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夜獨零落，遙看長安燈
第一百八十章 萬人莫能當
司南嘆了口氣，有點失望。
因為早知道思無邪的鶴衝天實際上隸屬於天涯海角，所以司南一點也不擔心他們會對他不利，只無所謂的說出實情：「就如你看到的一樣，動不了了，內傷……93％。」
分別在遊戲論壇和天涯海角論壇發了帖子，接著與小菜討論了一下今後的做法，還各自處理了一下拍下來的錄像，觀賞阿離和小晏公子之間的戰鬥……大約一個多小時后，司南再度登入遊戲。
然而他這麼說，卻顯得極為合情合理，因為司南下線了，所以在被阿離殺死的玩家的錄像中，沒有司南的影像，這一點便得到了解釋；而那麼強大而恐怖的NPC，他要是不願意說原因，誰都沒辦法逼他說。
月牙泉離城市不太遠，只半小時功夫，思無邪的部下就回來了，他帶回來一個令人沮喪的消息：月牙泉附近，並沒有看見司南所說的少女。
他也收到消息，小菜和隨意在一開始尾隨司南和那少年進入沙漠后，並沒有像其他跟蹤者一樣回到重生點。隨意安然無恙的回城，這可以用他輕功過人來解釋，但是小菜，卻再也沒有回來。
看到思無邪，他就知道對方必然會問些什麼，不過鶴衝天是天涯海角的部署，所以他說出一些事實也無妨。
方圓上千米的紅色沙海。
司南笑道：「還好，沒死掉。」
看清司南的樣子，來人很驚訝：「是你？」
「這麼嚴重？」思無邪吃了一驚，他這才發現，司南輕鬆平靜的神情，已經壓不住面色的灰敗。
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司南在這裏么？」聲音帶著明顯慢半拍的拖沓。
司南沒有將事情前後全部交待出來，只簡略說出自己跟著阿離走，是去接受阿離的武功測試，過關則保留武功，反之廢除。
小菜坐在他自己的椅子上，笑嘻嘻的拋頭盔玩，道：「你是和我一樣被打暈了，還是自己下線的？」剛被踢出遊戲的剎那，他很吃驚，可是馬上就冷靜下來，阿離打暈了他而不是殺了他，就表示他有所圖謀，只要有所圖謀，就能夠緩和的慢慢周旋。
劍魍這麼想。
雖然知道地上留下屍體的都
現在他們找到了司南，可是小菜呢？
「你還能支撐么？」思無邪皺眉看著司南蒼白的臉色，心裏很為難。
他立即打開論壇，登陸發帖：「你等我問一下。」
思無邪還注意到，天然居的幾個人，在進入沙漠熱潮開始之前，全部遠離了沙城，很顯然是得到了同伴的示警，事先知道了什麼。
劍魍奇道：「你好像一點都不難過啊？」因為黃道馬甲的毒，魑魅魍魎四人並未能在擂台上感覺出高蹈戰隊的恐怖攻擊力，賽后對司南的恭維只不過是客套之語。直到看了後來的比賽，他們才知道思無邪一手編導的《去死去死團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計劃》給他們帶來了多大便利，用劍的劍魍更是對司南和小菜的劍術羡慕不已。
司南躺在床上，咧嘴一笑：「還好。」思無邪不輕鬆，他在這一路上也難過得很，好不容易回城，思無邪租了客棧一間房，將他往唯一的床上一放，才停止雙方的互相折磨，「想知道什麼，問吧？」
思無邪讓刀魑劍魍小心地將司南扶起來，道：「我們先送你回城吧。」他首先從網上看到了司南和一個俊美少年NPC走在一起的帖子，帖子上說那NPC揮手殺人毫不講理，之後收到開心的示意，讓他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聽司南說完阿離的目的，小菜沉吟片刻，道：「那傢伙要的七樣東西難不難弄到？」假如不難，那他安心做一回人質也無妨，假如太難，與阿離撕破臉皮也只是兩個月後的事，他還有兩個月的迴旋餘地。
思無邪吃了一驚，但他畢竟身為一幫之主，很快就平靜下來，讓一個部下往月牙泉找人，接著繼續對司南道：「測試完之後，你有沒有遇見別的什麼事？」
他說話間，空中傳來雕鳴，阿離仰頭一望，笑道：「我該走啦，別忘了你只有兩月光景！觸發輕功后，你隨時可以獨自一人進入山谷而不受傷害，那是流雪傾最獨特的妙用，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他高高躍起，
阿離單手抱著小菜，另一隻手放在口中打了個呼哨，天空中隨即飛下來一隻大雕，伸出爪子抓住小菜的衣裳飛上天去。做完這一切，他才慢慢道：「不，你們兩個都是任務相關玩家，你從山谷中放出我，他剛才救了我一次，這兩件事合起來，觸發了『血洗江湖』任務。你現在想反悔，已經遲了。這兩個月內，小菜雖然作為人質，可是我也會履行我的諾言，將破雪劍法剩下的部分傳授給他。在任務期間，你死多少次都無所謂，直到你刪號，才算取消任務。」
阿離漆黑的雙目寫著適意和安寧，輕聲道：「沒意思。正因為沒意思，我才殺。」
什麼樣的NPC，居然連97％的內傷都能治？
司南笑道：「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像是通過考試了嗎？」
阿離道：「不錯，三年前。遊戲的公測和正式運營之間有一個時間差，在你們玩家等待遊戲再度開放的短短几天內，江湖已經流逝了十年時光，這原本就不是什麼秘密，告訴你也無妨。」他右手衣袖上的血液順著手臂滑下，流過手背，手指，最後順著依舊清亮如一泓秋水的長劍緩緩滴落。
有一些幫派也派人混入這四批隊伍中，一起進入沙漠，亦全部從復活點回來了。
「那結果呢？」見思無邪沉吟不語，劍魍忍不住插嘴問。
司南冷笑道：「我們可以反悔不做！你別忘了，我們是玩家，死一次頂多損失一點熟練度和經驗值，重新練回來就好！憑什麼受你約束？」
阿離並沒有被他激怒，只是用柔和清澈的目光看著他，道：「你不必故意裝出一付滿不在乎的樣子，真話和假話，我還是能分出來的。」
司南為了在測試時不受打擾，關閉了通訊系統，之後雖然開啟了一會兒給南方寫信，但是費了好大勁寫完后又馬上關上了。因為他那時受傷太重，就算收到誰的信，也不便回復，為了不讓對方認為自己態度輕慢，還是乾脆不收信的好。
阿離笑道：「我怎麼知道？三年前我殺了上百個
司南道：「你這麼做不符合規則！NPC主動不能對非任務相關的玩家出手的，除非那玩家對你挑釁。」他很想拔出劍指著阿離增強氣勢，可惜他現在連動一下手指頭都覺得困難。
司南虛弱的笑了笑，道：「你們好啊，好人卡四人組。」來的人中，有曾經交手過的魑魅魍魎，還有一個人，雖然沒有正面地看過，卻知道他的樣子：思無邪。
他露出覺得有趣的神色，笑道：「忘了告訴你，剛才被我殺的，不光是地上那些人，還有與他們同行的玩家，可惜玩家沒有屍體，否則你將會看見更多。」
下線是真，不過說完全不知道原因，那卻是胡扯了。
思無邪回想起自己在錄像上看到的阿離揮劍的動作，那狠戾的招式，確實和司南的劍法有幾分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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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來啦？」阿離沖司南露齒一笑，雪白的牙齒整齊細密，「沒什麼，我的仇人數不勝數，大概是聽說我公然露面，就爭先恐後派人來了。這才只是前幾批，你要是不習慣，可以先退出遊戲，待會還會有人來的。」
而立在紅海之中的阿離，從頭到腳都沐浴在鮮血之中，他的頭髮濕漉漉的，不住地往地上滴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鑲嵌在被血染紅的臉上，分外的安寧祥和，蘊含著死亡和毀滅的殘酷魅力。
摘下頭盔，司南回過頭，看向他背後的小菜。
這個重傷的青年，恐怕是最了解一切前因後果的人吧？
思無邪沉默的看著司南。
雖然刀魑和劍魍扶著司南的動作已經很小心，但是走回城的過程中，司南還是接連吐了好幾口血，至沙城時，內傷惡化到97％。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百來具屍身。
流浪。
雖然很清楚只要他願意死幾次，傷勢就會減輕到可治療的程度，可是他現在最缺乏的就是等級，他需要等級換來的屬性點加在靈巧一項上，儘早觸發輕功「流雪傾」，他現在劍法和輕功都沒了，就只剩下一身渾厚的內力，可是內力再強，沒有好的攻擊武功和
調出個人面板，司南無奈的對著上面的「內傷93％」嘆氣。
司南躺在地上，看他即將離開，忽然道：「殺那麼多人，有意思么？」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司南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雖然阿離有時候會表現得像一個普通少年，有不同的情緒，可是這場殺戮展現了他的本質，他血管中流淌的是比冰更冷的液體，完全沒有對生命的絲毫憐憫。
司南努力平復一下心緒，道：「你究竟有多少仇人？」
司南眯起眼，低聲道：「這樣強大又恐怖的存在啊……」他正想下線，卻意外聽見有腳步聲向這裏接近，接著聽見有人叫喊：「這裡有玩家！」幾秒鐘后，他身邊圍了十多個人。
97％的內傷，幾乎可以說是瀕臨死亡，目前沒有任何藥物能對這樣的傷勢起作用，也沒聽說過有哪個大夫能治療這樣的傷。假如司南是他的部下，他會很坦白的對他闡明原因，並勸他在內傷惡化到100％前兆個人殺死他；可是司南不是，所以他沒有任何立場勸司南去死。
司南躺在沙漠里，感覺到沙子的濕潤，知道自己上線前，身下的這一小塊沙漠也吸收了血液。
思無邪眉毛一攏，房內其餘人露出警覺地神色，司南卻很開心地笑起來：「不用擔心，外面的是我朋友。」
再後來，他收集到一些訊息，那就是殺掉這麼多人的，只有一個人，就是那個俊美得宛如月華的少年。由於殺的人太多，少年一開始乾淨的白衣逐漸被鮮血浸濕，到了最後，拍回來的錄像中只有一個遍是血紅的身影。
司南默然。
鶴衝天最完善的機構就是情報組織，在對情勢做出分析判斷後，思無邪主動帶隊進入沙漠，遠遠的跟隨在第四批送死隊伍之後，看見一隻鳥帶著一個血紅的影子飛走，猜測那少年離開了，這才大胆的靠近，成為第一批安全抵達現場的玩家。
這個世界，對於玩家來說，只是一個遊戲，但是對於NPC而言，卻相當於他們的現實，生命是真的生命，一旦失去就再也沒有第二次。
司南翻翻白眼，道：「沒興趣，你又不是美女
司南微微一笑道：「你問地上那些NPC的屍體嗎？測試完后我心情不太好，退出了遊戲，再上線時，就已經是那個情景了。至於原因，阿離不說，我也不太清楚。」他隱瞞了部分事實，並編了個真假半摻的謊。
司南揚揚眉毛，開玩笑道：「要是我難過劍法就會恢復的話，我不介意哭給你看……啊，對了，關於我的傷，能不能麻煩你派人跑一趟月牙泉，我前不久在那裡見過一個NPC，那個NPC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個很古典的少女，不過醫術很高明，她能治我的傷，你們能不能把她請來？」
而之後進入沙漠的玩家，也沒有誰看見小菜和司南。
剛剛上線，司南便看見一片紅海。
劍魍臉一紅，道：「那個就別再提了，我們不是真的去死團，只是為了讓對手大意的戰略而已。」
假如我有這麼好的劍法被廢除了，一定會心疼得要死的。
「三年前？」這個遊戲開始也不過半年時光吧？
事實上，那些進入沙漠赴死的NPC，沒有一個肯透露原因，而接到任務的玩家，其任務內容亦僅僅是到沙漠里殺人，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解釋。
每一批進入沙漠的，都只有百來個NPC，第一批陪同有百多個玩家，被殺回來后，第二批進入沙漠的玩家達到近兩千人。當這批玩家也從復活點走出來后，已經有人清醒的認識到對手的強大，不再輕易犯險，可還有不少抱著趁亂撿便宜和自認為身手高明的玩家踏入沙漠。這批人也死回來后，第四批與NPC同行的玩家明顯又少了很多。
思無邪令部下搜索NPC屍身上的遺物，接著問司南：「你怎麼樣？」
司南一愣，道：「不知道。」他只認識一個七星海棠，並認為女兒紅是酒的名字，可是類比另外六樣東西，女兒紅應該是藥用的植物或礦物……
接著，大量的NPC和接了剛出現的神秘門派任務的玩家湧入沙漠，總共大約一共四批，NPC無一返回，而玩家全部返回，當然，是從復活點。
阿離笑道：「飛翎（那隻雕的名字）將小菜送回山谷后，才會回來接我，在這之前，我再陪你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