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逍遙遊 第十五冊
第四章 安全撤離
拉神悶哼一聲，此時他也隱隱感覺到，陷入了納薩西斯的陰謀圈套。後者既然選擇陰晦道作為慶典地點，當然對附近的星域做過精密勘察。
話音剛落，第二個閃魄倒在了地上。
飛船掉頭飛去，全力進行了一次空間跳躍。
羅剎點點頭，隨後不解地道：「那我們現在為什麼還要全速趕去？」
飛船幾乎在空中翻了個筋斗，艙內天旋地轉，艙外耀眼如火，亮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來。
「好吧。」
四周一片沉寂，拉神彷彿浸在了冰窖里，渾身發寒，他萬萬沒有想到，一直忠於自己的乾達婆，竟然是納薩西斯的人。
飛船調轉了方向，沿著來路，急速離開。
乾達婆猶豫了一下，勉強道，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
風照原喃喃地道。
想要成為最高首腦，拉神的希望已經越來越小了。
拉神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忽然手心一麻，剎那間，他的腦海中閃過一連串奇怪的影像，飛船、藍色的星球、鮮紅色的獠牙……拉神心神一亂，急忙縮手退開。兩隻腦袋立刻鑽出來，血肉飛速融化。
哈迪斯站在很遠的地方，背負雙手，仰頭望著天空，神色冷漠，猶如一座傲立的山峰。
拉神嘶吼道，額頭沁出冷汗，他也開始有些慌亂了，其餘的閃魄驚惶失措，神力者早就結出了世界力氣泡，包裹住自己。
一個巨大的橙色星球出現在視窗上，星球周圍環繞著一圈柔和的紫色光環，閃爍不定。
納薩西斯指著沙漠的盡頭，對風照原和顏悅色地道，看也不看一邊的拉神。
無數冒著火光的隕石在空中劃過，四周光焰噴射激濺，洶湧的氣浪猛烈翻滾，流星雨猶如一幅席捲天地的銀色瀑布，縱橫披靡，照得深邃的宇宙一片白晝。
法妝卿冷靜地道：「如果我是納薩西斯，這個時候，一定會在返航途中等著我們。」
納薩西斯淡淡地道：「計算好時間，在飛船解體的一剎那，我們的飛船進入流星區域。」
乾達婆目光落在拉神臉上，緩緩地點頭：「當時我也在，我聽得很清楚。」
那個閃魄歇斯底里地叫道，此時他的形象異常恐怖，原先的頭像個裂開的西瓜，分成兩半，垂在肩上，而頸腔里的兩隻腦袋，正在極力拱出來，左面的腦袋在說話，聲音粗壯，右面的腦袋也在說話，聲音又細又尖，十分奇怪，兩個聲音此起彼伏，簡直就像是個瘋子。
這個時候，飛船突然再次以一個大幅度的跳躍，向前衝去。
羅剎對拉神露出譏誚的笑容：「慶典那天，納薩西斯神師大展神威，一共獵殺了三千多個雙棲人呢，位列閃魄之首。可惜啊，拉神大人你沒能趕得上慶典。」
剎那間漫天的白芒消失在四周，飛船停止了振蕩，平穩地懸浮在半空中。
風照原不安地道：「拉神大人，我看不太對勁。」
乾達婆斷然拒絕
「要滅亡了！我們要離開！遷移！」
「既然委員會的神師們都到齊了，那麼可以召開詢問會了。」
拉神疲憊地嘆了口氣，這次航行他損兵折將，信心也遭受了重創。
一天過去后，又有九個閃魄死亡了。
風照原對法妝卿點點頭，兩人各自結出世界力的氣泡，護住剩餘的閃魄。風照原的木礦靈偽裝成紅黑色的能量泡，法妝卿的木礦靈則是黑鳳凰般的顏色。
「終於到了。」
飛船的前方，是閃耀的流星雨，後方是一片漆黑的死亡區域。機艙內的閃魄神色慌亂，面對死亡的陰影，它們和其它弱小的生物也沒有什麼不同。
納薩西斯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再慢慢地收歸拉神的部署，變成我們的手下。」
隨著前方越來越明亮，「啪啪」的拍打聲聽不見了，就連那些在艙內的東西，也一點點消失。似乎它們只能生存在這一片黑色區域，一旦離開，就會消亡。
風照原沉默不語，就算納薩西斯不對他們下手，也已經摧毀了拉神的部分兵力，現在雙方的兵力對比，拉神不再佔據優勢。甚至還會被納薩西斯冠以領兵不力的罪名，趁勢消減他的軍權。
乾達婆嘆了口氣：「已經是最快了，據我估計，以我們的速度，要闖出這片流星雨的範圍，至少需要六個小時。而飛船將會在五個小時左右解體。」
「太好了！我們得到了，我們新生了！」
閃魄們紛紛興奮地叫起來，前方隱隱出現了光亮，飛船就快要離開這片黑色的區域。
乾達婆道：「這麼一來，我們休想在慶典日到達陰晦道。」
四周霍然光亮！
拉神沉聲道：「我們閃魄想要征服整個宇宙，冒險勢必難免。當初與仙人作戰，難道不是冒險嗎？我們閃魄損失難道不慘重嗎？這次航行完全只是意外，何況，我認為納薩西斯神師要負起相當的責任。如果納薩西斯神師不是突然改變慶典地點，而是按照慣例在神殿心核舉行的話，我的手下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傷亡。」
第三個、第四個閃魄倒了下來，猶如推倒的多米諾骨牌，幾乎每隔幾分鐘，就有閃魄遭難。整個艙內像是忽然變成了修羅地獄，醜陋的腦袋在狂叫，犄角在晃動，從頸腔內噴出的血就像是噴泉，此起彼伏地噴冒。
聽到哈迪斯的名字，閃魄們紛紛舉臂狂呼，風頭完全壓過了拉神和納薩西斯。
法妝卿臉色微變，羅剎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說，她和拉神處於敵對陣營，別人不會輕信她的證詞。所以羅剎既然用了誣陷的伎倆，必然還留有后招。
「快去通知乾達婆！退回去，立刻改變航向！全速返航！」
羅剎故意問道：「拉神大人，你為什麼不選擇第一條航線呢？」
拉神目光閃動，忽然道：「每一個神力者負責用世界力保護十個人！」他自己結出了銀光閃爍的世界力氣泡，向四周延伸，一口氣包裹住一百多名屬下。
就算他能帶著剩餘的部下活著逃出去，委員會也會以堂堂正正的理由，解除他的兵權。以他那時的兵力和聲望，就算造反叛亂，也是無能為力了。
納薩西斯穿著華麗的長袍，臉上似笑非笑，羅剎瞧見風照原，臉上露出奇異的表情。
納薩西斯淡淡地道，拉神一言不發，今天的局面他早就料到了。四周閃魄們的一雙雙目光落在他身上，充滿了不屑和冷漠。拉神不但是最後一個到達的，還遲到了整整七天，又被納薩西斯當場質問，幾乎顏面盡失。
拉神的心不斷向下沉去，這就意味著，他至少還要失去一百多名手下。除了昔日和仙人的一戰，閃魄還從來沒有遭受過這麼大的傷亡。
「這個星球上的主宰生物自稱是雙棲人，已經被我們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逃到了那裡。如果風神師當時在的話，想必它們就沒有逃走的機會了。」
第五十八具屍體！
眾目睽睽下，拉神無奈地述說了經過。
雖然見到閃魄不斷死去，風照原心中大快，但它們的離奇死亡，卻讓人毛骨悚然。透過嗜血眸，那些模模糊糊的東西還在滿倉遊動，有些附在世界力氣泡上，似乎想鑽進來。
「我們應該安全了。」
一路上，納薩西斯的伏兵果然沒有出現。只有拉神悶悶不樂，慶典日已經超過三天了，唯獨他的隊伍還沒有到達，據說委員會對他的怠慢十分地不滿。
拉神驚駭地叫道，閃電般掠到那個閃魄跟前，世界力凝聚掌心，按住了犄角，要把它們強行壓回去。
什麼都完了。
「啪嗒」兩聲，骷髏般的頭顱墜落下來，滿地亂滾，留下頸腔處兩個碗口大的血窟窿，鮮血狂噴而出，濺得甲板上斑斑點點。
即便有了世界力的保護，還是有不少閃魄陸續倒下，拉神毫不猶豫，一旦有閃魄遭難，立刻將他們踢出氣泡，就像是防止瘟疫一樣，把受感染者隔絕在外。
和前面那個一樣，他痛苦地掙扎著，頭部緩緩裂開，鮮紅色的犄角正在慢慢拱出來。
飛船穿過光環，緩緩降落在星球上。他們一下飛船，就看見了前來迎接的閃魄。
風照原沉聲道：「闖出這片流星雨，要花費六個小時，返回只需要再進行一次
羅剎臉上露出了敬慕之色：「這麼一來，拉神的屬下會對你感恩戴德，而拉神更會無地自容。這個消息傳到閃魄慶典上，你的聲威就可以扶搖直上。」
風照原毅然喝道。
風照原道：「流星雨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我們現在，也只有耐心地等待。」
法妝卿反手握住了風照原的手。
「真希望有一天能夠擊敗他，擊敗閃魄中最引以為豪的英雄。」
飛船有驚無險地穿過了大片飛竄的隕石群，向陰晦道迫近。
那個閃魄已經連叫聲也發不出了，喉頭咯咯作響，兩隻腦袋就像是融化的蠟油，皮肉、血液迅速消失融解，到最後，只剩下白森森的頭骨。
拉神渾身劇震，厲聲道：「乾達婆，你瘋了嗎？」
拉神飛速趕到駕駛艙，負責駕馭飛船的幾個閃魄都已倒地斃命，乾達婆獨自端坐，望著視窗外眩亮的白光，神色平靜。
拉神氣得七竅生煙，怒吼道：「羅剎你個臭婊子胡說什麼？納薩西斯何時跟我說過這樣的話？」
地上很快多了第二具屍體。
拉神雙目噴火：「不可能！我們的飛船有極強的防禦能量層！」
「沒錯。」
飛船就像是一個軟弱無力的小孩，被無數重拳轟擊。船體的防禦金屬板不斷融化，保護能量迅速減弱。
兩隻醜陋的腦袋在頸腔里痛楚地扭動，竭力想掙脫出來，擺脫拉神的控制。
時間緩緩流逝，艙內，到處飄浮著血腥氣和腐臭，在拉神等人的世界力防護下，低級閃魄獃獃地站著，惶惶不可終日。
剛剛逃出那片可怕的黑色區域，竟然又陷入了另一個死亡陷阱。拉神臉色蒼白，知道這一次飛行，全都在納薩西斯的算計之中。
「轟轟」，還沒有等閃魄們回過神，無數急速飛來的流星就狠狠撞中了飛船。
「不太妙。」
風照原凜然道：「何況，就算我們逃出來，納薩西斯也會在外面等著我們。此消彼長，我們一樣也死無葬身之地！」
飛船的四周，又不斷傳來「啪啪」的拍打聲，像是死神的擂鼓，敲擊在每一個閃魄的心頭。拉神雙目赤紅，望著地上一百多具屍體，幾乎要瘋了。
在拉神的命令下，飛船全力進行空間跳躍，即使是用於防護的能量，也全被加在了動力系統上。
龍王不滿地道，拉神胸膛急促起伏，強行克制自己冷靜下來。
風照原舒了口氣，沒想到，陰晦道是如此美麗的一個星球。
「調轉航向，我們飛回去！」
「但拉神大人就永遠也別想和納薩西斯爭雄了。」
乾達婆淡淡地道：「因為急於離開剛才那片黑暗區域，我們連續進行空間跳躍，消耗了大部分能量。即使現在我們撤除飛船所有的防禦能量，進行空間跳躍，也需要再加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能衝出流星區域。拉神大
拉神厲聲道：「那又怎麼樣？我還有將近兩百名手下，他如果要和我硬拼，只能是兩敗俱傷。」
「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天後，流星雨消失了。
龍王陰陽怪氣地道：「納薩西斯神師的力量當然有目共睹，不過，哈迪斯大人並沒有盡全力。否則就憑那些低賤的雙棲人，哈迪斯大人一個就可以全部收拾了。」
夜叉點點頭，羅剎冷笑一聲：「首席神師當然通知了拉神大人，我當時也在場。只是拉神大人為了要自己出風頭，最快到達陰晦道，不顧手下性命，一意孤行地要走第三條航線。」
風照原忽然道：「納薩西斯一定料准了我們會走第三條航線。」
即使是風照原的木礦靈，也無法分析出那些東西究竟是什麼。千年白狐不禁感慨：「唉，當初要是能吸收全本金書，就完美無缺了。」
陰晦道上，有大半的地域都被橙黃色的細沙遮蓋，細沙閃爍著美麗的光澤，形成一片連綿不盡的沙漠。
他勾結仙人，殺死迦樓羅，但納薩西斯比他更狠，只要能除掉他，納薩西斯不惜犧牲掉幾百個閃魄的性命。
拉神厲聲道：「全力加速，離開這裏！」
風照原心中湧起一股怒火，閃魄真是殘忍無情，剛剛來到陰晦道，就開始殺戮當地的生物。他順著納薩西斯手指的方向望去，沙漠北面有一座孤零零的山峰，高高聳立，依稀能聽到山背後傳來的波濤聲。
納薩西斯微微搖頭：「我們不必親自動手了。拉神這一次損失慘重，聲望將會一落千丈。想要競爭最高首腦，只能是做夢了。」
這裏的氣候也十分乾燥，但從沙漠中，卻生長了許多奇形怪狀的植物。這些植物對聲音十分敏感，隨著閃魄們的腳步聲不斷搖擺，就像在樂聲的伴奏中翩翩起舞。而一旦聲音消失，它們也立刻停止舞動。
屍體這才「撲通」躺下。
「我們無需深入，只要停在黑暗區域的邊緣就行了。」
羅剎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
龍王和夜叉面面相覷，現在雙方各執一詞，難以判斷。除非納薩西斯是為了競選最高首腦，不惜除掉拉神。否則既然通知了己方，按理也該通知拉神。
納薩西斯幽幽地嘆了口氣：「拉神大人，不要再狡辯了。當初我告誡你的時候，乾達婆神師也在場。」
風照原盯著哈迪斯，手心發熱，法妝卿悄聲道：「你怎麼了？」
乾達婆神色一震：「風神師你開什麼玩笑？飛回那片黑暗區域？難道我們死的人還不夠多嗎？」
「夠了，不要爭了！」
風照原看得又驚又駭，不過死亡的閃魄沒有一個是神力者，他和法妝卿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似乎只有掌握世界力的閃魄才能免遭不幸。
拉神面色陰沉，他早料到對方會這樣質問，只好咬牙道：「因為第三條航線可以最
「我們要逃出來了！」
如今，飛船只能按照原路返回，先回到神殿心核，換乘飛船后，再沿第一條航線，加速趕往陰晦道。
「去救拉神的部隊。」
這番說辭，是拉神和風照原、乾達婆討論出來的結果，暗示這一切都是納薩西斯的一個陰謀。
「你一定會的。」
飛船跌宕翻滾，但閃魄們卻站得很穩，雙腳牢牢地釘在甲板上。儘管如此，每個閃魄的臉上還是露出了恐懼之色，飛船的能源已經大幅度消耗，如果不能抵抗住狂暴的流星雨，船體瓦解的話，那麼除了實力較強的閃魄外，其餘的都別想活命。
乾達婆冷冷地道：「風神師，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難道一直呆在這裏，直到萬關嗎？」
「不會吧？」
「拉神大人，請您保持對神師應有的尊重。」
拉神微微一怔，怒道：「乾達婆，我的命令你沒有聽到嗎？」
乾達婆臉色陰冷：「拉神大人，這麼做不太妥當。」
而這次的航線，完全是拉神自己決定的。納薩西斯完全可以義正詞嚴地指責他，為什麼不選擇最安全的第一條航線。
龍王皺眉道：「我們出發之前，首席神師明確告誡我們，不要走第三條航線，因為那裡他曾經親身探測過，是一片十分危險的區域。難道納薩西斯神師沒有通知你們嗎？」
閃魄們狂熱地崇拜他，但也敬畏他，沒有人敢靠近哈迪斯。
「拉神閣下，鑒於你無故遲到我們偉大的慶典，現在我要召開委員會特別會議，對你進行詢問。」
「我可以名正言順地解除他的兵權。」
納薩西斯轉過身，當著所有閃魄的面，凝視著拉神：「拉神大人，你現在可以向委員會解釋遲到的原因了。」
納薩西斯神色平靜，拉神就像是一隻蒼蠅，攥在他的掌心，再也飛不出去了。
拉神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夜叉皺眉道：「拉神大人，你這就不對了。我們閃魄的生命何等珍貴？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冒險？死亡一百多人，你知道這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損失嗎？」
羅剎站在他的身旁，冷笑道：「剛剛得到他的消息，拉神正陷入流星雨的區域，現在還剩不到兩百個屬下。如果等到飛船解體，至少還會死傷一半，那個時候，我們的兵力就佔據了絕對優勢。」
站在視窗前，納薩西斯下令飛船全速前進。
風照原肯定地道：「如果納薩西斯在外面等不到我們，而五天後就是慶典日，作為首席神師，他不得不放棄伏擊，先趕往陰晦道，主持慶典。」
「拉神大人，請你注意對神師應有的尊重。如果再聽到這樣的辱罵，委員會將對你進行嚴厲的制裁！」
乾達婆淡淡地道，面對所有閃魄，聲音響亮鏗鏘：「當時，納薩西斯神師再三告誡拉神大人，不要走第三條航線，而拉神大人也答應了。誰料到，飛船出發后，拉神大人就選擇了第三條航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