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皇城篇 卷三十八

第六章 世代交替·代有才人

皇城篇 卷三十八

第六章 世代交替·代有才人

這實在不是容易事,孫武一直都知道路飛揚深藏不露,實力從未見底,但彼此實際交手,這才充分體認到這個事實,越是打到後來,越覺得棍棒上的力道強勁,還極度凝練,不管擋架或卸開,都有部分勁道殘留,不住累積,形成重大壓力,而棍上所施勁力也一再遞增,到了後來,一棍擊出,那化解不去的巨大力量,猶如一座大山,沉壓下來,即使孫武有金鐘罩護體,也倍感吃力。
「……對、對不起,我總覺得……如果沒有我來解釋,你自己看秘笈練,搞不好還不用這麼久……」
問題是,真正上乘的逼供,從來就不是設法撬開對方的嘴巴,而是讓對方主動想說話,現在是路飛揚自己想說,儘管這聽眾不理想,也只得將就一下了,從他睜開眼的那刻起,一股力量早已無聲無息籠罩周圍兩米,隔絕一切竊聽,外人縱使想聽也聽不見,這些準備……都讓香菱心中偷笑。
即使在魔門之中,西門朱玉也是一個禁忌的存在,多數人視他為叛徒,各種記載中都對他輕輕帶過,沒有寫太多,香菱之前刻意研究過西門朱玉的資料,所知遠較外界為多,但真要說能了解多少,其實也一頭霧水,只能勉強將當年舊事拼出個輪廓。
似是察覺到自己失態,路飛揚緩緩閉上眼睛,那股令香菱周身發寒的威懾感消失不見,不久,當路飛揚的拳頭都鬆開,他睜開眼睛,遠遠望向孫袁二人,道:「丫頭,你知道嗎?其實你並不是一個好聽眾。」
碰到不客氣的質詢,直接一口氣狠嗆回去,這是小殤的作風,不過,這次在說話同時,她也若有所思地望向周圍。
幸好,這一擊純粹是路飛揚下意識的反應,他立刻回過神來,收回所發的力量,孫武和袁晨鋒因此未有受傷,卻也更明白自己與這男人的實力差距。
「拜託,這哪用得著看啊,你要扁我就直接說一聲,平常你那麼愛隱藏實力,我碰到你根本就是挨揍的,別說得好像你我實力差不多的樣子!」
少了車棚的礙手礙腳,路飛揚出手的情形完全不同,雖然只有一條手臂,但在他揮舞下,那一條長棍有若靈蛇盤旋,攻守如電,連串密集棍影,層層疊疊,完全壓住眼前的兩名小輩。
小殤道:「你們恨西門朱玉嗎?」
(好厲害!路叔叔出棍怎能如此之快?還好他棍勁的穿透性不強,殺傷力有限,要不然我們幾招之內就敗了。)
這是當時所有人都想不通的事,一直到現在,知道內情的人也不多。事實上,太平軍國的兩大源頭,天妖與太陽王,這兩個人的目的就是大鬧一場,根本就沒打算建立什麼新王朝,天妖想的是讓魔門揚威天下,太陽王只想讓大武龍族好看,壓根無意拓展勢力進入中土,所以當然不用在乎中土民心。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殤,問了這一句,路飛揚苦笑道:「我也很希望這些都是真心話啊,那樣就簡單得多,不必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去拚死活了。以前西門就說過,他不能理解所謂的江湖人,那些所謂的江湖恩怨,九成以上都是很沒意義的事,為了這些事情拼掉老命,什麼好處也沒有,留下的只有更多仇殺,比白痴還不如……」
說到此事的重要性,香菱確實也心裡有數,自從那天看過設計圖,她便深深為之震驚,差點就著迷了,不過,根據自己的了解,如此繁複又精巧的工藝,製作起來可不是容易事,畫張圖倒還簡單,要把圖上的東西做出來,而且還是限時完成,這就讓她覺得提心弔膽。
某次閑暇休憩時,路飛揚遠遠看著正聊得起勁的孫袁二人,發小小的牢騷,旁邊香菱聽了,忍不住笑道:「是啊,相比之下,我還比較覺得奇怪,為何您一點要去決鬥的樣子都沒有呢?」
袁晨鋒和孫武的特殊身分,註定了他們這一行人不管怎樣低調上路,都會有一堆跟屁蟲跟上。孫袁兩人對這種情況沒有太在意,整個心神都投入眼前的戰鬥訓練中,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會,或許是因為高度專註的關係,兩個年輕人締造了奇迹,到了中午暫停行程,所有人停下來用餐的時候,餐桌旁三個男人,臉上卻總計有四個黑眼圈。
言猶在耳,路飛揚的第二波攻擊已到,這次沒有什麼棍影,孫袁兩人甚至連棍子的影都看不到。先前路飛揚使棍,出手都是以揮擊為主,涵蓋範圍大,聲勢威猛,每次揮動都是棍影紛紛,敵人別說是擋,光是看都會心中膽怯。
面對這聲怒吼,旁人都是偷笑著把頭轉過去,只有小殤正面回答,「當然不可恥啦,大家只是感到好奇,為什麼這個男人只有一隻手,卻有兩個黑眼圈,不曉得他身上是不是還有什麼東西,數量是單數的?是不是可以主動掏出來娛樂大家?」
「是啊,總共十七組人馬,一百四十四人。」連小殤都能察覺到的東西,香菱自然不會忽略,「似乎……分屬於四五個主要勢力,雖然不曉得他們什麼時候會化暗為明,不過,希望在他們現身之前,能夠彼此打上一架,活下來的才到我們面前,那就省點事了。」
「抱歉,以力強壓,這樣雖然也能獲勝,但我大你們一個世代,用純力量強壓倒你們,你們想必不服,而且這樣一來,就沒有教育意義了。」路飛揚笑道:「我們還是換個方式吧。」
路飛揚的話,讓香菱越聽越心驚,有種打從骨子裡生出的寒意,不過很快她也意識到不對,多少大場面都沒嚇倒自己,怎麼幾句玩笑話就讓自己背後發寒?這肯定不對,問題的源頭是……
孫武感到遲疑,因為這實在不是容易事,但胸中確實也有一份好勝心,躍躍欲試,更何況,看路飛揚說話的樣子,並非說笑,這麼高難度的比斗,與其被趕鴨子上架,還不如趁著他不在,兩人私下切磋研究,成功性也高一點。
碰上這麼變態的抗擊力,即使是路飛揚都覺得不好應付,而袁晨鋒確認了孫武的優勢所在後,迅速改了戰術,食指、中指連發五絕之劍,劍路越來越靈活刁鑽,配合著孫武的鐵壁防禦,反過來封鎖路飛揚的長棍,好幾次路飛揚的棍擊被孫武一擋下,袁晨鋒的劍氣就有如靈蛇,以詭奇角度鑽穿而來,逼得路飛揚不得不回招防禦,一旦回招,棍影便會出現破綻,更給敵人可趁之機,最後袁晨鋒一劍奇襲,只差一點就命中路飛揚的右眼,委實驚險。
有這麼精純的金鐘罩護身,挨棍都覺得吃力,沒有金鐘罩護體的袁晨鋒,情況更為惡劣,他甚至沒有固守待變的本錢,必須要主動攻擊,化解所承受的壓力,為了要強行突破,他一出手就是五絕神劍。
受到威脅,路飛揚下意識反應,眼中閃過一絲認真之色,揮手擊出的一棍,突然間沒有任何破風聲,也不再幻化棍影,卻像是把幾十棍的威力歸併合一,成為一股無堅不摧的至絕大力。碰上這股力量,兩個年輕人的實力差距過大,登時不支,孫武沒有後退,卻是整個人都被這股大力后推出去,袁晨鋒更是不堪,與這股力量一碰,渾身如遭電擊,差點就被擊飛出車外。
結果,錯就錯在這個切磋研究,孫武不是當老師的材料,金鐘罩也不是什麼好上手的武學,孫武手中比劃,口中解釋,弄到天快要亮,袁晨鋒才勉強把金鐘罩的首關圓功。
路飛揚說著豪語,實際上卻沒有那麼輕鬆,孫袁的聯手組合,效果出奇的好,產生了一加一更大於二的效力,已經到了世上任何高手都不能等閑視之的地步,不打算使出全力的他,若是再大意一點,等一下絕不只是黑個眼圈能夠了事。
馬車高速賓士,沿途景物不住倒退,為了不過分招搖,這支隊伍的行進路線經過特別挑選,盡量都從偏僻無人處繞路走,現在周圍所見,儘是林木青山,沒什麼人煙,但小殤看著這些,眼神卻顯得凌厲。
「好說,我只是終於發現,應該順從自己的感覺,直接像我很多年前就想做的那樣,打扁你的臉。」
「省省吧,你不是撒謊的那塊料,有話就直說,你是擔心那東西若不能完成,我們這樣等於是騙人去死吧?放心啦,我這人很直接的,就算要人去死,我也會直接就要他死,不會騙他的……」
「嘖,兩個小子拚命成這樣,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不清楚狀況的,還以為是他們兩個要去決鬥咧。」
看見袁晨鋒的表現,孫武感到汗顏,當沙包也就算了,縮頭烏龜可當不得,有一名絕頂高手肯來陪自己實戰訓練,這是旁人求之不得的美事,如果退縮,真的會被人看不起。
「遺憾嗎?不用這樣覺得,你又不是喜歡別人揍你的被虐狂,不用上去搶著挨揍的。」小殤道:「比起這些事,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在身,如果這趟旅途結束之前,沒法把那件東西完成,那個大傻瓜就死定了。」
三人心意既定,交起手來就再非之前那樣簡單,彼此氣勁交擊碰撞,朝四面八方狂掃出去,碰著的無不遭殃,本來同車的小殤與香菱,已跳車躲避,就連在前頭趕車的車夫,都一起開溜,省得被捲入其中,粉身碎骨。失去車夫的駕馭,這輛馬車之所以沒偏離方向,還在正常行駛,全都是靠著戰鬥中的三個人分心維持,腳下運勁,每一下踩踏之際,維持馬車的正向,就只是拉車的三匹馬異常辛苦,受他們的力量不斷驅策,像火燒屁股一樣發足狂奔,都快要跑斷氣了。
旁事不論,孫武盡完義務后,當然就輪到袁晨鋒,比起金鐘罩,五絕神劍更是晦澀難明,先前孫武囫圇吞棗地硬記住,一點都不認為聽幾段解釋就能領悟,哪想得到離奇的事情發生,袁晨鋒才解釋了幾句,孫武依言發勁,「嗤、嗤」破風聲響后,赫見一道微弱青光,自指尖綻放。
「哈哈,好,幹得漂亮,兩個年輕人攜手合力,我都覺得好像看到新時代了。」
「這不是廢話嗎?」
「哈哈,能讓同盟會中公認的君子說這種話,該是我的榮幸了,不過,我沒有挨揍的理由,也沒有挨揍的可能,單單隻靠你一個人,沒可能有勝算的,還是多找個幫手再來打王推怪吧。」路飛揚伸手一指,「小武,你也下來一起陪著練練,看看你我之間到底有多少差距。」
路飛揚嘆道:「這……就是謊言的開始。」
抱怨歸抱怨,孫武倒也沒有拒絕,只是顧慮馬車車廂狹小,自己兩個人不知道要怎樣配合,才能夠避免不利因子。結果,這個顧慮完全沒有發生,當路飛揚拿了一根長棍當兵器,孫武就暗叫不妙,緊接著,路飛揚一棍揮出,生出橫掃千軍的氣勢,孫袁兩人未及反應,氣勁縱掃,「嘩啦」一聲大響,整個馬車車棚如遭刀刃切割,瞬息間斷裂,受狂風一吹,翻掀脫落,遠遠地飛了出去,所有人都直接暴露在陽光下。
「……當時……太平軍國兵威很盛,大有席捲中土,一統天下的氣勢,他們與歷朝歷代的王者都不一樣,所經之處,沒有統治、沒有建設,就是恣意劫掠與破壞,我最初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想要建立新王朝的勢力,可以不在乎民心?可以只破壞不建設?」
「……用不用得著玩那麼高難度啊?」
「說到強者決鬥,那麼多人都好像看戲一樣,這真的很好看嗎?要是到時候決鬥的一方缺席,讓另一個在那裡傻等,全天下人都盯著看,這種糗樣才叫好看咧……叫我去單挑我就去,我那麼聽話,當我是他兒子嗎?」
「……那個設計,真的來得及完成嗎?一切就都靠那個了,我是說……」
孫武曉得其中緣故,全是因為自己練的版本加料太多,這點實在不想解釋,只有尷尬笑笑,然而,袁晨鋒的話也證明,他果然有暗中修習慈航靜殿的掌門神功,否則那停滯許久的易筋經內力又如何得來?
(不是棍勁的穿透性不強,是路叔叔刻意留手,他這些刺擊的手法,根本就是拿棍子當劍在使,所出的每一擊,是劍非棍,他是在示範,以此運劍,就能破我金鐘罩,破我與袁兄的聯手。)
「這種事就像生孩子,哪有包中的,只能說……如果現在才開始做,那是絕對不可能來得及完成的。」
「我當時剛出道,武功也不強,在眾多豪傑中不過是一個無名小輩,就在那時遇到了西門,他與我相談甚歡……當然了,後來我才知道,他與誰都可以談得很歡樂,哪怕是那人正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總之,我們聊理想、聊志願,說得很開心,決定要聯手為目標奮鬥……」
孫武尷尬苦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實在想給袁晨鋒一點補償,卻又想不出有什麼東西能拿得出手,只有站著傻笑了。
「嘖,金鐘罩能練到這種地步,小武你也算是武林中第一人了。」
五絕神劍的劍氣,共分五極元素,修練者必須逐步修練五極劍氣,每多練成一種,就多數項生克變化,袁晨鋒自小苦練,迄今也不過練成三種,初窺第四種的門徑,進度不算慢,更比當初的陸雲樵要快得多,但……眼前孫武這種速度,已經不能算是快,只能說詭異了。
話雖如此,香菱仍是認為,當年的舊事沒有這樣簡單,尤其是西門朱玉與陸雲樵,這一暗一明合力開創時代的兩兄弟,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是外人無法得知的事,如今能夠聽當事人親口說明,這確實是難得機會。
察覺到這點,孫武覺得機會難得,反倒不想停戰了,特別是一旁的袁晨鋒儘管處於劣勢,被逼得左支右絀,卻是戰意如虹,明明被打得最慘的就是他,可是他不但沒有退縮,甚至還不願採取守勢,奮不顧身地搶攻,著著爭先,所表現出的那股狠勁,完全超越了普通練習的程度。
「我了解,以一個聆聽者而言,我是個很差勁的對象。」香菱是帶著笑說的,自己的身分特殊,立場更是複雜,又不是繼承當年同盟會理念之人,路飛揚和自己聊陳年往事,既不放心,又無共鳴,還真是一個很差勁的聽眾。
孫武和袁晨鋒的對練,在一種離奇的情況下結束,起初,孫武擔憂袁晨鋒情緒不好,想與他陪練一場,最多就是當個挨打沙包,讓他發泄一下壓抑的情緒,哪知開打之前,袁晨鋒若有所思,提出要求,希望照白天路飛揚的建議,彼此使用對方的武技來戰鬥。
「……一個……兩個……三個……起碼超過十五組人馬跟著……」
聯手抗敵,一直就是增進友情的妙法,在往後的幾天里,孫武與袁晨鋒彷彿著魔了一般,廢寢忘食,不斷鑽研戰術,改正自己武技中的缺失。與這份努力成正比的,則是兩人的實力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簡直就像被人硬扯著往上拉一樣。
無言以對,孫武很怕袁晨鋒問起自己習藝經過,幸虧袁晨鋒識相,沒有多問,只是點頭道:「我現在真的要說,我這輩子都不想與你為敵。」
「我想……可能是吧。」孫武的表情苦澀到都快滴出汁來,雖然不是很清楚,他大概也猜得到是怎麼回事,自己當年練的大雜燴,還真是有夠雜,金鐘罩、易筋經、河洛武技……居然連五絕神劍都有,這實在很匪夷所思,他們到底是從哪裡得到五絕神劍功訣的啊?這可不是普通的神功秘笈,隨便偷偷就有了,連陸雲樵的獨門武學都能弄到手,老爹是做了什麼交易?還是填了多少人命上去啊?
「確實如此,所以我有個提議。」袁晨鋒道:「就直接由我挑戰你吧,我們兩個交交手,這樣的實戰訓練也不錯吧。」
但他第二波攻擊,卻不是揮擊,而是刺擊,不再強調力量,完全憑藉速度取勝,孫武、袁晨鋒甚至連棍子都看不到,身上便連續被刺中多下,每一下刺擊都是被打中穴道,勁道不是很尖銳,卻很沉重,連續挨了幾下后,身體疼痛不說,連真氣運轉都出現窒礙。
「……廢人當然只懂得聽廢話。」
「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嗎?」
路飛揚口中誇獎,手裡絲毫不慢,孫武和袁晨鋒聯手的默契好得出奇,兩人齊心合力,攻守之際所出現的破綻,盡數被另一人補足,路飛揚的棍擊雖無比強勢,但有一個孫武擋在前頭,彷彿一塊無法動搖的巨岩,佇立在山溪之中,無論急湍溪水怎樣沖流,岩石都晃也不晃一下。
「……兩個小子,給點顏色,就開起染房來了,想打黑我的眼是嗎?且看等一下是誰帶著黑眼圈吃飯!」
「好!」承受的壓力太重,袁晨鋒只能這樣應一聲,生怕話說太多,泄了真氣,馬上就會給一劍刺倒。
「我?決鬥的樣子?這話從何說起,我有說我要去決鬥嗎?」路飛揚哂道:「別人發挑戰書給我,又沒有問過我的意思,難道每個人說要找我決鬥,我就都得要去嗎?那樣的話,我根本就從早決鬥到晚,連吃飯都沒時間了。」
不同的屬性,修練難度不一,五指之中,以拇指勁道最強,所形成的劍氣直來直往,最具爆發性,卻也是練起來最好上手的一劍。假如孫武在三天之內,將拇劍練至劍氣外放成形,袁晨鋒會嘆為觀止,稱他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可是,幾句話說完便能劍氣外放,這……怎麼都不正常。
之前沒有察覺,現在刻意去感受,才發現一股莫名的威壓氣勢,正從路飛揚身上不住散出,似乎連他自己也壓抑不下,而且他嘴裏雖然說得不負責任,但說話的時候,拳頭卻捏得緊緊,現在都可以聽見骨節的摩碰聲了。
盛名之下,五絕神劍果有不凡威力,劍芒與劍氣同出,破風裂空,突破層疊棍影,直刺路飛揚面門。
「有種!」路飛揚眼中綻放一絲異彩,「敢這樣向我挑戰,晨峰你確實成長不少,讓我刮目相看了。」
要說西門朱玉騙人……他哪有辦法不騙?光是魔門出身的這份原罪,就註定他不可能以真實身分示人,不然難道要他每次碰到人都說「你好,我是西門朱玉,魔門的」?若他真這麼作,早就給人砍死,還說什麼大業、理想?
察覺到周圍的目光,路飛揚怒道:「看什麼?臉上有兩個黑眼圈,很可恥嗎?」
「唷,姆劍用得不錯啊,但一出手就用威力最大的拇劍,可要當心回氣不及,給人可趁之機……」
語氣淡然,不過是表面,袁晨鋒內心可一點都不平靜,五絕神劍是陸雲樵橫掃天下無敵手的絕學,主要奧妙全在內勁運用上,劍招本身平平無奇,所以最困難的部份,就是如何讓劍氣外放成形,只要這一關能夠通過,技術問題就解決了九成。
巨大壓力下,孫武、袁晨鋒拋開所有顧忌,大胆與他放對搶攻,兩個年輕人這時也不敢耍帥唱高調,搞什麼用對方武技來戰鬥的壯舉,全都是拿出本身最熟練的絕學,試圖在如傘棍影下撐住、搶攻。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提振起精神,孫武大喊出聲,「袁兄,你纏著他,我來搶攻,目標是中午吃飯前,起碼打黑他一隻眼。」
「孫兄弟,你……」袁晨鋒猛地省悟,「你以前練過五絕神劍?」
看著那一邊的戰鬥,香菱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加入其中,像這種等級的實戰練習,可不是天天能有的,所能夠帶來的助益更是千金難得,無奈自己目前的身分,無法加入進去,只能在這邊旁觀。
路飛揚攤開手,看著自己的掌心,道:「哪可能不恨他啊,那傢伙根本把我們當成白痴耍耶,他的真實計畫、真實想法,一開始根本沒告訴我們,只把我們當成實現他計畫的棋子,我們拼死拼活了十幾年,最後才發現所有的事都是一場騙局,有可能不恨嗎?口口聲聲作兄弟,作兄弟是這樣子作的喔?」
香菱聞言,這一驚非同小可,再仔細一想,最近這段時間,都是人們議論紛紛,討論著此戰勝負歸屬,還有這一場皇城大戰後的可能影響,但說來說去,最重要的一個人卻從沒有開過口,而旁人總是生怕打擾到他,影響了狀態,不敢當面多提一句。但此刻再想深一層……他好像真的沒有說過,自己肯定會去赴約,投降魔門的玩笑話倒是說過……那應該是玩笑話吧?
這話聽來或許頗有喜感,但說話之人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香菱一時不語,想聽小殤認真的答案,無論如何,這女孩都是此道專家,要聽專業判斷,她的話出其無右。
這個提醒果真命中,袁晨鋒的拇劍一擊,威力石破天驚,但刻意過度鼓催的一劍,攻破棍網后便難以為繼,層層棍影亂而不散,立即重組攻勢,反壓袁晨鋒,眼看著袁晨鋒就要敗倒,一個閃爍著金芒的人影從旁衝上,將漫天棍影全數擋下,爆出連串氣勁交擊的悶響,正是孫武。
「這……這個是……」短暫的驚訝過後,袁晨鋒兩手一攤,淡定道:「劍氣外放,沒什麼的。」
「哪的話,你其實幫了我大忙呢,雖然金鐘罩練得慢了些,但不曉得為什麼,聽你講述大半晚,我覺得我對易筋經的理解更深一層,說不定能把停滯許久的易筋經內力推升一階,如果真的能夠,那可多謝你啦……」袁晨鋒皺眉問道:「不過,為什麼會這樣啊?難道孫兄弟你是觸類旁通的天才?」
很沒分寸的一句話,但因為路飛揚沒有反應,這次就連袁晨鋒都懶得回應了,他與孫武就連吃飯的時候,都聚在一起討論剛才的修練經過,試圖檢討得失,下次才能做出更強的攻擊。
戰鬥打到這個份上,孫武覺得已經沒有必要繼續,想要喊停,話到嘴邊,突然覺得路飛揚持棍的手法古怪,一個念頭瞬間閃過腦海。
初學的技巧,很快便派上用場,第二天在馬車上,特訓繼續,只不過比預期中多了點變化,路飛揚看看沒什麼精神的兩個人,道:「你們兩個真是沒勁,還沒讓你們兩個對打,就已經少掉半條命了,這樣子打起來還有啥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