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夜獨零落，遙看長安燈
第二百章 不曾減狂驕
但是單幹的玩家中，分為幾類，其中一種是靠打裝備和賺取遊戲幣與別的玩家進行私下交易獲利；第二種是順著遊戲規則，對這個遊戲進行深入摸索，尋找適合練級和做人物的區域，BOSS甚至BUG，自己加以利用或者作為訊息用一定價格賣給別的玩家；而第三種，則是很讓人不齒的一種，他們受人僱用，作為雇傭兵為僱主做一些不太乾淨的見不得人的事，黑鴿就是這一類職業玩家，雖然偶爾會依靠前兩種方式牟利，但是他的主要業務還是第三種。
遠的身影在空氣中消失后，一隻鴿子飛入長歌手中，長歌展信觀閱，接著抬頭道：「司南說的不錯，我們確實無法用常規手段回陸地上，小無剛才打探到了，在十天之前，遊戲中僅有的三座可以製造出海船隻的造船廠便分別被天劍山莊，快刀會，天涯海角給買下，買下之後高價回收出海船隻，並且，在昨天不約而同的關門了。」在他們出海之前，也曾有一些練習漁夫這個生活職業的玩家買船出海捕魚，也有人曾買過較大的船，但是這幾個幫派回收船隻的價錢很高，想必少有人會願意不佔這個便宜。
鐵錨從海水中拉出，翻起雪一樣的浪花。
長歌：同上。
司南聽得目瞪口呆，再一次肯定了這幫人惹是生非的能力。
鬱悶歸鬱悶，他還是費力地拿起藥瓶，用嘴咬開塞子。褐色的藥丸從瓶口滾出來，落在沙灘上。
高蹈摸著下巴，道：「我來提一個人，雖然我跟這個人打交道不多，但是我覺得他不會做出這種事。」
職業玩家細分起來，無非是兩大類，單幹的和一起乾的，黑鴿屬於前者。
高蹈咬牙道：「阿南！你停下來做什麼！追上去殺了他！」殺了他！掛了他！輪了他！假如不是因為遊戲里沒辦法虐屍，他甚至恨不得把七月大卸八塊！
司南伸手在劍身上一抹，將八粒棋子納入掌中，手掌一翻歸入儲物手鐲，復又對七月微笑：「這棋子是我從前送給你的，現在收回來並不過分，不如你將剩下的也一起丟過來吧。」
「靠！」高蹈很鬱悶：你虛脫就虛脫，說出來幹什麼？這不是明擺著勾引七月回來洗劫他們嗎？
——永遠的白家首席玩家機關師。
蘇幕遮微微頷首，在「落花有意」的後面打了一個問號，卻沒有像前兩次一樣乾脆抹除。
流浪嘴角微微上揚，道：「不錯。」
「這個不是重點。」長歌微笑著淡淡道，又一隻信鴿朝他飛來，長歌隨手抓下，展信閱讀，「這也是小無收集的消息，海南島上原本有一個善於海戰的系統幫派海鯊幫，於三天前遭到打擊，雖然人員沒有損傷多少，但
司南下線后，先去浴室洗了個澡，走出來時見小菜正趴在床上玩手機，電腦屏幕上開著遊戲論壇，司南在電腦桌前坐下，一邊瀏覽論壇一邊用干毛巾擦濕漉漉的頭髮。
小菜隨口道：「假如雇傭的話，錢算我一份。」小菜家很有錢，但是他從來不把錢用在遊戲里。
七月流火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沙灘上的天然居眾人，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卻又迅速被冷靜給壓下。
從剛才起一直在寫信的長歌放出手上的鴿子。
這群……囂張得無以復加的傢伙啊！
司南想了想，舉手示意發言：「我提議排除明月幾時，因為這個幫派跟我們的衝突其實是最少的。」由於明月幾時幫派中很多女孩子，風格也較為溫和柔緩，就算髮生衝突，天然居一票大男人也會稍微的讓她們一讓，天然居甚至兩次與明月幾時合作過。
高蹈後悔的拍拍腦袋，道：「哎呀，真不該把那海盜敲詐得這麼狠，否則現在也許能叫他開船來接我們。」
司南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我這是就事論事。」
更主要的原因是，司南不是天然居的人，所以他基本沒有參加過天然居時不時的相互切磋的聚會，更難以深入了解他的底細。
司南好奇的點了進去。
所以他故意將自身的真實情況說出來，目的就是為了讓七月流火產生疑慮，懷疑他是否有意引誘他上鉤，從而更加不敢回來驗證他是否還有反擊之力。
一開始眾人只是曆數曾經結緣的幫派，後來逐漸演變成大家共同回憶自己的風光往事。
※※※
小菜笑道：「你就算不敲詐，他也不可能幫你，別忘了我們宰了他幾十個部下，他不衝上來咬我們就已經很夠冷靜了。」
阿遠猶豫一下，沒有說出自己的看法：七月流火既然說出自己是職業玩家的事，並且將自己暴露在他們面前，以黑鴿的一貫風格來看，這應該是他放棄這個遊戲的前兆。
又等了一會兒，沒有人再提出異議，蘇幕遮以樹枝輕點沙地，道：「那麼現在假想敵範圍確定，天涯海角，快刀會，青衣樓，鶴衝天，落花有意，笑傲江湖，榮耀聯盟，天劍山莊，這八個幫派，其餘今後再議。我知道各位想要報仇，可是，目前最需要做的是回到陸地上，各位有什麼好建議，請說說看。」
所有人中，他未能摸清深淺的，就是司南這個人。這個人有時候看起來很呆，有時又很敏銳，衰神纏身的同時又經常走運，前陣子聽說他的劍術廢掉，卻不料才這麼一陣子功夫，他又換
「遊戲中的一切，沒有什麼是不能賣的。」他低聲對自己說，接著大聲發令：「起錨！開船！」
果然是想騙他回去。
蘇幕遮笑道：「別鬧了，現在說正事呢，還有誰有什麼意見要提？」
司南說話時完全沒有壓低音量，所以這些話七月流火也聽見了。
蘇幕遮劃去富貴山莊的名字，道：「關於路人乙，我也聽說過一些，這人的人格魅力很強，並且處事公正無私，不是像別的幫派那種帶著一點做作遮掩的公正，他為人極為光明磊落，假如是自己人錯了，他一定會毫不遲疑的道歉好做出彌補，假如錯不在己，那麼他一定不會低頭。」像路人乙和富貴山莊那麼坦蕩的幫主和幫派，他沒在遊戲里看見過第二個。
——天然居編外成員司南上。
這些人，就算是落難，也狂妄得像一群貴族或君王。
小菜笑得很陰冷：「沒關係，他是不是都無所謂，反正只要七月流火還在這個遊戲里，我就不會讓他好過。」
高蹈：有種就上島上來殺老子，否則等老子回去后，馬上拿算計老子的人開活祭。
隨意：請小心你的背後。
論壇第一頁，有一張帖子，名字是《天然居全體成員聲明》，發貼人為蘇幕遮。
是因為毒藥發生作用了？還是顧忌著身後的同伴？
因為這個人，是他引路帶進天然居的。
司南贊同的提出佐證：「我覺得小菜說得很對，我去看過路人乙的富貴山莊，你們絕對想象不到一個大幫派會窮成他那樣。他要是會用現實里的錢僱用職業玩家，他的幫派不可能窮成這樣。」雖然遊戲里的銀子不能直接和現實兌換，但是還是會有人拿現金私下交易購買遊戲中的錢的。
聽見司南的說話，七月流火面上神色卻更為驚疑不定，他不能判斷司南這句話是真是假，也許司南只是想在不遠離同伴的基礎下引他回去殺掉。
流浪：紀念第一次發帖。
「雖然我那幾個朋友都沒辦法確定，但是看七月流火的行事風格，還有他的鴿子樓，我想，七月流火，大概就是那個黑鴿吧。」遠嘆了口氣。
遠猶豫了一下，道：「那個，阿花，我是說花千樹，花千樹在落花有意裏面，我不知道這次的事落花有意有沒有參与，但是我可以肯定花千樹不知情，否則他一定會儘力阻止的。」
不僅僅是長歌，慣來內向斯文的蘇幕遮心底也有少許怨氣，否則他不會主動發起這場討論。
蘇幕遮點點頭，將沙地上義氣盟三個字劃去。
毒藥的藥性解除后，眾人圍坐一圈，默默不語。
司南道：「我覺得最常規的手段應該是請我
聶小無：請各位幫主大大在最近一段時間內密切注意本幫派成員的身份驗證，不要忘了，我還活著，在陸地上。
結合從前得到的資料，司南推斷出一個結論：七月流火多疑。因為多疑，所以他做為鴿子樓主人時，從來不在別人面前露出真面目，甚至時刻戴著兩層的遮掩；因為多疑，所以他不信任任何人，就連同是鴿子樓的人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他給司南下毒的藥量至少是別人的三倍多，為什麼他現在還能站著？
帖子寫得文采斐然，綿里藏鋒，落落大方，而主貼之下，天然居幾名成員也分別回了帖。
蘇幕遮一笑，道：「那麼就請大家各自施為，也好讓人看看真正伸出獠牙利爪的天然居！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再在此會合。」
小菜首先舉手：「我來說，義氣盟是最不可能的，因為現在義氣盟管事的是副幫主千江，他是我朋友，即使所有人都得罪了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不可能對天然居出手。」天然居雖然曾與義氣盟的成員發生過摩擦，但是由於天然居眾人都知道千江和小菜的關係，所以矛盾不會過激，也能很快得到調解。
這張帖子，毫不避諱、坦坦蕩蕩的敘述了天然居今天遭人算計的經過，宣布七月流火今後不再是天然居成員，並在文末表示，他們一定會返回陸地。
高蹈喘著氣苦笑：他居然會有這麼虛弱的時候。
千重劍法八式之一，柔鋒。
夜神：同上。
遠很快回來了，他帶回來有關七月的訊息：「我跟他們說了一下七月的作風，他們給我提供了一個人名——黑鴿。」
黑鴿在職業玩家圈內的作風是出了名的卑鄙無恥無情無義認錢不認人，並且，十分的多疑，從來不信任他人，可是很多職業玩家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在僱主間的口碑極好，只要收了錢就一定會讓僱主滿意，並且非常能忍，不到適合的時候不會出手，在達成目的之前，他很善於隱藏自己，除非他主動暴露，否則遊戲中沒有人能認出他就是傳說中的黑鴿。
眼睜睜的看著跳舞號遠離，司南鬆了一口氣，張開雙手仰面倒在地上：「靠！總算把他給唬走了。」雖然司南的內力比別人深厚很多，還具有抗毒屬性，可是七月流火對他下藥下得實在太狠，在問話拖延的時間內，他只來得及恢復少許狀態，出了兩招后，他的身體便無法支撐發出第三招了，
白月光：我會回去的。
小菜撇撇嘴，乖乖舉手：「我是天涯海角，鶴衝天，天劍山莊，快刀會，榮耀聯盟，這五個。」
司南為什麼不追上來？以他方才那一劍的水準，應該能將現在受了傷的他殺掉才對。
隨意嗤笑道：「真的是『不約』而同嗎？」
遠拍拍手，道：「職業玩家的事，自然是職業玩家比較清楚，我正好認識幾個職業玩家，可以跟他們打探一下七月是什麼人，假如他們正好在這個遊戲里，我可以僱用他們幫忙。」雖然他平時也不喜歡藉助這種外力，但非常時期，便需要行非常手段，顧不了那麼多了。
高蹈道：「我說不出什麼理由，就是覺得這個人不會用這麼卑劣的手段，他給我的感覺和他的拳法一樣堂堂正正。」
小菜點頭道：「不錯，其實我一直覺得用現實里的錢來玩遊戲是很沒格調的做法……呃，怎麼說呢，我不是看不起那種人，只是覺得他們與我不是一條道上的……但是路人乙是一個有絕大耐心恆心將低品階的羅漢拳練到這種程度的人，我相信他也不會喜歡藉助遊戲外部的力量。」
高蹈眼中寒光一閃：「也算我一份。」
小菜還在玩手機，瞄一眼注意到司南在看論壇后，道：「阿南你也回個貼吧，我們都表過態了。」
儘管到了這個田地，也許真的再也沒辦法回到陸地上，可是他們卻沒有任何人沮喪，還沒找到回去的辦法，就已經信心滿滿的放話要找人算帳了。
這是兵行險著的疑兵之計，但是用在多疑的七月流火身上，卻十分的有效。
黑鴿這個人，在職業玩家的圈子裡，小有名氣，可是有的卻是惡名。
七月流火站在齊膝的海水中思索，溫暖卻又帶著幾分涼意的海水浸透他的衣衫。
紅泥：算計別人蜜月旅行的人不可饒恕。
遠：我正想找人試試我的新拳法，現在有足夠的靶子和理由了。
七月試探的朝司南發了幾顆棋子，後者微微一笑，長劍在身前劃了個寫意的弧度，八粒棋子被劍光所牽引，整齊的貼在雲霧也似朦朧的劍身上。
千重劍法八式之八——窮途，在身體狀態低於正常狀態的三分之一內力高於滿值的一半時可發動，出手速度力量準確為正常狀態下的百分之一百三十，使用過後身體虛脫十秒。
司南微微一笑，登錄，在回帖中寫道：此地甚好。
七月流火毫不遲疑的跳上系在岸邊的小船，取出鐵傘斬斷與沙灘上木樁相連的繩索，以傘為漿向「跳舞號」劃去，同時另一隻手攥著棋子，只要司南一有異動，他就會把棋子射向沙灘上其他動彈不得的人。
司南首先道歉：「對不起，都是我牽連了大家。我猜僱用七月流火的是跟我有仇的幫派，很抱歉把你們也卷了進來。」
過了一會兒，高蹈也恢復了一點氣力，他爬起來撿起沙灘上的藥瓶，將一粒粒解藥分發給同伴，在這過程中，他的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
蘇幕遮環視眾人一眼，道：「雖然很多人沒說話，但是我想大家心裏應該都各有一套想法了，對吧？」
司南微笑，啞然失笑，最後忍不住笑出聲來。他眼前好像浮現了一個個生動的人影。
「路人乙！」兩人異口同聲喊出一個名字。
遠無奈的笑了笑，道：「還沒個准信呢，你們等會，我下線跟他們聯絡一下。」
〖在下對職業玩家沒有偏見，所以假如讀者中有幹這一行的，請不要見怪，七月只是一個特例而已。〗
司南面無表情道：「我倒是想追上去，但是剛才那一招用完之後身體有一段時間的虛脫。要是追上去持續作戰，現在死的就是我了。」他一邊說，一邊取出一個白色藥瓶，丟在高蹈身上，「吃下去。」這是蝴蝶藍特製的解除軟骨散功一類毒藥的藥物。
伴隨著他這句話，小菜等人殺氣騰騰的面色變得緩和起來。
七月流火沒有再回頭。
接下來，其餘人也跟著報仇家，除了從前沒有PK能力的蘇幕遮，其餘人都至少和三個以上大幫派發生過恩怨糾葛，就連低調溫和的長歌沉默寡言的流浪和主攻機關一般只作輔助工作的白月光也不例外。
高蹈大笑道：「對！讓那群沒見識的混蛋，瞧一下我們的手段！」
雖然他在笑，可是就連最遲鈍的人也能看出，長歌生氣了。
高蹈揮揮手，道：「你不用急著攬責任，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我們幾個各自也有仇家，就好像我……」他想了想，扳著手指數，「鶴衝天，榮耀聯盟，笑傲江湖，青衣樓，天劍山莊，快刀會，這六個幫派都和我有過過節。」
直到七月流火回到「跳舞號」之上，司南依舊站在原地。
七月流火給自己點穴止血，驚疑不定的看著司南，後者正彬彬有禮的對他微笑。
高蹈壞笑著伸腳抹去沙地上明月幾時四個字：「阿南你憐香惜玉了？」雖然剛解完毒時有些消沉，但是才過這麼一會功夫，高蹈又恢復了他應有的活力。
小菜：輕雪劍，無血不歸。
小菜腦中靈光一閃，笑道：「我知道你要說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