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知有之（下）

「GM其實是一項非常有技術含量非常需要原則非常需要精神修養的工作，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盡量別去直接插手干預遊戲，但是這次因為你這傻瓜先是信誓旦旦地說有把握解決別人，我們也對你很有信心，哪知道去埋伏別人卻被別人給埋伏了，為了不讓這靜心設計的任務在這一開始就結束，我們不得不強行臨時安插了個獎勵在那死靈法師的身上，這才把事情給解決了，但是這直接出手干涉就已經違反了我們的原則，所以我們頭頭很生氣……」

走到外面的茶館里，蘿蔔頭他們已經把我屬於我的一份盒飯裝在那裡了，果然飯上面非常罕見地鋪上了一層土豆燒雞肉冒著騰騰熱氣，和往日的青菜蘿蔔間夾兩片肉絲大不一樣。蘿蔔頭和凶幾個傢伙正抱著各自的大碗把臉都差點埋在裏面的猛吃，倒不一定是裘老頭的手藝有多好，只是這隻價值幾塊錢就能有雞肉這樣的超級別待遇不免讓人心生感動導致胃口大好，和店慶大優惠時候的自助餐的道理是一樣的。

「現在那裡等著爆首領的隊伍都排到山谷外面了好不好……而且聽說就這樣不停地爆了又爆也平均一個星期才爆一件出來……所以我說這一畝三分地要耕到什麼時候才能玩女人開賓士啊……」

這話只聽得我連翻白眼，果然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啊，連這老頭賣蒼蠅盒飯都能用上道德經的理論。

我聽了只得連連道歉，確實要承認這次是我的判斷錯誤才導致人家GM不得不橫施援手，不過我也沒想到這些傢伙居然還有這種講究，什麼不直接干涉遊戲進程？難道和安逸傳銷一樣舉著合法營業的旗子忽悠糊弄人就是商業藝術了？只是這些話在背後腹誹一下就是了，也不知道美少女和我說這些是真心實意出自我們堅定純潔的革命友誼還是接受了上頭的命令來敲山震虎。

「台上不只有紙？」我愕然，這話確實沒聽過也不懂什麼意思，但這算什麼最高境界？按照我高超的人生閱歷來說，檯面上有紙自然沒什麼意思要有錢才能有境界了。

「總之都是忽悠人的手段是吧。怪不得你們這遊戲這麼火那安逸傳銷的賺錢賺得又快又狠又黑心，原來是有道德經這麼牛的書在後面作技術指導啊。果然是聖人不死大盜不止，最先進的東西都來坑害我們老百姓先啦。」

「文盲～！」雖然我發音沒錯，但美少女一下就認定我肯定是沒弄懂，馬上教訓過來。「老子《道德經》上的話，『太上，不知有之。其次，親而譽之。其次，畏之』就是說治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別讓人發現被你治，然後才是讓人讚譽讓人害怕之類的你懂么？這樣才能讓玩家感覺到自然，感覺一切都是他自主的行為，把潛意識裡那種『在別人設定的規則下別人設定的世界里自我YY』的意識盡量削弱，這樣他才能更全心全意地投入自己的感情來玩而不是只當成個消遣的遊戲，形成良性的循環……」

「喂喂喂，什麼什麼，你說清楚些，什麼叫不干預遊戲？不干預遊戲拿你們這些人做什麼用？你知不知道論壇上每天至少有一百個帖子就是聲討GM聲討遊戲公司聲討的？什麼這被發現了就全都怪我？你們可別亂推卸責任啊。」

「嗨，論壇上那些帖子不過都是些小P孩發牢騷，自己在遊戲里混得不順就胡說八道什麼GM沒有盡責遊戲哪裡哪裡設計得不夠科學不能讓他們玩得爽玩得過癮什麼的，我們又不是坐台小姐你說要過癮就要過癮啊。你自己說，這麼久來，我們什麼時候對玩家的行為做出過直接干涉了？那是最沒品最原始最低級的遊戲管理者做的事好不好，你這沒念過什麼書的文盲，沒聽說過『太上，不知有之么』？這才是治理人的最高境界你懂不懂？」

「對，正在看這方面的書準備內部資格考試呢，因為上次臨時代了代班，在上面居高臨下看著你們這幫傻瓜玩得那麼投入很有優越感，所以感覺這工作好像也滿有意思的就準備試試……對了，別轉移話題，現在重點是在說你那任務失敗～！幸好當時還有個應急預案在那裡，那是以前設定好的任務獎勵，臨時加在那個死靈法師玩家身上這才解決了問題，算你運氣好，本來那纖若羽如果當時是先殺你那就什麼辦法都沒用了……結果現在可好，我們可有一大堆善後問題了，那任務獎勵以前被取消就是因為威力太大有些影響遊戲平衡……我們部門的頭頭說是如果再有這樣的情況就不管了，你任務失敗我們再找其他辦法就是……」

「你以為我們沒上過什麼學就不明白道理了？毛主席早就警告過你們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說起來你怎麼對GM的工作現在這樣熱心了，是不是這調到遊戲部真準備干GM了？」

「老魏吃飯了～！今天人家裘老頭可是弄的紅燒雞肉！你還不來就小心被蘿蔔頭他們搶吃光了～！」

邊吃飯邊和他們商訂接下來的行動計劃，磨磨蹭蹭快吃完的時候魏勤軍給我打來個電話，讓我有空的時候也該多去派出所去露露面，畢竟現在我還是那裡的掛牌。於是交待一下之後我就動身準備朝派出所去。剛走出去就看見裘老頭提著一隻拔了毛的死雞走進來，不禁搖頭嘆氣說這些你侄子養雞場處理的瘟死雞一兩頓就算了吧頓頓都吃是不是有些過分了，我那些兄弟手下的是不知道這是死雞才吃得那麼歡年你別以為他們還真喜歡吃這個……老頭卻眼睛一瞪說老子吃了十幾年死雞也沒見出什麼事，別讓他們知道不就行了？他們不知道這事情就不存在你懂不懂？你看他們吃得多開心。

「別廢話。該做啥做啥去。老老實實耕你的一畝三分地才是本分，要女人要賓士不知道自己去掙？三天之內給我趕到西北區邊緣的甜水鎮來，還有順便路過骸骨山谷的時候記得去多刷幾個遊魂晶核，那裡的遊魂首領聽說能爆地器級的裝備呢。」

「說那麼文縐縐的幹啥，道理我可明白，就和搞傳銷的給人洗腦讓人以為不是你想騙他的錢而是給他一個發大財的天大好機會，這樣他就更賣命的騙其他人的錢是一個道理是不是。」美少女一說得詳細點，我馬上就聽明白了，這和以前一個搞安逸傳銷的同學給我介紹其中的奧妙是一樣的。

雖然在遊戲里已經被解除了所有組隊關係，GM的本意似乎是要限制我聚集幫手的能力，但蘿蔔頭這幾個傢伙和我的合作卻肯定超越遊戲之外，要和纖若羽作對他們的幫忙可是必不可少，只是現在我們相距甚遠，想要重新碰頭都不是件輕鬆事，現在暫時還只能各自行動。

美少女沒被我忽悠過去，回過頭來還是不忘初衷地警告起我來。聽她這一說來果如我所料，當時的奈落下凡確實是GM臨時拿出來應急的招數，後來為了掩飾，雖然又悄悄地在死靈法師的遊戲日誌里加上了因為奈落恩賜的進階而獲得獎勵的記錄，但也落下了個不小的破綻，而且從此以後不得不把這臨時招數正式上升為所有奈落信徒玩家都能享受到的公共待遇，所幸死靈法師那樣捨得用人民幣狂砸數據的玩家不多。就算如此，他們的頭頭也已經大大不滿，說這次也就算了，再有這樣類似的情況就讓我自己自生自滅絕對不會加以援手。當然人家並沒有打算告訴我這些，不過是美少女和我私人關係良好，這才泄露點內幕消息給我。

「老魏，還有這海棠的一直在派人追殺我們，那邊的城鎮又全是光明陣營，連馬車都不好坐，這一路走過來可要不少時候，你要不自己先在附近練練野怪……」

聽到美少女在那裡信口雌黃，我連忙開口提醒她不要把責任推在我身上來，要知道他們這些階級敵人一直都是廣大玩家的眼中釘，什麼GM不直接干預遊戲這說法就和拍賣國有資產公共土地卻暗箱操作一千萬的賣一百萬還要你分二十五萬我分二十五萬一樣簡直把人民群眾當傻瓜糊弄，早幾十年這些佔盡了便宜還要亂開黃腔上綱上線的吸血鬼早被拉出去一人請吃一顆花生米，看來現在的人民專政還是太心慈手軟了呀。

「老魏，你現在和那死靈法師有交道了，那以後的生意可就好做啦，你怎麼不請人家再來西北多跑跑，也讓兄弟們認識一下打好關係。聽說這傢伙家裡可是山西開煤礦的錢多得完全沒地方消耗，這種大老闆可要好好結交才是，說不定一下賞識起我們的才華來發個項目給我們搞搞，那就不用再玩這遊戲直接可以去玩女人玩賓士啦……」

美少女還在電話那邊絮絮叨叨耳提面命的提醒我今後的注意事項，我正聽得心煩，克賽號端著他那足有小孩洗臉盆大小的飯碗走到門口來大吼一聲提醒我吃飯，保證連電話那邊的美少女也聽得清清楚楚，我正好藉機就說一定一定以後一定注意只是三軍未動糧草要先行，我現在先去外面吃飯了有什麼等我再進了遊戲再說吧。

「唉……你強要這麼說也不是不可以，某個方面來說是有些雷同，都是順應人心中本來有的衝動和慾望，但你說的那是邪道是強加扭曲我們這可是正道是順勢而為……」美少女居高臨下的口氣頓時一滯，被我的驚人悟性和強大的生活閱歷震懾了一下。

「你還知道聖人不死這句話？」美少女又被我的博學多才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