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燎原
第三十七章 戰線
高貴而明艷，是所有宮廷法師的共同點。而現在，赫拉幾乎已不再像個人。
「是我。」黑髮年輕人徑直走到他面前，肩頭上蹲踞的一頭火紅小獸似是方自睡醒，懶洋洋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那支身著斯坦穆軍服的百人小隊前端，一名黑髮年輕人正從馬背上掠起，向著蘇薩克陣營疾掠而至！晨起的薄霧之間，他像是支越空長矛，來勢快極，不出片刻便已到得近前。
他們只是群馬賊，所以這並不算是軍旗，而只能稱作一種象徵，永不屈服的意志。勇氣的存在與否，和那身軍服沒有半點關係。
年輕人回身望向陸續馳來的同伴：「這馬賊頭子好像是我的朋友，幫他打完架再去摩利亞，不算遲罷？」
穆法薩一貫的謹慎作風，使得如今的皇宮警戒堪稱是固若金湯。獨處深宮的孤寂遠非常人能夠想象，每當午夜夢回時，小公主心中的那縷牽記總會悄然升起，帶著揮之不去的哀傷。
「姐姐，是你么？」鐵門已在身後合攏，薇雪兒望著室內端坐的纖細背影，顫抖開口。
長時間的肉體折磨，使得赫拉始終處在接近昏厥的混沌邊緣。胸前傳來的粗糙觸感，冰冷地喚醒了她的神志。帶著些茫然地撐開腫漲眼帘，她的視線卻恰巧觸及獄卒手中的那根鋼針。方自驚駭間，一股燃燒的刺痛驟然扎入左胸處嬌挺的粉色蓓蕾，女法師的身軀立時繃緊，胸腹處抽搐著高高挺起，片刻后頹然軟下，就連慘叫的力氣也已經失去。
感覺到了胞妹的異常，長公主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道：「不用怕，從我第二次經過這裏開始，就沒有人再敢做些什麼無禮的舉動了。」
斯坦穆正規軍的懦弱無能彷彿僅限於對抗外敵，前段日子里趁著馬賊和蠻牙人交戰時來渾水摸魚的軍隊不在少數。侵略者在他們的眼裡比魔鬼還要可怖，永久有效的軍部懸賞承諾，卻讓蘇薩克變成了一堆誘人的黃金。
似乎是由於親人的存在，薇雪兒已沒有初來時那般害怕。掠了眼周遭環立的數名獄卒，她拉起了玫琳的手：「姐姐，我們現在就回去不好嗎？」
真正令蘇薩克舉起馬刀迎擊入侵者的原因，卻是緣自於切身利益。馬賊也一樣有親人，有家園。蘇薩克的老巢就在後方十余里的重山之中，蠻牙人猶如蝗蟲過境的嗜殺行徑令他們不得不死死固守著這條日益回縮的防線，酣戰不退。
可惜的是，飽受折磨的赫拉並沒有堅持到他想象中的程度。在兩顆乳頭上再也容不下半根鋼針之後，她終於徹底崩潰。
薇雪兒報以柔弱的微笑，緩緩前行。斗室內很昏暗，只有幾點幽幽的燭火在綻放著光芒。一種低沉的，猶如野獸垂死嗚咽的聲息，斷斷續續地回蕩在狹小空間里，那飽含著痛苦絕望的顫音立刻讓她的身心為
戰局上的微妙的轉變，起始於蘇薩克的參戰。馬賊與軍人之間無疑有著本質上的不同，責任、道義對於這些兇殘暴戾的掠食者來說根本就是一堆空話，擄掠屠戮的生涯早就讓他們站在了國家的對立面，更無迴旋餘地。
「他是在說給我聽，自然要表達得含蓄些。」玫琳美眸流轉，向那軍官柔和地笑了笑，「斯戈爾上校，你很好。」
「我聽說，卡娜老師生前的時候一直和你私交不錯。今天的這種局面，同樣是我不願意見到的。」玫琳看也不看泫然欲泣的小公主，對著前方那團黑影柔聲道：「坎蘭大陸的任何地方，都是屬於強者的舞台。其實像你這樣的高階魔法師，應該擁有無比美好的人生才對。這幾天以來，我要什麼，能夠給你些什麼，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赫拉，你向來就是個聰明人，有些道理，用不著我來說教。」
玫琳握緊那隻冰冷的手掌，微笑道：「我在問些事情，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有答案的。」
「父皇果然還是向著他的。」玫琳默然想著，起身攜了薇雪兒的手，行出刑室。
幾支燃起的油炬很快便將整間斗室映得通明，牆角處斜靠的一排刑具無聲閃爍著幽幽寒芒。又一名獄卒在幾經挑選之後，終於執起其中一件物事，遍布青森胡茬的臉膛上綻出猙獰笑容。
他突然很想喝酒，然後與這狂妄卻真摯的男兒長嘯當歌！
他們就像是傳說中的深淵魔物，能夠輕易幻化出若干分身來。
索尼埃遠眺著蠻牙營地中陸續行出密密身影，對旁側部下打出了幾個手勢：「奇怪？任何一個蘇薩克的腦袋都值五枚金幣，有什麼好奇怪的。這些傢伙應該是避開蠻牙人主力，繞了幾百里地過來的。真是搞不懂，他們既然這樣愛錢，怎麼不來當馬賊？」
數十條紅巾大漢簇擁下的索尼埃聞聲回首，極遠處高速馳行的小股馬隊間，高高挑起的一面軍旗瞬時刺痛了他的眼眸。
「什麼都不用你還，快走快走！」索尼埃揮手催促道。
「老大，好像有點奇怪啊！」一名蘇薩克撥轉了馬頭，投向側後方的目光中滿是驚詫。
無數條深深淺淺的傷痕，斑駁虯結著爬滿了赫拉的全身。她赤裸的軀體一如暴風卷席后的蕎麥，彷彿隨時便會因虛弱而斷折，那雙曾經秀若芝蘭的縴手，已變得殘缺而醜惡，十指僅余其三。
清脆的鐵器聲響中，一名獄卒在角落裡拾起柄黝黑物事，徑直行到玫琳面向的牆體之前。那裡垂吊著一團碩大的陰影，此刻，它正在無力掙動著，宛如寒風中蕭瑟的落葉。
「有架是一定要打的。」一個半獸人大笑著跳下馬背。
兩名女法師相繼盈盈落地，其中身著黑袍的一人溫婉地笑了笑：「反正那孩子也已經沒事了，大人您說怎
沒有人知道這些侵略者用什麼去駐守攻下的大片土地，但隨著戰線推進，蠻牙的前鋒軍團由一個分為數個卻已是不爭的事實。
黯淡的火光輝耀下，其中部分人的身上呈現出死屍才會有的慘白色。這些瘦弱骯髒的活體，自薇雪兒進入視線時起，便如瞬間被注入了強大生命力的骸骨般相繼蠕動起來。
于最頂端的一間石室前，兩名引路的軍士停下了腳步。其中一人拉開鐵門，恭謹地挺胸行禮：「殿下，我們到了。」
後方的馬蹄聲愈發地清晰了起來，索尼埃沒有回頭。清晨冷冽的氣流中，他默然仰起視線，望著身邊高挑的，招展的大旗，獨目中隱現傲色。
「這次怎麼沒有后輔大隊？難道這幫傢伙都他媽活膩了？」先前那漢子下意識地搓了搓雙手，活活捏斷斯坦穆軍官脖子的快感讓他至今仍回味無窮。
這些回歸的皇家軍士，當初根本就是摩利亞皇親手推向撒迦那邊的，在任何方面，他都毫無保留。
「殿下，宮廷法師團這幾天鬧得滿城風雨，到處在找失蹤的同袍。」鐵門開處，一名年輕的暗黨上校靜候其外，恭聲言道。
沒有人在乎將要面臨的懲罰，在這裏，生命早已毫無價值。
恬靜美麗的小公主就連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身處陰森的帝都大牢。傳聞中，這裡是要比冥界更為邪惡的地域。自建成以來，源源送入的無數重犯見證著它的貪婪與殘酷。在這裡能夠活著結束囚禁生涯的傢伙，幾乎從未有過。
同樣是人類，一面鐵柵，便將所有的一切變得完全不同。薇雪兒不曾想到過這世上還有如此赤裸裸展現醜惡的方式，此時此刻，她唯有顫抖著快步行進，就連半眼也不敢再去看那些暗色掩隱下的蠕動軀體。
「父皇說過，和大多數人打交道，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拿對方當人。」玫琳的語聲淡然如水，「給他最想要的，或者讓他感受最害怕的，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得簡單。」
除了部分必要的駐地防禦外，數萬蘇薩克幾乎已經傾巢而出，與蠻牙人的兩個師團打得難分難解。陷阱，絆索，火襲，淬毒箭矢等等一系列慣用於斯坦穆軍隊頭上的陰狠伎倆，如今悉數找到了新的實施對象。然而在這場小規模的攻防戰中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卻是馬賊精絕的騎射及悍不畏死的血性。
薇雪兒低低地驚呼了一聲，向後退去。頰邊濺落的幾點溫熱液體，讓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來，茫然拭上。藉著燭火，顫抖指端呈現的一抹黑紅似乎正在無聲獰笑。
隨著獄卒嫻熟利落的動作，鐵器嚙合的鈍聲獰然炸起。繼而尖利拔高的慘呼瞬時劃破黑暗，響徹了整個石室。
玫琳笑了笑：「那是你的事情。不過我可以保證，任何結局都會比現在要好。」
摩利亞皇遠赴巴帝之後，薇雪兒覺得，生活開始愈發孤寂起來。在這個襖熱而沉悶的夏夜，她悄悄擺脫了近衛，為的只是來找尋久候不歸的玫琳。
那裡，才是這場凌虐盛宴的末道大餐。
「一切都是皇帝陛下的命令，飛魚號，烈火島很遠……」女法師斷斷續續的語聲仍未完結，整個人已經化作了一支巨型火炬。由體內猛烈噴發出的赤焰剎那間焚盡了骨骼血肉，只餘下片片繚繞騰起的飛灰。
「后側翼，敵襲！！！」
索尼埃聞言轉首，凌厲的鷹眸略為凝視間，不由微微怔住：「先別放箭。」
「變陣，準備迎敵。」索尼埃平靜地吩咐，視線復又投向正前方蠻牙軍的營地。那裡的燈火依舊通明著，在斯坦穆的土地上肆無忌憚地炫耀綻放。
那人回過頭，不易察覺地蹩起眉梢：「你來這裏做甚麼？」
帝都軍部對「叛逆者」表現出的反常寬容，此刻已悉數解惑。玫琳緊咬著下唇，步履匆匆地向前行進，眸子里的仇恨已幾近沸騰。
薇雪兒啜泣著，捂住雙眼不敢再看。玫琳若無其事地瞥向她，淡然道：「你還是出去的好。」
甫一觸及那澄澈眼波，斯戈爾心中立時大跳，本能地並腿立正，垂下首去。待到再抬起視線，那俏然身影已是去得遠了。兩側石壁的火光輝映下，只見這年輕冷峻的軍官怔怔僵在原地，神色驚喜交集，竟是在一刻不停地急劇戰抖。
慾望在這個獨特的世界里變得簡單。
儘管引路的兩名軍士在一路大力揮抽著皮鞭，記記著肉的炸響直令人毛骨悚然，但蓬勃的肉慾還是于犯人們體內化作了熊熊火焰，將理智與恐懼逐漸焚燒殆盡。
「這哪是打架，明明就是打仗！」矮小的地行侏儒張望著四周，嘟囔道：「不過要是朋友的話，也沒辦法。誰都知道我戈牙圖大人可是最講義氣的……」
玫琳沉下了臉：「這方面，你沒必要知道。」
正呈現於眼前的醜惡場景，讓薇雪兒覺得即使是一千頭光明聖典中描繪的食人魔加起來，也遠不及這般可怕。因為後者最多只是抹殺生命，而此刻如毒蛇般蠕動虯結于視野中的，卻幾乎連她的靈魂也要一併撕裂。
蠻牙總共投入斯坦穆的軍力不足兩萬，而後者只是騎兵軍種便已遠遠超過這個數字。懸殊的力量對比，換來的卻是守軍的節節敗退。自戰爭爆發時起，蠻牙人就一路勢如破竹，不過月余赫然已攻入了斯坦穆腹地。
純黑色的皇家制服恰似一筆張揚的油彩，于玫琳冷艷的容顏間添上了濃烈野性。注視著因恐懼而臉色蒼白的薇雪兒逐漸靠近，她那雙明亮的眸子里現出了些許柔和之色：「就快好了，你去外面等我。」
譬如說，他們狂妄
數十丈開外的粗陋戰壕新挖不久，有些地方倒翻過來的草皮還透著油綠的芬芳。壕溝很深，延綿的地域卻並不寬闊。在與蠻牙人打過幾次交道后，無論是斯坦穆正規軍還是草原上最大的馬幫蘇薩克，都逐漸摸清了這批不速之客的一些特點。
薇雪兒怔然看著她蓬亂髮叢掩隱下的青紫面容，忽然感覺到胸口悶塞欲裂，透不上氣來。最後一次見到這名宮廷法師團中的頂尖人物，還是在帝國廣場的授勛儀式上。彼時場中士兵方陣浩瀚如海，但她與一干白袍法師赫然便是鋼鐵叢林中最奪目的那抹亮色。
薇雪兒強自笑了笑：「是我自己要來，不怪你們。」自從玫琳入軍部任職后，她的身邊就終日冷冷清清，除了不苟言笑的貼身近衛以外，就連個說話聊天的人也是難以尋獲。
那年輕人掠了眼馬賊之王憔悴的臉頰，冷銳的眼神中隱現笑意：「剛好路過，聽說你在這邊，就過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我還欠你的錢，不是么？」
空氣中的血腥味從來就沒有片刻淡去過，既便是在戰事已經止歇了半日之後，它依舊是濃烈且濕潤的，彷彿隨時會化為一潭粘稠液體滲進人的五臟六腑。
那是塊平扁的皮革，其表層插附著千百枚長短不一的鋼針，針芒青森而尖銳，斑駁的點點血斑令得它們看起來就像是惡魔的瞳仁，委實是妖異到了極處。
暗黨之中，造詣高深的法師亦是為數不少。靈魂契約的奇異桎梏方式玫琳早已有所耳聞，而赫拉的死亡卻讓她仍是感到了震驚。
再次面對監區地段，薇雪兒禁不住拉緊了玫琳的手，腳步踟躇。
薇雪兒迷惘地望著長公主的側面，那冷艷無雙的容顏上，正呈現出一種完全陌生的神情。在這段噩夢般的經歷終於快要結束的時刻，她隱約發現，對於身邊的雙生姐姐，原來自己是完全不懂的。
凄厲的哀呼已低落，那暗影掙了一掙，四根緊縛于周身的鐵鏈簌簌顫動，叮噹作響。
薇雪兒長吁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姐姐，已經很晚了，還不回家么？我自個兒一直睡不著。」
這是一條石板鋪就的甬道，狹長而幽深。藉著斑駁壁體上斜置的短炬輝芒，隱約可以見到成百上千具軀體于兩側連綿阻隔的鐵柵後方，或伏卧，或蹲踞，扭曲成詭異難言的種種形狀。
「我有點累了。」玫琳微微嘆息。
索尼埃有些啼笑皆非：「你來這裏做什麼？」
正如當薇雪兒從甬道盡頭遲疑邁入時起，囚犯們便以各種能夠想象到的方式宣洩著亢奮和慾念。飽含污穢的吼叫如潮水般瞬間淹沒了整個監區，一雙雙枯瘦手掌自鐵柵間瘋狂探出，像是要在虛空中索取著些什麼。各間囚室之中，都有人一邊直直地瞪視那柔婉的女體，一邊急不可耐地褪盡衣衫，于戰慄的快
那軍官疾步跟上，低聲道：「統領大人……昨天也曾經提起過這件事情，意思很含糊，說什麼嘩變的那批法師只是依照軍令行事，沒提別的。」
一聲嘶啞的狂吼方自劃破黎明的沉寂，蘇薩克後方營地上立時捲起了騷動，頃刻間便有數百張強弓拉起，「咯咯」弓弦絞響炸成一片。
這可怕的發現摧毀了絕大多數斯坦穆守軍的意志，之後的戰事更是逐漸傾向於一邊倒的趨勢。往往是蠻牙的旗幟方從地平線上升起，成千上萬的斯坦穆士兵就開始腿腳打戰，惶然如大難臨頭。
「是你？」索尼埃愕然道。
「殿下，靈魂契約不是人力能夠破除的。如果告訴了你，我一定會死！」眼見著獄卒拔出了第二根長針，赫拉忽嘶聲呼道。
「這幫婊子養的不去打蠻牙人，又來堵咱們干鳥？！」一名渾身浴血的馬賊目光中直欲要噴出火來。
玫琳徑直行過他身邊，冷冷地道：「再派人去一趟肯撒，他們出海的那條船，叫做飛魚號。至於宮廷法師團，時間遲早會淡化一切。」
黑髮年輕人轉過頭來，微笑。馬賊之王凝視著對方，沒有說話。
沉暗的監區盡頭，橫列著幾間石室。透過嚴實緊閉的鐵門，陣陣嘶啞的哀嚎自內傳出，凄厲莫明。
生活就像一譚死水，誰都不知道何時會在沉淪中窒息。日復一日，他們都如地底的昆蟲般僵卧蟄伏，只是在分派牢飯時才會掙起身軀，麻木動作。一隻碩鼠，幾塊油湯中漂浮的肉皮，甚至是一丁點獄卒啃剩的蘋果核，都會成為引發爭奪的對象。
斯坦穆守軍陣地一觸即潰的現象，從無一次發生在蘇薩克堅韌至極的防線上。蠻牙人的主力軍隊雖早已斜向縱深，步步緊逼斯坦穆正規兵力，但兩個師團卻始終駐留此處，似是誓要將這塊草原盡頭的土地一併吞沒方肯罷休。
「有時候我覺得，姐姐和父皇很像呢！」薇雪兒小聲地道：「就像剛才，我半點也不明白那宮廷法師犯了什麼錯，你究竟……究竟在問她哪些事情呢？是很重要的軍情么？」
或許在從未受過挫折的蠻牙人的眼裡，這裏才算是斯坦穆國土上真正的戰場。
「為什麼呢？」薇雪兒悄悄環視著周圍死寂一片的牢房，那些鐵柵后的軀體盡皆畏縮在牆角，像是遭遇陽光的幽靈般收斂了所有聲息。
那黑色為底的殘破旗面上，以銀絲綉著一隻獰惡的三足猛禽。十余個晝夜以來，它始終獵獵舞動著，支撐著每個蘇薩克的靈魂。
這個死灰色的冰冷世界里，存在著很多可怖的東西。有些是切切實實的，有些卻只會出現在夢魘中。
再次緩緩刺入乳頭的鋼針，讓赫拉開始哭泣。行刑獄卒的臉龐早就由於亢奮而扭曲變形，在力求放慢每一分動作的同時，他的目光無法遏制地掠向了女體私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