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域外篇 卷二十

第三章 修羅血鳴·古城驚變

域外篇 卷二十

第三章 修羅血鳴·古城驚變

危機迫近,孫武急得想要跳起來,但早已麻痹的肢體,根本沒有支撐活動的力氣,除非有其他援兵出現,要不然,已註定的一切持續發生,是不可能改變的。
修羅劫!
這個念頭一閃過,孫武在半空中猛地翻滾數圈,消去飛墜的余勁,沒有真的摔個七葷八素、筋折骨斷,剛要運氣鎮傷,忽然看到心眼宗主足下一點,飛躍至半空,好像要發動第二波攻擊。
那似乎是一名十八、九歲的少女,身材修長,穿著一件粉紅色的連身長裙,赤著雙腳,披散著長發。
地司祭似乎很錯愕會在這種時候碰到天然災害,伽利拉斯則是比他專心得多,一看到敵人因為地震而分神,手中連斬三刀,逼得敵人手忙腳亂,趁機再飛起一腿,將地司祭給踢飛了出去。
小殤……跑到哪裡去了呢?她一個小女孩,戰鬥時當然是躲起來了,但「大地神戟」的波及範圍太廣,她不管躲到哪個角落,都不可能安然無事,為什麼還沒有看到她呢?
「大地神戟」的異能無分敵我,一下子透發出來,首當其衝的就是阿默茲狼,這些魔狼距離近,又是腳踏大地,當漣漪震波一到,沒有一個閃得掉,全數在嚎叫中倒下,雖然沒有死去,但也無法再起來戰鬥了。
即使孫武已在昏迷邊緣,仍然覺得這一刀很眼熟,或許是因為腦子裡沒有多餘的思考,只餘下最純粹的直覺,少年反而立刻判斷出真相。
縱使是當今天下的絕頂高手,也不敢在面對「如來神掌」時掉以輕心,心眼宗兩大高手合力,不惜暴露來歷、身分,聯手以河洛劍派的玄功化勁,破去孫武這一式神掌。
孫武抬起頭,在驚鴻一瞥之間,看清楚了那道粉紅色身影。
墜入三角錐體陣中的羽寶簪,仍舊生死不明。她正面承受了一擊修羅劫,傷勢奇重,雖然不致於致命,但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蘇醒過來。
字體盤旋,孫武好像看到很多畫面,無數的機械在天空中飛舞,發著奇異豪光,而凹凸不平的地面被這些異光照射到,一下子就變得平坦,接著許多沉重的金屬塊自天而降,拼組出建築物的雛形……
「當」的一聲巨響中,一件橫擋過來的兵器,架住了叉落中的「大地神戟」,將少年從鬼門關口救出來。
一番話說得上氣不接下氣,但裡頭所傳遞出的決心,卻是任何人都不會懷疑的。
慷慨激昂,正是英雄姿態,但一句話還沒說完,心眼宗主陡然出手,一指彈出,劍氣破空激射,將伽利拉斯透胸穿過,化作一道血箭射出。
(這是……樓蘭一族在修建樓房……為什麼我會看到這個……)
(……河洛派的武功果然神妙,但……以心眼宗主的武功之高,應該可以直接出手和我硬碰硬,勝負怎麼看都是他比較大,為什麼要這麼大費手腳?)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容許你們殺掉這裏任何一個人!這些少年……或許能夠改變中土與域外百姓的命運……」
這個念頭一閃過,孫武心中劇震,想把一切看得更清楚點,這才瞧清羽寶簪趴在自己的胸口,嘴角溢血,雙目緊閉,好像已經暈死了過去,而她白皙的手臂則被鮮血染遍,呈現不自然的扭曲。
換做是平時,孫武鼓盡一身金鐘勁硬擋,還可以撐上一段時間,但此刻才剛發一記神掌,元氣大損,遇到這血海劫獄,幾乎連真氣都提不起來,護身金鐘罩的力量降至低點,被擊個正著,奇痛難當,渾身血液好像都要一股腦地狂灑出去。
孫武看見了這些,感受到了那股寒意,不知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好像對這種感覺……很熟悉。
在地司祭前去的方向,有一個閃閃發光的橢圓形物體,漂浮在離地半尺的空中,外殼渾圓光滑,形似雞蛋,但任何人都猜得出內中是機械構造。地司祭不可能知道那是什麼,但孫武卻很清楚,更知道那可能是世上最堅固的防禦法寶。
(呃!我中招的時候,寶姑娘應該在我背後……)
地司祭的情形則好得多,一直斗到現在,他都沒有受什麼傷,頂多是因為發動神戟,虛耗了不少體力,河洛劍派的內功運行越久,越見內息悠長,最利久戰,因此戰鬥中一半招數都是守勢,看來他是想等伽利拉斯傷勢發作,再趁機一舉敗敵。
只不過……這個道士登壇所開啟的,不是登天仙道,而是森羅地獄。
兩名高手以河洛劍術惡鬥方酣,心眼宗主像是因為適才連發數招,元氣大損,落地后便站立不動,沒有參与這邊的戰鬥,而孫武傷勢嚴重,羽寶簪失血昏迷,都無法干預這場激斗,只好任由兩大高手糾纏下去。
「這些小賊是我派大敵,你這叛徒如果想要袒護他們,結果就是和他們一起去死!」
心眼宗主飛躍至半空,是為了連鎖攻擊的第二擊,但這一記攻擊卻非由他進行,而是腳踏在地面上的地司祭。
(這樣下去,兩個人都逃不掉,只有拼了……)
這件事著實不易,要不是之前有過與佛血舍利抗衡的經驗,一定做不到,此刻的疼痛再厲害,終究厲害不過舍利邪能發作時骨肉分離的痛楚,孫武憑著一股執著的毅力,終於驚醒過來,回復了六識感知。
「叛徒!今日就替·同·胞、替·組·織收拾你!省得有你這雜碎在外·丟·人·現·眼……」
暈眩,似乎不是因為失血與重傷,造成暈眩的源頭,是兩旁無數的三角錐體,說得更明確一點,是上頭所刻載的文字。說起來也荒唐,明明已是生死一瞬間的危險時刻,自己身受重傷,痛楚難當,可是那些三角錐體上所刻的文字,卻好像活了起來,召喚著自己。
「這……怎有可能?但……為什麼?」
造成這股冰冷的源頭,除了雪一般的長發,還有她的眼睛。剎那間的一下照面,孫武覺得少女極美,無論是五官、輪廓,都美得令人驚心動魄,但這份美麗卻讓人不易親近,因為少女木然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冰冷的眼神中,一股絕對零度的寒意,讓人接觸到便猛打哆嗦。
這樣的情形,只有一個解釋。如果說地司祭的真面目,是河洛劍派的某位前輩高人,那麼伽利拉斯的刀法,也是由河洛劍術化來,所以兩人運使兵器的手法,才會如出一轍,斗到後來,雖然戟長刀短,但兩人揮動起來,都像是在甩動一抹流雲、一截清溪,凝滯中蘊含著靈動,深得河洛劍術精要。
悶雷似的轟隆聲響,來自四面八方,如果這震動規模再持續下去,整座地窟絕對會坍塌,所有人都很清楚這個事實,但是,只有伽利拉斯一個人產生了疑問,大沙海的氣候雖然變幻莫測,但此地位於峽谷,不會輕易受外界天變影響,就算是掀起大沙暴,影響地底,也不該有這麼大的地震,這一切……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地震仍持續著,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周圍土石碎裂,無數細小石子砸落地上。落石迅速增加了規模,由細小碎石變成了人頭一樣大的石塊。
樓蘭一族的技術,真的很驚人。
伽利拉斯的刀一招比一招要狠辣,但卻反而屈于下風,他的傷勢嚴重,失血沒有止住,在戰鬥中又增添了新的傷口,任誰一看都知道,他是憑著意志力強撐,拼盡最後一分力氣在戰,隨時都有可能傷重倒下。
剎時間,一股雄強波動被釋放出來,在大地上形成漣漪,快速傳了出去,震向四面八方。
在發出血海劫獄之後的短暫時間里,心眼宗主已回氣完畢,與地司祭合力發動了超級法寶,一團土黃色光芒正籠罩在三叉戟的尖端,越來越朦朧。
「嘿,動不動就喊打喊殺,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裡了吧?」
不應該發生的事,卻在此時真實上演,伽利拉斯大驚失色,自己半生追求的夢想,即將要在此刻實現,這一切突如其來,一點真實感也沒有,彷彿身在夢中。
「呸!你這個出賣組織的叛徒,死到臨頭,還在這裏大言不慚!」
伽利拉斯手執水龍吟,抵住了「大地神戟」,他披頭散髮,身上血跡斑斑,傷勢看來絕不會比孫武輕到哪兒去,但一手持刀,自有一股凜然威勢,讓人不敢輕侮。
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如果說全速施展輕功的羽寶簪是一頭翱翔天際的鳳凰,那麼這道粉紅色身影,就是覷准目標、驟然發動攻勢的雄鷹、獵豹,一擊必殺。
一指命中,伽利拉斯像是被泄了元氣,搖搖晃晃地往下倒去,只是手中還握著刀,任著鮮血流下,勉強支撐住身體,不肯完全倒地。
可是,一直深深沉睡的東西,為何會突然蘇醒?這一切總該有個理由,心眼宗主不知,地司祭也不清楚,只有伽利拉斯隱約想到了一點,驚愕地回望著身後的孫武,但又好像不能確定,轉頭望向墜落在三角錐體陣中的羽寶簪。
奇怪的是,都已經到了這一刻,孫武想到的仍不是自己會怎樣,腦中所挂念的,是仍在現場的兩名戰友。
剎那間,熟悉的感覺重現,孫武只覺得一陣強烈的血腥味湧來,眼中所見儘是一片赤紅色,跟著,整個人就像是被浸泡入血池之內,六識混沌,只覺得一股大力湧來,全身骨肉盡皆劇痛。
孫武看到了這一幕,卻沒有能力抵禦,連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地司祭越來越近,高舉起「大地神戟」。
直到那條左臂掉落地上,狂舞著「大地神戟」的地司祭,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當大量出血從他斷去的左肩狂噴出來,痛苦的慘嚎聲也響徹聖堂,而造成這一切的那道粉紅身影,則如狂風、如烈火,全速飆向現場仍站著的另一人:心眼宗主。
這是小殤最得意的傑作,只要藏在「九龍神火罩」之內,什麼攻擊也無法打破,只是自從小殤失去運使法寶的能力后,這個高耗能的法寶就沒機會再出現。這趟前來域外的路上,孫武曾聽小殤提起要改裝神火罩,讓它能夠憑藉著能源礦石,做短時間的運行,現在看來……這個改造應該是已經完成。
這一摔,再也不是自己力量能止得住,孫武也不曉得飛了多遠,最後在一下巨響聲中,重重撞在某個極堅硬的物體上,還把那個物體給撞塌了。
心眼宗主冷笑一聲,揚起手掌,似乎要再補一掌,但卻停住動作,像是察覺到什麼不妥似的,轉頭望向地司祭。
明白了這些,孫武激動不已,胸中一股悲怒熱血狂涌,很想做點什麼,但腦海中一種強烈的暈眩,卻又將注意力牽引到別處。
伽利拉斯十余年來都耗費在大沙海中,對於這些不合理的狀況,他的感覺比誰都深刻,心念一轉,他立刻想到了最有可能的答案。
孫武的預感不幸命中,心眼宗兩大高手其實非常忌憚他的神掌,這裏又不是阿鼻血的影響範圍,佛家武學不受克制,上一次沒能發揮的神掌之威,這次大有可能一雪前恥,討回戰敗恥辱。
「本·座·不·做……無謂的出手,一出·手·就……要完全的勝利,破·神·掌,取·你·性·命……一招足矣!」
擊退地司祭,這位域外刀尊也幾乎成了一個血人,克制不住極度疲憊,差一點就跪了下來,如果不是心眼宗主開始朝這邊走來,讓伽利拉斯有所警覺,重提戰意,再次揚刀站了起來,他可能就要這麼昏死過去,再也沒機會醒來了。
「地、地震?」
「……我……我不能再錯一次,這些少年……很重要……今日為了贖我的罪孽,我跟你們拼了!」
躍身於空,是為了躲避神戟發動時的傷害,而當減去這層顧慮后,地司祭便開始毫無保留地發動手中的「大地神戟」。
兩人的手上都持有法寶,但要發動法寶異能,卻需要相當的體力和實力,地司祭並沒有辦法獨力發動神戟,伽利拉斯重傷之餘,也沒有能力再發動水龍吟的異能,只能憑著本身的武藝和敵人交鋒。
除了她們兩個人,好像還有一個人是自己不該忘記的,可是,腦袋昏昏的,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呢……
當身形往下墜去,孫武才發現另一個要命的地方,自己腳下感覺到一股吸扯力,顯然「大地神戟」並不只是「觸地即震」,假如離地高度不夠,仍會受到異能牽引,同受其害。
確實,地司祭那邊發生了異狀,就連地司祭自己也搞不太清楚,那個任他敲擊許久,未有一絲裂痕的怪異機械,忽然打開。
看起來,似乎是血海劫獄全面爆發時,羽寶簪捨身搶上,擊出一掌迎擊,雖然起了一定效果,卻已是強弩之末,跟著就和孫武一起被擊飛。由於所站位置的關係,血海劫獄的大半威力都由她承受,這也是為什麼孫武身上壓力頓輕的緣故。
最初,孫武以為是地司祭發動神戟,再一次震撼大地,但自己並沒有感受到神戟的波動震擊,地司祭也正和伽利拉斯戰鬥,看來不像是發動了異能。然而,大地在震動卻是不爭的事實,起初只是一陣陣輕微搖晃,後來這晃動越來越激烈,就連周圍的石壁都出現了裂痕。
出奇地,地司祭聞言后勃然大怒,表現出的反應、回斥的言語不太對勁,半昏迷的少年察覺到了這一點,但昏沉的意識卻無法深思。
之前受過神戟一擊,內患已然留下;硬拼血池劫獄,受創更是嚴重,現在再受神戟一轟,所有傷勢再也鎮壓不住,一起爆發,孫武體內多處骨折,鮮血瘋狂噴出,整個人被彈震出去,遠遠墜向聖堂的另一頭。
在被打飛的過程中,孫武除了痛楚,一點其他的感覺也沒有,六識仍被血海劫獄的邪能給封鎖住,完全麻痹。孫武自己也很清楚,如果這種情形再持續下去,當自己的感官回復,恐怕已挨上敵人的第二擊,當場斃命了。所以,不管有多困難,一定要儘快回復六識感知。
儘管雙方相距已遠,但修羅劫威力不凡,孫武不敢有絲毫大意,連忙鼓勁防禦,明知道不敵,死馬當活馬醫,希望能夠接下這一擊,然而,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舍利邪能無堅不摧,當世強者無人不懼三分,如果不計一切代價鼓催,確實有可能逆轉一切,只可惜,催運舍利邪能也需要時間,少年還沒有能夠催動,雙腿便已經進入大地波動範圍,神戟的異能從雙腿傳遞直上。
第七關金鐘罩,護體若金湯,在巨響聲中承受住劍氣斬擊,孫武的頭往後一仰,頸骨疼得像是要折斷般,雖然沒有實質傷害,卻被打得往下墜去,沒法躍停半空。
這一下抬頭,孫武看到了一道粉紅色身影,好像閃電般自天而降,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哪怕是素來以輕功自傲天下的萬紫樓,都要為之驚嘆。
這些情形,孫武看得明明白白,但傷重的身體什麼也做不了,體內鮮血好像全流了出去,身體越來越重,意識也越來越昏沉,眼角所看到的景象,就是自己所在之處的周圍,全部被血染紅,實在想像不到……一個人能流這麼多血……
機械無聲開啟,但內中卻已空無一物,地司祭方自錯愕,耳中已傳來心眼宗主的暴喝。
地震越來越強烈,土石崩落的情況,已經到了讓人再也不能忽視的地步,就連正在進行生死對峙的心眼宗主、伽利拉斯也都不例外。決心拼上一條命的伽利拉斯倒還好,心眼宗主卻遲疑了起來,哪怕是把敵人全部幹掉,自己卻也要活埋陪葬,這筆帳絕對是划不來的。
緊要關頭,也顧不得其他,孫武雙臂一振,高高拋起懷中的羽寶簪,自己則是加速落下。在下墜途中,孫武把心一橫,想要拼盡一切,催運舍利邪能,就算是要死,也要拼一個同歸於盡。
地司祭的神戟舞動得甚急,滴水不漏,沒有人看清楚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就在粉紅身影與地司祭錯身而過的剎那,一線朱紅灑上了天空,伴隨著一件物體掉落下來。
一場地震發生得莫名其妙,就連心眼宗主這樣的絕頂高手,也都開始顯得猶豫、遲疑,不曉得是該棄戰離開,或是先誅滅敵人;而狂轟著「九龍神火罩」的地司祭,此時也停下手,懷疑會不會是「大地神戟」剛才的那一下震撼,造成了這場地震。
(……是……河洛劍派的武技!)
在這奇異笑聲入耳的同時,原本頭下腳上倒立於地司祭頂心的心眼宗主,竟已無聲翻轉過來,一腳獨立,踏在「大地神戟」的尖端,一手捏劍訣,氣派莊嚴,像極了一名登壇作法的道士。
同盟會人員除了一些僥倖逃走的,其餘都已經被「大地神戟」給震倒,在傷重的影響下,現在可能已經氣絕身亡。即使沒死,也幫不到什麼忙,就算全部合起來也接不下一擊修羅劫。
假如情形再這麼下去,閉上眼睛睡覺是順理成章的事,之後大概也不會醒來,就這麼一命嗚呼。然而,就在孫武幾乎要失去意識時,一股強烈的震動,讓他從半昏迷中驚醒,稍稍回復了點意識。
地司祭不明白「九龍神火罩」的真相,只好拿起「大地神戟」用力揮砸,試圖破壞,但在沒法發動異能的情形下,神戟的真正威能施展不出,單純的砸擊更破壞不了神火罩,任地司祭怎樣用力揮砸,「九龍神火罩」連一絲裂痕也沒有。
自己和寶姑娘被擊飛,身上的鮮血灑出了一條紅路,其中有不少血滴飛濺至那些三角錐體上,蠅頭小字沾著了鮮血,竟然生出一縷青煙。看在孫武眼中,那些冒著青煙的字,彷彿得到了生命,開始活動起來,無聲地向自己訴說著訊息,要自己好好定下神去感受。
那是……一條左臂!
環顧周遭,確實找不到任何幫手或逆轉機會,但突然之間,孫武發現了一個問題,自己青梅竹馬的密友,不曉得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道粉紅色身影不僅僅是快,而且無聲,在完全沒有聲息的情形下,悄然落向地司祭的頭頂,要是沒有心眼宗主的一聲暴喝,地司祭絕不會察覺到有人襲來,於是他立即揮動「大地神戟」準備防禦。
劇痛依舊,但卻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飛射跌下,眼中看得見一些模糊景象,最奇怪的一點,就是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輕飄飄地壓著,重量很輕,但卻很溫暖,似乎是一具女性嬌軀。
「樓、樓蘭一族的遺迹,要重現大地了……」
小殤藏身在「九龍神火罩」內,只要能源不用完,她在裡頭就會非常安全,這點可以放心,但另一個致命危機卻在此時而來。
銀白色的長發隨風飄揚時,猶如漫空大雪般,看起來是那麼的美麗,卻又那麼的冰冷。
寶姑娘……不曉得怎麼樣了,她被高拋起來后,應該會摔入旁邊的三角錐體陣中,到現在都沒看過她的真面目,想想真是遺憾
地司祭舞動神戟,試圖繞過伽利拉斯的阻攔,刺向孫武,但伽利拉斯卻舉起刀,畫出一道弧線,斜斜地刺插過來,再次攔擋在神戟之前。這一次,由於運刀的手法特異,明明刀戟對撞,卻連一點聲音也沒有,彷彿神戟的一刺之力,完全被伽利拉斯的刀招給吸收,盡數卸散。
孫武在神戟上吃過大虧,一見這超級法寶發動,哪敢怠慢,第一時間飛躍起來,想要躲過這一擊,但這一著卻在敵人算計之內,心眼宗主凌空彈指,竟是一道威猛劍氣襲來,中途凝化成一把半透明的闊劍,速度奇快,孫武避之不及,正中額頭。
心眼宗主身上所散發的壓迫感,和地司祭不相上下,只要修羅劫再發一擊,就能將伽利拉斯連同孫武一起收拾掉,這點伽利拉斯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仍然執著地雙手握刀,阻擋在心眼宗主的前進道路上,清楚表示一步不退的堅決。
縱使在大量土石崩落的巨響中,心眼宗主的這聲暴喝,都有如怒雷乍響,震動魂魄,連半昏迷的孫武也都短暫一醒,抬起頭來。
血……流得那麼多,應該是很危險吧?或許會致命也不一定……
好不容易才抵銷了伽利拉斯的刀勁,孫武腦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卻聽見一陣刺耳的笑聲。
伽利拉斯聞言,露出了一絲苦笑,揚起水龍吟,以一個豪壯的姿態,守護在少年身前。
正前方,心眼宗主正筆直朝伽利拉斯走來;左邊,大地的震動加劇,無數土石自兩旁搖落,砸碎在三角椎體陣中,右邊也是類似的景象,不過地司祭好像發現了什麼,正朝那邊走去。
「執·迷·不·悟,必·遭·果·報……」
地司祭與伽利拉斯戰得甚是激烈,刀來戟往,一個倚仗兵器長的優勢,揮動時佔盡上風,一個卻是悍不畏死,憑著刀法變幻莫測,一再搶入對方的防禦圈內,用同歸於盡的拚命打法,打消敵人的優勢,但不管怎麼打,這兩個人所使用的武學家數,很明顯地是同出一源,很多時候反而比較像是一對師兄弟在過招。
伽利拉斯已在奮力搏鬥,從各種跡象來看,他不太可能再引發什麼奇迹來逆轉情勢了。
這些應該是很要緊的,但似乎又不重要,因為敵人很懂得斬盡殺絕這一套,地司祭發動完神戟異能,得勢更不饒人,舞動神戟,大步朝這邊趕來,要對重傷的敵人發動最後一擊。
所幸,這股邪力並不長久,忽然之間壓力頓輕,孫武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是傷重之餘再也撐不住,整個人被打飛了出去,血灑長空,飛跌數十尺。
心眼宗主緩步前行,完全不把這些落石放在眼裡,只是以奇特腔調說著話,「舊·情·不·念,擋·我·者·死……」
法寶·九龍神火罩!
(小殤……藏在哪裡?)
孫武還不太明白,但已隱約猜到,這些景象必然是三角錐體上的某段記載,隨著字體的變化,直接將訊息用影像的方式傳入自己腦海。
「當心!」
伽利拉斯的顫聲說話,讓心眼宗主、地司祭俱感震驚,倘若孫武還能思考,也會為此而震撼。所有人遍尋不獲的樓蘭遺迹,在地底分散潛伏十余載,卻即將要在今日蘇醒,重新聚合,現於大地。
想到小殤的下落,孫武著急了起來,不知道從哪兒生出的力氣,讓他睜開眼睛,搜尋周圍。
看看孫武、再看看羽寶簪,伽利拉斯臉上閃過一絲堅決,握著水龍吟,大喝一聲:「樓蘭遺迹即將重現,如果秘密落在你們這班人手裡,只會讓中土域外生靈塗炭,我就算拼掉這條性命,也絕不讓你們……」
摔得很重,孫武幾乎以為自己的脊椎斷了,勉強睜開眼睛,只見自己竟是墜到聖堂最末端,撞塌了那小半座祭壇,鮮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