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江湖》第六卷 此夜獨零落,遙看長安燈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從頭細思量

第六卷 此夜獨零落,遙看長安燈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從頭細思量

阿離忽然笑了一下,道:「你在王陵中遇見那人是我師叔,我師父的孿生弟弟,他看出你被下了禁制,便知是我所為,於是給你解除,這門禁制手法極為隱蔽,只需以手接觸對方身體任一部分即可施展。」
司南道:「無敵最是寂寞,就是這個意思吧?」
司南定了定神,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驚訝道:「難道那兩種武功不是任務獎勵?」
司南平靜地道:「找我有事?」阿離的來信雖然突兀,但是在來此之前,他仔細的想過,這並非是全無線索可循的。
阿離嘆息一聲,淡淡道:「幾十天前,我沒想到你會第二次進入山谷;然而你去了;今天,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然而你來了。」
司南撇撇嘴:這傢伙脾氣真古怪。
司南想了想,不解道:「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消滅了劍法的剋星,反而讓劍法變弱了,還有,為什麼只有他們變弱,而我卻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阿離揚揚眉毛,神色有點遺憾,繼續說了下去:「我給你錦囊,其中內容便是勒令你在百日之後,尋一把利器,斬斷我足上鎖鏈,否則,死。之所以要百日,是因為若無百日光景,你完全沒有闖谷不死的實力。」他說話的語氣淡漠而冷酷,「雖然在那之前,我完全可以命令飛禽將你送進來,可是我寧可一直不脫困,也決不接受廢物的幫助。假如你進不來,那便死在外頭好了。」
他方才抵達沙洲城時,人並不多,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在這一帶活動的玩家都離開觀看比武大會的演武堂,陸續回到街上。
阿離別過頭,嗤笑道:「哪有那麼簡單讓你學會兩項上品高階武功?武功我雖然教給你了,但是考驗並不會就那樣結束,我設下的禁制有一百零七天,假如沒有遇見我師父,百日之後,你自會拆開錦囊,接下來便必須在七日之內尋到我指定的利器,再在期限之前闖入山谷,如此才算劍術合格。而你進入山谷后,我便會考教你的輕功,若不合我意,當即廢除。」
而被這麼多人注目著,阿離卻好像完全沒有不自在的感覺,步履悠閑的走著。
「你第一次進入山谷,我傳授你武功的同時,在你身上做了手腳。」阿離輕聲道,「我在你身上下了一種禁制,這種禁制乃是我師父創出的秘法,少有人能覺察,更少有人能解除,在假如限定的時間內不解除,你便會死。」
阿離淡淡道:「沒區別,外憂內患的道理我方才已經說過,沒有威脅,七殺劍法的鋒芒銳氣便淪落入下乘。這是系統設定,亦是我給那七人的考驗。」
阿離讚許的看他一眼,點點頭:「創造這套劍法的是我師叔,他當年私事甚為隱秘,我也不甚明瞭,只大略知道那時他幾乎被什麼人逼迫至絕境,喪妻喪子,神志近於瘋狂,遂創此劍。七殺劍法是瘋狂而無所畏懼的劍法,是一往無回以命換命的劍法,同時亦是光明磊落決斷殺伐的劍法……發現有劍法的剋星便設法以卑鄙手段抹去,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降低了劍法的格調。」
司南愣了一會,鬱悶道:「學個武功還弄這麼麻煩,別人哪有你這麼多門道。」他直覺地認為,這考驗並不簡單。
解開了就好。
阿離雙目凝視著遠方,司南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地平線盡頭是綿綿不絕的黃沙,因缺乏生機而更顯得荒涼寂寞。
司南想起小菜師父拍自己的那一下,恍然大悟,同時大大的鬆了口氣。
司南笑道:「可是現在呢?」初聽阿離的說話,他有些心驚,可是冷靜一想,這全部是在「禁制沒有解除」這個大前提下的假設,如今這個假設已經不成立,那麼這些事自然不會成為現實。
阿離淡淡道:「你助我脫困后,我便換了一個方式來考驗你的武功。」
貌若冰雪的少年露出尖刻又譏誚的冷笑,道:「江湖法則以血書寫,不斷殺戮不斷毀滅,成王敗寇,這原本無可非議,可是有人做了一件蠢事,自毀前程。」
「不錯。」阿離道,「但是我還是失算了,那七人中,居然有人因為畏懼能克制七殺劍的刻意劍法,將那劍法的修習者洗白,導致他們實力下降,讓這場考驗無疾而終,真是愚蠢至極。」
阿離瞥他一眼,嘴角露出柔和的微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卻滑過一抹銳利冰冷的光芒:「你居然來了。」
更何況,阿離高高在上的坐在屋頂上看了那麼久的風景,以他出眾的外貌,自然很容易成為別人眼中的風景。
兩人以同樣輕盈的姿態跳下屋頂,但是相較與司南,阿離顯得更為洒脫飄逸,不帶半絲煙火氣。
「不只是死一次而已,即便是重生以後,那種禁制依舊停留在你身上,並不斷發生作用,直到你刪除帳號。」
阿離微微一笑,道:「假如你不想參加考驗,也可以採用第二種方法,那便是逃,從現在開始計時,只要你令我三個小時攻擊不到你,就算過關了。下線不計時。」
刻意劍法的存在,既是七殺劍的剋星,也是劍法學習者不斷進步的動力。
司南悚然一驚,不由自主的拔劍。
司南裝作漫不經心的左右瞥兩眼,注意到很多玩家眼中閃爍著些微瑩潤的藍光,這是玩家打開錄像功能時的外觀表現。
阿離道:「我先答你第一個問題吧。你有沒有聽過這麼一段話?國無外患,必有內憂。習武者也是如此,假如沒有能令自己感到威脅的敵人,也就容易失去前進的動力。」
司南沒說話,等他繼續說下去。
之前阿離讓七個殘篇學習者偷襲司南,便是以比武大會結束之前為限,如今比賽已然結束,無人偷襲得手,此事也算告一段落,阿離找他來,大概就是為了這件事。
阿離左右看了看,道:「此處不利施展,你隨我來。」
「至於你,之所以你成為唯一的例外,是因為我創出了與刻意劍法相似的清商劍法,並將之傳授給你,之後,我再自行廢除此種武功,這樣一來,清商劍法便脫離了系統,成為只屬於你一人的存在,不管刻意劍法是否存於世間,清商劍法都會保障其品階不下降,這是我對你無條件助我脫困的報償。」
腳方沾上地面,司南便立即感覺到有許多目光在注視著自己。在屋頂上,他全神貫注的聽阿離解釋許多事的前因後果,無暇顧及其他,但是落地之後,他便發現街道上的行人比他初來時多了不少。
司南在心中輕輕一嘆,將拔出半寸的劍身按了回去:阿離選在這時候將事實說出來,想必他的想法和原來稍有了不同,又或者,即將發生什麼變化。
司南大喜,看了遠處的重生點一眼,心道我只要躲進完全禁武的重生點不就沒事了?
白是那種很舊的白,布料好似洗滌過無數次,寬大的衣袖顯得輕軟而飄逸。
司南遲疑道:「可是,你怎麼知道輪白刻意劍法修習者的人是七殺殘篇的學習者?萬一是別人做的呢?」
司南半信半疑,卻也不能叫他給自己示範一下來驗證真假,只得無奈點頭,道:「現在就開始考試嗎?」
「七殺劍法的學習首要條件是磊落。」阿離站起來,拍拍衣衫上的塵土,轉身直面看著司南,「在山谷中,你合格了。我本想用那七人來對你進行考驗,怎料他們太不爭氣,我只有親自出手。待會我要考較你的武功,一共兩場考試,第一場不合格,我廢你劍法,第二場不合格,我廢你輕功。通過考驗,你才算是將兩項武功完全學到手了。」
阿離嘆了口氣,繼續道:「師叔知我性情偏激暴戾專橫任性,想不著痕迹和平化解此事,他本是一片好心,卻壞我全盤算計。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對你說的話?我說,恭喜玩家司南觸發任務,是觸發,不是完成!」他扭過頭,目光尖銳的看著司南,那宛如霜刃一般寒冷和鋒利的眼睛讓司南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差點跌下屋頂。
阿離瞥了一眼重生點,笑道:「我忘了告訴你,重生點的禁武規則只對你們玩家生效,我們NPC是不吃這一套的。假如你想躲進重生點……」
司南「啊」了一聲,右手握拳擊了一下左手掌心,道:「我明白了,那七個殘篇學習者,就是你弄來考驗我的!」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有的時候會被稱讚為勇敢,但是在沒有弄清楚前因後果之前就莽撞行動,走入了錯誤的道路而錯失成功的可能,便僅僅只是愚蠢而已。
司南笑道:「你叫我來的不是嗎?我為什麼不能來?」來見他會有什麼不好的後果嗎?
劍方出鞘半寸,他便醒悟到自己這個動作有多麼愚蠢:他拔劍做什麼?對阿離兵刃相向,要求他解除禁制么?
走出沙州城傳送陣,在一座好似籠罩了一層黃沙一般,透著歲月荒涼氣息的建築上,司南看見了那個負手而立的身影。
那少年依舊穿著一身白衣。
司南輕輕一躍,跳上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