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龜茲篇 卷三十五

第七章 天下至堅·不破河圖

龜茲篇 卷三十五

第七章 天下至堅·不破河圖

「當然啦,現在兵凶戰危,如果讓你回去慢慢思考、參悟,你等一下可能就被你弟弟活活打死,雖然這也沒啥大不了,但老……呃,老夫我今天跑來說這些話,就變成白噴口水,很沒意義,只好直接告訴你了。」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啥都不想就衝上去偷襲?即使真讓你沖近了,你能做什麼?背後捅他一刀子嗎?怎麼可能的事?白痴用膝蓋想都知道了。」
納蘭元蝶道:「這下該怎麼辦?我們護送她去找醫生嗎?看現在這情勢,你覺得哪裡還有醫生沒被吃完的?」
虛河子掌上發勁,將妃憐袖悍然擊出,如斷線風箏般朝虛江子墜去。掌力震蕩,妃憐袖腑臟受創,唇邊鮮血噴濺,若非虛河子猶記得昔日承諾,掌下有所保留,這一掌便已將她擊斃。
高手比拼內力,如果其中一方是硬功高手,金鐘罩、銅像功的修為練到極深,確實會出現這種情形,但河洛武技中並無上乘硬功,虛河子打死也不信兄長有時間另外去練這種笨功夫,眼前的情形到底是怎麼回事?
虛江子省悟過來,再也顧不得什麼,一步邁出,早已蓄勢運勁的一掌,猛然往虛河子擊去。
拓拔小月皺皺眉,一時心裏沒底,但半空中傳來的一下凄厲叫喊,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這……」納蘭元蝶無言,她的戰術還未及實現,火摺便被真氣比拼造成的強風給吹滅,雖然可笑,但仔細想來,若是當真點燃了火,又整個被反彈回來,自己早已在慘嚎中化為一堆焦炭了,這危險性早先未曾想到,如今思之,委實不寒而慄,「……像你我這種小丑,在這種級數的高手戰鬥中,本來就是在搞笑的,要不然……你想自殺嗎?」
從某個方面而言,納蘭元蝶的判斷相當正確,不光是她看見了逆轉勝負的契機,關於虛江子兩兄弟的戰鬥,她的見解也沒有錯,至少……沒有大錯。
在與人比拼內力的當口,舉掌自擊,無疑是自戕之舉,但這一掌的真實意義,卻在稍後出現,幾乎是虛河子甫發勁,虛江子的臉色就變了,一瞬間,虛河子掌上勁道好似海嘯怒潮,瘋狂撞來,比之前一下子強悍許多,要不是虛江子守得極穩,手臂肯定被震斷。
「想收手?太遲了!」
然而虛河子不是那麼容易擊倒的,即使能將之打敗,但要擒他可不是容易事,更別說還要脅迫他叫退魔狼群……當然,這還是假設他有叫退魔狼群的能力,若沒有,這些戰術構想便會從根部開始崩潰。
「唔,以勢凌人,超脫表面招形,這是由武步入大道的第一步,方向沒錯,但只能算是踩在台階上。以你的狀況,太陽王當年傳你這拳術,應該是先教你百獸之勢,以此領你入門,他自己的境界不只如此,但為何你習藝多年,一直還只停留在百獸上頭?」
「看你那副窩囊樣,是不是以為我在唬你?你從別人手上繼承了東西,就只懂得傻傻練下去,有沒有想過這套功夫是對是錯?適不適合你?它有沒有改進的空間?」
拋出人當障礙物,遮擋視線,趁著敵方接人或閃躲的時候奇襲,這已經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戰術,而是一種常識,虛江子兩兄弟都已是老江湖,從妃憐袖被震飛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會發生什麼,所以這一下對掌,兩邊都早已有備,有心試探對方實力變化。
「哼!這才只是開始,河圖威能遠在你想像之上,好好體驗吧。」
「你輸真氣救醒自己女兒,就是為了取出河圖?」
錯愕之中,虛江子察覺到河圖的另一個功能,它不僅能夠反彈力量,還可以改變力量的流向。虛河子自擊的一掌,被河圖加倍反彈出來,卻不是彈向虛河子自己,而是彈往正在對掌的虛江子一方,與之前的掌力疊加在一起,登時成了一股恐怖的破壞力量,又或者……這一切並不完全是神器之功,畢竟河洛派武技最擅長的,就是借力打力,改變力量的流向。
以勢凌人,當日若非太陽王親自闡釋,虛江子怎也無法想像,武術中還有這樣的一個天地。勢近於大道,大道無所不在,這個道理不只玄妙,實際運用在戰鬥中,「真氣」與「力」可以被擋下,但「勢」是無法防禦的,能夠無視一切真氣阻擋,像超級法寶一樣佔盡便宜,這種武技若落入眼前之人的手裡,後果可能比魔狼之禍還要嚴重。
比起那些已經無法挽回的事,眼前的問題才是當務之急,虛江子剛剛取得了「突破」,不過他自己心裏很清楚,單憑一己之力,絕無可能掃平萬余魔狼,要解龜茲之厄,整個關鍵點還是在虛河子的身上,唯有將他擊倒,迫他下令讓魔狼撤退,事情才有可能出現轉機。
「……起碼,想開一點,這附近的魔狼都被掃光了,我們暫時比之前安全,這樣想會好過一點。」
「……是虛穀子?」
想著這些問題,虛江子緊張得滿手是汗,情勢已經不容許再拖下去,但虛河子手中所挾持的妃憐袖,卻又令自己投鼠忌器,幾次想要行險突襲,終究還是忌憚,不敢妄為,哪知道就在自己遲疑難定的當口,局面已生變化。
說著,那人向虛江子揮出一拳,拳路平凡無奇,速度卻快得異常,其勢如豹,擋架同時,一股封鎖不住的大力湧來,將虛江子迫退半步,正是他自己最拿手的豹之拳。
「河圖威能,放眼當世有誰能擋?再不用多久,我長驅魔狼殺回中土,什麼天魔、什麼武滄瀾、陸雲樵,全都要敗倒於我手裡!」
那人看了虛江子一眼,嘆道:「太陽王的白虎秘拳,是前代白虎族主手把手教學嗎?還不也是翻資料、模擬推想,這樣研究出來的,我和他打過一次架,和你也拆過幾次招,再加上這些年裡閑來無事,搜集白虎一族的資料,林林總總加在一起……足夠啦。」
「……奇怪,這個答案怎麼和別人的不太一樣?」那人聳聳肩,道:「無所謂了,要玩驅虎吞狼,總得花點本錢,你仔細聽好了……」
「太好了!真正的援軍到了!」納蘭元蝶並不認為姍拉朵那幾個人,能夠抗衡城外逾萬魔狼,照理說,那幾個人根本不可能闖得過來,但虛穀子既然能在天上飛,表示其他人多半也已到來。
前塵往事一一揭曉,虛江子終於明白了一切,雖然曉得弟弟的認知有許多誤解,但不可否認,他已經在這條偏差的路上走得太遠,自己就算解釋,他也不可能相信,甚至……他連聽都不會想聽。
虛江子聽到這裏,若有所悟,回想起當初在樓蘭監獄,太陽王傳授自己白虎秘拳,他所揮出的拳勢,雖是獸形,卻又具有一種渾成自然,彷彿天人合一的氣勢,若說秘拳的初階是模仿野獸,太陽王的境界就像是一座森林、一片原野,他所揮出的拳勢,百獸之勢蘊于其中,自然幻化,和自己完全是不同的境界。
「……如果你的策略當真那麼有勇有謀,那請問你又怎麼會像個小丑一樣呆站在這裏搞笑?」
若再這麼下去,被這股怒濤似的掌勁硬生生震死,大概就是虛江子唯一的收場,他自己也很清楚這點,竭力嘗試收掌後退,但虛河子甘冒奇險,設下這個殺局,早已將他的這個反應計算在內。
「你果然取得了突破!」虛河子目光變得銳利,虛江子的武功是在何處找到了突破口,這點無從得知,但掌上不住壓迫過來的勁道,渾厚異常,沉重有若巨岩,較諸之前在城頭上戰鬥時全然不同,自己的猜測應當無誤。
問題是,太極心訣的強項,就是改變「力」的流向,只要有「力」的存在,就能借引,再透過河圖不斷反彈增幅,配合本身力量出擊,如此一來,所出的每一擊都是驚天之力,尤其是當虛河子把操作槓桿由一倍增成數倍后,明明真氣已大幅消耗的他,掌力瘋狂強大,甚至每一擊都是他生命中的新巔峰,將虛江子壓在生死邊緣……如果接掌的不是虛江子,其他人早被震成一團模糊血肉了。
那人搖頭道:「太陽王若還在世,看見你這不成材的模樣,氣也氣死啦。以勢凌人,這確實是白虎秘拳的中心思想,但如果你使來使去,永遠都只懂得模仿猴子跳、野豹跑、獅子唉唉叫,那也別再學人戰什麼戰了,直接拎個破碗,到天橋底下雜耍賣藝,最起碼不愁溫飽啊。」
「你問這個幹什麼?」
不合理的現象,很有可能是藉助外力,虛江子一下子明白過來,「是河圖?你以河圖反彈掌力?」
之前戰況太過激烈,一切發生得太快,從虛河子搶攻,到兩兄弟穿屋揚塵而去,都只在短短十數秒內發生,拓拔小月甚至搞不清楚,妃憐袖是和父親一起被迫退出去,還是怎麼了,直至此刻在瓦礫堆邊看到她,這才確認了她的存在。
那人說著,臉上露出一絲倦色,看來略顯蒼老,似是一種疲態,但看在虛江子的眼中,這個應該已經步入老年期的男人,非但與年老力衰扯不上關係,自從識得此人以來,還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與他的距離竟然這樣遙遠!
大佔上風,虛河子更顯得意,只是在歡愉大笑的同時,他也感到有些不妥。力量得到河圖的增幅,輕易將虛江子給壓倒,但幾波掌力比拼下來,雖然將他壓得節節敗退,可始終差了一點,無法盡其全功,總覺得……與自己掌心相抵的,不是一隻手掌,而是一座不可動搖的巨岩,硬度極高,更有著不可思議的高密度,任自己怎樣鼓催掌力,巨岩上也沒留下半點痕迹。
虛河子一掌與虛江子相抵,空著的另一隻手陡然發勁,卻不是襲向虛江子,竟似回擊自身。
更重要的一點,拓拔小月並沒有忘記,之前姍拉朵等人似乎是去取某個能對付虛河子的秘密武器,儘管自己這個局外人不曉得那是什麼,但剛才和虛穀子一起飛進城裡的古怪金屬巨物,很有可能……
自從太陽王過世,白虎一族的世傳拳術,虛江子相信普天下就只有自己一人得傳,聽到這麼一問,馬上露出戒備之色。
一著失算,虛江子整個落在下風,拓拔小月、納蘭元蝶見狀,想要從旁協助,哪怕是擾敵也好,但兩大高手的比拼,這時已到了以力拚力的兇險關頭,失控的氣勁,在他們周身鼓盪不休,飛沙走石,旁人就是連靠近都做不到,更別說插手這場戰局了。
「……」
難以想像的巨大壓力下,虛江子不能卸、不可化,唯有以一己修為硬擋,很快就承受不住,嘴角溢血,整個人原姿勢不動,被推得飛快往後退去,腳下地面被順勢鏟起,比什麼大犁頭還要犀利。
……原以為,這些年的修練,與他之間的差距已經拉近,想不到……居然被甩開得那麼遠……
「你……你這是……」
「不好!」
納蘭元蝶給不出具體答案,拓拔小月也不覺得被安慰了,這時來自不遠處的一下呻吟,讓她們注意到那個倒卧在瓦礫堆邊的人。
「贏」這個字出口得異常心虛,連拓拔小月自己都覺得悲觀,納蘭元蝶這時回復冷靜,分析道:「不好說,河圖在長河的手上,似乎有了特殊變化,剛才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之強大,匪夷所思,照理說是輸定了,但……」
屍偶群沒有什麼了不起,但藏身在屍偶群中的那個人,卻是這一戰中最大的變數,幸好,他朝自己露出的並非獠牙,而是利益交換的握手。
「沒時間去找醫生了,就算我們兩個只是小丑組,但還是有我們能做的事情!」納蘭元蝶催促拓拔小月,一同扛起妃憐袖,朝著之前的那個方向趕去,深信能在那裡找到改變整場戰爭的樞紐。
「嘿,別開口女兒,閉口女兒的,她只是個礙眼的賤種而已,但超級法寶與她血肉融合為一體,不是那麼好取出,若殺她取物,不僅累我破壞誓言,取河圖也必須多等十余日,待血肉腐爛,法寶重新聚合成形,緩不濟急。」
「但是什麼?」
超級法寶「河圖」,擁有的異能稱為「倍返」,能將所承受的力量增幅數成至數倍彈回,虛河子自身力弱,便引虛江子出掌,將之掌力反彈。虛江子對河洛劍派傳承的法寶不熟,最初沒想到這點,但與虛河子一對掌,種種不對勁的地方,立刻讓他找出答案。
「我擔心我爹,你說……他能贏嗎?」
「……」
無視於虛河子的疑惑,虛江子腦中的念頭只有一個,就是死命撐下去。一隻手掌被黏住,無法掙脫,幾乎要把全身骨肉震散的浪濤掌勁接連而來,將他完全鎮壓住,什麼精妙武技都無法施展,只能死撐強忍。
妃憐袖是朝虛江子正面飛來,他很清楚接下她的後果是什麼,但觀其形勢,自己若側身閃開,潛藏在妃憐袖體內的後幾重掌力無人化解,連鎖爆發,那就必死無疑,是以明知危險,虛江子別無選擇,一掌拍在妃憐袖的肩頭,太極心訣抽勁化力,消去虛河子的掌勁,接著一下急轉身,已與虛河子急拍過來的一掌正面對上。
可是,既然此人已練成,為何要特別向自己揭露此事?以他的個性,絕不可能就為了炫耀,特別跑來對自己說這一點,應該還有什麼目的才是……
兩大高手的內力比拼,由內斂而至放射,當虛江子被高速迫退,那個衝擊力道不會遜於千斤石鑿,沿途事物先是給虛江子一撞,再被虛河子周身氣勁一掃,莫說是尋常的土石建築,被摧枯拉朽般破壞,就連魔狼被撞上,也是當場震斃,就只看到一道滾滾黃煙,快速向遠處蔓延,實際戰況不問可知。
「你的力量……怎會?」虛江子同樣感到吃驚,自己掌力迫去,為了替妃憐袖療傷而大耗真氣的虛河子明顯不支,立即收勁防禦,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短短几秒后,一度回縮的內勁,再次奔騰轟發,澎湃洶湧,一波強過一波,比自己都還強上了幾分,還似乎未盡全力。
虛河子按在妃憐袖后心,不住輸送真氣的手,突然劇烈震動,跟著,一股極強的能量反應,在妃憐袖體內出現,並且迅速往虛河子移去。
哪知道……情形似乎不是這樣……
虛河子長笑聲中,虛江子發現手掌彷彿被一股吸力給黏住,怎樣都無法甩脫,幾次發勁,只被吸得更緊。
把握機會,虛河子催動河圖異能,把「倍返」的槓桿由一倍提升為數倍,力量反彈出去,化為一股石破天驚的怒濤之力,奔騰宣洩,直擊敵人而去。
拓拔小月眼見父親危殆,心急如焚,想要衝上去救援,但虛河子掌力急吐之下,已經不只是把虛江子往後推,而是飛速倒退,拓拔小月才要衝上去,前方就是一股強橫勁風,把她整個人往後推去,眼前也同時一花,耳邊聽見連串的房屋崩毀聲,當她終於站穩,眼前所見僅剩一片殘破,往西的方向,多間房舍毀壞傾倒,煙塵漫天。
拓拔小月一怔,但多看兩眼納蘭元蝶手中的事物,登時明白,她大概是想趁虛河子全力發勁的時候,往他身上淋油再點火,別的不說,至少有點擾敵效果,可是從她的樣子看來……
「唔。」
那人輕咳兩聲,正色道:「以你的資質與悟性,若是今天我不提點你,你大概要花十年光陰,才能想通這些,所以,在你的生命中,有十年時間是屬於我,必須聽命於我,這麼說,你同意吧?」
那人說著,側頭思索起來,好像真的在認真考慮兩者孰強孰弱,但對於這番話,虛江子沒聽得很認真,因為不了解白虎拳術的人,確實就會有這樣的誤解,覺得它不過是在模擬動物的動作,不算上乘武術,只有真正深入修練的人,才會了解它內含的真意。
虛河子道:「她的心法是我一手所授,只要回復清醒,我便能從她經脈中聚合法寶元氣,吸奪轉移,雖然真氣耗損是很大風險,不過只要能夠發揮河圖異能,掃平你們不費吹灰之力。」
「唔,你好像明白一點東西了,很好,百獸之形,只是白虎秘拳的初階。四靈之民的武技出自同源,單單隻是學猴子跳獅子鬼叫,這種武學是無法和鳳凰七絕、天子龍拳比肩的,你要把自己部族的武學發揚光大,就要朝下一階前進。」
兩強對掌,氣勁內斂,沒有對周圍形成破壞,只是兩兄弟的表情不約而同地一變,都對掌上所察覺到的結果感到吃驚。
「來世再也不和你們走一道啦~~~」
「你自己也知道的事,何必非要我說?長河的力量陡增一倍,這是透過操作法寶得來,但無論多厲害的法寶,威能越大,對肉體的負擔也越大,長河自己身上又有傷,只要你父親撐久一點,不是沒有可趁之機,但……能不能撐得下去,這……」
拓拔小月想追,陡覺胸口一痛,這才發現自己被虛河子周身氣流一掃,已然受創,再抬起頭,卻看到納蘭元蝶站在一旁,一手拿著不知從哪取來的油瓶,一手拿著已熄滅的火摺,正朝這邊看來。
身臨絕境,虛江子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遍思生平修練的每一門技藝,想找出一個求生途徑,但最後得到的答案,都是無奈的死路。倘使自己也有超級法寶在手,或許還可以一拼,再不然……
不知不覺,一段記憶再次出現於虛江子腦海,那並非是很久遠的往事,事情就發生在不久之前,不足一日,是自己正在沙漠中打倒屍偶群的畫面。
虛河子掌力連環不休,倍返彈出的力量如同浪濤,一波強過一波,「你不過是血肉之軀,如何能抵擋我超級法寶的威力?今天便是你惡貫滿盈之日,我送你下去見那西門狗賊!」
納蘭元蝶無心嘲諷,她所說的話,正是眼前鐵一般的事實。看著西邊的殘破景象、滾滾煙塵,兩人有心趕去幫手,卻又不曉得自己去了能做什麼,更擔心去了反而成為負累。
「唔!」
「……該說的剛才都說完了,不過,趁著還有點時間,就順便問問你,你對白虎一族相傳的拳術,有什麼心得?說說看吧。」
單純以戰力而言,妃憐袖的戰力是三女之中的最強,誰也不敢把「弱小」兩字套在她頭上,但眼下她的傷勢也是三女中最重,拓拔小月急忙湊過去探看,發現她需要醫療處理,卻似乎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這才鬆了一口氣。
虛江子無言,只是沉默地舉起了手,囂張地比出了中指,既然有免費東西可拿,傻瓜才會笨得去交易。
虛河子所感到的詫異,虛江子無暇多想,河圖與太極心訣結合之後的威力,遠遠超出想像之外,河圖的威能雖然厲害,但如果只是個普通武者拿了當反彈盾使,威脅還不會這麼大,因為普天下所有反擊技的共同悲哀,就是無法主動,若是敵人掉頭就跑,那隻會使反擊技的武者除了站著發獃,什麼別的都做不了。
滿懷悲憤的叫喊聲中,一道人影橫過上空,飛躍兩女的頭頂,墜落向城內的某處,與此同時,一件極為笨重的龐然巨物,朝另一個方向飛出,高速墜砸向城內的另外一角,落地瞬間不但傳來悶響,地面都輕微顫動,甚至好像還有魔狼的哀嚎聲。
「你……」
世間武學,萬流歸宗,這個道理虛江子也會說,但了解道理是一回事,要實踐到這種地步,簡直是匪夷所思,難道就只是一句「悟性高」,就能從籍籍無憑之中,悟出白虎秘拳的至高之理?
虛江子心頭大震,臉色驟變,不是因為這番言語太過毒辣,而是對方直接說出了「以勢凌人」四字,這是白虎秘拳的核心要義,太陽王不可能傳給別人,自己也從未轉傳他人,他又是怎會知曉的?
「呃!」
「你那是什麼表情?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樣,別以為白虎一族的拳術有啥了不起。在太陽王手裡,它確實是不世絕學,但落在你手上……嘖,它不過是套健身運動,頂多比五禽戲強一些……唔,說不定五禽戲還稍強一點……」
別的武學還罷了,白虎拳術虛江子絕不會拿來交易,除了對自己部族的責任感,還有一個重大理由,就是這門普天下只有自己懂得的武技,若落入歹人之手,如虎添翼,後果勢將難以收拾,所以一聽見對方這樣問,便打定主意,無論對方怎樣威逼利誘,都絕不拿白虎拳術作為交易籌碼。
納蘭元蝶在白虎秘窟中,和虛穀子算是有短暫相處,認得他的身形,拓拔小月則是當初在研究所中共事,對他不算陌生,聽納蘭元蝶一叫,馬上認了出來,更錯愕于這人怎麼會莫名其妙飛在半空。
先機已失,說什麼也是多餘,虛江子被自己的掌力回擊,險些吃了大虧,想要撤掌收勢,虛河子的掌力直逼過來,延著手腕經脈入侵,不擋不行,但只要運勁一擋,力量又會被虛河子給引導,觸發河圖的「倍返」異能,狂轟回來,當真是進退維谷,左支右絀。
「唉,天下武學,殊途同歸,招數變化雖是無窮無盡,但練到極處,由武而入大道,萬法歸宗,無非就是那些道理,太陽王悟得出來,難道其他人就不如他,領悟不到?你也算是當今世上的有數高手之一,這種事……有什麼好驚訝的?你當這是可以永久保密的專利嗎?」
「太極心訣的玄妙,豈是你這半路叛離的小人所能盡知?現在就受死吧!」
「哼!太遲了!」
使用超級法寶,對肉體的負擔絕對沉重,但承受如此代價所激發出來的力量,也是絕對恐怖,而太極心訣又有效地減輕了對肉體的負擔。虛河子在太極心訣的修為上,放眼河洛劍派無人能及,對他而言,目前還算不上「失控」,甚至隨著對河圖的使用越來越純熟,他益發能夠駕馭這股如脫韁野馬般的沛然大力。
自己視若重大秘密的白虎秘拳,居然已為對方所悉,還充份掌握,虛江子心中震駭得無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