出口，就是第二個世界的入口，反之也同樣如此。而你現在，就在第二個世界中。」
神師們發出一片嘖嘖讚歎聲，納薩西斯先破除拉神的世界，再將他攝入，令拉神輸得一敗塗地。
密集的水晶花撞在銀球上，被紛紛震飛，水晶的碎屑四處飛揚。
這是一個唯美的水晶世界。
拉神暗自搖頭，納薩西斯的攻擊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拉神握緊雙拳，恨恨地道。
一頭沖入，拉神毫不猶豫地化作一道銀色的光箭飛射。
原來入口就是出口！
「我們速戰速決吧。」
「那他哪有力量結出兩個世界呢？」
風照原微微一愣，拉神語氣森寒地道：「納薩西斯會在悲慘中死去，這就是他最終的命運。」
風照原趁機套問拉神的口風：「您能肯定那些木礦靈是一種新的世界力嗎？依我看，那些不起眼的綠色小東西好像沒什麼威力？」
拉神點點頭：「閃魄的世界是受到宇宙至理的啟發，而創造出來的。然而，它畢竟是人為製造出來的無生命世界，比起玄妙的宇宙差得遠了。但一旦創造出富有生命的世界，那將會是閃魄的一次飛躍，大大縮短與宇宙之間的距離。到那個時候，我們也許會成為真正主宰宇宙的神。」
窒息般的黑色迷宮，根本找不到出口，難道只能開口向納薩西斯認輸？
「愛之輪迴迷宮。」
千年白狐得意地道：「看來
整座水晶迷宮突然猶如風車，急速旋轉起來。
拉神神色頹敗，慢慢地垂下了狂傲的頭。此時此刻，他才明白，雖然他當時破壞了納薩西斯正在建立的一個世界，但由於對方結的是雙重世界，所以另一個世界可以以足夠快的速度，搶在拉神結出世界前，將他攝入。
「我暫時沒有其它的吩咐，你們先退下吧。」
「難道納薩西斯的雙重世界，真的是無敵的嗎？」
拉神點點頭：「他的世界力也許比我強一些，但絕對不可能達到我的兩倍。」
銀光綻出，猶如一粒閃爍的火星撕開了黑暗，轉瞬間，又被黑暗吞噬。
經過委員會的一致裁決，由納薩西斯出任首席神師。
「我遲早會研究出木礦靈化作世界力的辦法。」
拉神沉默不語，面對雙重世界，即使找到了基點也毫無作用。
拉神左面的水晶牆壁上，忽然鑽出了一朵水晶花，幻化作納薩西斯美麗絕倫的容顏，悠悠地說道。
那是剛才銀光閃過的地方，也是他在進入水晶迷宮時，悄悄留下的世界力烙印。
「委員會要召見我？」
這樣的話聽在拉神耳朵里，就像是尖銳的諷刺，他臉色鐵青，嘶聲道：「我也沒想到，我竟然會犯下這麼重大的失誤，找錯了基點。」
納薩西斯輕輕一笑：「你沒有找錯基點，你已經逃離了剛才的世界。只是可惜，我的世界，是一個雙重世界。」
龍王臉上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雙重世界？那不只是一種傳說嗎？難道真的可以用世界力，同時結出兩個彼此相通的世界？」
風照原身軀一震，驚呼道：「那會是一個具有生命力的世界，一個真正的世界！」
拉神猛地叫道：「不錯，根本就不存在完全封閉的世界！即使是宇宙，也有黑洞那樣的出口！」
拉神接著道：「但那些木礦靈卻不同，它們是一種有生命的能量體，試想一下，如果能將它們煉化作世界力創造出一個世界，將會何等奇妙。」
風照原款款而談：「如果雙重世界意味著無法逃脫，那就等於是一個封閉的世界。然而，這大大違背了宇宙的原理。」
那是水晶迷宮的入口！
拉神渾身一震，緊緊盯著風照原，雙目射出奇光：「你說什麼？你能擊破雙重世界？」
夜叉澀聲道：「拉神顯然找到了基點，怎麼還沒有逃出去？」
修羅神師一個勁地搖頭：「這怎麼可能！我們明明見到拉神逃出了納薩西斯的世界，為什麼他還在裏面？」
納薩西斯的世界，居然也是一個以精神控製為主的世界！
一條眩目的通道在眼前出現，身後的水晶牆紛紛炸
他們目瞪口呆地望著殿頂的鏡子，在那裡，拉神正站在一座水晶迷宮裡，渾身發抖。
這是何等的自信！
密密麻麻的水晶花終於陸續消逝，迷宮內恢復了平靜。
拉神猛地低吼一聲，化作一個銀色金屬球，全速向前衝去。
耳畔，響起了納薩西斯凄艷的聲音：「愛之第四輪迴——毀滅。這是愛的最終結局，也是拉神——你的命運。」
到處充滿了夢幻般的光澤，高聳壯麗的水晶牆環繞林立，直入雲霄，形成一條條縱橫貫穿的水晶通道，曲曲折折地向四周延伸，猶如一座閃閃發亮的迷宮。
觀戰的神師們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本以為先前拉神消耗了不少世界力，現在應該是不堪一擊。沒想到，他還有很強的作戰能力。而將世界力凝聚成滾動的銀球，既能有效防禦攻擊，又能使世界力的消耗減少到最小。
望著拉神猙獰的表情，風照原暗自禱告，但願這個詛咒是真的，否則以他目前的世界力，根本就不堪納薩西斯的一擊。
「老妖怪。」
「愛的第二輪迴——痛苦。」
「歡迎你來到我的世界。」
就在他以為成功逃脫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依然在對方的世界中。這種結果幾乎要讓他信心崩潰。
「如果我掌握了新的世界力，就絕對不會輸給納薩西斯。」
四面八方都響起了納薩西斯柔美清澈的聲音。
風照原緩緩地道：「所以這雙重世界，一定另有詭異。」
向來鎮定的神師們驚呼起來，完全失去了從容的風範。
「為什麼？」
水晶花瓣層層飄落，化作黑色的碎末，紛紛揚揚。整座水晶迷宮變得一片漆黑、空洞、深邃，四周寂靜得可怕，像是一個恐怖的噩夢，正從深淵里無聲浮起。
風照原暗自沉吟，自從在星池裡休眠以後，他體內生出的世界力充滿了金屬質感，冷冰冰的，毫無生命的跡象。但世界力本質上屬於能量，能量當然不會有生命了。
拉神一言不發，這朵水晶花當然不是納薩西斯的本體。
橄欖物慢慢停落，白茫茫的絢麗星河上，不時有閃魄們經過，對拉神投來異樣的眼神。很顯然，拉神戰敗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這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拉神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事已至此，他不會硬撐下去，給納薩西斯消滅他的機會。今天受到的羞辱，將來他要讓納薩西斯加倍償還！
水晶花的花瓣裂開，每一片花瓣又生出一朵水晶花，飛向拉神，後者身影連續晃動，藉助迷宮內七繞八彎的通道，避開水晶花的襲擊。
風照原微微一笑，彷彿又回到幾年前，他們在羅馬的公寓里暢談天道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