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遊戲是遊戲現實是現實

電話剛一接通，聊了幾句，我剛把說要出售東西的話一說，旁邊的斌老大就把電話接了過去。從劈里啪啦的聲音和斌老大語氣來判斷他又在打麻將而且似乎贏了不少心情正爽。

靠。早知我也說六萬。我懷疑斌老大其實根本沒在意我報的什麼價，不過既然他說好那也就真的好了。正鬆一口氣，他突然又問我：「小魏，上次你去省城搞的事可不小啊，都上新聞了。我都萬萬沒想到我們S還能出這樣個人物，視頻我看了好幾遍，夠英勇的啊。可惜那天我有事沒去成，要不怎麼也輪不到你出風頭啦……你回來之後怎麼也不向我彙報下呢？」

龍城好漢們追問我的姓名地址，用意不用說，肯定是嫌遊戲里的PK不過癮，要來這現實世界里和我比試一下武功。斌老大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企圖，幸好最後在我吉人天相應對得法之下消于無形。這下龍城好漢們也來這一手，看來國家提倡用健康心態去玩健康遊戲才有健康社會果然是高瞻遠矚。

「藥水和捲軸一起，三萬，沒問題了。」我回了回神，說。

我的信條是男人別亂惹事，但事來了也別怕事。看了看論壇上熱血龍城的背景資料，發現沒啥斌老大這種能出高價直接買我一隻手一隻耳朵什麼的彪悍有錢型幕後黑手，大概就是幫沉迷遊戲的小年輕而已，於是我也就不怎麼擔心，該幹啥還得幹啥，網得照上遊戲得照玩。和姜卞他們這群傢伙算是徹底決裂了，接下來就我們五個在遊戲里玩，要做的事情可還多得很。

上次封號的事之後，我去省城本來是要去威脅魏翔遠的，結果最後變做了一場蜘蛛肥俠大鬧高官富豪宴會場的網路直播，我在那令全國人民印象深刻的視頻上可有不輕的戲份。如此重大且符合億萬網民心理需求的事件，原本應該是鬧得轟轟烈烈，在強大的人肉搜索引擎把其中的各主角姓名年齡祖宗三代都查出來，我也應該無所遁形的，但事實並非如此。因為後來廣電總局和公安部聯合封鎖這視頻，其力度和嚴格度比當年的艷照門更強百倍，畢竟幾個裝純的小女生露露屁股胸部什麼的論震撼力論顛覆力也遠遠沒有一本正經高高在上的高官富豪們被玩具手槍和鞭炮嚇得屎尿齊流的強。

「三條……我說那魏翔遠怎麼這麼不上道？怎麼說你也和他曾經並肩作戰算是生死線上的戰友，怎麼就沒發個幾百萬給你零用一下……碰，二條……要不沖你視頻上那表現和視頻出名后的名氣，也該把你吸收進騰翔公司當個保安隊長吧……這些正經做生意的就是沒我們道上的兄弟夠意思哈……」

我暗罵斌老大實在不厚道，聽阿酷說他們經常和那幾個煤礦老闆打麻將，動輒都是十來萬的輸贏，剛才這一個下雨極品至少也是上萬吧。我就只有這樣乾脆點報個保守點的價：「老大，兩個一起三萬。」

「哪裡哪裡，這還不是這段時間兄弟們拼死拼活才拼出來的，我們全都掛了好幾次，除了這次其他都是倒賠的買賣，就靠這東西來回本呢。」

「你不是叫我看著給嗎，看著給我就這麼多。五毛也夠你吃個蒸汽饅頭的了……別跑，就那張，不等自摸了，不好意思魯老闆極品……」

「好。六萬……哈哈，老張你這張六萬可打得經典……」

「……我們現在靠這混飯吃的，老大。」

「……老大你看著給吧……」

而且最關鍵的東西還在於：這類似事件在現在這宅男糞青越來越多的時代也極有可複製性，那視頻正是絕好的教材。雖然新聞一再強調那擾亂治安意圖恐嚇的犯罪分子已經得到應得的懲罰判刑三年，但區區三年有期徒刑，在萬千宅男糞青那需要證明自己的偉大需要發泄自己的不滿需要控訴這社會的不公的強烈心理需求下可能也沒什麼作用。

「要不我請你來吧。」斌老大的語氣突然一變，難得的帶點正經的口氣。「來我公司，我先介紹你去個拳館好好練練，然後當保衛處的領隊，以後合適了讓你直接上來，怎麼樣？」

「哪裡哪裡，哈哈哈哈……這種小事不算啥啦，呵呵。」我不知道他突然提這個幹什麼，只有打個哈哈。

「啊……哈哈……」我不明白斌老大什麼意思，繼續打哈哈。

「廢話少說，別哭窮。兩樣東西我都要了，正好都用的上，說吧，多少錢。」

「靠，沒出息，玩死你。」

「啊什麼啊。我看你小子不錯，臨危不懼進退有度身手敏捷，有我年輕時候的一半風采，不忍心你埋沒在遊戲里。怎麼樣？要得的話明天上午你就給我過來。」

「喲，又是張祈願術捲軸？你小子怎麼這麼好的運氣？人家玩一輩子也看不到一張的東西你就弄兩張了，是不是和GM有勾結走的後門啊？慢著……杠，下雨，哈哈……」

那天在麻辣燙攤子那裡一鬧，管事巧妹大概以為我們是涉黑團伙或者和涉黑團伙有什麼勾結牽挂衝突，怕我們隨時有可能橫屍街頭性命不保所欠的麻辣燙巨款也付之東流，立刻強烈要求我們結賬，偏偏我們暫時確實都還身無分文，雖說這一次吃吃喝喝乃是慶祝我們的橫財，但那還是遊戲里的一堆堆數據，可是結不了麻辣燙的賬的。直到最後好說歹說才走脫了人，巧妹居然不放心，還跟到了我住的地方反覆檢查我是不是有捲款跑路的可能。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裘老頭也不知道腦袋裡哪根筋抽了，也要我馬上把下季度的房租水電一起給結賬，於是我們的財政狀況馬上陷入重大危急，只得快速把東西出手變現。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實在不想把東西賣給斌老大。倒不是價錢上的問題，實際上他對於有興趣的東西的出價一般都要高於市場均價，只是我實在不大想再給他老人家扯上什麼關係。

遊戲就是遊戲，就算暫時拿它混飯吃這終究也就是個遊戲，供人玩樂消遣東西而已，裏面的砍砍殺殺恩恩怨怨再怎麼激烈那也是玩意，犯不著和現實的生活聯繫起來。就算那些激素比血色素還高的小年輕們不明白這點，但我覺得我們這些混飯吃的人不應該不明白，而且我和姜卞他們終究也算是現在中的朋友，而那些不過是通過數據信號和你玩樂讓你有點小錢可賺而你認都不認識的傢伙。就算紀眼鏡確實說得沒錯，鷹之團的資料網上確實有，西南區的傢伙都知道我們是L省S市的職業玩家，根據以前那論壇上曾經火極一時的視頻上『108國道色情狂』之類的稱謂去百度谷哥搜索一下加上現在無比強大的人肉搜索，可能真能把我的性命地址什麼的全給搞到。但是人家自己去查出來，和你們為了和我擺脫關係而主動說出來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謝謝老大看得起我，但是我這裏丟不開啊。」這事說來其實算天上掉餡餅了，但我完全就沒這個思想準備，而且一是這遊戲里正到關鍵時刻，二是從義氣從人情上來說我也丟不下蘿蔔頭他們幾個，三是對斌老大我始終有點說不出來的不舒服感。

在這英明遠見之下這事和這視頻多多少少是壓下去了不少，雖然知道的人不少，卻不再大張旗鼓地討論這事了。我也佔了英明的光，沒弄得和芙蓉姐姐天仙妹妹一樣成網路名人天下皆知，只有少數知道那事的前因後果而且認識我的人知道我的英勇事迹。要不這次龍城好漢也用不著來向姜卞他們打聽了。

「看著給，那就兩個一起五毛錢吧。」

斌老大罵了一聲后嘟的一下把電話給掛了。我有些發愣地放下電話。

西北區和西南不同，因為陣營分明戰況激烈，沒有大型的拍賣會只有到處流動的地攤區老鼠市，要把高級貨賣出合適的價錢必須要去遊戲論壇發帖子等著別人來。在這時間緊迫的情況下，不得已的，我只有打通了阿酷的電話。

首先的自然是賣掉手上的藥水和捲軸，不過原因倒不是遊戲里的事。

「老魏，怎麼樣啊？」蘿蔔頭和科皮他們都在旁等著敬候佳音，看見我神情不大對頭，立刻問。

說到底，這些傢伙也就是覺得相對於那些麻煩和小錢來說，我這個人並不算什麼。好在這些傢伙總算還有丁點良心，只把孤家寡人的我說了出去而沒把蘿蔔頭這些有家有室有父母妻兒的說出去，要不當時就要那四個傢伙全部先一步進醫論壇院去躺著。

「這……老大……我現在可正在搞這遊戲工作室……」我腦筋一時轉不過彎來。斌老大公司的保衛處可是出了名的人員眾多實力強勁，就是負責文案工作的也是好幾個正牌大學本科生研究生，可不是一般公司里那種幾個退伍老兵就完事的部門。讓我去當領隊以後還要升上去？古人云自知者明，我文實際文憑只是剛剛完成九年制義務教育，武不過打架稍微能行點身體比平常人好點，能自立門戶混混這職業玩家已經是遠超過我老娘當初給我設計的要我當個穩穩噹噹的藍領的人生夢想了。

「……啊？」

「這遊戲再好玩也就是個遊戲，我們這些年紀的玩玩沒事，年輕人栽在裏面就是自己埋沒自己，你以為你還真能玩出個花來？遊戲是遊戲，現實是現實哈。」

「呀……哈哈……」蘿蔔頭幾個全部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