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夜獨零落，遙看長安燈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月泉映鳴沙
司南搖搖頭，道：「我們死亡也不是完全沒有損失的，至少我們的武功會降低。」他雙手背在身後，手指飛快的在空氣中寫字：快走！危險！
「什麼？」司南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自己站在一座蜿蜒起伏的沙丘前，沙丘內傳來雷鳴號角之聲，聲音時斷時續，時高時低。
司南看著小菜，微笑。
小菜翻翻白眼，拖長聲調，道：「遵——命——」雙方的差距太過明顯，小菜雖然不滿，卻也只有聽從他的安排。
阿離才稍稍平和的眼神再度變得冰冷銳利：「但是還可以重新練習不是嗎？」
他們怎麼來了？
明知不敵而戰，只會白白送命。
司南用力呼吸一下，籍此讓自己的心情恢復常態，阿離極具壓迫性和侵略性的舉動讓他有些透不過氣的感覺，氣勢上完全處於下風：「不管他們是什麼人，這樣掛一次，未免太冤枉了。」
阿離輕笑一聲：「破雪劍法傳人，吾今日終於得見。」他淡淡道，「既然是同門，你便讓他過來吧，那個輕功高明的小子可以走了，能避過我一記暗器也算難得，我饒他不死。」
阿離微笑道：「我不是在和你們探討或者商議，我是在命令你們。違令者，殺無赦。」他的眼睛清澈冰冷，沒有任何溫暖存在，他的雙手白皙修長，卻有著強悍而無可抗拒的力量。
出了沙州城城門，二人一路向南走，過了兩分鐘，阿離忽然嘆了口氣，一邊緩緩走著，一邊道：「在遊戲中，你們玩家擁有無數次生命，這大概便是你們見了棺材也不落淚的原因吧。」在他殺人立威后，居然還有那麼多人跟著，真是叫人生厭。
阿離
司南很開心的笑起來：就算最後的結果是武功全部被廢掉，可是這一刻的心情他永遠不會忘記。
方才小菜遠遠的見阿離嘴唇開合，像是說了什麼話，便直覺情勢不妙，讓隨意趕快逃走，而他自己站在原地，拔出長劍，嚴陣以待。
她怎麼在這裏？
小菜簡略的將那一瞬間發生的事告訴司南。
這一路上，他一直被不安的情緒左右著，他不知道接下來他將面臨何種考驗，也許今天之後，他的武功就會被廢去，阿離的強橫實力甚至令他有一種無力感……
阿離微笑道：「鳴沙山，相傳古時兩軍相戰，大風驟然掛起黃沙，將兩軍將士盡數掩埋……乃是很不錯的一處埋骨之地。」
小菜奇怪的看著司南，道：「你在傻笑什麼？」這樣子看起來真蠢。
那少女眉眼嫻靜，神態中緩緩流淌著一種不可言說的秀致優雅。
滿意地看著陸續有玩家退卻，阿離點點頭，對司南道：「走吧。」
繼楚天舒之後，司南又找了其餘十三人，其中只有兩個願意離開，另外七人雖然想走，但是礙於幫派命令，必須獲得確實的消息，還有四人對司南所說的話不以為然，認為司南只是在嚇唬他們，為的是獨吞與這個NPC有關的任務。
司南趕緊傳達訊息，接著他看見小菜隨意商量了一會兒，最後隨意轉身離開，而小菜則向他們這邊走來。
阿離自
小菜來了，不光是小菜，還有隨意。
阿離笑了笑，走上前去，一把握住小楚的手，神色真摯誠懇，他溫柔款款地道：「小楚姑娘的話，在下無有不從。只是相逢即是有緣，你我二人在此遇見，正是上天註定……」
楚天舒道：「開心讓我來看看怎麼回事，你能不能給我說說？」既然被發現了，也就沒必要繼續隱藏下去，不如直接問身為當事人的司南。
可是司南失望了，他一共感覺出有十四個人在暗處隱藏著，在他發出警告后，沒有一個人離開。
對啊！三個小時！
他們提防得早，加上站的位置較遠，阿離射出的草葉到達他們面前時，勁力已衰竭少許，讓隨意得以完全避開，而小菜則是用劍擋了下來。
「隨我來。」說完這句話，阿離便展開輕功，沿著沙丘邊緣飛掠。
「楚天舒？」司南很驚訝的看著那人，道：「你來做什麼？」
蘆葦叢中，緩緩走出來一個綠衣少女，因為剛從泉水中走出來，她膝蓋以下的裙子是濕的。
遠遠的看見兩條人影還在，司南鬆了口氣，再仔細看，他發現隨意不知何時後退了一大段距離，而小菜手中握著斷劍，面色蒼白。
「換個地方。」司南還沒表態，便聽見一個柔和的聲音這麼說，緊接著，一片足有半人多高的蘆葦叢中傳來細柔的水聲，一隻瑩白如玉的手掌分開蘆葦。
司南搖搖頭，想起剛才看見的小菜蒼白的臉色，道：「你受傷了？」
小菜神色木然地道：「他在泡妞，更準確的說，是一個NPC在泡另一個NPC……」他忽
繞過沙山，司南立即看見，一泓碧綠如翡翠般的月牙形清泉鑲嵌在沙丘之中，泉水邊蘆葦茂密，碧波無塵，水映沙山，蔚為奇觀。
正思索著如何勸走他們，司南忽然聽見阿離道：「就是這裏。」
司南一愣，點點頭：「是的，可以重新開始，這是遊戲的最大好處。」武功熟練度降低了，可以再練，就算是被輪白了，也能夠重新學習武功。
司南閉上眼，再睜開，紛亂的心情忽然意外的安定下來。
司南沒料到阿離會這麼好說話，遲疑了一下，他跑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叢樹木，在他接近的時候，樹木的一部分枝葉很明顯的顫動了一下，接著，樹上跳下來一個人。
司南和小菜驚愕的對視一眼：那個針術精奧，一出手便是靈丹妙藥的NPC小楚？
隨意的輕功遠在他之上，小菜經驗豐富見識亦比他高明，因此司南並不奇怪自己方才沒發現他們二人，現在他迫切要做的，是讓他們儘快離開。
阿離不屑的撇撇嘴，道：「那我就給他們一個機會，你可以去勸說他們離開，假如你勸不走，我便要殺人了。」
可是現在，他的心情異常的安定平靜。
阿離笑了，他笑得很柔和，什麼也沒說，只是慢慢的抬起手，對那出言挑釁的玩家輕飄飄的虛拍了一掌，接著，那人全身爆開一團血霧，血霧的中心被死亡的白光包裹著，看不真切，但是所有人都能想象到，那一定是很恐怖的光景。
陰冷的氣流瞬間消散，司南只覺得全身一松，再想起方才阿離所為，立即呼吸停頓：
小楚沒有理會司南和小菜，只看著阿離，神色冷淡道：「你要做什麼，我不理會，只是勿擾了我的安寧。」
雖說小菜將打向自己的草葉擋了下來，可是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高興的，阿離只是射出了一片小草，就逼得他用上了破雪劍法防禦最強的一招，草葉上的力量甚至震斷了他的劍。
司南在阿離有所動作時想要出手阻止，在那一瞬間，一股陰冷刺骨的氣流從他腳底躥入他的身體，瞬間控制住他的四肢百骸，令他有一剎那動彈不得。
他不斷地寫著這四個字，希望能有人聽他的警告離開這裏，不再繼續跟蹤這個可怕的NPC。
司南猛然醒悟，施展輕功跟上小菜的腳步，兩人飛快逃離月牙泉。
接近城門時，阿離忽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跟著自己走了一大段路的近百個玩家，冷聲道：「你們不要再尾隨了……」他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到每一個人耳中。
走出城市周邊範圍，兩人步入沙漠，周圍再無遮蔽，司南回頭掃了一眼，那十多個人改暗跟為明隨，就那樣光明正大的走在後頭。
下一秒，十一道白光同時亮起。
「此處，便是月泉曉徹。」阿離停步，轉身對二人道，接著對司南一笑，「亦是我選中的考試場所。」
阿離微微一笑，停下腳步道：「那麼，讓我殺幾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又有什麼關係，那些人與你無親無故，你何必冒著被我發現的風險暗示他們逃走？」
小楚瞥了一眼二人逃離的方向，淡淡道：「那是你帶來的玩家吧？他們跑了，你不追嗎？」
司南好一會兒才回
阿離繼續道：「若我出城之後，發現誰還跟著來，別怪我辣手無情。」他的聲音雖然冷酷得能把空氣凍出冰碴子，可是對於這些膽大又好奇的玩家，並不能造成多大的震懾，甚至還有一個人走上前兩步，挑釁地看著阿離，道：「這條路又不是你們家的，憑什麼你能走，別人就不能走？」雖說主動挑釁，那人還是為自己留了點後路，與阿離隔了十多米距離，只要發現不對勁，他自信可以隨時逃走。
他才開口，司南便很自覺地走遠了幾步，表示自己和這位NPC關係不大。他大概能猜出，這少年接下來要做什麼。
也許他們早就看到了阿離的力量，可是他們還是跟來了，因為他們擔心他。
「這個NPC在幹什麼？」阿離滔滔不絕之際，司南和小菜相互對視，彼此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
司南驚訝的看見，在那十一個人後頭，還遠遠的綴著兩條人影，他們居然是隨意和小菜。
司南簡略的說了一下自己要接受考驗，並誠懇的勸楚天舒離開這裏，楚天舒想了想，決定聽從司南的勸告，剛才阿離凌空掌斃玩家的情景他也看到了，誰都無法保證這個擁有強大實力的NPC不會突然發飈再度出手殺人。
阿離似笑非笑的看了小菜一眼，道：「你可以在側旁觀，但是不能插手干擾我的考試，否則，就算你是師叔的弟子，我也照殺不誤。」
司南無奈的回到阿離身邊，後者彎腰從地上折了十多片草葉，接著示意司南繼續向前走。
那蒼白的臉色，一是因為被草葉上強大的力量震得氣血翻湧，二是因為切實感覺到實力差距而產生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