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逍遙遊 第十五冊
第三章 致命航線
「這次航行路線遙遠，你們都坐下休息吧。」
風照原心中有些奇怪，但為了穩定軍心，附和道：「再過幾天，我們就能到達陰晦道，成為第一批佔領那裡的閃魄。我們這段行程，將會被記入閃魄輝煌的歷史。」
法妝卿嘆了口氣：「照原，你對秘術異能的領悟力，堪稱絕世奇才，天資之佳，就連仙人、閃魄也比不上你。但在心計陰謀上，你畢竟還太年輕了。你難道不覺得，納薩西斯對你的拉攏有些過度了嗎？」
但拉神卻什麼也看不見，即使風照原的嗜血眸，也無法看清是什麼東西，視野中，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飛速晃動。
跟在拉神後面，風照原和法妝卿也走進了飛行物，在艙門緩緩合上的一剎那，風照原瞧見羅剎美目中閃過的莫測光芒。
羅剎嫵媚地一笑：「這麼一來，我就放心了。嗯，日後風神師要是有機會擔任首席神師，我還要仰仗你呢。」
拉神道：「所以這是納薩西斯最沒有可能設伏的星域，何況，第三條航線路線最短，比其它兩條航線足足要快上一周的時間。」
乾達婆點點頭：「形勢迫人，我們只有冒險一試了。不過以我們的世界力，足可自保。」
風照原站在星河上，望著一艘橄欖狀的飛行物緩緩升起。因為陰晦道是閃魄還沒有開闢的領域，因此沒有能量通道可以到達那裡，只能藉助飛行工具。
羅剎發出一陣銷魂蝕骨般的笑聲，腰肢扭動，靠近風照原，玉手隨意搭在他肩上：「沒想到風神師這麼會說話。」
拉神喃喃地道，目光重新凝聚在前方，四周驟然一暗，飛船彷彿陷入了一個不可測的深淵，周圍黑黢黢的，伸手不見五指。
「你們三個跟我來。」
就像是無數個透明的幽靈。
這個時候，三方爭鬥派系已經十分瞭然，風照原和乾達婆站在拉神的陣營中，納薩西斯和羅剎在一群閃魄的簇擁下，站在他們的對面，夜叉和龍王則遠遠地望著對峙的雙方。
不知過了多久，拉神忽然大笑道：「你們看，什麼也沒有發生！以我們閃魄的力量，宇宙中哪有我們的對手？」
納薩西斯淡淡一笑：「也許根本就用不著我們親自動手吧。」
羅剎不緊不慢地道：「他常說，七大神師中，你不但是最有潛質的，還是唯一可能超過哈迪斯閣下的人。」
乾達婆仔細看著星際航行儀，沉吟道：「第二條航線也不大妥當，那裡氣流狂暴，熱焰飛騰，時常發生大爆炸，飛船難以靠近。如果硬要冒險闖入的話，恐怕這裏力量較弱的閃魄會承受不住。」
納薩西斯淡淡一哂：「要是拉神發現第一條航線我根本就沒有埋伏，不知道臉上是什麼表情。」
不過這也不奇怪，納薩西斯正和拉神斗得如火如荼，如果把自己拉入他的陣營中，拉神一方立刻就會陷入劣
「你真是做足了功夫，難怪你要選擇陰晦道作為慶典地點呢。」
風照原和法妝卿交換了個眼色，看來拉神早就做好了應付納薩西斯的準備。
風照原暗道做戲就要做到底，盯著羅剎，故意裝出迷醉的樣子：「不過，由羅剎神師來領導我們的話，我會更加樂意。」
納薩西斯像是完全沒有聽見拉神言語中的刺，惋惜道：「我還想和拉神閣下一起出發呢。只是我要處理的要事太多，只好晚幾天再啟程了。」
飛船在一個大幅度的空間跳躍后，進入了最後的行程。
羅剎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妖媚的笑容：「那麼依你看，納薩西斯是最合適領導閃魄的人選吧？」
閃魄們齊聲領命，風照原暗道拉神果然有點梟雄的胸襟，不但沒有因為自己頂撞過他而懷恨，相反賜給他更大的權力。拉神這麼一說，自己等於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了。
拉神森然道：「不要慌！飛船的防護壁非常結實，能夠抗拒很強的能量衝擊。可能只是一些亂竄的氣流，它們進不來的。」
羅剎吹氣如蘭，豐滿的胴體輕輕摩擦著風照原的背。後者不理解她話中的意思，關於閃魄慶典，風照原是一無所知，但此刻也只好頻頻點頭，裝作心領神會的樣子。
艙內有一排排半圓形的座椅，寬大舒適，但幾百個閃魄都肅然而立，沒有得到拉神的許可，誰也不敢坐下。
「當然了。」
風照原的耳垂處，感受到羅剎櫻唇噴出的一陣熱氣，暗叫吃不消，這個女閃魄果然是魅力驚人。
風照原目光閃動：「其實，我也十分仰慕納薩西斯神師，只是可惜，沒有為他效力的機會。」
拉神欣然道：「那就這麼決定了。」
他目光閃動：「納薩西斯這次選擇在陰晦道舉辦慶典，較量的意思十分明顯。誰能最早到達陰晦道，為閃魄開闢出新的疆域，就能在最高首腦的競選中佔據優勢。而第三條航線，無疑是最快的。」
「不過以拉神的閱歷，一旦發現情勢不對，就會立刻退出，改變航線。」
風照原越聽越驚訝，羅剎的口氣分明是想拉攏他，難道納薩西斯改變主意，不再對付自己了嗎？
他心裏很清楚，的確有東西大量潛入了進來。氣流的聲音，根本就不可能透過厚實的甲板，傳入艙內。
風照原低聲道，拉神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哪有什麼東西，只是異常的氣流罷了！」隨即轉身對閃魄們喝道：「剛才有誰離開過這裏？」
風照原恍然明白，原來慶典大會，是閃魄內部比較各自勢力的一次聚會。他細數納薩西斯手底下的閃魄，不過區區百人，聲勢比起拉神來確實不如。
「第十六天了吧，最多還要五天，
法妝卿微微搖頭：「納薩西斯要對你動手了。」
納薩西斯背負雙手，凝視著神殿心核壁頂的星際航線圖。在拉神出發沒多久，納薩西斯的部下就全部登上了飛船，停泊在神殿外，只等他和羅剎上船。
拉神急促地喘了幾口氣，渾身銀光閃爍，世界力全力流動。現在最可怕的，是他根本就看不見敵人，空有一身強大的世界力，卻無法發揮。
這絕對不是氣流！難道是這些東西自己打開了舷窗，鑽了進來？
然而四周的黑暗太濃太深了，燈光只能籠罩很小的範圍。飛船就像是一隻微弱的光蟲，飛行在黑暗的怪獸腹中。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儘管沒有遭到任何危險，但拉神卻不敢懈怠，雙目仍然緊緊地盯著前方。
羅剎進來的時候，臉色鐵青。
風照原恍然道：「你說得沒錯，羅剎這次來，不過是花言巧語地想穩住我。既然他們想穩住我，那麼必然是準備暗中有所行動了。」
這還是風照原第一次見到閃魄的飛行物，它的結構似乎很簡單，古銅色的金屬表面光芒流動。在橄欖鼓起的中間，豎著一個圓筒形的熔爐，裏面始終沸騰著金屬溶液，和星池的溶液十分相似，應該是飛行物的動力能源。
閃魄們逐漸安定下來，幾個小時過去了，他們沒有遭到任何攻擊，個個安然無恙。
拉神道，率先走進了指揮艙。
乾達婆從艙門外急速撲入，沉聲道：「飛船的平衡裝置突然出現故障。」
他的雙手按住自己的脖子，痛苦地嘶叫起來，一根根青筋從額頭綻出，猶如一條條粗壯的蚯蚓，要從額頭硬生生地鑽出來。
偏偏是風照原，這個晉陞神師才不久的閃魄，竟然敢對她擺起架子，怎能不讓她惱怒？
納薩西斯的示好，來得太突然了。
納薩西斯淡淡地道：「祝拉神閣下一路順風。」
風照原點點頭，這次前往陰晦道，一定充滿了兇險。
「啪啦啪啦」，聲音越來越響，整個飛船，從指揮艙到駕駛艙，到處傳來這樣的聲音。似乎這些東西的數量越來越多，爬滿了飛船外沿，把它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
風照原淡淡一笑：「我的傷已經痊癒了，多謝納薩西斯神師的關心。」
閃魄們紛紛搖頭，風照原心中驚訝，既然沒有人離開，那麼舷窗是誰偷偷打開的？透過嗜血眸，他看見四周模模糊糊的，整座飛船內，密密麻麻，到處都有東西在晃動。
一路上，飛船沒有遭到任何襲擊，拉神聚精會神地盯著前方視窗，風照原和法妝卿並肩走進指揮艙，風照原道：「拉神大人，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經讓所有的閃魄做好備戰，以防不測。」
拉神厲聲道，飛船在激烈的顛簸中，搖搖晃晃，勉強向前行駛。
拉神轉過身，斬釘截鐵地道
風照原笑道：「你都聽得很清楚吧？羅剎擺明了是來誘惑我的，看來納薩西斯極力想拉攏本神師了。真是絕佳的機會，我正好在他和拉神之間興風作浪。」
羅剎強壓怒火，沉默了片刻，才道：「風神師對你的神宮還滿意嗎？如果覺得欠缺什麼，儘管開口，我會派人立刻送過來。」
法妝卿道：「不過在神殿心核，他們倒也不敢對你下手。所以我懷疑，納薩西斯這次把慶典地點臨時更改，是打算在那裡動手。」
納薩西斯微微一笑，對拉神道：「拉神閣下這麼早就準備出發了嗎？」
幾天後，拉神聚齊了所有手下，準備出發。
「半個月後的慶典大會，我相信風神師會為我和納薩西斯好好表現的吧？」
風照原驀地一震：「不可能吧？羅剎剛才分明是來示好的啊。」
風照原不解地問道：「以我們的兵力，對付納薩西斯綽綽有餘，就算他設下埋伏，也可以應付吧？」
拉神皮笑肉不笑：「那我就在陰晦道恭候你了。」
「轟」的一聲，飛行物沿著長長的星河滑動一陣，破空飛去。
羅剎道：「第三條航線，真的這麼可怕嗎？」
「原來是羅剎神師啊。」
拉神心中一凜，急忙走出指揮艙，主艙內有的低級閃魄已經開始慌亂了，明明看過去四壁外空無一物，但偏偏拍打聲不絕於耳。
拉神拍了拍風照原的肩膀，厲電般的目光掃過所有閃魄，沉聲道：「這位就是委員會新任的風神師，也是我拉神最倚重的部下。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像服從我一樣，服從風神師。」
風照原心中微覺驚訝，羅剎這次來，理應是納薩西斯暗中主使。但對方的言詞中，似乎不含惡意。
拉神冷哼一聲：「對於陰晦道那裡的星域，我沒有納薩西斯神師你那樣熟悉，所以不得不早點出發，以免迷路，趕不上狂歡慶典。」
羅剎又道：「納薩西斯神師對風神師十分關心。聽說你與迦樓羅血戰仙人的經過後，他特意派我來，看你是否身體安然無恙。」
一股冷風忽然吹了進來，拉神面色一變，閃電般地掠出，儲物艙的舷窗，不知道何時被人拉開了，留出一條細縫，外面的寒冷氣流正不斷地灌入。
「第三條吧。」
「其實，納薩西斯一直對風神師十分看重。」
「聽說拉神性情暴躁，喜怒無常，風神師還要小心啊。」
法妝卿接著道：「站在納薩西斯的角度，就算想要拉攏你，也決不會像現在這麼急躁。必定要一次次小心試探，逐步引誘，再給你一點實質性的好處。但你看羅剎這次來，承諾的都是一些空頭支票。」
風照原沉吟道：「這的確是最佳方案，納薩西斯手下數量最少，經不起折損，所以他決不敢在未知的第三條航線設伏。」
飛船頂端的照明燈束立刻打開，十
拉神冷笑道：「難道他就不會勾結外敵嗎？宇宙中，被我們征服的異族不計其數，如果納薩西斯把我們的航線方向故意泄漏出去，那些異族餘孽很可能聯合起來，在那裡等著我們。何況，」他的目光望向艙外，壓低了聲音：「我的手下到底有多少人被納薩西斯收買，連我都摸不清楚。萬一裡應外合，局勢就難以控制了。」
羅剎嬌媚地一笑，雙臂從後面摟住了納薩西斯的腰：「以拉神那點心思，哪裡瞞得過你？」
飛船就在一片恐慌中，不停抖動，繼續向前行駛。
作為神師，她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怠慢；作為女人，雄性閃魄個個對她殷勤備至，誰都渴望與她交配。即便是與她平起平坐的神師，看在納薩西斯的面子上，也對她客客氣氣。
「轟然」一聲，飛船劇烈震動起來，就像是在狂風駭浪中的小舟，猛烈顛簸，時而高高拋起，時而急速下沉。
前方漆黑一片，沒有任何發光的星體，這在宇宙中是十分罕見的。只要越過這片黑色區域，就可以到達陰晦道。
「你錯了。」
前方的黑暗，更濃烈了。
四周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飛船的照明燈光，從裡到外，奇迹般地齊齊熄滅了。
直到羅剎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法妝卿才從內殿走出來。
風照原哈哈一笑，意味深長地道：「那我就多謝納薩西斯神師的栽培了。」
指揮艙內，放著一張長長的方桌，拉神凝聚世界力，按在桌角，一隻晶瑩剔透的圓球緩緩從桌面上拱出，圓球表面畫滿了色彩各異的標識。
「噢」的一聲凄厲慘叫，這個閃魄的額頭慢慢裂開，從裏面鑽出了兩個血紅的犄角，緊接著，他的頭完全裂開，分成兩半，露出兩隻醜陋可怕的腦袋，嘴裏還不斷流出腥臭的液體。
「何況比起過去一人駕駛的探測飛船，我們的實力足夠了。」
「他要抽身逃出，至少需要兩天。按照時間計算，十七天後，那裡附近會有一場狂暴的流星雨，持續一周的時間。我派人做過精密觀測，流星雨每年一次，一萬年來從沒有更改過時間。按照飛船航行速度，十六天後會到達那裡，然後進入那片區域，所以即使拉神僥倖退出來，也會遭遇突然而來的流星雨，損兵折將。」
「這裏就是陰晦道。」
「它們恐怕進來了。」
拉神的部下紛紛走入飛行物，這幾天，他的隊伍陸續從各個星系趕來，共有三百名左右的閃魄，十個神力者，可謂實力驚人，難怪納薩西斯會對他十分顧忌。
「啪啪啪啪」幾聲，指揮艙的視窗外，彷彿有什麼東西貼在上面，正在拍打視窗。
羅剎的眉頭微微一蹙，抽出手來：「我該走了，閃魄慶典我還有許多事需要籌備。」她走了幾步，到門口，回眸艷麗一笑：「以後有的是機
乾達婆點點頭：「如果我是納薩西斯，想要藉助這一次機會來對付拉神大人，必然會在這片區域動足腦筋，設下埋伏。」
風照原心中一寒，隨即明白了法妝卿的意思。羅剎的肢體引誘，再加上言語中暗示給他首席神師的位置，這些條件，未免太優厚了些。何況迦樓羅的死，已經讓他和納薩西斯結怨頗深，後者怎麼會如此輕易就回心轉意呢？
風照原站在艙內，竟然發現四處是透明的，就像是個玻璃盒子一樣，可以清晰看見外面的景物。
閃魄們面面相覷，他們雖然個個身經百戰，但這樣的奇異景象，卻從來沒有遇到過。
拉神擺擺手，閃魄們這才齊齊坐下，十個神力者結出世界力的氣泡，包裹住自己，進入宇宙睡眠。
飛行船開始了連續的空間跳躍。
羅剎看似隨意地道，風照原故意拉住她的手，輕笑道：「我要怎麼感謝你的關心呢？」
他手指划動，落在陰晦道左面的一片灰色區域：「第一條航線，要經過密集的隕石群，以我們飛船的性能，也許可以勉強通過。比較起來，這條航線的危險看似最小，但同樣也是最不安全的。」
風照原心中一驚，急忙拉過法妝卿，世界力結出能量氣泡，將全身護住。
「那就去修好！」
風照原盯著細縫，心中一沉，拉神的隊伍里，一定藏有納薩西斯的姦細！拉神猛力關上視窗，回到主艙，兇狠的目光狠狠掃過每一個閃魄。
羅剎得意地道：「然後，我們就在外面等著他。我們的手下數量雖少，但有六成都是神力者。到時候我對付風，你對付拉神，應該不成問題。何況，還有他呢。」
拉神點點頭，手指停在了一片深黑色的區域：「我們只有第三條航線可以選擇了。」
飛行物不斷加速，神殿心核漸漸化作模糊的影子。
納薩西斯慢慢地點點頭：「一萬年前，我曾經親自到過那裡。拉神或許能藉助強橫的世界力自保，但他的手下，可就難說了。」
乾達婆微微皺眉：「我們對那裡還比較陌生，過去的探測飛船每次進入那片區域，都猶如石沉大海，再也沒有任何消息。」
風照原答道：「乾達婆神師一直呆在駕駛艙，控制飛船航向。」
話音剛落，一個低級閃魄突然「撲通」一聲，雙膝跪地，臉部急劇抽搐起來。
拉神點點頭：「所以我打算放棄這條航線。」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
「你說他們會選擇哪一條航線？」
風照原看出這是一隻精巧的星際航行儀，閃魄除了可怕的明暗能量外，科技文明也是遠超一般生物。
拉神目光一掃，皺眉道：「乾達婆呢？」
風照原懶洋洋地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就在這個時候，飛船外面的拍打聲，倏地消失了。
拉神的手指點在圓球上的一個叉形標誌上：「有三條航線可以進入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