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皇城篇 卷四十

第三章 東風不至·只待英雄

皇城篇 卷四十

第三章 東風不至·只待英雄

孫武還沒來得及埋怨,袁晨鋒臉色忽變,伸手一推孫武,指向左側的一角,那邊是朝廷一方几座看台的角落,有一個小門無聲無息地打開,走出了一個人影,那個小門似乎是搭建看台時,方便工作人員進出的通道,位置偏僻,沒什麼人注意。
「袁兄是要我……」
孫武聳了聳肩,這問題袁晨鋒也不知該怎麼回答,便與孫武一同入座。
轉頭看看,這個專供同盟會使用的看台上,就坐了自己、香菱、袁晨鋒與四名同盟會的人員,真可以說是空蕩蕩的一大片,引來對面、周圍看台上眾多觀眾的質疑目光與竊竊私語,感覺非常奇怪,更不時傳來譏笑之聲,恥笑同盟會無人,偌大一個反朝廷組織,面對如此重要戰役,居然派不出人手過來,莫非同盟會當真無人?或是陸雲樵眾叛親離,沒人在乎他是生是死?
(難道……是有絕頂高手遠距離傳音?)
「與其說是忘記,還不如說壓根就不願意想起,他打算繼續賴多久?都這種時候了,還不出來露臉嗎?」
自此之後,觀戰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高手決戰往往選在偏僻深山,或是乾脆先殺旁觀群眾,能像天魔、陸雲樵這樣大方,連決鬥都選在公開場所,給人大大方方看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在這一下大鐘聲后,皇城主殿中走出了一名官吏,官位大小不得而知,就是聲音夠宏亮,大聲宣布吉時已到,偉大的皇帝陛下已經到場,決鬥也可以開始了。
從那小門中走出來的身影,身穿一件套頭的斗篷,看不清楚具體相貌,從那小門裡走出來,無聲無息,步伐有些快,倒很像是急著找廁所找錯地方的樣子。
「……真是抱歉,剛才一開始的出場,好像有點不符合大家的期待,不過,現在這樣應該可以了……動靜是大了點,但……我沒當大俠已經很久了……」
孫武問起香菱,被告知小殤最後還是決定不來觀戰,獨自留在客棧里,等待眾人歸來,香菱雖然感到不妥,但在這個團體里,一向是小殤的意志被絕對貫徹執行,別人的意志在她面前被徹底無視,香菱要是有可能勉強得了她,那才叫有鬼。
孫武點了點頭,本來他還暗自考慮,想說如果陸雲樵與天魔打得太厲害,傷及無辜,自己要設法出手搶救,盡量減輕傷亡,但聽袁晨鋒這麼一說,他登時意識到自己過於天真,暗忖還是該盡量保留元氣,留待兩強戰鬥結束后的連場逼殺之戰。
孫武、袁晨鋒當局者迷,香菱在旁補充道:「他不用直接看啊,這裏周圍肯定都有最高倍數的監控系統,他在裡頭看畫面,多個屏幕,看得比我們這裏還要更仔細呢。」
整件事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只不過在專制王朝,特權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銀劫重權在握,其他人斗不垮他,也就只有承認這個事實,沒啥可說的,不過,只有少數腦袋清楚的人,才知道銀劫這麼做的用意,更曉得銀劫背了一個大黑鍋。
孫武對武滄瀾說不上了解,這些話更有為敵人講話的嫌疑,所以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連自己也覺得心虛,只是,就在他心裏七上八下的時候,一個聲音若有似無,直傳入耳中。
決戰地點被定在皇城主殿前方的大廣場上,這是平時舉行大型活動,或是開千人大宴會時所用,地上儘是青石板,廣場盡頭是連接主殿的漢白玉階梯,宏偉氣派,所有看台都是圍繞著廣場搭建,裡頭主要都是朝廷這邊的公開席位,當然也有保留給同盟會的專屬座位。
「別鬧了,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哪還可能打退堂鼓?他不可能就這麼走掉的,他沒那麼兒戲。」袁晨鋒其實真正想說的是,事情絕不可能就此結束,後頭肯定還有動作,而且是……大動作。
「但問題是……觀戰這種事,不像是看看跑馬、鬥雞鬥犬,本身是很有風險的,特別是看絕頂高手的戰鬥,要是自身修為不夠,看著看著都有生命危險。」
不過,觀看影像與親臨現場,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現場觀戰,不光是能夠看得更清楚仔細,還能夠感覺溫度變化、氣流旋動,實地體會戰鬥之人所使的武技,甚至反過來進行模擬。孫武不敢說自己做得到,但換作陸雲樵、武滄瀾這種層次的絕頂高手,在資料夠充分、夠全面的前提下,完全有可能進行分析,反過來掌握、練成對方的武技。
沉寂多年,始終不願露面的天下第一人,終於出現在人們的眼前,儘管天下第一這個頭銜有些值得商榷,但光是他現身於人前,就足以令萬眾震驚了。只是,相較於各方看台上的驚呼反應,同盟會看台上的反應就小得多,彷彿早就對這一刻有了心理準備。
「算了,大戰當前,我們也拿她沒有辦法,她想做什麼就隨她去吧。那路叔叔呢?和我們一起來的,我怎麼沒有看到他?」
「這樣說來,銀劫還真是背了大黑鍋,不過……我們也沒什麼理由要同情他,他跟錯一個爛老闆,總不能說是我們的問題吧?」
這個估計果然命中,就聽見一聲轟然巨響,震天而來,那扇看台下的小門,被一股巨力轟飛出去百余米,半途就不住爆炸粉碎,在地上推切出一道蔓延百米的溝痕,而小門所在的那處看台,也在巨力爆發下,一下給掀掉半邊,無數木塊碎屑漫天飛舞,散得到處都是。
孫武似懂非懂,只是聽得出袁晨鋒話語中濃濃的苦味,這也難怪,短短的一趟旅程,因為有路飛揚攪局,弄得袁晨鋒無比疲累,本來堪稱少年紳士的他,現在都快成為中年紳士了。
別人心裏想什麼,孫武不是很清楚,但對他而言,這張面孔絕對不陌生,正是打從他出道不久,就加入他的隊伍,一直在旁扶持協助他的男人……路飛揚!
照普通決鬥的慣例,好像越晚到場的越有氣勢,提前到場的在那邊站上半天,像是白痴一樣,天魔、陸雲樵就遲遲未有現身,武滄瀾本來打的可能也是類似主意,但他身分不同,作為東道主,萬一為了身分拖著不現身,結果天魔和陸雲樵一下子跳出來,立即開打,他這個主人反而面上無光,因此不得不先站出來,等待兩名決鬥者的到來。
「袁、袁兄,他……他該不會就這麼走了吧?這裏的人不知道是他,就這麼把他噓走,那……決鬥不是也……」
突如其來的驚天大變,固然又嚇傻了一堆人,但也不是沒有人注意到,在這一下巨爆所造成的大火中,有個熟悉的身影絲毫不受影響,緩步走出,步伐與先前沒什麼不同,可是在猛烈燃燒的大火中,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有資格進入皇城觀戰的,自然不會是普通人,武滄瀾御筆親批,三百個名額首先提供給文武百官、皇親貴胄,先購者得,所費不貲,卻仍造成了搶購熱潮,供不應求,不知有多少人托關係、走後門,一擲萬金,就是要求得入場觀戰資格,希望親眼目睹兩大強人的驚世之戰,為此,還有些不愉快的事情發生,那些有資格入場觀戰的重臣、要人,用盡各種手段搶名額,搞到火藥味十足。
說到這裏,袁晨鋒的目光望向遠方,變得極為虛渺,「我最近開始懷疑,這麼做是否有意義?無意義的辛勞,最後頂多變成操勞或疲勞,笑笑就算了,但無意義的犧牲,卻不可能有誰笑得出來……特別是,當事人也已經一再拒絕別人這樣的犧牲……」
這麼重要的場合與時刻,有人走錯到這裏來,當然是一件非常引人發噱的事,無數噓聲大作,那名斗篷客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過錯,連連欠身,慌忙三步並兩步,又跑回那個小門,開門躲了回去。
「果然好大的架子,但……那裡距離這邊好遠啊,袁兄,武滄瀾待在那個寶座上,看得清楚這裏的事物嗎?」
千夫所指,是一種很重的壓力,但孫武真是想不通,自己怎麼會落到被千夫所指的窘境?這明明都和自己沒有關係,也不是自己的錯,為何是自己在這裏被人責怪?
這些質疑目光與私語聲,形成了一股壓力,孫武委實不好受,連袁晨鋒身後的幾名同盟會高手,都露出氣憤、無奈的表情,但當孫武望向袁晨鋒,後者卻淡然道:「沒什麼,為了自己的面子,多拖幾百號人來這裏犧牲,這種事我已經不會做了,路老師……真是教了我太多的東西……雖然同盟會不是調不出人來,不過,今日之戰變數極多,與其多帶人手,現在這樣的精英策略更為妥當。」
最令人不滿的,是當整個名單確定后,看過名單的銀劫,二話不說,立即帶著名單入宮面聖,力爭之下,武滄瀾大筆一揮,將名單上的人刷掉一半,由銀劫所提供的另一張候補名單來補全,這個消息傳出后,滿朝為之嘩然,覺得這是再明顯也不過的徇私舞弊,銀劫肯定是收了大把好處,這才幫人走後門,擠入名單,謀求私利,儘管被遞補上去的人,矢口否認曾進行賄賂,卻沒人相信。
「路叔叔……就是陸主席……」
「這個……路先生一進入皇城,就說內急,溜去找廁所,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這個少爺您是知道的,忘記了嗎?」
同盟會主席,天下第一高手,陸雲樵!
觀看別人的戰鬥,雖然不似自己實戰那樣感受深刻,卻也有觸類旁通的效果,而且比起親身戰鬥,觀戰的危險少了許多,怎麼都比單純看秘笈修練要好,也就難怪每次有高手決鬥,就一堆人搶著去看。
在大火中行走的腳步,似慢實快,一下子就來到了廣場中央,烈火彷彿也受其吸引,一路與之同行,在周圍明明都已沒什麼東西可燒的情形下,逕直蔓延出數十米,直至其腳下站定,把頭一抬,周圍火焰受到無名力量牽引,瞬間倒卷而回,除了地面上的大片焦痕,什麼也沒剩下。至此……全場群眾一片寂靜無聲,既震驚于這超越人力的強絕力量,更曉得今天兩名主角中的一個,已經現身。
想到這裏,孫武臉色略變,探頭四望,袁晨鋒與香菱見他神色有異,都過來探問。這時,報時的大鍾連響數下,聲音高亢清越,遠傳數十里,鐘聲傳入耳里,甚至有蕩滌靈魂的感覺。
孫武的質問,被一陣飄揚樂聲打斷,絲竹共奏,鐘鼓齊鳴,彷彿什麼朝廷大典,而這陣樂聲很快被群眾的鼓雜訊掩蓋,對面與附近看台上的所有人紛紛站起,朝著主殿方向深深行禮。
「有點道理,但是……」孫武皺眉道:「這裡是他的地方,他為什麼放著最好的位置不用,要躲在那麼遠的地方用機械看呢?」
孫武很清楚袁晨鋒的意思,自己也深有同感,無論秘笈寫得多詳細,師父教得多賣力,自己練得多辛苦,總還是有些難以領悟的地方,而這些苦思不得的訣竅,往往就在實戰中豁然貫通,令自身實力陡然提升上去。
專供給魔門使用的看台,一如當初所料,半個人也沒有,魔門在本任天魔的領導下,似乎打定主意把隱密貫徹到底,完全不在此戰中露臉,這也讓做出類似判斷的袁晨鋒心裏好過不少,只是,兩名決鬥者沒來,魔門的看台上空無一人,現場所有質疑的壓力,就全部壓到同盟會這邊的看台上來了。
聽袁晨鋒這麼一說,孫武登時醒悟,運足目力看去,見到遠處白玉階梯的末端,皇城主殿上有一隊人馬迅速進入,既有儀仗隊伍,又有帶刀護衛,黃頂傘蓋、龍形牌杖,看這架勢,應該是皇帝本人到場,進入主殿了。
「唔,武滄瀾好大的臭架子。」
當日武滄瀾進攻慈航靜殿,與苦茶方丈、呼倫法王交手的過程,不但朝廷有派人拍攝記錄,慈航靜殿也有,孫武事後觀看那些影像,發現了不少戰鬥時沒注意到的地方,藉以修正自己的破綻。
「這個不好說,換作是我,肯定看不見,而且……只要是人,應該都看不見吧。」
「對了,路叔叔和小殤?他們……」
「這個……也不是我願意的啊!」孫武苦笑道:「神掌一發難收,打出去轟著什麼就是什麼,哪控制得住啊?我想老……呃,天魔與陸主席武功雖高,也不見得能把這些招數控制得那麼精準。」
「唔,這樣說也對。」孫武想了想,道:「總覺得……武滄瀾這個人挺大氣的,雖然會使陰謀詭計,但不會玩小動作,像這種透過機械來觀戰……好像不是他的作風。」
由於此刻附近看台上擠滿了人,廣場卻幾乎是空無一人,儘管此人從小門鑽出來時不引人注目,可是十幾步邁出,附近還是有不少人發現了他的存在。
聲音不大,清晰得彷彿就站在身旁,孫武驚愕抬頭,就發現身邊只有香菱、袁晨鋒,別無旁人,連那幾個同盟會的護衛人員都已走開,實在沒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武滄瀾明知道會這樣,還放這些人進來,打著什麼主意也就不問可知,難怪銀劫一看名單,立刻入宮面聖,要求把名單內容換掉,其目的大概就是為了避免重要官員死傷過多,造成朝廷事務癱瘓,而被他換上去的人……應該是屬於那種死了也無所謂,早死早超生的人吧,要滿足那樣嗜血的皇帝,不獻上祭品,是不可能讓他打消荒唐主意的。
袁晨鋒苦笑道:「絕頂高手使用的招數,都是超級大排場的,恩師的五絕神劍已經算好了,武滄瀾的天子龍拳,還有孫兄弟你的神掌,每次使出來都是風雲變色,驚爆四方,要看你們這類人決鬥,沒有點本事,根本沒命活著回來。」
孫武說得結結巴巴,確實擔心決鬥就這麼不了了之,不過,這場決鬥本就沒有任何意義,要是真能夠不了了之,還是喜事一件,自己反而該高興才對。
孫武說話的聲音很低,似有很多感慨,然而,他的聲音里沒有驚駭,對於路飛揚變成陸雲樵一事,好像立刻就接受了,沒受到任何打擊。也直到他側轉過頭,這才發現袁晨鋒、香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一直盯著他看,目不轉睛,彷彿在期待他做出什麼反應,卻絕不是現在這個反應。
「那是……」
「袁兄,那一位……」
人們質疑的問題只有一個,之前時辰未到,兩名決鬥者可能為了營造氣勢,不弱於人,因此沒有現身,但此刻時辰已至,兩名決鬥者仍蹤跡渺然,這就非常詭異,甚至讓人開始擔心,這場驚天決鬥會否變成一場雙方都爽約的大笑話。
太平軍國時期,這個技術被許多人貫徹實施,其中的佼佼者就是西門朱玉,他以浪蕩子形象浪跡江湖時,到處觀戰,大量做記錄,再配合魔門的情報,偷偷練了一堆各門各派的技巧,並且鑽研出破解之法,後頭戰場上傳授給同盟會成員,往往因此大佔上風,令敵人恨得牙痒痒。
雖然只是兩個人的決鬥,但天魔與陸雲樵的一戰,關乎天下氣數,朝廷這邊不敢有絲毫馬虎,除了在皇城之中,清出了足夠的空間作為戰場,更還搭建了看台,提供各方人馬進入觀戰。
袁晨鋒朝周圍看了一眼,冷冷道:「至於在笑的那些人,等今天過後他們還有命,再來笑我們吧,武滄瀾不把自己人的命當命,我可不是這種人……」
袁晨鋒恨恨道:「哼!人躲得挺遠,架子倒大,武滄瀾這皇帝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照常理,同盟會應該要帶大批人馬前來,至少也要把看台坐滿,以壯聲勢,盡量多安排一些高手,當情況有變,立即出手支援。袁晨鋒本來的打算也是這樣,但經過連場挫折,他進行反思,最後得出了不一樣的結論。
那雙眼神中,蘊藏了些特殊的東西,這是可以肯定的事,但要說究竟藏了什麼,這點又沒人講得上來。
這幾句話,並非刻意鼓勁說出,聽見的人寥寥無幾,語氣中帶有的感覺,是強烈的嘲諷意味,而在這句話出口之後,男人緩緩掀開了頭套,露出了底下的真面目。
也直至此時,才終於有人確認了他的身分,這其實並不容易,現場眾多賓客里,不乏曾打過太平軍國之役,親眼見過他的人,但比之當年,他的相貌略有變化,眼神與氣勢更是大異,更缺了一隻手臂,許多當年曾見過他的人,還是拚命回想記憶中的那張面容,與眼前這人比對,這才好不容易確定下來,而後,就是巨大的心靈震撼與衝擊,一陣壓不下的驚呼,在全場各處響起,此起彼落。
「我們身在敵境,帶再多的高手也沒有意義,敵方几十萬大軍層層圍困,哪怕我調集數百高手在此,重重包圍之下,也沒有可能殺出去,不過,本來調高手過來的用意就不在此,同盟會的高手除了戰將,還包括死士。」
他們搞不清楚狀況,不知死活,但武滄瀾是知道的,照理說,他該禁絕閑雜人等,不允許外人旁觀,可偏偏他大開方便之門,還以此出售牟利,凡是文武百官、皇親貴胄,只要出得起錢,就可以入場觀戰,而當決戰爆發,這票不知死活的傢伙被捲入其中,後果肯定是傷亡慘重。
整件事,不過是決鬥中的一個小插曲,而且還不是讓人振奮的那種,不少人為了兩個主角遲遲不現身,丑角卻跑來鬧場,感到相當不悅,連火氣都上來了,然而,同盟會看台上的幾個人,卻為了這幕意外插曲,完全處於獃滯狀態。
大火燒得無比熾烈,他恍若未覺,身上斗篷別說燃燒,連一絲火苗都沒沾上,彷彿這些火焰全不存在,但是當滿天的大小碎木鐵石落下,進入他周身三米範圍,不是給無形氣罩彈開,就是直接灰化成粉,什麼也沒剩下,這一手神功,全場群眾不管識不識貨,都曉得這非同小可。
「看高手戰鬥,對武者的助益很大,有時候甚至不亞於得到一本上乘武功的秘笈。」袁晨鋒道:「中土各大勢力,無論朝廷、同盟會,還是兩大聖宗,都有專門的人手,負責記錄或拍攝江湖上的著名戰役,凡是一流高手的公開決鬥,總會吸引很多人去觀戰、記錄,外行的看熱鬧,內行的……可不只是看看門道而已。」
袁晨鋒道:「不可能殺出去,這是每個來此的同盟會戰士共知的事實,但只要拼上自己一條性命,就能為同伴開創生機。犧牲掉數百條人命,若是能換得主席平安撤退,這樣不單單他們瞑目,對整個組織的意義也值得了,然而……」
這發言純屬大逆不道,好在這邊看台上沒人會有異議,只不過在這個宣告后,各方看台上的群眾情緒似乎也被挑動起來,紛紛議論之聲,如海潮狂濤,越來越大。
那並不是一張很英俊的面孔,當然也並不醜,「平凡」兩字或許就是人們對這張臉的最強烈印象,如果再年輕個十幾二十歲,這張臉看來可能是一個平凡的學生,摸著頭,咧著嘴,笑得傻呼呼的,人們看了會覺得友善、親和,卻不會有什麼深刻印象。
說到這裏,孫武一愣,登時明白銀劫的顧慮。天魔、陸雲樵的武功更高,什麼招數打出去,威力只會比自己更大,特別是那種超強力的絕招,他們恐怕也不能完全駕馭,而決戰地點是敵境,不怕傷到自己人,打起來更肆無忌憚,如此一來,現場觀戰的人非常危險,從坐上看台的那刻起,半隻腳等若踏進鬼門關,偏偏這些傢伙還不知死活,擠破頭來搶觀戰資格。
如此強大的爆炸威力,連看台都給摧毀,原先在看台上的人豈有幸理?偏偏事情就是這麼奇怪,在看台整個掀掉、炸毀的同時,一股莫名大力出現,將這些人妥當護住,輕飄飄地隨風吹到一旁,穩妥落下,這些被嚇得目瞪口呆的人們,什麼也說不出來,甚至不能理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如今,這張臉上增添了鬍渣與風霜滄桑,從一個平凡青年變成了平凡中年,甚至還有幾分不得意的落拓氣息,除了這點,並沒有什麼其他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然而,當這個長相毫不特別,身上也只穿著普通灰色長袍的男人,抬起頭來,朝四周看了一眼,人們與他目光一接觸,整個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路飛揚昨天露過一手,孫武記憶猶新,以無上玄功傳音發話,半個京師的範圍內,無分遠近,話聲清晰如在耳邊。能做到這種事的,當然是絕頂高手,孫武的力量出類拔萃,號稱只在一皇三宗之下,但他心裏清楚,自己還做不到這種事,修為火侯還差很遠……換句話說,作得到這種事的,當今世上也就那幾個人,而最有可能的一個……
「就靠孫兄弟你了,環顧當今中土強人,一皇三宗之下,就是孫兄弟你所向無敵,有你一人在側,比數百名高手更靠得住,屆時就靠你的神掌,我們殺出重圍去。」
『說得好!』
別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曾參与過龜茲王城保衛戰,或是曾看過那場戰役記錄的人,都對這個斗篷客的身影印象深刻,當日兩大高手的驚天威能,摧山破岳,任誰看了都不會忘記,此刻這名走入小門中的斗篷客,正是兩大高手中的一個,孫武、袁晨鋒回憶記錄,都能肯定,這人不會是天魔,也就是說……
不是尋常高手的壓迫感,也不是王者的威嚴,更不是那種絕世智者的智能鋒芒,勉強要形容的話,似乎是一種漠視整個世間的蒼茫,彷彿這個人雖然站在此地,其實卻不屬於這個世界,但偏偏也就是這種格格不入的排斥感,讓這個人的存在感一下子強烈起來,變得任誰都無法忽視。
香菱遲疑道:「這……或許用機械看,能夠看得更全面吧?有些精密儀器,能夠測定能量波和磁場,這樣子看到的東西,遠比肉眼要多很多,可以搜集到更多的訊息,如果要藉機竊取敵人武技,這樣的作法比較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