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夜獨零落，遙看長安燈
第一百五十九章 折劍厲冰雪
眼下他雖暫時沒有落敗的危險，但是想要取勝，亦是極為困難。
式微睜開半合的雙眼，看了司南一下，低聲道：「多謝你再次相救。」
式微默默不語。
式微以劍柱地，支撐著令自己不至於倒下，小菜見狀，皺眉道：「你沒事吧？」他心思靈敏，已經猜到式微是動用了什麼禁招才弄得自己重傷，雖然之前滿懷敵意，見此情形也不由得對他有些佩服。
司南微微一笑，道：「好詩，好劍法，期待再戰之日。」
內傷50％，這是他為那一道淺淺划痕所付出的代價。
兩劍劍尖相抵，劍身微彎后再彼此分開，而此時式微已經念到了「含和吐明庭」。
小菜連退幾步，式微也緊隨著逼近幾步，劍勢尤未消減，而小菜身後已是擂台邊緣。
那人並不答話，只沉默的連出幾劍，式微勉強招架，只覺傷勢更重。
小菜口中喊出聲來時，手上卻一點都不含糊，雲千重同樣劍分三路，刺向三道劍影。
式微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灑在劍身上，小菜以為他又要發什麼以血為引的變態招數，謹慎的退了三步，卻不料式微只是晃了晃身子，臉色慘白的對小菜微微一笑，道：「我輸了……」
式微朗聲吟道：「天地有正氣……」
司南隨手拉了一個路人，問明藥鋪所在地，打算將式微送去，就算完成任務。
那人見司南來勢兇狠，不敢怠慢，接
式微調整了一下呼吸，對小菜笑了笑，轉身緩緩的走下擂台，口中輕聲道：「果然還是不行啊……」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隨著式微的聲音逐漸揚高，他的臉色也愈見慘白。
演武場四角，分別有四個容參賽玩家進出的門，式微從其中一道門離開時，一條人影也從另一道門出去了。
式微走出演武場，強壓下胸口翻湧的血氣，施展輕功，朝傳送點奔去，半分鐘后，他停下腳步，長劍出鞘，擋住橫里刺出的利劍。
走下擂台，式微沒有回選手席上，而是通過演武場角落的門離開。
司南微微一笑，寬袖拂過劍身，道：「不好意思。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為嵇侍中血！」式微橫劍切開自己的手腕，一片血霧綻放開來，血霧中劍光陡然炸開，以更快的速度刺向小菜。
司南猛然想起一事，忙退回去道：「對了，式微，小菜要我幫他給你帶一句話。」
那人看了一眼司南，壓低斗笠，沉聲道：「兄台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NPC大夫捏著式微的手腕診斷一番，還沒等司南開口詢問，便瞪眼罵道：「你們這些玩家，真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70％的內傷度，老夫無能為力！」系統NPC醫師，只能醫治25％甚至20％以下的內傷，玩家若是受了較重的內傷，
這一著看似輕巧，其實已經窮盡他的劍術精奧，送到劍尖上的力道巧妙無比，時機也需要掌握得恰好。
若在平時，這一劍他可以輕易接下，可偏偏今日他負傷在身，兩劍相擊之下，將他震退半步。
這首《正氣歌》果然還不是現在的他能承受的，而小菜也不是現在的他能匹敵的。
式微的長劍翻卷著風聲的呼嘯，分上中下三路朝小菜刺去。
式微斜躺在給傷者提供的躺椅上，神色已不似方才那樣萎頓，聞言笑道：「哦？什麼話？」
※※※
儘管他已拚著引發內傷強行使用尚不能掌控的武功，卻依然奈何不了小菜，僅僅是在他臉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划痕而已。
區區幾招，兩人已經交換了不知多少處兇險，司南手指用力扣住扶手，忍不住隨著式微輕聲念道：「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為嚴將軍頭！」式微幾乎是喝出這句，長劍指向小菜的咽喉，劍光一輪，化作一道彎月斬去。小菜輕吸一口氣，雲千重輕輕巧巧搭在式微的劍脊上，半顫半黏，將劍上力道消解于無形。
司南想了想，微笑道：
「此地不宜久留，先走！」司南擔心方才那人帶幫手回來，攙起式微施展輕功，通過傳送陣離開，隨便傳了個城市后才放下式微。
這一劍的速度居然絲毫不比以塊速見長的司南慢，小菜急忙側身避開，感覺有銳風刮破他的面頰，他反手斜刺，將式微未盡的劍招余勢引開，心中亦有些不解：式微幾天前若是有這等造詣，壓根不會被司南逼入下風，怎料才兩天不見，他的劍術竟然進步到了這等境地。
小菜就算再怎麼沒文化，也在第一時間聽出了式微這首詩的來頭：「靠！居然是《正氣歌》！」
那人權衡一番，轉身退走，這時式微全身好似失去了支撐，無力的倒下，司南忙伸手扶住他，道：「你沒事吧？」話剛出口他就覺得自己在廢話，看式微臉如白紙的模樣，像是沒事的樣子嗎？
式微念出下半句：「雜然賦流形。」
交換一招，兩人各退半步。
「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於人曰浩然……」式微斜踏兩步，貼近小菜身側，長劍浩浩蕩蕩展開，竟是將他的前左右三面皆包圍住，「沛乎塞蒼冥。」
式微愕然道：「為什麼？」他記得比賽之前，小菜還對他懷有敵
式微咬牙道：「下則為河嶽……」一劍橫掃開來，滿是澎湃氣象，將小菜刁鑽龐雜的劍影納入一片浩大劍光之中，絞得支離破碎，「上則為日星。」
司南笑道：「這回要救你的人不是我，是我們家小菜，他在演武場看見有人跟著你離開，讓我跟出來看看。」他原本不以為意，卻沒料到真看見有人對受傷的式微下手。
小菜大笑道：「力量速度不分上下，再來！」雲千重劍尖一顫，吞吐不定的刺向式微，劍光此起彼落，半明半昧。
司南撇撇嘴，心道我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責任，不過要讓他放著這麼一個重傷患不管回演武堂看比賽，他又做不到。
話已說完，司南也不再久留，告辭欲走，才轉過身，他忽然聽見式微的聲音：「請留步。」
式微懨懨地譏笑道：「光輝盟主真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真想要我的命，親自來豈不痛快？何必屢次假他人之手？」
〖掩面，偶終於對正氣歌下黑手了……〗
式微強行施展《正氣歌》，已經是自傷甚重，再與方才戴斗笠那人鬥了異常，更導致內傷惡化，現在的他，也就能堪堪站著，想要走動，已經成了一件困難的事。
司南也不多言，直接拔劍出手，他手中所執的雖然不是雲千重，但是狠戾的劍光任誰都不能小視。
小菜眉毛一揚，下台對司南附耳說了幾句，司南先是有些驚訝，隨即笑著
小菜腳下踏著弧步，繞著式微走了小半圈，不過兩三秒之間，他一共刺出了上百劍，虛虛實實，變幻莫測，每一劍都比上一劍偏了一個小角度，繞著式微撒開一片絢爛的劍影。
式微疾停，劍光一收重新聚合起來：「皇路當清夷」。
司南找到式微時，他手中長劍已然斷成兩截，一個戴著斗笠的人正刺向站立不穩的式微。
其實小菜說的是：「靠！那首《正氣歌》實在太拽了，我差點就招架不過來，你幫我問問他，什麼時候能再打一架？」這話自然不方便直接轉達，所以司南整理中心思想歸納主要內容，稍微做了一點潤色。
再看偷襲那人，戴著斗笠，顯是不欲叫人瞧見真容。
小菜目中異彩連閃，合身朝式微懷中撞去，雲千重悄無聲息的從他臂下探出，刺向式微小腹。
式微再三勸解，才讓司南打消留下來的念頭，司南踏出藥鋪后屋時，還聽見式微對NPC大夫彬彬有禮道：「在下欲在此靜養，不知要花費多少銀子？」
司南無奈的看著式微，後者微微一笑道：「司南兄不必介懷，在下在用出《正氣歌》時便已經預料到了這個後果，此乃在下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式微一愣。
擂台上長劍快速交錯相擊，台下司南亦看得幾乎屏住呼吸，他並不知式微此戰已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只道他與自己比武時尚未用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