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龜茲篇 卷三十

第三章 獄中傳聞·幽冥鬼話

龜茲篇 卷三十

第三章 獄中傳聞·幽冥鬼話

虛江子當然不可能知道,而事實真相也令他頗為訝異。對樓蘭一族而言,最棘手的犯人倒不是武學高手,是一些具有特殊能力,可以干擾機械的動力,反過來利用各種機械裝備的人,這些人或是利用自己的知識,或是具有一些難以解釋的異能,成為樓蘭一族最頭痛的人物。
中土官府對付江洋大盜,確實是有穿琵琶骨,斬斷手腳筋之類的酷刑,一旦施行,無論是怎樣的高手,從此就變成廢人一個,這些虛江子因為職務關係,也曾親眼目睹,但問題是……穿了琵琶骨之後還能那麼活蹦亂跳的囚犯,這就從沒見過。
啪!啪!
虛江子點點頭,明白了姍拉朵的意思。以樓蘭一族的力量,就算這座監獄內沒有機械設備,如果真的要探查什麼事,未必就查不出來,可是假如這裏頭牽涉到什麼內幕、陰謀,那所有的一切都只會被草草掩蓋,傳說永遠是傳說,什麼痕迹也不會留下來。
奇異的答案,虛江子覺得內有蹊蹺,望向姍拉朵,聽她的解釋。
※※※
不過……一早也知道這人腦子不正常,現在抱怨這些東西,實在太晚了。
要是他們兩人在此,面對這種局面,大概想都不想就直接搞權宜之策了吧?其他前輩、長輩的作法不明,但若是師父赤城子,十之八九會稱讚他們通權達變吧。
很久以前,虛江子也聽過一些傳奇故事,敘述著各種平民英雄的誕生與崛起,這些故事無論是在民間,或是在武林,都相當受到人們喜歡,代表著人們的夢想。
虛江子聞言一愣,發現了自己的盲點,但既然有目擊者,這就應該不只是傳說,樓蘭一族沒理由放任這號危險人物到處破壞,早該採取對策了,更何況,那個發了瘋的厲鬼,越聽越像自己新拜的師父阿古布拉……
「而且,我還聽說過,這個監獄里的囚犯,有某些非常不正常,根本就是樓蘭秘密搞生物實驗失敗的受害者,因為無法控制,才丟到這座監獄來……這些也是傳說啦,沒實際根據的,還有一個更扯的,聽說以前曾經有某任太陽王的孿生兄弟,被戴上鐵面具,從出生起就被關在這裏,直至老死,後來冤魂就常常作祟,變成恐怖傳說前三名……對了,你問這些幹什麼?不會是昨晚睡覺被鬼壓床了吧?」
「……說得也是,你不提醒我,我都差點忘了。」
又快又狠的連續三下,雖然不是碰到別的女人,虛江子還是挨了耳光,令本來已受傷的他,又多了新傷。
然而,虛江子實在想不到,世事之奇,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能力,故事中的傳功長老出現在自己眼前,逼著自己拜師學武,只不過這不是什麼天上掉下來的好事,根本就是一場大災難,飛來橫禍,阿古布拉這個怪人腦子不正常,胡亂選徒弟也就算了,下手還這等狠辣,自己脖子上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別說斷氣,隨時都會斷成兩截。
「剛才我們聽見有人大聲說話,還笑得很噁心,明明不是你的聲音,牢里卻只有你一個,這又是怎麼回事?」
「前、前輩……」
監獄里的伙食也不怎麼樣,一碗東西被扔到虛江子面前,稀稀糊糊的,唯一的特色就是沒有特色,吃在嘴裏近乎沒有味道,不過,想到這是在監獄里,虛江子也就沒有什麼特別意見了。
「……我抗議無謂的言語暴力。」
這一瞬間,虛江子突然想起,當初自己要拜在赤城子恩師門下,依照門規,必須要出家為道士,自己也曾非常苦惱,但那時虛河子、虛海月都不把門規當回事,說當道士是權宜之策,高興當就當,不高興隨時還俗就好了,不用太計較。
「為什麼要怕人知道?你不是無懼一切的絕命風沙,凶獸死神嗎?樓蘭的小孩聽到你都會哭,怎麼還需要怕這些獄卒?」
※※※
「小子!你剛剛說什麼?老子最恨就是出爾反爾的狗種,你不要命了!」
「不是,我碰到的是……呃……」
或許是因為惱羞成怒,阿古布拉一句話說完,突然揮出重拳,早已眼冒金星的虛江子根本不可能閃躲,一下子就被打飛出去,落在地上,痛得腦里一片模糊時,還被人捏開下巴,往裡頭塞了一顆藥丸,強吃進肚內。
「喂!不中用的劣徒!」
「這個當然,要是連這點小磨難也承受不住,你乾脆死了算了,怎配與老子一起逃獄?」
生死關頭,虛江子不是沒有試過抵抗,他幾乎把自己所知道的厲害招數,全部由指、掌使出來,拚命之際,力道既大,招數也精奇,全都轟擊在手臂的要穴上,換作是遇到別人,別說是血肉之軀,就算是木棍鋼條都早給打爛,但阿古布拉的手臂卻堅逾鐵石,挨了那麼多重擊,渾若不覺,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問話的同時,手上勁力絲毫未減,讓虛江子不禁懷疑,收徒可能只是一個藉口,這瘋子根本就是想弄死自己。
這個策略果然成功,這座監獄啟用后,沒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不過,這個世上的問題總是層出不窮,「復古」型的監獄也有「復古」的困擾,監獄啟用后沒多久,就傳出監獄里鬧鬼的消息,事情鬧得滿大,也死了幾個人,樓蘭一族作了一些處理,事情總算沒有嚴重爆發,但類似傳聞也從來沒停過。
「……我……我脖子……斷……你就……沒徒弟……」
「……這……這個……因、因……是因為……喔,我想起來了,是因為樓蘭人兇殘毒辣,我被抓進監獄的時候,不但給穿了琵琶骨,還被砍斷手腳筋,因此武功盡失,發不出力量來,不能與他們正面衝突……對,就是這樣。」
這應該算是投降的表示了,但阿古布拉卻對此充耳不聞,甚至還大聲質問,「什麼?你剛剛說了什麼?聲音太小,我聽不見,你再說大聲一點!」
「睡得還真熟,巴掌都打不醒,真是奇了,唉,算了算了,你睡你的吧,我明天再來看你,到時候會帶點葯給你的。」
莫名其妙的言語,聽得人背脊生寒,虛江子覺得自己剛才的猜測,搞不好是沒有錯的。
本來監獄這種地方,就是各種負面情緒的匯聚所在,改采「復古」式建筑後,各種拷打、嚴刑又沒有減少,排污的衛生情況作得不會那麼好,整天聞著血腥味,聽著慘叫聲,看著骯髒污穢的環境,偶爾還會看見老鼠叼著人的手指跑過,在這種環境里久了,不看見鬼才是怪事。
「嘖!礙事的來了!」
「能識時務才是英雄,我想……還是叫師父好一點。」
阿古布拉惡聲惡氣說話,虛江子聽在耳中,儘管咽喉劇痛,還是覺得很荒唐,這個神經病一下說自己膽色過人,一下又說蠢得像什麼一樣;前幾秒還在說看中了自己,後幾秒卻說本來就看不順眼……所說的每一句,毫無邏輯性可言,真是徹頭徹尾的瘋子。
「管你去死!總之你記著,不許對任何人說見過我,剛才是你自己一個人在監牢里自言自語、哈哈狂笑。要是你敢讓人知道我收你為徒,你就死定了!」
面對這等威脅,虛江子突然覺得,自己生平所見的高手雖多,但要說完全不講架子,甚至可以說荒唐無恥到了極點的,大概就是這個凶獸死神了,就衝著這一點,自己是該服氣,因為武功練到這種程度,還能這麼下流的人,實在是很少見。
「……我……我願……」
「為了表示我的歉意,頂多就親你一下,作為補償了。」
獄卒來叫醒人,當然不是為了叫醒人去吃飯這麼好,虛江子清醒之後,這才知道囚犯在這裏還必須服勞役,全體起床后被帶到某個地下礦坑,在裡頭用最原始的勞力來挖礦,由於虛江子沉睡不醒,踢打也無用,今天的勞役算是逃掉了。
更糟糕的是,阿古布拉強逼著虛江子吃的那顆藥丸,不曉得是什麼成分,卻肯定有削弱個人武功的作用,虛江子一面說話,一面也覺得自己的真氣越來越弱,都快要提不上來了……這一下,事情可就真的糟糕了。
「嘿嘿,吃了這顆葯,你敢泄漏秘密,就會腸穿肚爛生乳癌,死得慘不堪言,這樣子說,你懂了吧?笨蛋徒弟。」
「傳說還是傳下來了,因為……這世界有一種東西叫做室友。」
「可惡,一定是監獄里的人作威作福,每個新到的犯人都會被這樣抓來打一頓,幸好你武功根底不錯,換作是普通人,可能已經被打殘了。」
聲音不大,卻已是虛江子聲嘶力竭拚命擠出的兩個字,這兩個字一說,緊掐在脖子上的巨掌立刻鬆手,虛江子滾倒在地上,喉嚨劇痛,無法呼吸,幾乎連眼淚都要流下,耳邊卻還聽到阿古布拉的喃喃自語。
各式各樣的怪異傳聞,有離奇死亡、莫名失蹤,甚至還有借屍還魂、死後復活的,加起來可以寫一本厚厚的鬼話大全。在這些紀錄中,也有人宣稱見到一個發了瘋的鬼魂,三更半夜離奇出現在牢房裡,披頭散髮,衣衫襤褸,恍如野獸一般,逼迫犯人作種種不情願的行為。
強迫別人拜師,還敢說得這麼大言不慚,實在是很厚臉皮的事,特別是說這些話的時候,阿古布拉好像完全忘記了初衷,要提升虛江子的武功來一起逃獄,這種異常的表現,再次讓虛江子如墮五里霧中。
這一類的運功行氣,很怕被人打擾,而虛江子所擔憂的事情果真發生,幾乎是他閉目運氣沒有多久,昨晚那種熟悉的感覺再度到來,即使不睜開眼睛,他也曉得是什麼人不請自來了。
「最後一次機會,拜不拜師?他媽的,河洛派什麼名門正派,擺什麼臭架子,在老子眼裡連狗屁都不如,你這河洛弟子也是不如狗屁,再不拜師,老子直接把你抽筋剝皮!」
只是,雖然姍拉朵同情虛江子的處境,但她也表明,自己在樓蘭一族的影響力有限,自保有餘,卻不能為虛江子做什麼,一切也只有靠他自求多福。
「……能不能解釋一下是什麼不情願的行為?我對這個部份很感興趣。」
經過昨晚一番折騰,虛江子大致弄清楚這個怪人的脾氣,就是瘋瘋癲癲,沒事找事,為了要讓自己吃驚,別說是弄個鐵罩戴在頭上,就算是頂個夜壺、屎桶,那也是非常合理的事,自己應對這種怪人的方法,就是見怪不怪,他覺得沒趣,就會正經一點了。只是,昨晚被逼拜師,「師父」兩字叫來彆扭,不曉得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賴掉呢?
「奇怪了,你這個人……怎麼說睡就睡啊?打兩巴掌看看。」
虛江子動著腦筋,卻不料對方先發制人,摸著下巴,怪笑道:「徒弟,你的心思應該花在用功上,別動一些歪腦筋,如果你實在不服氣的話,師父可以給你兩個選擇。」
到了這地步,虛江子心下清楚,除非發生真正的奇迹,不然最多十秒,自己這條命就算是玩完了,但奇迹發生的機率太小,就算地上那名昏倒的獄卒醒來,高聲大叫,引來大批人馬,逼阿古布拉放手,這一切也不可能在十秒內完成。
「我做夢,自己說夢話,聲音大聲一些,聽起來與平常不一樣,那也是很合理的,說不定我還有雙重、三重人格咧。」
「你……你想殺我嗎?」
「老子在這監獄里不曉得混了多久,不知拆解過多少具人體作研究,精通各種正常與非正常、人道與不人道的拷問方式,今晚你大聲叫是叫定了,就看你是願意叫師父……」
「哼!要挾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最不吃這套的?反正本來就看你不順眼,白虎一族的狗種,居然敢來樓蘭耀武揚威,蠢得和什麼一樣……老子現在就掐死你,省掉以後麻煩。」
「呃……是這樣嗎?」
監獄裡頭,大概就是一個弱肉強食、壞人當道的世界,阿古布拉說完話,獰笑著揚長而去,最荒唐的是,虛江子竟然看到他直直走向牆壁,就像溶解進水裡一樣,無聲無息地穿透進去。
回答這句話的,是一頓如雨而下的拳頭,在場全體獄卒以實際動作表達了他們的想法,拳打腳踢,連旁邊的板凳都用上,一股腦地砸在虛江子身上,結結實實地痛打了一頓。
「嘿,還說什麼狗屁名門弟子,連一句話都說不好,太丟人啦……」
「是啊,但你身分特殊,他們應該不敢把你往死里打,不然真的打死了你,白虎一族的最後倖存者滅絕,這個損失沒人扛得起。」
那麼,是要向這個瘋子屈服嗎?但身為河洛弟子,應當守護師門榮譽,如果因為受到威脅,就隨便改投其他人的門下,這等行為欺師滅祖,將來不但要受懲處,而且這件事傳出去,所有師兄弟都會看自己不起,尤其是……
「我自己睡覺不小心,在牢裡頭撞的。」
「老實說,你身上這些傷是怎麼來的?」
故事終究只是故事,這點虛江子心裡有數,在他看來,奇遇頂多就是像弟弟那樣,天資聰穎,學什麼都特別快,又備受師長的重視與期待,什麼好處優先安排給他,這樣就已經很得天獨厚了,至於說什麼別的……那都是故事里的事,不切實際,不用幻想,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也沒有憑空落下來的好事。
「或者……你等一下痛的時候,可以哭爹叫娘。」
「嗚哇!你……你這是……」
「……嘿,被打成這樣,還要自己安慰自己,我的這種個性也未免太溫吞了吧?」雖然這麼自我嘀咕著,被重新放回囚室的虛江子,還是躺在稻草地上,很快地睡著了。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也太超過了他的接受範圍,無論是肉體或精神,他都要好好睡一下。
「……聽說樓蘭是文明的地方,你們不會隨便虐待人犯吧?」
之前曾經發生過幾次,這些人憑著自己的能力,在樓蘭一族精心打造的監獄中大鬧,反過來操控著監獄里的種種殺人武器,想要一舉脫出囚牢,令樓蘭一族損兵折將,傷亡慘重。有鑒於此,在歷經幾次失敗后,樓蘭一族決定反其道而行,蓋一座完全不使用電子設備的特殊監獄,專門用來關這些特殊份子。
聽到姍拉朵這樣說,虛江子只有苦笑,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獄卒們沒有使用刑具,毆打之際也留了餘地。
阿古布拉不是只來說說話而已,甫一現身,重重一掌拍在虛江子頭頂,擊打要穴的同時,一股若有若無的柔勁滲入體內,立刻瓦解了虛江子正努力凝聚的真氣,令他體內真氣大亂,逆沖經脈,要不是本來底子夠好,耐得住衝擊,這一下已經沒了性命。
有鑑於這樣的特性,這一類特殊角色的名字,一律都被稱為「傳功長老」,不過,故事終究只是故事,河洛劍派上上下下不曉得多少門人,各自為了不同的理由在學武,拍師父馬屁、師兄弟之間勾心鬥角,這時有所聞,卻從來沒聽過有誰真的有了奇遇,被傳功長老灌了一身武功,又撿了幾本絕世武功回來偷偷練。
虛江子秉持著一問三不知的精神,把獄卒方面逼問的東西推得乾乾淨淨,事實上,他也覺得自己夠倒霉,阿古布拉消失后不久,他就被趕到的獄卒給抓進刑室,用鐵鏈銬手吊起來問話,問話時候,一堆看起來很恐怖的刑具,就在眼前晃來晃去,獄卒們聽著他的話,表情越來越臭。
「嘖……可惜……還不夠爽……」
「你手腳筋被砍斷,武功全失,怎麼打人還那麼痛?」
「……我……我一定是瘋了吧?」精疲力盡,虛江子就這麼暈了過去。
「大部分的時候是比武決鬥啦,說什麼那個厲鬼突然出現,逼著犯人比武決鬥,比輸了要打,比贏了也要打,聽說還有人被厲鬼直接抓著腦袋去撞牆壁的,當場腦袋瓜就碎了。」
當務之急,非常明顯,就是想辦法先回復武功,阿古布拉強喂下的那顆藥丸,搞到自己真氣幾乎無法凝聚,一身力量提不起來,如果這樣子下去,肯定會沒命,因此,當自己一個人獨處於囚室,虛江子立刻盤膝打坐,運行河洛派內功,想把散化在肢體各處的真氣重新凝聚。
長發遮面,虛江子看不到阿古布拉的臉,也無法得知他是否變了臉色,但從聲音聽來,他對這些獄卒並非全無忌憚,發現大批獄卒往這邊跑來后,他也只得躲避開來。
喉嚨痛得直讓人流眼淚,虛江子說的這些話,幾乎連自己都聽不清楚,但阿古布拉不但聽見,還為此發怒。
在這些故事裡頭,主角功成名就之前的奮鬥過程,都毫不例外地存在著一種特殊角色,這些角色可能分屬不同年紀、不同身分,但卻存在著一模一樣的功能,那就是傳授男主角武功,通常都是那種第一流的絕世武功,普通人連想看一看都很難的神功、神劍,就這麼機緣巧合地傳給主角,而少數個別案例,師父在傳完武功的時候,還會順便把一身功力也奉送,每次聽到這種極具奉獻精神的良師,都會讓虛江子與一眾師兄弟感動非常,熱淚盈眶,連望向自己師父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感情。
不過,打得雖然重了,虛江子倒是覺得還好,畢竟以前都是在戰場上討生活,拳打腳踢再厲害,總是比不過敵人刀劈劍砍,況且,這些人打歸打,畢竟沒有拿刑具出來,沒有切割燙烙,比起很多地方對待江洋大盜的待遇,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姍拉朵離開了牢房,虛江子躺在沒有床的牢房內,呼呼大睡,在他剛才差點把阿古布拉的事說出口時,突然強烈的倦意上涌,什麼話都來不及說,一下子就睡著了。
「……能不能給高級一點的東西?我是說,比較實質一點的東西,吻太小兒科了。」
「……不好意思,打斷妳的興緻,我說的實際東西,是傷葯和繃帶,妳想得那麼興奮,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講……」
短短的十秒時間,一下子就飛快過去,在這十秒的盡頭,囚室內響起了一陣微弱的囈語。
「因為我天生神力啊!」
阿古布拉說得滿不在乎,虛江子聽在耳里,心頭激動,差點一口血就噴出來了,然而,當他調勻氣息,睜開眼睛,這口本來就該噴出來的血,終究是沒能省掉,大口噴了出來。
這一睡,足足又睡了幾個時辰,醒來的時候,雖然是被獄卒包圍,拳打腳踢,但虛江子卻覺得精神健旺不少,理由是什麼也說不上來,不過身上的傷勢確實有好轉。
「嘿,看不出你人模人樣,居然也是一個色鬼,吻還不夠,想要點更實質的東西?這裏可是監牢,外頭眾目睽睽,你選擇這裏來辦事,果真有膽量,換作是別的女人,絕對會給你一耳光,但是碰到我……」
「好啦,身在監牢,一切從簡,老子不是喜歡繁文縟節的人,就不特別要求你三牲祭禮,磕頭跪拜了。小子你走運,老子平常是不隨便收徒弟的,收你這蠢蛋當徒弟,算來是蝕大本了,但既然被你叫了師父,就勉為其難教你幾手吧。」
「幹什麼?看見型男嚇得你尿褲子了嗎?」阿古布拉「嘿嘿」怪笑著,身上仍是那一襲破爛衣衫,手上帶著鐐銬,渾身散發著濃烈的腥臭味,但頸部以上,今天卻戴了一個好大的鐵罩,整個腦袋都在鐵罩之中,只留下一個橫框,原本應該是露出眼睛的,可是卻被亂髮遮蓋住,什麼也看不著。
「怎麼能找我要交代呢?他走到我牢房外頭,看了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就自己暈倒,叫也叫不醒,我還覺得奇怪呢,你問我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啊。」
當獄卒們離開牢房,虛江子不禁苦笑,短短几天之前,自己還是域外的一方之雄,雖然不是很風光的那種,但手上也掌握著一個詭變莫測的組織,有能力影響域外許多大事的進行,怎麼一下子全都變調?自己淪為階下之囚,命在頃刻,這幾天最習慣的事就是挨揍?過去在河洛本部,幾時這樣慘過?
「……哪兩個選擇?」
「因為我已經長好了啊。」
姍拉朵惱羞成怒,本來就要拂袖而去,但虛江子的一個問題,讓她稍作停留,「什麼?監牢內的傳說?這個……嘿嘿,你還真是問對人了。」
「唷,笨徒弟,你挺用功的嘛,師父還沒到,你就自己用起功來,不錯,這樣下去定然會成材啊,可是……我好像還沒開始教你啊!」
「沒辦法啊,又沒裝監視器,當然也留不下影像,當事人成了無頭屍,牆壁上留著血印,目擊者被嚇得半瘋,支支吾吾說了些話,本來想等他狀況穩定一點,再送去用儀器做記憶檢定的,哪想到當天夜裡就掛了,也不曉得是不是被滅口了……」姍拉朵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道:「樓蘭不是善男信女之地,那些鬧鬼的傳說,表面上看似傳說,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拿囚犯當實驗品?反正這些人被關在此地,是絕不可能活著被放出去的,早死晚死既然沒差別,就是做實驗的完美素材了。」
「可、可是,你又說我是你千挑萬選才選中的人,要是我就這麼死了,你預備和誰一起逃獄?」
阿古布拉擺動著右手,五指聚合成鑽,往地上一刺,彷彿極堅硬的鋼鐵鑽頭旋砸入地,無聲無息就鑽出了一個洞,跟著,再威嚇性地舉起右手,側頭往虛江子的身後望去。
啪!啪!啪!
「我們有個弟兄,說是一靠近你的監牢,才看一眼,什麼都沒看到就暈了,醒來什麼也不記得,你要給個交代!」
等等!
阿古布拉放聲大笑,笑聲令得四方壁面直搖晃,真力充沛,震耳欲聾,不過這一下大笑也惹來了麻煩,虛江子清楚聽到遠處有大堆腳步聲朝這趕來,應該是獄卒終於察覺不對,來這邊看看情況了。
「你說穿了琵琶骨,那鎖鏈在哪裡?傷口怎麼看不見?」
「師、師父……」
「首先,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樓蘭一族的文明如此先進,會沒事蓋個這麼原始的牢房嗎?通電柵欄、監視器該是基本配備,有些還直接裝了激光、毒氣發射孔,犯人一鬧事,馬上就死翹翹了……這是樓蘭監獄的基本配備,那你以為自己為什麼會住到這裏來?」
想到這裏,虛江子頓時覺得,自己對於河洛榮譽的堅持,根本是毫無意義,虛河子不在乎,連掌門赤城子也不在乎,自己若為了守護門規而死,那兩人一定會說自己是傻瓜,而自己如今想想……還真是傻瓜沒錯咧。
「我不信,腦袋都碎了,怎麼還有傳說流傳下來?妳這個傳說未免傳得太沒有邏輯性!」
第二天,虛江子是被姍拉朵給叫醒,前來看看他狀況的姍拉朵,很訝異於他的遍體鱗傷,尤其是被關入監牢后,居然還傷得比之前更厲害,這實在是很不可思議的事,虛江子正苦惱于怎麼解釋,姍拉朵已經自己找到答案了。
「……師……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