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慈航靜殿篇 卷十六

第一章 真龍低首·皇者一敗

慈航靜殿篇 卷十六

第一章 真龍低首·皇者一敗

當小殤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孫武除了仰天長嘆,又哪有什麼話可說?不過,比起那罐什麼戰神威威,孫武其實更在意小殤喂自己吃的那顆「軍用飼料」,從吃下去到現在,身體並無不適,但好像也沒有什麼特殊感覺,那顆膠囊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誠如老朋友所說,朕大概有一段時間不會無聊,不過……用以回報,朕認為從今日起,大概有很多人睡不好覺,不曉得明日起來頭還在不在?」
「大武王朝本就是蠻族入侵而建國,奴役我中土子民。太平軍國時,我們別無選擇,暫時與大武王朝聯手對抗域外,但說到底,大家始終不是同路人,我們仍要驅逐韃虜,還我河山,現在這個時候到了,我請求諸位高僧為黎民百姓著想,支持我同盟會,共舉義旗!」
小殤說著,把一堆東西塞進孫武懷裡,道:「九節鞭、低溫蠟燭、麻繩,還有這一罐能讓你一柱擎天、夜御百女不倒的戰神威威,全部友情大放送,下次見到她,一定讓她快樂似神仙,從此對你服服貼貼。」
這樣的想法,理所當然造成了怨氣,而要平息這股怨氣,則全靠袁晨鋒的本事。
孫武愕然望向站不穩腳的香菱,正要開口,小殤的手已經在他面前揮舞。
但在和武滄瀾一場大戰後,這個想法卻逐漸產生變化,一方面除了更確認他是個絕頂變態的狂人外,另一方面卻也對他衷心佩服,認同他是個了不起的敵人。
但儘管自己想避,又避得開嗎?武滄瀾才一走,麻煩事情就已經找上門來。
這問題應該是天下人都想要問的,而袁晨鋒對此則是沒有分毫的遲疑。
「孫兄弟,好久不見了,你干下了這許多大事,我得知后好生歡喜,一接到你的求援信,我就立即趕來,生怕來晚了。」
對照起剛才在武滄瀾面前侃侃而談的瀟洒,路飛揚現在的醜態簡直就是難看之至,旁邊的苦茶方丈沒有說話,小殤也沒有說話,孫武雖然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看寶姑娘離開的時候,傷得不輕啊!也是吐著血走的,奇怪……銀劫應該沒有傷到她啊,是什麼舊傷嗎?」
※※※
從「強」到「最強」,有一道很難跨越的鴻溝,奇遇與運氣可以塑造一名強者,但如果沒有絕頂的意志、努力去推動,人就不可能強到超越人的領域。孫武還記得曾聽過一句名言:怎樣邁入最強者的境界?那便是忘記自己還是人,不顧一切的苦練,豁盡所有去增強自己,最後就有機會成功。
一想到這點,孫武就開始同情起小殤,父母雙亡真的是一件很沉重的事,自己可以明白那種感受。然而,從這樣來看,小殤已經知道她的父母是誰了,這又比自己幸運得多。
很難想像,一個坐在皇帝位置上的人,居然沒有沉溺於享樂,每日還不忘修練,希望自己不斷突破顛峰,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成為當今世上的絕頂強者,戰場上無人能敵。
「嘿,兒子。」
直到現在,孫武對於自己的皇子身分還是難以置信,每每想起,都彷彿身在夢中,但武滄瀾對自己的態度,確實是當成親生兒子般看待,而且自己連續使用了「天子龍拳」,前次意識不清,還可以抵賴,這次神智清清楚楚,兩式「天子龍拳」運轉如意,要賴是絕對賴不掉的。
不過,在武滄瀾離去之前,他卻做了一件幾乎讓孫武嚇破膽的事情。如果說「和顏悅色」的武滄瀾很不可思議,那麼武滄瀾最後所做的這件事,無疑是一種奇迹。
「原來如此!」
「……好變態,好強……也好可惜,他的確練到天底下沒人能造他反,任何叛亂都能輕易鎮壓,可是如果他把練武的心力花十分之一在治國上,天底下又有誰會造他反了?」
袁晨鋒苦笑道:「唯一之計,我同盟會只有提前舉事,遍地烽火,如此一來,朝廷的目標將放在平亂,慈航靜殿不再是重大威脅,朝廷的注意力也就會移開,如此一來便能解決慈航靜殿的危機了。」
「好好記住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朕希望你學習到,一個王者是怎麼面對失敗,又要怎樣來處理失敗。這些事情……遠比天子龍拳更重要,終將成為龍的男人,必定要擁有龍之心,要不然縱使能升上天去,也不過是化作雲霧四散而已。」
這是孫武最為慨嘆的一點,武滄瀾何止不是笨人,簡直就是絕頂聰明,智慧無雙,但越是這樣的聰明人,越容易干出本末倒置的事,以武滄瀾的資質,要當個明君絕不是問題,怎麼偏偏就心理變態,弄了個空前絕後的大暴君出來呢?
「錯啦!不是這樣子解釋的。你想想看,她是做那種行業的,平常出來喜歡矇著臉,又穿馬甲,這是性虐待遊戲的標準裝束,寶姑娘其實是萬紫樓的性虐女王啊!」
然而,武滄瀾確實是極端型的個性:火的暴怒、冰的冷靜,同時在他性格中出現。就在武滄瀾怒氣勃發的下一刻,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滿腔怒火消失無蹤,臉上回復平靜,那種自信十足的笑容又回到嘴角,輕輕搖搖頭,開口說話。
這番話由別人口中說出,感覺就是強詞奪理,但是袁晨鋒姿態謙和,字字誠懇,一點架子都沒有,這就使人不得不對他體諒三分,認同了他的道理。
「此刻舉事正是家師所授意,不久之後,家師便會親自現身領導。」
這一戰,因為孫武等人的活躍,同盟會又大舉來援,慈航靜殿躲過了覆滅大災,不過傷亡還是十分慘重,在最後與軍隊短兵相接的時候,儘管時間不長,卻還是造成了幾千人的傷亡,當這份傷亡名單送到苦茶方丈面前,這位素來豁達的慈航之首表情沉重,許久說不出話來。
小殤的父母,應該是很不得了的人物,所以武滄瀾才會要她死,但武滄瀾說她是死剩種,是否代表小殤的父母已經遇害,只剩下她一個了呢?
大武天子拂袖遠去,這一戰也應該正式完結了,不過,武滄瀾才一走,孫武就聽到一聲重物墜地,轉頭一看,只見路飛揚很難看地跌坐在地,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嚇著似的,用力拍著胸口。
這一戰……終究還是結束了……
「阿彌陀佛,一磚一瓦,俱是前人心血;一草一木,何物能外生死?」
「這個……好像都是戴面紗。」
慈航靜殿內的部份僧侶,甚至都有這樣的感覺,同盟會本就密謀造反,只是逮著這個時機,趁機發難,綁架慈航靜殿一同舉事。要不然,這麼多的法寶設備,豈是一朝一夕,說變出來就能出來的?從結果來看,因此佔到好處的根本就只有同盟會。
「人、人家小小年紀,心理變態嘛!」
武滄瀾是否有打算要對小殤出手,這點現在是看不出了,因為有了苦茶方丈在旁,武滄瀾在摸完頭之後,便長笑一聲,頃刻間消失了身影。
「其實,說來慚愧,河洛劍派不可能支持我們的決定,這次行動,我們也刻意避開河洛劍派的門徒,所以能參与戰鬥的,只有慈航靜殿門下,人手因此有些不足,來晚了,真是很對不起。」
袁晨鋒說完,低頭鞠躬,向苦茶方丈、眾高僧做出請託,而在一片沉默中,終於有一位苦字輩的高僧說話,代替在場眾高僧,問出了一個本應由苦茶方丈來提的關鍵問題。
當聽到路飛揚表示,同盟會已經在全國各地舉事,誓言要推翻大武王朝時,武滄瀾身上的氣勢猶如火山爆發,眼中更像是要噴出火來,一身的洶湧怒氣,讓人膽顫心驚,孫武甚至是第一時間擺開戰鬥架式,預備第二波的戰鬥。
如果問起個人意願,那麼,不只是苦茶方丈,恐怕慈航靜殿中的七成僧侶,都不會贊成這等謀逆叛舉,假若同盟會高舉著造反旗幟,慈航靜殿是怎樣也不會附和,甚至還要約束弟子,不得參与謀反活動。但現在……雙方命運被緊緊綁在一起,慈航靜殿就算想要脫身也不可能了。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個寶姑娘每次出來,都是什麼打扮?」
「就是這樣沒錯,還記不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打過她一拳?當今世上,有幾個男人這樣狠狠打過她的?世上有種人被人打的時候會格外興奮,她肯定是對此念念不忘,迷上了你,想要每天和你玩變態性遊戲。」
「真可惡,口口聲聲說是我老爸,也不把話講個清楚,到底是怎樣才會有了我?我母親又是誰啊?」
「……好在……好在把他給唬走了……要是他發起瘋,真正動手,我們全都死定了……」
事實上,孫武等人也沒有閑下來的餘裕,有太多事情等著他做。首先,必須先把己方人手全員大集合,做一次清查統計。
要擁有那樣的本事,絕對不是單純遭逢奇遇,或是吞食靈藥便能成就的,別人可能不清楚,但因為孫武自己也是屢逢奇遇,所以才更明白這一點。幸運吃了助長功力的靈物、修練當世一等絕學,這些際遇都能讓人變強,可是卻不可能強成那樣。
當聖貝貝爾要塞來到慈航靜殿上空,尚未停妥,一道人影便從要塞上飛躍而下,白衣飄飄,瀟洒得讓人難以置信,正是同盟會的少主袁晨鋒。
小殤……應該是用一種十分怨恨的眼神,在瞪視著武滄瀾吧!儘管小殤從沒對什麼人有過好感,但要讓她這麼明白地表示憎厭,那也是很難得的,這兩個人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怨呢?
任徜徉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臉上滿是慷慨激昂的表情,與他相對應,孫武則是一副吸了大口毒氣的獃滯,而第三度跪倒在地上的某人,不僅臉上表情僵掉,連額角都浮現了青筋,至於負責扇風點火的小惡魔,則是用力地點著頭。
武滄瀾笑著說話,在孫武頭上摸了摸,乍看之下,還真像是一個慈愛的父親,但孫武怎樣都不會忘記,剛才兩人以天子龍拳對拼之時,武滄瀾親口表示,若自己接不下這一擊,那就活該斃命於此……那句話,應該是真的,要是自己的表現不符合標準,他真的會親手擊斃自己。
對孫武而言,慈航靜殿的後山禁地,將會是自己永遠也忘不掉的地方,因為有太多回憶,都曾經在這片土地上發生。
陸雲樵的背書,無疑是此事成敗的關鍵,既然有陸雲樵的參与,慈航靜殿這邊也沒有什麼反對意見,在座眾高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確立了慈航靜殿的立場。
率領眾高僧巡視狀況的苦茶方丈,用這話開解了在場高僧們的鬱悶心情,不過,縱使苦茶方丈能夠看透這些外物的損傷,他的臉色卻很難看。
自聖貝貝爾要塞下來的人,不只袁晨鋒一個,還有無數同盟會的猛將強兵,迅速自天降落,有秩序地降落往慈航靜殿的每一處,協助善後工作。假如單單看這個聲勢,簡直與不久前朝廷大軍攻佔慈航沒有兩樣,幸好,同盟會派來支援的高手,全都出身慈航靜殿,讓人可以放下戒心,慈航僧眾看見這些師兄弟回歸,也不會猜疑,都能樂於接受。
「說起來還多虧了寶姑娘,真該向她道謝的,雖然她這次來得莫名其妙,但要是沒有她,我們可能就……」
孫武覺得,這樣有些過於慎重,似乎沒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但不可否認,以武滄瀾的壓倒性實力、智慧,再配合上這等獅子搏兔的慎重態度,天底下還有幾個人夠資格與他敵對?
「難、難道……寶姑娘其實是一個愛脫衣服的女人?天啊!好可怕,這種人簡直……咦?香菱,你怎麼又跪到地上去了……」
武滄瀾道:「朕要向老朋友說聲謝謝,因為你們的愚行,朕察覺到很多事情,如果沒有今天的事,朕搞不好真要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現在……嘿嘿,朕就去做每個失敗者該做的事,樣衰地夾著尾巴走吧!」
「……關於此事,尊師陸主席是什麼想法?」
如果要選擇接受這個事實,那麼後頭的一堆問題就嚴重了,尤其是眼下開始天下大亂,自己的特殊身分,一定會惹來很多麻煩。
自己異遇連連,先是吞食佛血舍利入體,又幸運修練了許多曠世神功,連「如來神掌」這樣的絕頂武學都被自己學會,但碰上武滄瀾,仍是只得一敗塗地的收場,這與其說是自己的力量輸給武滄瀾,其實應該說是自己的努力敗給了他。
以戲謔語氣說出,但話意中的嚴重性,足以使人不寒而慄,任何人也都知道,大武帝皇的怒氣只有鮮血才能平復。
總之,袁晨鋒的話表明得很清楚,同盟會將和慈航靜殿站在同一陣線,堅決支持慈航靜殿,但這件事導致的後果,就是慈航靜殿也被迫與同盟會綁在一起,共同向朝廷高舉叛旗了。
「慈航靜殿這一戰關係重大,看似只是慈航靜殿與朝廷的衝突,但卻牽一髮動全身,倘若真讓朝廷殲滅慈航,武滄瀾勢必不肯輕易干休,同盟會、萬紫樓,乃至最終的河洛劍派,都會成為他的目標,所以我們不得不挺身而戰,若是退後一步,最後就會被朝廷趕盡殺絕!」
為了不牽連河洛劍派,妃憐袖只好暗中出手,不能正式現身露臉。在戰鬥的前半截,妃憐袖的無形音劍破雲而至,摧毀銀劫的木獸,讓孫武和任徜徉有了反攻的機會,但銀劫豈是泛泛之輩,藉孫武一掌墜下后,立即出手剷除禍患,妃憐袖縱然六識靈通,銀劫卻來得太快,當她有所察覺時,已經來不及了。
武滄瀾稱小殤為「死剩種」,又擺出一副非要置其于死地的必殺決心,這種殺意很不尋常,照道理說,小殤與武滄瀾從沒見過面,會有這種強烈殺意的唯一理由,就是小殤的出身,換句話說,武滄瀾一定知道小殤的身世。
充滿難以形容的感覺,孫武側目望向天空,停止戰火的天幕已漸漸回復清朗,不再是被炮火所照映的紅色,而聖貝貝爾要塞緩慢靠近,上頭同盟會的旗幟招展飄揚,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如果不是親耳聽聞,打死孫武也不肯相信武滄瀾會說這種話,然而,正是因為聽見這些,他又多發現了一點武滄瀾的可怕之處,這個人的身段柔軟到不可思議,以他的力量、優勢,要發起蠻來死戰一場,勝負猶是未定之天,至少殺掉重傷的苦茶方丈和自己,應該不是問題。
「……」
「沒理由啊!如果要說童子之身,那路叔叔也是啊!他是練童子功的嘛!比我更有價值得多,長得又比我帥,連香菱都差點誤入歧途愛上他,真的要說看上,寶姑娘應該看上路叔叔才對啊……咦?香菱,你為什麼跪到地上去了?」
孫武非常慶幸有這位援軍的出現,不過卻失去了道謝的機會。負責保護任徜徉的寶姑娘,當確定戰事結束、武滄瀾離去后,沒等孫武回來,自己便先行離去,來是無影、去是無蹤,讓孫武好生扼腕。
至於他話意中所蘊藏的另一層意思,在場眾人不用解釋也能明白。因為今天的事,武滄瀾察覺到了自己的不足,下次再見沙場時,這些破綻、弱點都會被他一一補全,這點他絕對會做到,今日的敵人將可以好好拭目以待。
「今天發生的事情,你記住了嗎?」
武滄瀾的一掌,忽然拍到了孫武頭頂,這一掌來得毫無預兆,幾乎只是一眨眼,武滄瀾便閃過路飛揚,把手按放到孫武頭頂。要是他此刻以「赤龍腕」發勁,哪怕孫武的護身勁再強十倍,腦袋也會被打碎,漿汁迸流,但顯然武滄瀾不打算這麼做。
「……你腦子裡頭就不能裝點正常的東西嗎?」
這個問題,問小殤自然是無解,而同樣無解的問題還有一個,那便是武滄瀾見到小殤時候的反應。
總覺得……路飛揚這樣的表現,很合乎他平時的作為,並不奇怪,但又不曉得為什麼,心裏有種感覺,覺得路飛揚膽怯跌坐的樣子……很做作……一點都不真實。
但武滄瀾卻不要這樣難看的勝利,所以當他察覺事情有變,他所做的選擇便是抑制怒火,先抽身而出,回復到旁觀者的冷靜位置,再次整理布局,重新將每件事都納于掌握后,再來出手。
當孫武與任徜徉正在藤蔓上喘息,妃憐袖正和銀劫在地面上爆發近身戰,這是妃憐袖最弱的一環,偏偏又碰上了一個太強的對手,戰鬥幾乎是瞬間就分出勝負,妃憐袖重傷慘敗,如果不是銀劫存有顧忌,又不願耗損太多元氣,她肯定會成為此戰的頭號犧牲者。
之前,孫武對武滄瀾只有模糊的印象,所有關於他的一切,都是從人們口耳相傳的言語中得知,那時自己真的無法理解,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變態狂人。
「哈!那還用說嗎?那個喜歡裝神秘的女人,肯定是看上你了。」任徜徉點頭道:「聽說從事那種行業的女人,對童男最有興趣,你長得夠帥,又是童子之身,她一定是對你有興趣,想對你采陽補陰,助長本身力量。」
關於這一點,圍繞在孫武身旁的友人們,則是有許多不同的解釋。
代替寶姑娘發言的,正是香菱。在整場戰爭中幾乎沒有露面的她,負責起保護小殤的工作,但似乎是因為兵荒馬亂中,來不及閃躲落下的重物,被重砸了一記,所以香菱也負傷甚重,孫武找到她的時候,她大半邊衣衫都染著鮮血,臉色蒼白到讓孫武擔憂不已。
朝廷大舉進攻慈航靜殿,這一仗會落得鎩羽而歸,是此戰之前沒有人能料到的。雖然如此,這一戰卻不是在沒有傷亡的狀況下結束,戰後點算損失時,慈航眾僧們凝視著被毀去七成的本院,彼此相顧失色。
「對於我方而言,這也是無奈之舉。即使同盟會傾全員之力來救,打退了朝廷軍隊,但只要慈航靜殿仍在、朝廷仍在,那麼第二波、第三波攻擊隨時可以發動,同盟會又能擋得了幾波?」
「寶姑娘會伸出援手幫忙,這點真是要謝謝她了,不過……我還是想不太通,為什麼寶姑娘會來幫我們呢?」
「少爺,您不用想太多,也不用擔心,小姐她有足夠能力保護自己,雖然她是負傷離開,但是……相信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孫武錯愕地望向香菱,這時惡魔的耳語再現,小殤提供了另一個可能性。
「……好!有你們的!這一仗朕敗了,久違的失敗感受,確實是不怎麼好吞。」
孫武有些納悶,跟著忽然見到左邊人影一閃,苦茶方丈出現在自己身邊。本以為苦茶方丈是來守護自己的,轉念一想,這才恍然大悟,武滄瀾若真要對自己下手,這種距離誰也救不了,苦茶方丈是為了保護小殤而來。
初次見到苦茶方丈、自己在慈航靜殿的修練、與武滄瀾的戰鬥,都是在這片土地上進行,每一件事都是那麼深刻地烙印在心裏。
武滄瀾在戰場上叱吒風雲,所向無敵,那等驚世的狂與霸,像是一盞最亮的燈火,搶盡人們的目光,讓人們畏懼、羡慕,但只有和武滄瀾走在同一條道路上的人,才能體會到在他這等強悍外表的背後,是需要怎樣的苦練與努力。
孫武對這一點尤其不解,到目前為止,寶姑娘已經幫自己解過幾次危了,但回憶起相識至今的種種,自己跟她可以說是毫無交情,初識時還大打出手,沒變成仇家已經很不錯了,又怎麼會……
任徜徉與羽寶簪有舊怨,此事江湖上人盡皆知,會有這種推論毫不奇怪。然而,這個推論還沒得到孫武的認可,就已經遭到香菱的反對,她一下子通紅了臉,怒氣沖沖地想要反駁任徜徉,可是認真思考的孫武卻在這時提出意見。
念經為已逝者祈求冥福,這是慈航僧眾的專業本事,孫武等人幫不上忙,只能挑點別的事情做。
任徜徉的傷勢雖然不輕,但也不是最重的一個,真正嚴重的是妃憐袖。本來已經離去的她,並未真正走遠,她一直待在附近山區,在聆聽完孫武對闔寺僧眾的說話后,她下定決心挺身而戰。
見到孫武的袁晨鋒,似乎非常欣喜,自天空降落,腳下踩著飛行器,很快就來到孫武面前。
孫武認真回憶著,記憶中的寶姑娘,除了在萬紫樓初識的第一次是盛裝出現,後來好像都是以清涼性感的裝束,穿著馬甲,在空中美妙地翱翔,以此說來,小殤想要暗示的重點莫非是……
後來,寶姑娘突然出現,以灼熱內勁助她療傷,保住一命后,妃憐袖就一直在藤蔓底下自我療傷,直到被孫武等人尋獲。
總算,老天有眼,這個大暴君終於也吃了癟,在這一場戰爭的尾聲,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任徜徉的話讓孫武感到汗顏,寶姑娘這次本就是負傷而來,後來在巨大金鐘里,她全力輔助自己行功走脈,大量真元被自己一併吸納入體,巨量消耗的結果,就是加重了本來的內傷,這全是自己的責任。
流傳久遠,幾乎是古迹般存在的慈航本院,就在這一仗被毀,軍隊的炮火、異種植物恣意生長時的損傷,將慈航本院的建築瘋狂破壞,搞到體無完膚,當戰火告終,姍拉朵所施放的異種植物也在天亮后灰化,便露出底下的滿目瘡痍。
同樣被武滄瀾列為誅殺名單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站在孫武旁邊的小殤,從目前的角度與姿勢,孫武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卻可以肯定,小殤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可怕,自己甚至感覺到陣陣壓迫感直涌而來。
在苦茶方丈與一眾高僧之前,袁晨鋒侃侃而談,態度懇切,言詞清楚明白,讓人大生好感,也讓一旁的孫武讚歎,這就是領袖氣質、領導氣派,自己只懂得在戰場上打生打死,至於這些東西,那真是一點也學不會了。
袁晨鋒降落,與孫武擁抱敘舊之後,就拉過孫武,小小聲地道歉,孫武本想說不要緊,但想起袁晨鋒的做事風格,這才領悟到他是藉著道歉在掩飾細心,那份為著慈航靜殿充分著想的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