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知有之（上）

從遊戲中退出來，我連蘿蔔頭他們在外面叫著讓我吃飯都沒去理會，第一時間就拿出電話來打算去問美少女那到底是不是他們在搞鬼，一定要搞清楚那莫名其妙的奈落下凡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失敗？最後不是把纖若羽給掛了嗎？」我對美少女的說法和口氣很不滿。

「我找你是很想問問那個奈落下凡是怎麼回事啦。我被殺后剛上線來就有個系統提示說我奈落的守護被激發，但我就死活記不請哪裡得來的什麼奈落守護了……」

由此可見，那一個女妖之嚎絕不可能是奈落親自來用的，了不起是比捲軸效果強些的加強神術版，否則以我們這些五六十級的傢伙怎麼可能抗得過那絕對遊戲數據封頂式的豁免鑒定？至於我能和武僧牧師那樣抗過去，我倒肯定不是GM手下留情給我特意留個後門什麼的，多半是戒指上那負能量減免效果發揮了作用。

我離線之後順便去論壇看了一眼，海棠的人已經開始在上面鬼叫起來，包括纖若羽在內，那一干被集體秒殺的玩家全部身批馬甲上陣來，大訴被這一個莫名其妙的九階法術秒掉。而且還嚴厲質問GM這死靈法師到底何德何能難道就因為他是第一捨得出錢的玩家還是因為他給了你們紅包，怎麼幹掉一個玩家而已，會搞的奈落分身直接下凡來這樣大的場面？

幾個大學生一聽一楞之下馬上大喜，想不到只是問個電話號碼也能有進賬而且這進賬很明顯不是給工作室而是自己就能拿了。不過大喜之下這幾個傢伙卻也沒有馬上陣地失守鬆口就報出我的電話，而是拿出了對階級敵人毫不留情的革命作風，語氣一變說這電話號碼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猛獸的傢伙結怨甚多而且脾氣火爆出手狠毒，上次我們工作室有個兄弟就是因為泄露了他的姓名地址什麼的被打得在醫院里躺了半個月醫藥費營養費誤工費前前後後也去了七八千，我們這一泄露機密多半也要有這下場……死靈法師哪裡還不聞弦音知雅意明白這幾個傢伙要趁機咬他一口，可惜他雖然在我們窮人嘴裏是錢多的沒地方用就燒遊戲里的傻逼但並不是真的傻逼，立刻說再問一聲就三千塊你們他媽的說不說不說拉倒，老子到論壇上去發個帖子懸賞我就不信這遊戲里就你們知道了。這幾個大學生這才連忙招供說我說我說，他電話是XXXXXXXX，還有姓名地址身高相片您還要不要只要再加一千就行不行就五百……聽玩死靈法師的講述我心痛得差點把電話給砸了，想不到一個我周圍連豬都知道的電話號碼知情權也能值三千大洋，夠買十個這破電話了，果然這傢伙是燒錢的傻逼啊。

「喂喂喂，乃是猛獸嘎啊？我該繫系愣華系啦，乃壓俺定話幹啥啦……」

拿起電話正要撥號，這東西卻搶先一步自己嘀里嘟嚕的響了起來，一看居然是個外省的陌生號碼。我這連省都沒出過的土包子哪裡會有什麼省外業務，肯定是來通知我三生有幸祖墳冒青煙中了他公司一百萬大獎啦，請寄一萬塊前去領獎什麼的，理也不理直接就給他摁了，但正要再撥美少女的電話的時候這又響了起來，一看居然還是那個號碼，暗想這傢伙還真有執著的敬業精神，而且這號碼後面一連串的8，還真有點騙人的本錢，遂賣他個面子接起來聽聽，如果是可愛小妹妹的聲音就順便調戲一下兼教育她要好好做人。

不過事已至此也沒辦法，只得給死靈法師好好描述一下當時奈落大神作抗鋤老農打扮一聲無產階級貧下中農的怒吼秒殺無數宵小為他復讎的情況，只聽得那傢伙出氣都粗了一倍，隔著電話也能清楚感覺到那傢伙抓耳撓腮上躥下跳面紅耳赤春情勃發好像被聯合國秘書長接見授予優秀青年證書一樣感覺光宗耀祖。緩過氣來后他不停問我當時怎麼沒有把攝像精靈打開，我說那玩意啟動一次就二十塊而且一秒一塊一分鐘就六十塊能吃一個月早飯了，我們這些貧下中農哪裡有那閒情逸緻用這等高級的玩意，肯定永遠都將之扔在隱藏版面之下。死靈法師一聽悔恨交加怒斥我小農意識沒出息捨不得用錢錢就不來找你，你真把這過程拍下來給我我給你十萬塊～！

當時從死靈法師身體上出現的那個虛影雖然模糊朦朧，一時間大家都沒怎麼看清，但事後稍微一回想那彷彿個抗鋤頭的老農民形象正是和奈落神殿里供奉著的那雕塑不謀而合。居然是奈落大神親自下凡施法？這麼高級的待遇確實讓人匪夷所思。而那一聲尖利之極的聲音，無疑就是大名鼎鼎的九階範圍即死魔法女妖之嚎。奈落下凡親自為一玩家報仇？難道那死靈法師的真實身份其實是騰翔老總他老爸？一時間眾位女將群情激奮，嚴詞要求GM出來給個說法。

其實這些女將們雖然看起來十分激動，事實上卻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們這所謂要個說法，大概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收到了良好無產階級教育還沒來得及被腐化的農民伯伯們被佔了耕地被推了房子后要個說法是一樣的心態，只是要個邏輯上合理讓自己明白是怎麼回事的解釋，潛意識壓根兒就沒想過自己是被人給忽悠給整了。不過這事落在我這深受資產階級腐朽的腐敗份子眼裡自然就不一樣了，我敢打保票這肯定不是什麼遊戲的正常進程，絕對是上面的GM的傑作。所以一定要問個清楚。

「哦，不好意思，剛才有點急所以一時忘記你不是我們Z省人了啦。猛獸兄是吧，我是死靈法師啦。」被我一教育，對面馬上用上了標準的普通話，讓我聽了大吃兩驚，居然是死靈法師？一驚是他怎麼給打電話來了？難道是來興師問罪怪我害他死了掉級？還有一驚是他怎麼能知道我電話？

哎喲哎呀哎哎哎哎……我也猜得到應該不是神祇親自下凡啦，只是那場面也肯定是遊戲里第一次出現，說不定古往今來就出現那麼一次乃是為我而出現的哪，實在是讓我感動讓我激動的啊，本來我還有些後悔不該把奈落的恩賜給堆到這麼高的地步費精費神地應付NPC追殺，現在看來是完全值得的，看來我還要繼續向新的高點做出衝刺看看再殺個兩三百人將之再堆高一點看看會有什麼新的獎勵沒有。只是怎麼我不記得當初收到過這樣獎勵的系統提示呢？不過翻看遊戲日誌里倒是有的，難道是我大意沒記住……死靈法師還沉浸在這聯合國秘書長奈落大爺沒親自頒獎也有個代表來走過場的減半激動中，在電話那邊自言自語自怨自艾完全把我當作分享他無上榮耀的收音機，我聽著聽著突然心裏一動，算是明白了些。

「啊？是死靈法師老兄你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怎麼知道我電話號碼？找我有什麼事嗎？」

這倒是大實話，當時那一聲女妖之嚎之後在場的包括纖若羽在內幾乎全部秒殺，不過只是幾乎，並不是絕對，至少我和按住我的女武僧還有其他幾個光明系的牧師沒有掛。只是那幾個傢伙被當時的場面嚇得目瞪口呆驚慌失措，兩個高階牧師還馬上跪倒在地要嘗試用用復活神術，結果被我趁機一個迷宮術請那壓住我的大咪咪武僧去玩智力遊戲，然後抽身起來幾劍就把她們給砍了個落花流水，滿地的裝備物品被我一個人揀得不亦樂乎，雖然沒什麼好貨也把一天的車馬費水電費給掙起來了。

一接起來，對面傳來的不是小妹妹清脆甜膩的中獎通知，而是把粗聲粗氣的外省男聲，我眉頭一皺正要再掛電話，好像又聽到裏面有『猛獸』似的發音，難道是遊戲里哪個傢伙？於是立刻用普通話說：「是哪個？新聞聯播看了這麼多年連普通話也不會說？沒領會黨中央國務院下發的普及普通話的文件精神么？」

「掛是掛了，不過不是你把她掛的，是我們把她掛的。」美少女的口氣斬釘截鐵義無反顧，如果是纖若羽聽到這一句，絕對也只能心悅誠服五體投地地承認自己這一次是死得毫無懸念無可挽回順應天意。

和他商訂完諸般事宜，我還是再給美少女打了個電話過去核實一下我的猜測，哪知道那邊剛一接起來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就先說：「是不是來問那個女妖之嚎的事？我告訴你，我們頭頭對你這次的行動失敗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哈～！」

哎，說起來也是我連累了你們兩個被殺掉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實在是沒料到纖若羽那婆娘居然陰人在先啊……聽到他情緒正好我也就趁機為這次的意外倒個歉，畢竟事實來說確實是我的緣故才讓他們兩個在這裏客死異鄉，雖然激發了這一個精彩大戲但不知道他會不會想要是老子回去掛也是一樣有老大下凡說不定還正巧能有同伴拍下來滿滿回味呢。好在死靈法師人也夠豪爽，一聽我道歉也連連說沒啥沒啥啦反正也挽回臉面了，而且這事其實說來也是我們自己不小心，其實啊當時你在那前面等人我和愛德溫那傢伙在鎮裏面閑聊，說起這弄死個女人很輕鬆怎麼樣怎麼樣，沒想到旁邊不遠一個盜賊玩家就是他們一夥的結果就泄露了身份……日，原來是這兩個傢伙自己犯傻才導致失手被擒。我就說鎮里獃著的玩家也不算多也不是沒有，怎麼纖若羽那一伙人怎麼一來其他人都不理會就單單把他們兩個從鎮裏面給揪了出來，原來是自己發傻咎由自取，這麼一說來我也良心大安用不著內疚矣。

再陪著死靈法師一起唏噓感嘆了一陣，這傢伙很仗義地承諾在公在私也一定還要趕來西北助我對付纖若羽一臂之力，而且千叮嚀萬囑咐如果出了什麼好的裝備捲軸一定要給他留到，只是從他那裡趕來還需要一段時間，大概我是沒辦法等他，自己就要先跑路著了。

原來是為了這事，果然是連他自己都沒弄清楚那是搞的什麼飛機。心急火燎之下想起我肯定是目擊見證人，偏偏我因為那戒指帶來的作用無法在遊戲里和任何玩家做遠程聯繫，他這一死就死回了東北區的神廟去，哪裡還能聯繫著我來？好在急中生智，想起我是鷹之團以前的一員，而姜卞那一群傢伙經常在論壇上拿著鷹之團的名號來打廣告號稱解決一切問題，他馬上就按照上面留的聯繫方式去問他們我現實中的聯繫方式。一班那幾個當值的大學生一看居然是遊戲第一燒錢王子登門拜訪，樂得差點沒跪下來叫爺爺，但一聽原來是來找我的，又妒又恨又心癢之下自然不肯讓財神轉道，哼哼唧唧地說那傢伙能辦的事我們也肯定能辦到而且絕對收費合理還能發您一張貴賓卡享受終生八點八折加本地特色桑那三溫暖服務什麼什麼的，心急之下的死靈法師哪有心情聽他們這些廣告，立刻張口說：不是找他委託任務是有其他事情，三千塊，告訴我電話號碼。

一聽這話我就不高興了，我嚴重懷疑這傢伙是打電話來故意噁心我的，又是三千又是十萬的和我擦肩而過你是在鍛煉我的精神承受力還是考驗我的情緒忍耐力？我也忍不住冷哼一聲告訴他那最多就是個特定神術的過場動畫，奈落老大是什麼身份地位能親自下凡來給你報仇？而且蓋因為如果真是他老人家親自開口叫那一聲我哪裡還能有活下來的機會？當時在場活下來的可是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