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夜獨零落，遙看長安燈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生滅安可怖
看他拒絕得如此乾脆，小菜忍不住有點怒，站起來沖他叫道：「那你倒是弄出來啊！」
小菜面色蒼白的搖搖頭，吃力地站起來，走到司南身邊坐下，道：「比你的情況好點，內傷50％。」
阿離微笑道：「自然不會，你讓他來吧。」
「誰贏了？」司南低聲問小菜，隨即張嘴，示意他可以喂血葯了。
臨走前，南方不放心的看看司南，司南安撫道：「你趕緊把任務交了吧，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我們沒什麼大礙。」
司南道：「假如我不找呢？」
小晏公子面露豫色，道：「但此人是我生死大仇……」
「他怎麼了？」見小晏公子站起來，司南忍不住問。
司南翻翻白眼，用少數能夠運動的器官道：「我猜是一種類似於燃燒生命激發潛能的口訣，就迴光返照這麼一會，只怕命不久矣……」
阿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調息完畢，無聲無息的來到他們身邊蹲下，單手支著下巴，笑眯眯地道：「我今後一段時間的飲食就交給你們二位了。」
小菜笑道：「你別光盯著那倆傢伙，往地上看，有時候環境能夠反映出一些東西。」
小晏公子如今已是俎上魚肉，出人意料的是，阿離並沒有痛下殺手，而是收起劍，口中淡淡道：「吾昔日承你救命恩情，自立誓言，饒你三次不死，此為第二次。」
阿離斷然道：「不好！我們NPC向來恩怨分明！我一定會把破雪劍法弄出來給你！」
小晏公子皺眉，道：「你要做什麼？」
阿離撇撇嘴，道：「將我囚禁于山谷中的人對我下了三十三種劇毒，將我的內力壓制到只有原來的三成，我出谷后四處尋找藥材，化解了其中三十種，才有今日之勝。」
兩人相視而笑，一旁卻傳來慢悠悠的聲音：「我坐莊如何？你們都輸了，兩種說法都不對。」
阿離忽然探出手在小菜面上輕輕一拂，小菜立即暈了過去。
「慢！」一直在靜觀事態發展的小菜叫出聲。
就在小菜被打退之際，阿離忽然長嘯一聲，再度站立起來，肌膚上的血紅色逐漸散去，好像剛才的要死不活的樣子全部是幻像一般，一下子變得精神奕奕。
小菜笑得很狡猾很得意，好像一隻小狐狸，剛偷吃完，還沒擦乾淨嘴：「啊呀呀，可惜可惜，刺偏了。」
阿離淡淡道：「死在破雪劍法之下，也是不枉。」
小菜神色一正，坦然無畏地看著小晏公子
小菜翻翻白眼，道：「你說贏就贏啊？拿出證據！」
小菜呆了一下，道：「那怎麼辦？」
「微不可言！」小菜反握長劍，雙手交錯擋在身前，硬受了小晏公子一掌，連退十多步，口中嘔出幾大口鮮血，面上卻浮現得意地笑容：「任務，完成！」
小宴公子嘆息一聲，準備擊向小菜的第二掌收了回來。
阿離的劍尖殘留著少許血跡，面色有些蒼白。
司南愣了下，隨即想起來自己方才寄出去的信，道：「是我叫來的，他要做尋找晏庄少主的任務，我讓他來帶走小晏公子……你不會對他出手吧？」他怕阿離將南方當作先前那些一路尾隨的好事玩家，不分青紅皂白的幹掉，於是趕緊提前說明。
小菜想了想，道：「那你先下線，等我回城弄輛馬車來接你。」不管怎麼說，先把司南弄回城，再想法子治療他的內傷。
司南同樣堅定的道：「賭了！」
倆NPC兩敗俱傷然後他們坐收漁利這種事他們也不是沒想過，但是也就是YY一下，沒真的怎麼期待，畢竟雙方實力相差太遠，就算是二NPC傷重瀕死，也能隨便發一招把他們給秒了。
司南驚訝的看著阿離：「你上次不是說你打不過他嗎？怎麼才不多久又能打過了？」
期間司南下線三次，小菜下線兩次。
半個小時后。
小晏公子的臉上有紅霞閃過，幾個呼吸后紅霞散去。
阿離和小晏公子中，至少有一人受了傷。
「你現在能看清他們的動作？」司南很驚訝，因為找不到千江，所以司南退而求其次的寄信給在線的南方，南方加入了晏庄，假如能完成這個任務，必然很有好處，前提是他能及時趕來。
這兩個NPC移動的速度實在太快，二人窮盡目力，也不過只能看到兩條影子交錯又分開，所以一開始很有興緻留下來看BOSS大戰的司南小菜很快便覺得無趣，接著輪流下線，企圖找到千江，藉此機會幫助他完成「尋找晏庄少主」這個眾所周知卻又無人做到的任務。
司南努力看一下二NPC打鬥的地方，並沒覺得他們的動作比一開始慢多少，心說自己受內傷后難道連眼力也強制下降了？
阿離吃吃低笑：「師父故去之前，並未教我武功，可我需要力量，需要能夠血洗江湖的力量，只要能得到力量，百死
阿離溫柔笑道：「那他便死定了。」
司南道：「你要做什麼？」聽阿離這麼說，他反倒略為心安，既然是人質，就表示阿離暫時不會傷害小菜。
小菜截口道：「反正是要殺人，誰殺不是一樣？你怎麼這麼頑固不化？」
阿離微微一笑，道：「好說，我傳授你另一套武功如何？」
小菜堅定的道：「輸的人幫贏的那個打飯打到畢業！」這個賭注看起來時間很長，但其實他們現在離畢業也只有半個月左右光景。
阿離和小晏公子仍在戰鬥。
阿離眼底流露出些微笑意。
司南笑道：「你隨時都能撤，我卻不行，我現在不能有太大動作，否則會加重內傷。」
小菜趕緊伸出手：「獎勵！我師父說獎勵可以直接問你要！」
小晏公子忽然想到什麼，神色大變，朝小菜拍出一掌。他雖然受了小菜一劍，可根基畢竟擺在那裡，傷勢不算致命，之所以沒有馬上出手免除後患，是因為他思忖阿離暫時無法恢復，而小菜不可能是他的對手，有些掉以輕心。
小晏公子翻起手掌，就要拍下去。
小菜笑道：「馬上馬上，我先跟阿南組好隊，這樣他也能分一點經驗……」他邊說邊與司南組隊，從司南腰際取下雲千重，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阿離身邊。
阿離輕笑一聲，不慌不忙地接住小菜下落的身體，道：「你與他交情很好吧？他現在是我的人質。」
小菜站起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阿離，咬牙道：「橫豎他都是個死，我希望你把殺他的機會讓給我，要知道我們玩家和你們NPC不同，殺死他，我可以獲得大量的經驗。」
司南笑道：「賭他這是踏破虛空還是迴光返照？好啊，賭什麼？」
看這個狀態，這兩人已經打完了，小菜無趣的往司南嘴裏塞一顆葯，道：「咱們可以撤了。」
紅衣青年露出驚愕的神色，聽小菜繼續道：「阿離打傷阿南，這確實可惡討厭，難道你利用阿南投石問路后的袖手旁觀便值得稱許？」
小晏公子勉強坐起來，目光淡定地看向阿離，道：「何故惺惺作態？我輩中人流血殺伐，本是常事。父仇不共戴天，今日不死，我定會不斷尋你，你殺了我，也算一了百了。」他眼中有著對死亡的覺悟，甚至，帶著少許解脫的期待。
他震驚的看向小菜，道：「為什
阿離笑道：「自然是已經完成了。」
「那就真沒辦法了，阿江答辯的地方我們都不清楚，現在去找回來的話這倆傢伙早打完了。」小菜看了一下眼前一紅一白兩條飛快交錯的身影，惋惜地道，「有人快要輸了。」
阿離笑道：「我心意已決，你無須多言，若要報仇，儘管再來，我接下便是。早在五年之前，我決定血洗江湖之際，便已不在乎製造仇恨。」
司南和小菜留下來觀戰，主要是想長長見識，雖說他們現在看不清，可是兩人都拍了錄像，下線后處理一下視頻，就能看慢鏡頭了，也好研究研究頂級NPC是怎麼PK的。
他眼珠子轉了轉，指著司南道：「這樣如何？你把七殺劍法還給阿南，咱們就算兩不相欠了。」
司南驚道：「你問他要獎勵？他根本不會破雪劍法！」剛才在觀賞阿離武功面板時，小菜站得比較遠，不似他從頭到尾都看清楚了。
司南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小晏公子，示意南方上去說服任務目標，卻不料南方還沒開口，小晏公子便自動坐起來，道：「回去嗎？好，我隨你走。」
可是偏偏今天千江離開寢室，去參加論文答辯了，為了不受干擾，他還關掉了手機！
看來是阿離贏了。
迎上小菜求證的目光，阿離點點頭，道：「不錯，我師父和師叔各自創出一套劍法后彼此交換，但是我師父意外身亡，沒來得及傳授我劍法。我現在的武功，都是看我師父遺留下來的秘籍學會的，可是所有劍譜中，唯獨沒有破雪劍法的劍譜。」
阿離一曬，道：「我沒有必要騙你們，你們剛才的猜測，司南的那個比較接近事實，那段文字是一種口訣，不過不是激發生命潛能的口訣，而是能幫助修鍊滅生訣走火入魔的NPC迅速穩定心神，調勻氣息的口訣，這個口訣只能暫時壓制我的狀態，過一兩天後，我還是會複發的……」他忽然停下說話，側耳傾聽片刻，道：「有人來了。」
話音方落，他口中再噴出一大口鮮血，全身脫力的跪坐在地。
小晏公子道：「我雖勝之不武，但父仇在上，顧不了那許多，多說無益，我要動手了，你受死吧。」
小菜彎腰抱拳：「師兄，雖然你和我師出同門，可是我看你實在不爽！得罪了！」在小晏公子看不見的角度，他對阿離眨了眨眼。
小菜瞅了他一眼，道：「咱們賭不賭？
小晏公子怎麼也沒想到小菜居然會偷襲他，猝不及防的吃了這一劍，他原就受了不輕的傷，遭小菜全力一擊后，竟然站立不穩，踉蹌著往前走了一步。
「打了下電話，千江手機沒開機。」司南張嘴，小菜隨即往他嘴裏丟血葯。司南的內傷太重，雖然他一直沒敢亂動，也沒讓內傷加劇，可是他不夠豐厚的生命值上限已經被內傷壓了一大截，兼之時不時地吐血，以至於需要不停的吃藥補血。
小菜看了一眼仍躺在地上的阿離，再回頭看著他，字句擲地有聲：「阿離這筆賬，我遲早會討回來，但他現在走火入魔，對一個動不了的人下殺手，這不是我的喜好，而且，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任務要完成。」
司南看阿離站起來后就輕鬆的將小晏公子拍倒在地上，接著便盤膝坐下調息，偏頭轉向小菜，問道：「你知不知道那段文字有什麼作用？」
「魔你個頭啊！這可是武俠遊戲！」小菜撇撇嘴，道，「這是我師父很早以前就交給我的任務，說假如我遇見他的師侄，而他師侄又在走火入魔的危險狀態的話，就把那段文字念給他聽，任務獎勵是破雪劍法剩下的部分。」他等了這麼久，想不到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獲得完成任務的機會。
過了幾分鐘，沙漠上出現一條人影，正是司南叫來的南方。
阿離翻過身子，攤開手腳仰面大笑：「早該如此！」他一邊笑著，一邊大口大口的吐血，鮮血染紅衣襟散發，模樣凄慘無比，可是他眼中卻寫著清亮而無畏的決斷，「殺人者人恆殺之，我早有此覺悟，動手吧！」
阿離道：「我要你在兩個月內，給我找來七星海棠、千日醉蘭、女兒紅、天心石、百年茉莉根、蘇坊花、劍芝這七樣東西，來換回這個人。」
司南絲毫不以為意地道：「我現在也能拱兩下啊……」他還想繼續說，卻見那邊小晏公子的身體搖晃一下，倒在地上，背後一道長長的劍傷深可見骨。
小菜搖搖頭，想了想又道：「我猜是一種很強的內功心法吧，練好之後說不定能踏破虛空頓悟天道什麼什麼的。」
司南驚奇道：「你剛才念的是什麼咒語？這麼厲害？傳說中瞬間治愈一切傷勢的禁咒魔法嗎？」
「靠，葯來張嘴，你現在和豬有什麼區別？啊，我說錯了，豬還能拱兩下呢。」小菜鬱悶的服侍司南吃藥，並回答他的問題：「不知道，兩個人好像都
「為什麼？為何助他？」小晏公子繼續追問。
小晏公子神色一變，隱約覺察到有些不妙，而小菜繼續往下說：「……盛者必衰，會者定離，諸生劫滅……」
他面部猙獰扭曲，眼中卻寫著坦然的平靜，好像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見小晏公子想要拒絕，小菜忙丟出談判底牌：「你別忘記了，你之所以能找到仇人，也是用了不入流的手段，還利用我的同伴先消耗仇人的一部分氣力，觀察仇人實力，現在我同伴不但被廢去武功，還被打成重傷，卻一點好處都沒有，你好意思么？」
司南將目光下移，這才發現，沙地上有不少處暗紅的顏色，不知是誰的鮮血，滋潤著乾燥的沙礫。
兩人正要動作，卻發覺NPC那邊又起變故，阿離忽然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全身縮成一團，不斷抽搐，面部、手背、頸項上裸露的肌膚變得好像要滴出血一般殷紅。
小菜運起破雪劍法，直刺阿離面門，小晏公子悵然地嘆了口氣，轉過身去，就在他轉頭的瞬間，雲千重摺轉一個料峭的角度，指向小晏公子的后心。
目送南方走遠，小菜才轉向阿離，繼續剛才的話題：「你說你會複發？那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還是沒完成？」
司南連忙偏過頭，擔心地問：「你怎麼樣，沒事吧？」
他轉向阿離，道：「我師父，也就是你師叔，他叫我對你說……心入靜水，風不起瀾，月映古井，流光未堪。」
南方一見司南和小菜的樣子，立即嚇了一跳：是什麼人能把這兩人打成重傷？
又過了幾分鐘，一片鮮艷的血霧自兩道交錯的身影間炸開，片刻后，兩條身影分開，站定。
小晏公子遲疑片刻，道：「也罷，你手腳快些，我恐他傷勢緩和恢復過來。」
司南急道：「你幹什麼？」他身受重傷，情急之下要坐起來，頓時全身經脈劇痛，一口血嘔出來后又再度躺回沙地上。
小晏公子淡淡道：「他修習的劍法，本就是兇險至極的劍法，又強練進境神速卻極易走火入魔的滅生決，早已在經脈之中種下隱患，今日發作，乃是咎由自取。」他扶住背後傷口，緩緩地站起來。
小菜不屑道：「我已經有了一套好劍法，為什麼要分心旁顧？」補全劍法和重新練起不同，補全之後，劍法層次不變，威力會有所增強，而今後的修鍊路途上的阻礙會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