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夜獨零落，遙看長安燈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漠沙如血
阿離笑道：「當然，你通過我的測試后，輕功就會自動發生轉化。可是流雪傾所要求的靈巧屬性點是一百點，你們玩家誰會沒事將大量屬性點浪費在這個看起來沒什麼大用的屬性上的？」
不！也不行！
而另一半，則操縱著身體，展開輕功向後退。
他的劍只出鞘了一半就沒能繼續拔出來，因為司南按住了他的手。
司南看著他的眼神瞬間就變得有點同情，心說不愧是已經熬過了四次心魔障的逆天NPC，這精神狀態怎麼看怎麼不像是正常的。
阿離笑道：「有意思，三年前你勸我放棄復讎，如今自己卻淪為復讎者，寬以待己嚴於律人，原來豁達如你也不能免俗。」
意識到這一點，司南居然意外地覺得有些輕鬆，他自從學會這套狠戾殺伐的劍法以來，就一直隱約感覺到無形的壓力，好像有一條看不見的繩子在制約著他。
阿離發力。
看著他的笑眼，小菜猛然清醒過來，他抿了下嘴唇，垂下眼帘，收劍。
這短短的一瞬間，司南有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司南有點沮喪，也有些明了的看著阿離，道：「你早料到我用不了輕功？」
硬接嗎？
司南一聽，趕緊將最近升級攢下的十點屬性點全加到靈巧項上面去。
司南咳出一口鮮血，輕聲道：「你不要動。」他用所有力量壓制著小菜的劍，然後，眼睜睜看著阿離將手掌貼在他的額上。
過了片刻，視野中血紅的顏色才慢慢消退。司南
他拔出腰間佩劍，淡淡道：「你們要是指望他出手截殺我，那可就指望錯了，他送司南的那三十層內力，不光是跟著司南找到我的預付金，也存著讓司南來試探我武功深淺的心思。」他抬眼瞥向紅衣青年，微微一笑，道：「俠義為懷的小晏公子，你說是不是？」
一股強橫得足以將司南拍成碎肉渣子的力量洶湧澎湃的灌入司南身體。
劍法，沒了。
紅衣青年緩緩道：「我早已退出江湖，小晏公子之名請不要再提，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請出手吧。」
阿離微笑：「三年不見，小晏公子，別來無恙。」
短暫的痛楚過去后，司南只覺得自己的四肢使不上一點力量，全身經脈組織都遭到了巨大的破壞，好像被狂風肆虐過的樹林，枝折葉落。
阿離似笑非笑，用一種看好戲的眼神瞅著司南，道：「靈巧。」
……這是他自己想到的。
司南的身體略微向後傾，避開力量巔峰的那一點。
足足飛了二十多米遠，司南才從半空中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動了動，接著噴出一大口鮮血。一小片血雨落回到司南臉上，將他扭曲的面孔渲染得猙獰凄慘。
第一條消息是：玩家司南觸發輕功變異，轉化為絕學流雪傾。
小菜的拔劍又收回的舉動，司南
想起剛才收到的系統提示，司南趕緊調出來察看，一看之下愣住了。
平淡無奇的一掌，卻給人予鋪天蓋地避無可避的錯覺。
司南看著自己只有五十三的靈巧屬性發獃。
「我們每個人在出招的時候，是對著某個點發出的，打在那一點上，力量的發揮才到達巔峰，往前則蓄勢未足，往後則力量衰減，高蹈就是利用了這一點，他後退一小段距離，避開了路人乙巔峰的力量，所以說，路人乙那足以碎石的一拳並沒有完全打在他身上。」
他雖然在承受掌力時果斷的將阿離的力量分散，可是分開成幾十股的力量依然擁有他無法承受的凌厲，與內力混合為一體，在他的經脈內橫衝直撞，帶來撕裂般的痛楚。
將流竄在全身經脈的內力完美而精妙的控制住。
小菜小聲地抱怨：「真是的，既然是來報仇的，怎麼不早點來？」他從司南那裡知道這兩人之間的一些恩怨，心想假如紅衣青年早些解決掉阿離，司南的劍法也就不會被廢掉了。
阿離點點頭。
第二條消息是：玩家司南基本屬性不滿足輕功流雪傾的使用條件，暫時禁用，待滿足條件時自行觸發。
「阿南！」小菜飛掠過去，看清司南現在的模樣，腦中「嗡」的一聲，頓時一片空白。他拔出劍，指向阿離。
加點確認完畢，輕功依然沒有觸發。
「基本屬性不滿足
耳旁傳來系統提示聲，司南沒有顧及察看，只費力的睜開眼，但見視野內一片血紅，原本金燦燦的沙漠，現在看起來，好像被澆灌了鮮血一般。
「輕功的運用，時機的把握，力量的掌控。這是我想考驗的。」阿離走到司南面前，蹲下來探了一下他的脈搏，笑道：「百分之九十左右的內傷，不過總算活著，第二關其實比第一關更難，你能不死，實在難得。這一場你合格了，只要你能在三分鐘內使用輕功，哪怕只移動一米，我也能留下你的劍術。」
阿離嘆了口氣，道：「我這麼做，其實也只能晚一些廢去你的劍法罷了，我的掌力不是現階段玩家能承受得起的。」他手腕微轉，白皙如玉的手掌朝司南拍了過去。
那是好像沉澱了鮮血一樣的顏色。
輕功……
接著，他感覺身體內有什麼被憑空抽離。
司南露出驚訝的表情，道：「難道不是？」
司南挾一團內力將那股力量裹住，可是他也知道，阿離那暴戾強橫的力量不是他能輕易束縛的，所以他飛快的放出幾十個缺口，讓那股力量分成幾十束散開，同時對每一股力量加以引導。
「你要對我動手？」阿離有些好笑的攤手，聳了聳肩，「真有膽量，那就來吧。」
……這是在蝴蝶藍那裡不斷練習而獲得的寶貴經驗。
前一條消息帶來的欣喜還未細細體會，
小菜不滿道：「俠義為懷？你說反話吧？他這叫什麼俠義為懷？！」
司南鬱悶的道：「我想施展輕功……」他拉開屬性面板，意外地發現，原本標著輕功的那一行文字，居然……消失了！
由於曾經在蝴蝶藍那裡數百次甚至上千次的練習過對自身內力的操控，所以控制內力的念頭一冒出來，便得到了最本能最準確的執行。
阿離的手掌碰上了司南的胸口。
阿離燦爛地笑：「不好意思，除了某些特定任務以及師徒門派體制外，我們NPC和你們玩家之間只存在利益交換關係，小晏公子的俠義為懷，是對於大部分NPC而言的。他要殺我，對這個江湖而言，就是俠義為懷。」
他飛身撲向紅衣青年，手中秋水一般的長劍展開眩目的劍光。
司南和小菜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驚訝的發現，在他們的左側約摸四五十米處，站著一個身著紅衣的青年。
司南一愣，跟著有點醒悟：「你該不會是為了讓招式名稱和環境相稱，才特地帶我到沙漠里的吧？」
風雪連天，狂沙呼嘯。
時間好像被放大了無數倍，而他的意識有一半脫離了身軀，好像一個旁觀者那樣，冷靜地看著。
打開屬性面板，狀態上寫著內傷90％。在《江湖》中，假如內傷達到了95％，就和癱瘓沒兩樣了，司南雖然還沒到達這個狀態，可是也差得不遠。
……這是高蹈硬挨路人乙一拳后，小菜對其中的細微精要作出的解釋
這是以卵擊石。
小菜忍不住再次拔劍，這一次，他是完全清醒的。
那是世上最耀眼的光彩。
阿離笑道：「自然不是，早在我給司南做第一場考試時，他就在那裡看著了，只是你們一直沒發現。」
他所學輕功，輕盈到了極處，每當他施展輕功，都好像化作了一片落葉，或者一瓣飛花，又或是一簇飄雪，那麼，假如有一股力量打擊在這落葉飛花或者飄雪上呢？是就此葉殘花碎雪散，還是隨著那股力量飄飛開？
紅衣青年沒說話，好像默認一般。
現在這個結局，也許是最好的吧。
說了這麼多，其實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在旁觀戰的小菜只看見阿離拍出一掌，隨著「嘭」的一聲，司南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
避不了！
阿離聽見他的話，嗤笑一聲，道：「你以為他才來？」
阿離有些落寞的笑了笑，伸出手，緩緩按向司南的額頭。
阿離拿開手掌，扭過頭，冷冷道：「我雜務已了，你要是再不過來，我便要走了。」
當真是大漠沙如血。
可是有些事，明知不可為，還是會在情感的驅使下去做。
司南張嘴又吐出一口血，覺得胸中稍微清爽了些，決定拼著內傷加重使用輕功，只要能挪動一步，那麼劍法也一起完全到手了。
小菜一臉迷惑的看司南躺地上不住的扭動，奇怪道：「你在幹嘛？活動關節嗎？」
司南這麼想。
這是怎麼回事？
輕功……
與那一掌相比，落地時的痛楚反而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