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變》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龍戰於野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龍戰於野

「早知道讓那個周玉去幫你師父了,免得她總是在這裏沒事幹。」陳梁哥對周玉沒一刻安穩表示了非常的不滿。不過,礙於剛才她還英勇的去打頭陣,也未作喝止。現在她又和旁邊掌旗的談上了,似乎還很熟,估計就是長沙帶來的。
嫂嫂肯定是明白的,而周玉是肯定不會明白的,她又在纏著李真給他解釋。李真聲音很低,在如此角呼鼓鳴的戰場上,我是聽不清了,但我看了他的手勢,就知道他在解釋給周玉什麼。
「他們要下馬一搏了。」好像是要配合陳哥說的一樣對方陣中前排的騎兵全下了馬,而且還脫下了盔甲,馬上騎兵的盔甲曾有耳聞至少四十斤,我還穿過六十斤抓過老鼠,差點沒把我累斷了氣,我也認為脫下這些厚重的東西才能衝鋒。那幫兇悍的士兵稍稍排好了隊型,然後快速的向前方陣中衝去。領頭的便是一張「樊」字旗。
現在的前面是一片激烈廝殺的景象,幾乎是毫無甲胄的西涼步兵在拖著我們緊揪爛打,敗退的騎兵在歸陣與其他騎兵重新編隊,而對手的所有剩餘兵力欲圖和我們決一死戰!來賭這場血戰的結果。
不過,情況和我想的不太一樣。他們在那條戰線的後面二百步之外停下沒有向前沖。似乎在等新的命令。可由於陣前塵土飛揚,又看不清楚他們要幹些什麼。忽然一支通體純紅的箭從天上落下插在我們前面,在我們陣前,陳鷗、登等人之後。
「奇怪,這是撤退的號聲。」陳梁也覺得奇怪,按說這有點開玩笑的感覺。不是耍犯愁嗎?
「這不是幾十人群毆,而是十萬大軍行動,大軍行動最忌全軍冒進,混亂無章。」雖然我這也是第一次,但書中所學,老師所教倒也還記得清楚:「況且前方地方狹窄,陳鷗之兵還有人在外,無法近前廝殺,我們上了也是徒增混亂。耐心等待時機吧。」
沖至陣前的騎兵無法遏制自己坐下已達全速之馬,只能勒馬試圖跳躍前面的五根並排而立的「絆馬索」。但對跑得如此之快的馬,這一難度實在太高。雖然絕大部分第一排的戰馬越過第一排絆馬索,但能越過第二排就少了大半,其他的就都被掀翻在地,沒用到五層絆馬索。就見前面的到處是倒地欲起的戰馬,和女兵持短劍斬殺地上沒來得及爬起的西涼士兵。陣前在須臾之間淪為一片混戰。
想到這裏,我不禁緊張起來,現在我們這裏膠著,師傅那裡絕對處於劣勢,和我們開始所想不是很一樣。只有師父退回設好的伏擊圈才有希望,就是不知道董卓軍會不會中計跟上,一旦不跟去,怎麼辦?我又再次回頭想一遍我的計劃,就是為了布置這個伏擊圈我們才在這裏和他們糾纏了半天。之所以不一開始設了埋伏等董卓軍,就是因為我想全殲此路人馬,激怒董卓。現在看來,如此謹慎的西涼軍一開始就中埋伏也很難,估計必派人先行探過,我這樣做倒確實非常正確。斜谷口那段峽谷雖然地形險要,卻過於短小,出來又是一塊寬闊谷地直通漢中城下。只在如此斜谷中打埋伏根本無法全殲其軍,反易被他撐個魚死網破,讓他直殺向漢中,在如此寬闊之地,想要全殲五萬鐵騎,只用步卒又根本不可能,就算可以我們也必會傷亡極其慘重。所以我們讓戰鬥在兩頭狹窄處進行,我們先大削其兵,然後師父令所有騎兵襲其背後,勝固然很好,即使不利,立刻退回斜谷口,在斜谷口那裡培鋼率人用我們所有的弓箭和滾木擂石截殺他已潰散而逃的或毫無防備的追擊的西涼士兵,絕不放一個走。培剛由軍中嚮導帶去,那是昨天中午就開始去布置了,他當過山賊,這些事情他應該很熟,布置完就遁于兩邊群山中,今日待董卓軍全部經過再回來設伏,免被識破。師父是昨晚出發遁于山林之中,今日待我們開戰打過一個時辰后,他們便襲擊董軍後路。
「我們也向前吧。」我回頭和陳哥商議,陳哥點頭同意,現在主動權又在我們手裡,應該把他們逼下斜坡去,所以我們就這樣跟隨對方節節敗退的腳步,慢慢前進。
不過,他們剛剛衝上去,就響起了又一聲號聲。
他們一定是感覺到了這樣打下去不利,後面與黃忠師父那裡肯定陷於膠著。就希望讓犯愁的那個傢伙來用步兵和我們糾纏。果真,他們衝上去后,我軍前進的趨勢就立刻為之一滯。
董卓軍又響起了一陣號聲,我們不知道這號聲的意思,但陳哥的話讓我們全解了困惑。
「陳鷗,速領你部兵馬,前去助戰,切忌讓他們逃回本陣,他們退,就隨之殺入董賊軍營。」我不想讓他們在拉開距離再沖一次,讓登他們好不容易得來的優勢化為灰燼。陳鷗在馬上抱槍握拳,「得令。」便領兵殺了出去。我還是回頭徵詢了陳哥的意見,我看到了他的闔首微笑。雖然說出來很讓我難堪,但必須承認這一個事實,戰場上的實際指揮官是陳哥,而且陳哥也明白這個問題,而我自覺似乎只是個還不錯的擺設,傀儡。因為,這實在是我第一次臨陣,連周玉還打過幾次山賊,去與人廝殺已毫無卻陣,而毫無經驗的我卻成為主帥,這全賴我的官階所助,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旁邊靜靜的學,一切要以文東兄的馬首視瞻了。想到這裏,雖然覺得自己還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但還是有些黯然,略一走神之間,馬似乎被前面的激烈場面所驚動,逼得我夾緊馬蹬,猛拽韁繩,矛帶我在原地兜了幾圈才重新安定,而我又從新把注意力放在前面的搏殺上。
兩萬士兵的加入,使得陣線又開始向對面移動。我們自然也隨之跟上前去。
「謝智。」陳梁用一種急促而帶有命令性的口氣,一手指著對面陣中僅剩下的董字大旗,「董襲要自己來拚命了,你師父不在,此處你的弓馬最嫻熟,待他沖至陣前,射死他!這是我們贏得這場仗的唯一機會了。」
「前面都對。」陳梁哥一直看著前面的局勢,嘴在給我解釋,看到這個情形,我也趕忙把眼對著前方戰場,只用耳朵去聽,「但最後的解釋不對,雖然像這麼一回事,但董襲也算身經百戰,就算再笨,這點道理他還懂,這種便宜撈的不值,隔這麼遠的距離,中間有這麼大塵土和那麼多人來人去,還是向天空射借下落之勢傷敵,只能殺傷那些正在作戰,毫無防備之人罷了。而且,此戰才打一個時辰未到,我們尚有八萬人還沒有動,他們遠途來襲,箭壺之中能有多少箭矢?他為備不時之需,他不會貪圖這一點便宜而浪費如此珍貴的箭支。說出來你可能會笑,到現在如此不利,他仍然認為可以吃掉我們。西涼人之彪悍,可見至此。我把這些士兵放在前隊,是為了隨時增援進入敵陣的陳鷗他們,在如此擁擠的馬群當中,戰戈長矛顯然不如短兵作戰。啊,呵呵……子睿,你看前面敵陣有何變化?好像漢升兄開始動了。」陳哥忽然笑了一聲,董卓軍似乎有些騷動,片刻后那些騎射兵開始後撤,不過他們好像不是歸回原隊就算了。而是和一部分其他的兵馬一起隨著「牛」字大旗向坡后沖了下去。
「那為何不大家一起向前一起衝殺。」周玉總問這種傻乎乎問題。
「難道李真解釋的不對嗎?」我有些驚訝。
周玉又指了指前面集結好的人,李真指了指天,用十個指頭指向自己,表示防對方射不到戰鬥的人,向我們射箭。這個解釋當然是合情合理的,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回頭看了看陳梁哥,顯然他也看到了不遠處李真的手語解釋,不過他卻搖了搖頭。
對方分明在測量距離,隔著自己軍隊好射陳鷗和登的部隊!紅色只是便於識認,不過,在我們的鼓聲之後,情況有了變化,登和陳鷗的人一下子由正面接戰步步進逼,變為插進對方騎兵內部的一場徹底的混戰,而我們的短兵持盾的隊伍也開始在隊前集結。逐漸形成整齊緊湊的五列。我不得不佩服陳梁哥整肅軍隊的能力,因為這十萬人中由荊州各處徵集來的軍隊佔去一大半,不知道短短昨天半日不到時間內,加之今早這一個多時辰,現在我們的行軍作戰,戰陣的隨時相機變化,便已似模似樣。
「這東西(董襲)肯定是出問題了。」我忽然發現,西涼董卓那幫人的名字怎麼一個比一個起的糟。
我在等著,董襲的反映,如果我是董襲,趕快鳴金,將軍隊全速撤出,不能撤的就下馬快跑。現在這樣只能徒增傷亡罷了。但董襲肯定氣昏了頭。因為對面陣地上居然響起了第二次衝鋒號。
未及我們多想這個後果,號聲再響,這聲號響我熟悉,第一次他們全軍突擊前的整隊就是這個的聲音,就看見對方部隊中幾乎所有騎兵開始在陣前列隊。董襲要用步兵纏住我們,再用自己手中所有的兵力重新衝擊我們!
我對陳哥的觀察力和判斷能力表示折服,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不過,可以看出西涼之軍的行軍布陣的嚴謹法度,他們設了後面的警戒的殿後之軍,現在顯然是師父開始用我們的所有騎兵去偷襲董卓軍的後方。為了免除兩面夾擊,董襲立刻決定用所有射手和一部分鐵騎造成局部的優勢兵力回去想一口吃掉師父。
「漢中城前地方狹小,西接祁連雪山入雲,東連百里祁山無邊,按說這漢中改名,謂之連城更好。現在限於地形,他們無法包抄我軍左右兩翼,我軍又比他們多出一倍。只要別讓他們逃掉,纏住他們,慢慢擠入敵陣就可了。都不需要那埋伏的幾萬人了。」我覺得還是要像個主將一樣,作個階段性總結。
董卓軍的前隊被這忽然的變故攪的混亂不堪,由於視線受阻,後面的也相繼撞上絆馬索,陣前忽然變得擁擠不堪,到處是馬在亂跑,登的人一躍而起,開始用矛猛戳被前面眾多馬匹所阻礙的西涼騎兵。這時的前隊西涼騎兵已經亂作一團,後面的因為收不住腳而紛紛撞入自家本已不可收拾的人群馬隊堆中,頓時戰局陷入僵持,不過這種堅持是英勇的肉盾頂住鐵矛短劍的暫時平衡,而且,我不打算讓這種平衡保持的時間過長。
陳哥趕緊揮手,鼓聲大作,那五列持刀盾的士兵即刻加入戰團。
兩軍就將接戰,忽然間,所有登的人全部身體后倒以盾護身,右臂將長矛平平舉起,五排如有命令一般,霎時倒下。頓時,我就明白了他們破騎兵的方法,確實出人意表,用人做絆馬索。我似乎看到了,最悲壯的歷史史詩,但在現在的我們這卻似乎是唯一的辦法。因為五天時間不夠我們完成一個如此大工作量的陷馬坑,而且董賊的細作、斥侯還肯定會發現我們如此巨大的工程。
「嗚嗚……嗚嗚……」熟悉的聲音開始響起,隨之傳來的是衝天的吶喊之聲!
李真兩掌相對,是說一開始,相互接戰,因為對方騎兵速度已失,失去衝力,在馬上又不如地上靈活,我們優勢甚大。李真左手作攻擊右手手背妝,即是指董軍欲用箭攻擊陳鷗等人。接著他兩手十指分開互相抓住,還作了個左手包右手的動作。意思不言而喻,現在我們糾纏一起,而且他們在馬上我們在馬下,箭再射向我們,他們反更受其害。
對方已近在咫尺了,登的女兵忽然開始開拔向前,陳梁也一揮手,那個鼓點是示意大家準備進攻。
忽然我恍然大悟,這些以前都黃巾軍的舊部,上庸之軍多為張曼成所部,一直在陳梁手下受訓練,能如此當然不足為奇。而其他各郡之軍卻大都是當初在北方張角手下身經百戰之兵,如此井然有序,當然不足為奇。
「不好。」同時,我、姜政、李真同時叫了出來,尤以我的聲音最大。我趕忙回頭想對文東兄說出事情嚴重性,找出對策。陳哥對我作了叫我鎮定的手勢,我忽然意識到我是主將,如此大呼小叫,確實不妥。他又向後作了個手勢,鼓聲再次響起。聽到鼓點的變化,我頓時放下心來,忽憶剛才情形,更感到羞愧。同時暗忖,那東西倒真還有些頭腦。
我用手觸摸到天狼,靜等著對方的到來,我總覺得斯巴達克斯他們可能很難擋住如此眾多騎兵,不過即使這樣我不想怪他們,因為眼前的氣勢實在是無法可擋。
由於有新的力量加入戰團,形勢立刻由僵持變為有利我方。這時馬上的騎兵遠不如步卒更為靈活,更兼斯巴達克斯一族著實驍勇,陳鷗之手下之兵將也士氣極高。雖然董卓軍非常勇武沒有人逃跑,極為被動之下還在拚命抵抗,但這樣雖然可謂勇敢無畏,但確實也較為不智。他們的陣型還是開始向後慢慢退去了。所過之處,地上一片躺著黑甲的屍首。
戰場的變化告訴了我們一切,疲憊而損失慘重的騎兵開始後退,而由騎兵變成的步兵接過了我們的前隊對他們的進攻!
騎兵離登的第一列越來越近,我想這時大家對登他們的信心也越來越不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