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皇城篇 卷三十九

第一章 羅網密布·泥沼深陷

皇城篇 卷三十九

第一章 羅網密布·泥沼深陷

香菱的擔憂,之後果然不幸成真,上魔三使被逐退後未再復返,可是一路跟隨的各方人馬,卻莫名蠢動起來。
孫武聽著這些話,不以為意,只以為路飛揚又在開不合時宜的玩笑,但香菱卻感到幾分凄涼,特別是聽完路飛揚的回憶后,她總覺得……這些話有幾分認真,或許不是單純的玩笑話。
「……」
路飛揚聳肩笑道:「你很走運,背後有一大堆各方勢力給你靠,所以流言纏身,就當是鬧緋聞,頂多就是煩一點,只要放寬心當看熱鬧,事情也就過去了,如果換作是別人,身上帶著這個醜聞,不給整個江湖追殺到天邊去,那就真的沒天理了……」
路飛揚道:「這兩個年輕小子,是中土未來的希望,我不許你們動他們,你回去傳個話,如果還想要他們的命,就讓天魔自己來,不然……一條雜魚都回不去。」
孫武感到很懊惱,自己明明說的就是真話,卻沒有人願意相信,一群人不停地質疑一些自己壓根沒作過的事,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
想來想去,孫武一時間腦筋打結,沒想出該怎樣決擇,腦里猶豫不決,嘴上當然也就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雙方說話的氣氛越來越怪異,一下沒留神,對方居然拍起了桌子,怒斥孫武是明知卻不言,蓄意隱瞞真相,包庇兇手。
小殤道:「這世上有很多種人,有些人你用性命要脅,沒有任何效果;有些人用性命要脅,會有效果;還有些人,你不用性命要脅就沒效果……魔門之中很多這樣的人,你和他們講仁義道德,他們明天就踩在你的屍體上狂笑……」
「知道還問我?存心找我麻煩?」
這麼做,絕對不是沒有效果,因為情勢發展正如路飛揚的預告,在袁晨鋒發表公告的同時,各種謠言也傳遍江湖,而且一開始就傳得很誇張,說是慈航掌門孫武與同盟會合謀,為了徹底奪取對同盟會軍中河洛子弟的控制權,將長河真人引至域外,陰謀殺害,還佔有了他隨身攜帶的河洛派至寶;河洛派遣使來問,結果孫武又下毒手,將使者群全部殺害。
「呃,這個……」
中土與域外的民族仇恨之深,不是孫武這個並非生長於兩地之一的人能夠體會,河洛劍派素來與朝廷走得近,一直以來的立場,也是將域外部族視為仇敵、邪惡象徵,凡是與域外沾邊的東西,都是天地不容,現在聽到孫武說什麼虛河子化身心眼宗主,在域外進行野心侵略……這種話的刺激效果,和點燃一桶炸藥沒什麼分別。
袁晨鋒思索片刻,臉色陡然一變,急叫一聲,「不好!」
「……說得好。」
「別擔心啦,你如果只是一個江湖新人,背後又沒人,那這件事確實挺麻煩的,可是今天你背後有慈航靜殿與同盟會支持,要擺平這種流言,不過就是走走流程,沒啥大不了。」
「你不用去了,晨鋒他也不會有什麼事的,就是空跑一趟而已,安全上還是沒問題的。」
幸好,袁晨鋒所做的反制措施,也生出效果,比起這種江湖傳聞,同盟會的大力澄清還比較有可信度,而慈航靜殿的眾高僧也出面否認,說這些傳聞全是惡意中傷,肯定是有心人在幕後挑撥。一時間,江湖上出現多種聲音,信者有之,不信者有之,半信半疑的也大有人在。
孫武聽得都呆了,沒想到就這麼成了別人算計的目標,如果沒有料錯,甚至不用等到明天,現在江湖上就已經有流言開始傳播,說自己殘殺了這些河洛使者,包藏禍心之類的,搞不好還會挑起河洛劍派與慈航靜殿的爭端。
最後,上魔三使僅有一人全身而退,那個小童模樣的魔使未能倖免,被路飛揚振臂一擊,碎腦當場。
這個威脅太過有力,香菱只有立刻閉嘴,但在個人立場上,她絕對支持小殤,孫武現在的心情是人之常情,可是以目前這情勢而言,絕對危險,既然小殤願意當壞人,負責提點,自己就不用干這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了……如果不儘快調整好心態,恐怕很難面對後頭接著來的連場考驗……特別是,剛剛這樣一輪戰鬥,被痛宰的只是魔門一支,但潛伏在附近虎視眈眈的眼睛,那可不只一雙。
「那個啊……」
「這麼說,老爹他也是逼不得已的?老爹他……」
路飛揚道:「反倒是你,明天開始就要多事了。」
※※※
孫武的問題,香菱沒有直接回答,卻把目光投向路飛揚,剛才她被路飛揚攔下時,還沒想到他這麼做的用意,不過袁晨鋒一衝出去,她就立刻醒悟,只是不明白路飛揚既然一早識破,為什麼不採取行動?
小殤插腰道:「如果你已經準備好要大義滅親,那誰都可以告訴你,他殺過很多很多人,因為他而家破人亡的受害者,數也數不清了,以前是這樣,以後也只會更多。」
這個答案實在很鳥,孫武、袁晨鋒聽了都後悔,早知就不問了。話雖如此,也沒有理由坐以待斃,年長的前輩給不出具體策略,還一副徹底失敗者的窘樣,年輕組唯有設法自救,袁晨鋒立即對外公開此事,將河洛使者造訪的每個細節,全數公告天下,試圖搶先一步,讓天下人知道朝廷才是真正幕後黑手。
「小殤,他們說的……」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河洛劍派的人馬,他們倒沒有發動武力強襲,只是遣派使者,來詢問孫武域外所發生的事,最重要的關鍵,自然還是虛河子的死亡真相,堂堂一派宗主離奇死於非命,連屍體都沒能運回來,這是河洛劍派的奇恥大辱,更別說虛河子身亡之事,圍繞著許多似真似假的醜聞……
袁晨鋒看了孫武一眼,歉然道:「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域外所發生的事故,大傷河洛劍派元氣,他們如今又分裂成兩派,同門鬩牆,照理說在這種情形下,應該多方拉攏外援,少樹強敵,沒理由主動上門來找你麻煩,還擺出這種態度,除非……他們的背後有人。」
香菱本來想說,路飛揚對孫、袁兩人重視得異乎尋常,但轉念一想,以路飛揚現時的狀況,如果被他看重,搞不好就是一堆麻煩責任與工作扔來,實在算不上什麼好事。
事情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沒什麼好爭論的了,像銀劫這種從事地下工作的人,會連專用墨水都用出來,這不是什麼大意疏漏,百分百就是刻意留名。
袁晨鋒提醒道:「路先生,留言者也可能是利用我們負負得正的心態,故意設計,我們不能肯定會否……」
「嘿,要說什麼人之常情的話,等妳先有人性再說吧。」
孫武不明白路飛揚的意思,稍微愣了一下,袁晨鋒已如旋風般地趕了回來,進門喘了口氣,第一句話就是:「我遲到一步,人全部被殺光了。」
叫聲出口,袁晨鋒一下子衝出門口,孫武不知他到底發現了什麼不妥,也想跟著衝出去,卻給路飛揚攔下。
孫武本想說虛河子完全咎由自取,當遭此報,哪來的兇手,不過心裏遲疑了一下,到底是沒把話說出口。
「什麼?」
孫武倒沒想那麼多,魔門使者所帶來的訊息,讓他整顆心亂成一團,偏偏又沒法向別人求證,只能找小殤商量。
說著這些話的朝廷官員,年紀都已七老八十,態度懇切,對這些話似乎深信不疑,但孫武和袁晨鋒卻連一個字都不信。只要腦子正常,就沒可能相信這些鬼話,不到半個月前,同盟會與朝廷還打得頭破血流,相互誓要把對方連根剷除,這樣的深仇大恨,只不過因為暫時停戰,就來說什麼惺惺相惜,彼此敬重,這話真是誰聽了都難以置信,偏偏說話的這幾個白鬍子大臣,說得字字發自肺腑,讓袁晨鋒非常佩服銀劫挑人執行的眼光。
已經習慣小殤嘲弄的路飛揚,不以為忤,直接一句話糗回去,這時同盟會的大隊人馬已趕到,在袁晨鋒的指揮下,開始清理現場。
孫武奇道:「你也猜不出?那你剛才還一副先知的樣子,什麼話都要插進來,我還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咧。」
心眼宗主即是河洛掌門一事,即使在域外,也說不上廣為人知,畢竟這種事對域外各部族而言,面上無光,很多人即使知道了也拒絕相信。至於在中土,由於情報延宕,中土又處於戰爭狀態,兵荒馬亂,對於域外的事所知有限,僅僅是虛河子身亡的這個消息傳開了,至於死因、死法……連河洛劍派都分成兩派,各有各的主張。
路飛揚可以大剌剌地不把這當一回事,孫武和袁晨鋒可不行,銀劫這兩字對他們而言,還是相當有分量,沒法這麼簡單地無視,朝廷涉入河洛劍派內部鬥爭,更開始操控河洛劍派來騷擾這邊,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特別是站在同盟會的立場上,假若河洛劍派內部動蕩不休,影響擴大,是會動搖同盟會內部的,這一著不可謂不厲害,但……銀劫若真這麼計畫,又為何要來打草驚蛇?
「不過,他真的很重視你們,本來他什麼事都不管的,萬事不關心,但發現你們兩個出事,他馬上就趕過來,臉色也變了,一出手就殺人震懾……」
香菱見孫武言拙,想要出來替他說上幾句,但才剛要有所動作,就給路飛揚出手攔住,香菱不解其意,卻覺得路飛揚看那些人的眼神古怪,好像在看一群死人似的。
路飛揚翻了一下白眼,冷笑道:「大家互相算計十幾年,我認得他的字跡,還有……他專用墨水的特殊氣味……」
路飛揚笑著拍了孫武一下,笑道:「既然如此,那恭喜你可以省點事,你想揍的那些人,現在應該死光了。」
孫武握了握拳頭,道:「我也不是好欺負的,要是他們咄咄逼人,明天就打得他們滿地找牙……我最近對六爻三絕又多了點心得。」
河洛劍派很快又遣使過來,但這一次比較讓人驚訝的,則是連朝廷都派出官員,前來探視,拜會袁晨鋒與孫武,態度還非常和善,表示素來敬仰兩位的俠名,外頭所傳的一切,肯定只是惡意傳言,但若要說這事與朝廷有什麼關係,那也是絕無可能,多半還是有心人的陰謀,陸雲樵與天魔的決戰在即,就算大家立場有別,朝廷對陸大俠也是非常敬重,絕不會搞出這等下作之事。
孫武皺眉道:「這些傢伙在想什麼啊?我不過是回答得慢了點,考慮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怎麼他們反過來扣我的罪名?還說我包庇兇手?我真的包庇也就算了,但兇手就是虛河子自己啊,我有什麼好包庇的?」
路飛揚微笑道:「我百分百肯定這是銀劫乾的,殺人的是他手下。」
「本來應該連你也宰掉,但這麼一來,未免讓你家門主太過稱心如意,我又沒收他的好處,為什麼要替他把垃圾掃得那麼乾淨?還是大家各掃門前雪吧。」
結果,袁晨鋒站了出來,以同盟會的名義,力保孫武的清白。袁晨鋒開口的分量豈同一般,他如今是同盟會大軍的實質掌控者,未來又行情看漲,河洛劍派的代表縱使不願,也只能暫且離去,表示改天再來。
「這次只怕你說得沒錯,他們確實是來存心扣你罪名的,但……為何?」
之前香菱就曾私下勸諫,表示此法不可行,這些話絕對沒有人會相信,孫武卻認為不至於如此,堅持一試,結果他的話還沒說完,河洛劍派的耆宿、使者就大怒拍桌,痛斥他編織謊言,玷污長河真人與河洛劍派的名聲,幾個已經八九十歲的老道士,看上去似乎涵養甚好,養氣功夫深湛,卻二話不說就拔劍刺來,若非有金鐘罩護體,孫武當場就要見血。
小殤敲了孫武的腦袋一下,道:「自己判斷,自己找答案,他是不是老爹並不重要,你應該要明白的是,這個世道,你親生老爹一樣有可能要你性命。」
孫武訝異道:「是銀劫的陰謀?」
生事就要把事情搞大,單單隻是言語之爭,沒有多大意義,如果等過幾天再上門動手,事情恐怕有變,所以最快見效的方法,就是找些人當棄子用,上門生事吵一次,出門就被幹掉,這樣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間,對外更可以渲染成什麼大血案,震動天下。
「虛河子搞東搞西,把那麼多河洛劍派的人手調去域外,成立域外勢力,這麼大的動靜,河洛劍派裏面有可能完全沒察覺嗎?那些人不是不信你,你說的話他們心裡有數,問題是如果他們承認這些話,河洛劍派就可能打從根部開始崩解,所以哪怕是宰了你,他們也不容許你把這些話說下去。」
「說不上陰謀啦,假如背後真的是銀劫,這種程度只能算是小小惡作劇,用來試探反應,或者吃飽沒事幹整整你的,他若認真,事情可以辦得更周密,滴水不漏,不會這樣被我們一眼看穿。」
小殤騎在香菱的肩上,很同情似的拍拍路飛揚,道:「我們曉得的,再過沒多久,你就要被人宰掉了,為了彌補這個遺憾,你在被宰之前多宰別人,累積墊背的,這也是人之常情嘛。」
當這些流言入耳,孫武的表情扭曲成一團,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不解似虛河子那麼兇狠的人,為什麼人家對他的形容,就是慈眉善目、有道之士,而講到自己便是滿臉橫肉,猙獰狂笑,這實在與真實狀況差得太遠,偏偏這種傳言最易流傳,人們信不信是不好說,但他們絕對喜歡說。
路飛揚道:「我比較在意的問題,是藏在幕後的那隻黑手,到底是哪一方的?魔門或是朝廷?考慮到河洛劍派的立場,多半是朝廷,殺人滅口又殺得那麼快,背後應該是銀劫在操盤吧?」
「路叔叔,你……」
當初袁晨鋒曾向孫武分析,虛河子身亡一事,河洛劍派可能有兩種處理方法,這個預測不幸命中,但連袁晨鋒也沒料到,河洛劍派居然分裂成兩派,兩種處理方法一起來,陷入激烈的內鬥之中。
孫武面有難色,遲疑問道:「老爹他……很愛殺人嗎?連收月餅不合口味也要殺人?」
儘管如此,本來這邊只是一個小小的車隊,預備以最快速度趕往京城,現在各方堵截的、來訪的、增援的,人群像潮水一樣湧來,行程走走停停,兩天之後,這車隊已經變成龐然巨物,孫武看了都傻眼。
……這真是最錯誤的一個判斷。
種種細節,繪聲繪影,聽起來無比真實,完全把孫武說成一個喪心病狂,冷血無情的兇手,包括他怎樣殘忍地暗算長河真人,長河真人有多仙風道骨,孫武手段就有多卑鄙兇殘,一下放毒設陷阱,一下挾持三歲女童淫笑威脅,還從背後用如來神掌偷襲,終於令長河真人身亡。
才剛說,頭頂就挨了小殤一下,「坐騎別在這種時候插嘴,萬一我情緒激動,直接撒尿,妳就有夠過癮了。」
「……有、有沒有搞錯啊?這也傳得太誇張了吧?」
一派公開的說法,是掌門人在域外旅遊,暴病身亡;另一派則說長河真人是在域外遇刺身亡,兩派為了各自的說法而爭論不休,已在不周山上掀起多場流血衝突,但不論是哪一派,都難以面對一個質疑,那就是素來力主華夷之防的河洛劍派,為何掌門人會跑到域外去?
「這……這下該怎麼辦?好像事情挺嚴重的……」
孫武無言以對,他的第一感覺,覺得這是歪理,但稍想一想,又覺得這話有相當真實性,只不過要自己出言肯定,那是萬萬不能。
「唷,真行啊,被小殤刺激了一下,現在開始像個男人,還會打得人滿地找牙了?」
孫武想了一想,稍微明白袁晨鋒的思路。為了贏得內鬥,就必須結交強而有力的外援,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外援在承諾協助之餘,肯定也會提出一些相互配合的要求,這些人很可能就是因此才跑來自己這邊生事的。
「袁兄,這個……是什麼情形?」
「什麼?」
袁晨鋒道:「與那些沒有關係,他們的眼神閃爍,我想他們都是知道事實的,就算不是百分百,也知道大概情況……」
孫武沒法解釋自己胸中的那種荒唐感,事情都到這一步,自己當然顧不得誰的面子、誰的身後名,有什麼該說的都全說了,事實上,早在河洛使者被殺的第三天,孫武就預感事情不妙,當著同盟會、河洛劍派的眾人面前,把域外所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包括虛河子如何包藏禍心,化身心眼宗主,試圖在域外建立霸權……除了虛江子的相關情形必須隱匿,其餘的事情,他都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我沒什麼可說的,這個……就是江湖吧。」
假如只有那些來找麻煩的閑人,倒也罷了,但來增援保護的人,亦讓袁晨鋒傷透腦筋。慈航靜殿唯恐孫武有失,派來高手率領僧兵隊伍,預備就近保護;同盟會擔心袁晨鋒遇險,也派出精銳戰力前來護衛,這兩組人馬無可厚非,趕來保護也是應有之理,但連朝廷都聲稱孫武身份特殊,不容有失,派出大隊官兵,名義上是保護、開道,實際上……過萬士兵一下子塞過來,在開道之前,已經把附近道路阻塞,當孫武、袁晨鋒站在高處,往前方看去,只見四面八方,萬頭攢動,不知這是車隊趕路,還是一種變相的趕集。
如此一搞,孫武只覺得打自己懂事至今,從來沒有這麼受到矚目過,每天都有數撥客人造訪,有一半機會變成武力衝突,一頓暴打,要不是慈航靜殿與同盟會都立刻派來高手,鎮住場面,情況還不曉得會惡化到什麼地步。
不過,無論朝廷那邊的動作如何,這個已經開始的亂局確實難以收拾,流言蜚語在最短時間內傳遍中土,慧眼識破這是陰謀的人不少,看不出這一點而騷動的也大有人在,但真正麻煩的,則是那些明明看破陰謀,曉得孫武既沒有暗算害人,手上更沒有河圖,卻要繼續裝糊塗,藉此生事的人。
香菱聞言,忍不住插嘴道:「這感想是源自妳親身體驗?」
不過,事態的演變完全超出他們預料,敵人實力遠在預期之上,怎麼也沒料到,多年不見,這人的武功練到這等境界,隨手就殺掉他們當中的一人,事前全無預兆,就連怎麼出手都看不清楚,這點別說是情報中未曾提及,就是情報中白紙黑字寫了,他們也難以相信,不信當年那個不怎麼樣的小子,今天能夠擁有這樣的實力。
「怎麼了?你以為我不會殺人嗎?」
孫武自域外歸來,知道域外的最新情報,河洛劍派以此為名找上門來,請教孫掌門,這倒也算是合理,反倒孫武有些頭痛,若把一切直言相告,似乎不太好意思,人死如燈滅,不管虛河子身前怎樣為惡,畢竟已經身亡,虛江子似乎也不太願意把他的惡行公告天下,希望能讓弟弟從此安眠,不受打擾……問題是,自己和虛河子非親非故,好像也沒理由為他擔這麼大的干係……
袁晨鋒想不通這一點,孫武更是一頭霧水,他們希望路飛揚能夠提供點指引,但這個一直拿鼻孔朝天看的囂張傢伙,這時又把手一攤。
路飛揚哂道:「來得真是好,不愧是正道組織的典範,重要戰鬥永遠來不及,每次都是來收屍和打掃的……早知道當初就不以革命為目的,直接成立清潔公司,現在早就稱霸中土市場了。」
「我包庇兇手?這話從何說起?」
路飛揚抓抓一頭亂髮,很懊惱似的道:「這個很傷腦筋啊,現在這世道,被認為是不會殺人的人總有很多麻煩……我怎麼給你這種印象?看來後頭還是該多找些祭品來宰。」
這次不只是驚呼,孫武都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補上一句,「為什麼?」
「他什麼?是不是我說怎樣就怎樣?你自己沒有腦子的嗎?都已經什麼時候了,你還問我這種傻問題,我不是安慰劑,不是我和你解釋幾句,你的問題就沒有了。」
「小武的問題我理解喔,草食動物怎麼會忽然吃肉了呢?那當然是有個很正當的理由啊!」
「可以,完全可以肯定。」
路飛揚的話才說完,袁晨鋒就表情古怪地遞上一張紙條,說是在命案現場發現的,孫武湊上一看,紙條上赫然寫著「幕後黑手不是銀劫」這八個字,登時一呆,「有沒有搞錯?寫一句殺人者是銀劫,就已經很讓人懷疑了,為什麼還特別寫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哦,江湖啊……人還真是多呢。」
路飛揚笑道:「我還覺得有點奇怪,他若要做得那麼明顯,怎麼不幹脆簽字留名算了?」
使者的責任就是傳話,這點上魔三使尚算盡責,僅存的一個給路飛揚這麼轟了回去,必然會把話完整帶到,只是,這些話究竟有沒有帶到,路飛揚本身並不在意,這邊也沒有一個人關心。
「呃?為什麼?就因為剛才與河洛劍派的那些人不歡而散?他們言語不合,明天就要上門動拳腳嗎?」
河洛劍派本已分為兩系,爭奪權位,現在倒是目標一致,認為孫武與虛河子之死關係極深,只要能讓他吐露真相,取回河圖,就有大功于河洛劍派,能夠在爭奪掌門上更具資格。除此之外,居然也有人覬覦河圖重寶,想要來搶、來盜,或是假藉主持公道為名,要逼孫武把東西交出來的。
路飛揚道:「我哪可能知道?你們是不是搞錯角色了?我又不是腦子很好使的那種智者,問我還不是白問?」
孫武遲疑問道:「你怎麼殺了那麼多人?」
「那都是藉口啦,借題發揮而已,就算是平常沒事,也要找點藉口殺點人,讓底下人知道要把皮繃緊,上頭老大很有威脅性,月餅送錯口味要殺,送對了也要殺的,重點根本不在月餅,而且……你到底要問什麼咧?」
堂堂上魔三使,當年確實曾經威風過,但如今……完全成了令人失望的存在,其實他們並非如此不堪,論個人武力,在魔門中算得上是第一流的高手,這些年潛伏于黑暗中,也從沒擱下功夫,苦心修練,沒有半分懈怠,正因如此,所以明明情報失誤,跑出了一個不應在此的強敵,他們也敢現身出來,沒有樣衰地掉頭就跑。
「如果你是想找個安慰自己的理由,我也可以告訴你,魔門的情況不是你所能想像,這是管理魔門的必須手法。」
路飛揚面露尷尬之色,聳了聳肩,無奈道:「那是單純的久病成良醫,以前被整多了,類似的路數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