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龜茲篇 卷三十

第二章 荒唐世界·凶獸死神

龜茲篇 卷三十

第二章 荒唐世界·凶獸死神

樓蘭一族是絕對高傲的種族,奉行血統至上的原則,鄙視一切非樓蘭的人種,域外各部族奉樓蘭為神明,拼死拼活,就是希望能得到樓蘭一族派遣女子下嫁,讓自己的部族從此混有一絲樓蘭血。
「不,囚犯這點是沒錯的,但你這個囚犯很特別,如果你不搞清楚,這輩子大概沒機會出去了。」姍拉朵道:「我當初的猜測沒有錯,你這傢伙的來歷很不尋常,而且甚至還比我當初所料得更有來頭,你知道白虎一族是怎麼回事嗎?」
「啊?這個……哪有可能不想,沒有人喜歡天天吃牢飯吧。」
「敢、敢問……」驚愕過度,虛江子是用中土語發問,察覺到不妥后很快又改為域外最流通的語言,邊說還邊望向柵欄外,看看有沒有獄卒被驚動,但簡單一瞥,外頭沒看到任何人,目光再移回牢房內,卻已不見那個神秘人物,只看到一個飛快變大的拳頭。
「鬼才知道!天曉得那個死丫……」彷彿察覺到說錯了話,阿古布拉突然閉上嘴,再開口時已換成一種極為平板的制式聲音,「你天賦異稟,是萬中無一的練武人才,又流著白虎一族的血,只要加以訓練,再打通經脈,搞不好都可以飛上天了。」
「……小子,你為何而來?」
如果不是先入為主,想到可能是某個高手到來,虛江子實在沒把握一眼就把那個「人」認出來,這個人的頭髮、鬍鬚,既長且亂,好像已經十多年未曾梳洗、不曾打理,連頭臉都被遮掩住,看不清面容,只依稀看到他臉上有一道很深的紅色傷痕。
「哈,我在這裏身分特殊,樓蘭一族很多重要機械,除了我以外沒人懂得操作,這點很扯吧?他們第一流的人才整天練武,練到連腦漿都快變成肌肉,卻沒什麼人花心思去鑽研法寶的技術,結果搞到今天這樣,真是說出去都沒人肯相信。」
「小子,你看不起人啊!凶獸死神的名字,連我都……我是說,你隨隨便便就拍馬屁,難道以為老子是那種愛聽馬屁話的人嗎?拿這一套來對付老子,你是不想活命了!」
「那……那倒也不至於。」
「沒那麼容易?嘿,何止是不容易,這座監獄專門囚禁特等重犯,裡頭五百四十三名囚犯,個個都是身懷絕技,曾經橫行一方的人物,你這不成氣候的白虎小子,莫說是逃獄,本來就連和他們關在一起的資格也沒有啊!」
存有這顧忌,虛江子就不便開口,靜靜地站直起身,一語不發,反正除非對方來這裡是為了吃人或殺人,要不然,這人既然會說話,那遲早也是要說出他的真正目的。
「哇哈哈哈!真想不到耶,像我這種女人也會有男人迷上,這個世界實在是荒唐,更讓我想不到的是,我居然也會對男人動心,從生物學上來講,我這就是雙性戀,再也不是死同性戀了,哈哈哈,我也能算是正常女人啦!」
虛江子聞言苦笑,自己如今不但自投羅網,而且還變成階下之囚,任人宰割,那後頭又該怎麼辦呢?
「你為什麼又這種表情?老子說的話有什麼不對嗎?」
怪人說得直接,虛江子卻心頭一緊,被恐怖份子看上,這可不是什麼好事,鬼才知道這傢伙看上自己是什麼目的。
只是,如果這麼容易就可以閃開,那也就不是要命的拳頭了,虛江子尤其不解,自己的武功並不差,也已經提高警覺,那隻拳頭來勢不算快,但也解釋不出為什麼,就是閃躲不開,被那隻拳頭再次轟上臉頰,整個人又被打飛出去。
如果那個天堂美女沒有突然狂笑的話。
一直到目前為止,虛江子都沒有很認真來看待這件事,自己在中土、域外,都算得上高手,可是和這位阿古布拉相比,那就遠遠不如,而這座樓蘭特別修建的重要監獄里,既然關了五百多名高手,自己也不可能是他們中的最強者,有什麼必要選擇自己當逃獄同伴呢?天上怎麼可能掉下這種好事?
然而,重重撞在土牆上,發出了一下很大的聲響,只要獄卒不是聾子,就萬萬沒有聽不到的可能,虛江子擔心很快就有大批獄卒包圍這裏,而急促的腳步聲,也正如他所擔心的那樣,迅速朝這邊靠近。
「怎麼了?你不是喜歡我嗎?以我們的關係,這一下沒有什麼啊,你親過我,我親過你,這才叫有往有來啊,你是面對天妖也無懼的大英雄,總不會被我親一下就手足無措了吧?」
這麼莫名其妙的人物,要是換作在別的地方看到,虛江子還不會那麼在意,但樓蘭一族的大牢,又怎麼會是可以隨意出入的地方?此人應該不是被獄卒放進來的,而牢門未破,剛才也沒半點風聲,這個人是怎麼在此離奇出現的?
除此之外,樓蘭一族坐擁那麼強大的力量,各種法寶神妙莫測,族中高手如雲,普天之下,似乎再也找不到可以匹敵的對手。如此強橫的部族,在姍拉朵口中似乎就只是一群肌肉蠢蛋,乾著種種無能的事,可是……天下沒有僥倖得來的成功,若樓蘭一族真的那麼無能,全族人早已成了沙漠中的枯骨,哪有可能建立如此偉大的基業?
想來想去,虛江子覺得頭痛了,相較之下,他並沒有怎麼想到自身處境,彷彿自己是死是活,全然無關緊要。
「嗚呃!」這次有了心理準備,雖然被打飛出去,重重撞牆,但一摔落地,虛江子馬上壓下腦里天旋地轉的暈眩,站了起來,擺出防禦姿勢,至少在外表上要維持無懈可擊。
「天曉得該怎麼辦,我又不是天妖,難道就這麼帶著你殺出重圍,大搖大擺地逃獄嗎?就算真是天妖,恐怕也不見得有這本事,這裡是樓蘭,一族中所有高手都在,又有各種強力法寶與重裝備,不管是什麼強人,都別想在這裏橫行……越說就越覺得你是死定了。」姍拉朵道:「不過,如果真要殺你,沒理由留你到現在,我聽說白虎一族有些遺產,存在域外某處,樓蘭一族秘密找尋多年,全無所獲,他們很可能是留住你性命,想要藉機找出白虎秘寶吧。」
乍聽見這樣的內幕,虛江子這一驚非同小可,萬萬想不到,自己的部族居然這樣有來頭,還能與樓蘭並列,除此之外,大武皇族也和自己同出一源,這聽來實在不可思議。
「想就行了,告訴你,你走運啦,老子已經看上你,決定和你合夥搭檔……嘿嘿,一起逃獄!」
阿古布拉說得理所當然,虛江子卻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蹲苦窯的時候,突然跑來一個神經病說要連手逃獄,這已經很誇張了,現在這個神經病還說要教自己武功,教會了再連手殺出去……
心驚膽顫之餘,虛江子想要提問,預備問問看這號人物究竟是誰,又有何目的?話到嘴邊,想起剛才的情形,自己甚至是一句話都還沒問完,就被人打飛到牆壁上當蟑螂了,現在又怎麼好重蹈覆轍,再去挨一拳呢?
虛江子不是膽小的人,但他見到這一幕,心頭不禁大震,想象不出究竟是什麼樣的恐怖眼神,居然能把人當場嚇暈,這種眼神……只怕天妖也未必能做到。
照理說,怪人的面目都被長發遮蔽,虛江子與他對視時,就沒有看到他的眼睛,他要如何隔著長發瞪人,這實在是匪夷所思,然而,最荒唐的事情正是如此,他不但瞪了獄卒一眼,這一眼的效果還非比尋常,那個獄卒彷彿見到什麼非常恐怖的生物,失聲大叫,就這麼嚇暈過去,躺平在地上。
「妳……這是……」
「吵死了!干什……」
被人打得遍體鱗傷,關在監獄里,一覺醒來睜眼,看到一個魁梧的神經病壯漢,離奇出現,瞪昏了獄卒,隨便打人,現在居然還說起了恐怖傳說,天底下有什麼比這還荒唐的?假如換一個不同的情境,自己一定會捧腹狂笑出來。
「哎呀!你以為我不想嗎?問題是別的人全都不行,非你不可,要是別的人選可以,老子今天還用得著這麼頭痛嗎?」
姍拉朵笑著搖搖手,招呼獄卒開了牢門,就這麼離開了。從她的動作來看,確實在樓蘭有相當的權力,可以自由出入監牢,也令旁人對她有所忌憚,不過,對於她沒法幫助自己逃跑,虛江子並沒有任何埋怨,因為那確實是姍拉朵所做不到的事,甚至說得明白一點,如果姍拉朵堅持要帶自己逃獄,虛江子反而會覺得困擾,因為沒有可能做到的事,就不用故意去冒這必死無疑的風險了。
「小畜生,拜不拜師?再不拜師,老子一把掐死你,管你什麼滅種不滅種,今天就讓白虎一族絕子絕孫!說!拜不拜師!」
「儘管大家有相同的祖宗,但分家兄弟的感情總不會太好,樓蘭與白虎一族過去還打過幾場硬仗,關係很惡劣呢,如果早知道你的存在,太陽王搞不好就派手下去中土宰了你……」姍拉朵道:「但也難說啦,中土是大武龍族的領域,別看樓蘭在背後支持太平軍國,把中土搞得天翻地覆,其實樓蘭對大武龍族還是很忌憚,在中土也不願太放肆行事,若不是你自己這一下自動送上門,大概也沒那麼容易動你吧。」
牢門的柵欄不算太密集,很容易就能從柵欄外看到裡頭的情形,當獄卒的身影出現在牢門外,還沒看清楚這裏頭的東西,就先喝罵出來。
「阿、阿古布拉?」虛江子一呆,首次聽聞這個將與自己一生糾纏極深的名字,但此時的他,腦中極力回想,卻只是肯定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數據中,並沒有這麼一個陌生的名號,換句話說,這多半只是在瞎吹。
但姍拉朵所說的內容,樓蘭一族對奴族極其嚴苛,這倒也罷了,可是……性奴隸?人類通常不會去強姦一頭豬、一隻羊,樓蘭一族不把其他的種族當人看,照理說,不該發生姍拉朵所說的那種狀況,否則成天搞來搞去,生下的混血後代又該怎麼辦?樓蘭人明顯不樂於見到混血兒啊。
那麼,到底事實是怎樣?是自己聽到的那些樓蘭傳聞有誤?還是姍拉朵說謊話?這兩者應該都不太可能,那問題又出在何處?是什麼地方自己還未能想通?
「渾帳東西!」
虛江子不算瘦小,但是和阿古布拉的魁梧身材比起來,就完全變成了一個瘦子,這一下被人掐著脖子拎起來,全無抵抗之力,脖子上感受著驚人的壓力,骨骼幾乎為之爆裂,伸手去推、撞這條手臂,卻如蜻蜓搖石柱一般的無力,死亡的壓力一下子襲上心頭,可是最怪異的一點是……比起恐懼,虛江子其實更覺得想笑,這一切實在太荒唐。
一個很奇怪的人物。
※※※
那怪人的聲音聽來很模糊,近似野獸咆哮,在這個距離聽來,真是非常有衝擊感,虛江子還未及回答,就聽見那怪人道:「你為了一個女人而來?好一個色膽包天的小子。」
這些話說得全無轉折,虛江子死都不信這是實話,但開頭阿古布拉的那一下轉折,卻似乎是蹊蹺所在,只不過一時之間還想不出什麼來。
怪人的語氣很嚴肅,沉重的氣氛中自然有一股無形壓力,逼得虛江子不敢隨便開口說話,甚至覺得周遭溫度好像都在下降,遍體生寒,只是……撇除這些令人不自在的感覺,虛江子其實……非常想要笑。
「小子,你想不想離開這裏?」
「渾帳東西!吃老子的鐵拳!」
雙手戴著鐐銬,中間串著鐵鏈,衣衫襤褸,渾身肌肉卻很粗壯,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洗澡的關係,即使相隔甚遠,都有一股很難聞的氣味傳來,那像是猛獸身上的氣味,濃烈而腥臭,說不清是什麼野獸的味道,總之就是不像人類……不過,這股腥臭氣味中,倒是帶著鮮血的味道……
短暫的驚嚇過後,虛江子滿難說清這一刻的感覺,但大體上確實是開心多過吃驚。在這個陰森森的幽暗石牢內,簡陋的木板床、一地的亂稻草,聞著潮濕腐臭的氣息,眼前卻有一名笑靨如花的金髮美女,表情看來如此嫵媚,豐艷的紅唇上依稀飄來香氣……這一幕景象,對傷疲交加的虛江子而言,確實有若天堂……
「抱歉,是死神,凶獸死神的大名鼎鼎,連樓蘭一族的小兒聽了都會嚇哭,呃……我聽了也非常敬仰,這個……今天有緣得見,實在是我的運氣……」
「唉……人生啊……」虛江子在那張脆弱的木板床上躺下,眼望天花板,想著自己的處境,更回想著姍拉朵所說的每句話。
反正,這個監牢看起來是破爛,但以樓蘭的技術力,搞不好藏了什麼厲害機關、殺人兵器也未可知,更何況身在樓蘭,除非有本事把他們全族人殺光,不然是逃也逃不出去,可以不用浪費時間想這個。
獄卒罵到一半,看清了監牢內的景象,也看到那名野獸般的怪人,驚愕莫名,剛剛要叫喊,那個怪人突然轉過頭,朝獄卒瞪了一眼。
「敢問先生……」
一瞬間,虛江子有股衝動,彷彿這一切只是場不真實的惡夢,自己應該重新躺回木板床上睡覺,一覺睡醒,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假如不是在牢房裡,這一下被打得飛起,不曉得要飛出多遠才摔下,但後方就是牢房牆壁,虛江子重重撞在土牆上,痛徹心肺,肯定這堵土牆不像外表看來那麼簡單,在一層泥土的表面下,存在著硬度極高的物體,是什麼金屬無法確知,可是內中存有奇異能量,自己先前沒有蠢到去破壞牆壁,嘗試逃走,這是絕對正確的判斷。
「那……」
「這、這個……」
剛才與姍拉朵的對談,可能全落在此人耳里,就算想要抵賴也是無用,虛江子索性不作解釋,哪知道連沉默不語也會出事,忽然間眼前一花,那個怪人的身影消失,虛江子心知不好,第一時間提高戒備,一見到那隻要命的拳頭迎面而來,連忙閃躲。
「鬼才知道,總之我不會勸你自殺,也沒本事帶你殺出去,最多我想辦法製造機會,讓你從這監牢跑出去,能跑到哪裡就要看你自己造化了。」
「你……你找人連手逃獄,都找到還要重新教武功的地步?那隨便另外找一個比我更強的人不就好了嗎?」
「逃獄?」與其說驚訝,虛江子啼笑皆非的感覺更強烈,難道這個地方不是監獄,而是神經病院?樓蘭的監牢實在很特別,被關在裡頭,還會突然有個瘋子跑來說要合夥逃獄,如果有那麼容易跑,這裏也就不是樓蘭了……可是,這個人離奇出現在牢里,全無徵兆,什麼東西也沒破壞,就這麼突然現身,如此神乎其技的本事,說不定真有可能逃出樓蘭。
「唔……你可知道,每個監獄里都有些最黑暗的角落,在這些角落裡,流傳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傳說……這些傳說,其中……有的非常恐怖……」
虛江子自問不是一個膽小的人,在戰場上衝鋒時,不曉得多少次銳身赴難,用以命換命的方式,殺退敵人,救回友軍,這是河洛派上上下下都曉得的事。哪怕是對上天妖,他心中恐懼,卻也能機智應變,不曾畏縮退讓,然而,現在對上這名怪人,面對其暴力威脅,虛江子卻覺得……和這個神經病搞對抗,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呸!連手?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也配和老子連手?憑你現在的武功,出了這個牢門,連百步都走不上,就要粉身碎骨了,還說什麼見人就殺,你自殺就差不多。」
「不,您誤會了,我完全沒有那樣的意思,絕命風沙、凶獸武神……」
「怎麼樣?臭小子,別浪費時間了,快拜師吧。」
「不錯,域外無人不曉的凶獸死神,絕命風沙,阿古布拉,就是我本人,想當年我……小子,你那是什麼眼神?是不是想笑?老子講的話你敢不信?」
眼看又是一記重拳難免,虛江子急中生智,學著西門朱玉的口吻,笑道:「前輩何出此言?您一現身,就說我色膽包天,還說男子漢首重的就是膽色,現在我能當著您的面隨便說話,這豈不就是膽色?還是您想我向您卑躬屈膝,這才是您要的?」
「是死神!」
姍拉朵曾說,白虎一族在域外藏有秘寶,樓蘭尋之不得,預備從自己身上找線索,阿古布拉會不會是聽見了此事,想要奪取寶藏,這才看上自己?如果真的是這樣,其實也不算太壞,與其被關在這裏,要面對整個樓蘭一族,那還不如先逃出去,單純面對這個神經病,起碼還安全一點。
「那……我又為何會被關在這裏?總不會是樓蘭一族盛情款客,特別給我元首級套房吧?」
什麼美好的氣氛都被這一聲狂笑給打破,虛江子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不過,姍拉朵也不是只會在那邊發笑,在笑了一陣之後,她的表情慢慢凝重起來,問虛江子知不知道他自己目前的處境。
虛江子平時不是一個會說奉承話的人,偶爾試著講的結果,效力就非常差,尤其是聽在這麼一個性情乖戾的怪人耳里,甚至起了反效果,怪人阿古布拉側過頭,洶湧怒氣爆發出來。
字正腔圓的中土語,伴隨著一記怒拳重轟而至,來勢奇快,虛江子提防不及,被打個正著,這一拳的力道更是大得驚人,打在臉頰上,竟然把整個人打得離地飛起。
「哦!」見到虛江子的架勢,那個怪人像是笑了一笑,卻沒有再發動襲擊,緩緩道:「白虎一族的小子,傻呼呼地跑進樓蘭來送死,居然只是為了一個女人……嘿嘿,有趣……雖然說是色膽包天,不過色膽也是膽,男人最怕就是沒有膽色……很好,小子,我看上你了。」
好奇心起,虛江子想要先探探對方的底細,一句話出口,想到剛剛就是為了這句話挨揍,連忙想要改口,哪知道這次的情況卻不同,那個怪人聽他一問,雖然沒有馬上回答,但虛江子卻感覺得出,囚室內的氣氛變得凝重許多。
「……而老子我,就是那些恐怖傳說中最可怕的一個……三十年前曾經橫行域外,無人不懼,與樓蘭一族暗中交手十數次,手上染滿樓蘭高手的鮮血,令樓蘭小兒聞之啼哭的恐怖名號,就是老子我……」怪人說著,舉起大拇指,比了比自己,沉聲道:「阿古布拉!」
這些話是姍拉朵很認真地說出,看她的表情,照理說裡頭不會有什麼謊言,但她所說出的東西,卻與自己所知的相差很多,自從來到域外,努力搜集樓蘭的相關情報,從各方管道匯聚得來的資料,並不是姍拉朵說的那樣。
「呃。」
「……我該怎麼辦?」
「……師……師父……」
最初的感覺非常強烈,虛江子察覺到監牢內有某個存在,某種……非常巨大的存在,似乎是某種龐然大物,這是非常不合理的事,因為這監牢並不寬大,怎麼可能容納得了巨大物體?另一個可能,就是有什麼很強的高手出現了,當初遇到天妖時,也曾有過類似的感覺,但天妖的氣勢中蘊含著殺意,沒有這股氣息來得從容。
虛江子苦笑道:「階下之囚,這點再清楚明白也不過了。」
一句話令虛江子心跳不已,這句話才說完,姍拉朵採取主動,在虛江子意會過來之前,突然靠近,在這個敦厚漢子的溫熱嘴唇上印下一吻,速度很快,一沾即離,卻給虛江子帶來極大的震撼,令他呆在那裡,完全愣住了。
就這樣,狹小的囚室內,兩人相互對看,陷入了一陣頗長的沉默。嚴格來說,這並不算是對看,因為虛江子雖然感覺到對方在注視自己,卻看不見那人的眼睛,無法對視。怪異的氣氛之下,所造成的心理壓力也特別大,虛江子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想要有所動作,卻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都籠罩在對方目光中,稍有妄動,在氣機牽引下,就會挨上一記重擊,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已是勢成騎虎,除了靜待對方的動作,自己無法先動了。
怪人沒有把話接下去,虛江子曉得自己用對了方法,道:「前輩在這監牢里來去自如,神通廣大,但樓蘭一族並非浪得虛名,要闖出此地,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吧?」
一記重拳再次轟了下來,把木板床打得粉碎,虛江子還沒摔落地上,就被人掐著脖子給拎了起來。
「那……請問一下,前輩預備如何逃獄?您一直強調膽色,總不會是我們就這麼連手破門出去,見人就殺,直至衝出樓蘭範圍,或者我們被樓蘭人砍成肉醬吧?」
「那什麼那,擺在眼前的方法只剩下一個,你拜老子為師,老子親自教你武功,花上幾個月時間,把你調教得有點程度了,就能與老子一起殺出去了。」
睜開眼睛一看,尋找這份不尋常氣勢的源頭,就在正前方看到了那個人……
「這個……我覺得頭有點暈,身體怪怪的,我還是先去睡一覺好了。」並不是開玩笑,虛江子無視眼前的壯漢,一下子躺平回木板床上去,想說要讓腦袋冷靜一下,不然連串荒唐事情接二連三襲來,自己都快要被搞得精神不正常了。
「妳作得到嗎?妳自己會不會有危險?」
「……為什麼非我不可?我資質沒有特別好,也不是學武天才,總該有個理由吧?」
想來想去,虛江子始終是有傷在身,很快就感覺到疲倦,沒過多久便沉沉睡去,本來以為自己會睡得很熟,沒想到過不了多久,就被一種奇特的感覺所驚醒,好像監牢裡頭有什麼很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單單憑你一個,有啥值得被重視的?樓蘭一族所在乎的,是白虎一族的潛在價值,你……」阿古布拉一聲冷笑,道:「這些東西說多了沒用,還不是和你說的時候,老子選中你,也是看中你的潛能,這座監獄五百四十三名囚犯中,只有你才可能和老子搭配得上,一起殺出這座鬼監獄。」
虛江子當然不可能知道,姍拉朵則是簡單地作了解釋。太詳細的東西,姍拉朵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只能告訴虛江子,很久之前樓蘭一族有個祖先,這個祖先弄出了四個分支,其中之一就是樓蘭,還有一支去了中土,就是如今的大武龍族,而剩下的兩支,則分別是玄武、白虎,也就是虛江子的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