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變》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 無終

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 無終

忽然,又一個鮮卑少年進來和龍行耳語了幾句,龍行忽然大喝,「侯爺,我兄弟果然在此。證人就在門外,就請恕手下無禮了。」然後,轉身對那鮮卑族士兵交待:「將那人帶進來,讓大家進這院子。」
那逢家老頭聽的外面有異,趕緊出來,破六韓烈牙立刻張弓搭箭直指那人心窩。
「屬下沒有開玩笑,待找到舍弟,便與這老賊當場對質。」
「……你這是為何?」我作大驚失色狀問道,看他如何說,我好知道他怎麼想的。
「我與你修書一封,你派人護送你兒徑自去荊州襄陽,讓人將此書交與我姊那裡,她必會給你安排認為他診治,……你可知神醫華陀乎?他現在應該就在荊州。」我不太有把握他們認識這個我的救命恩人。不過他們臉上的欣喜,以及小老兒那幾乎快笑歪掉的臉,讓我確信華陀的名聲確實很大。
「陪著她哥哥呢。」
「大哥!」勇敢的少年再也站不住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龍行連忙把他扶起,他的眼中也全是淚,「見到你就好,見到你就好。待哥哥替你殺了這傷你的惡賊。」他揮手示意,鮮卑少年的強弓陣便瞄準了那老頭,那老頭立刻面如土色。龍行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就說:「踏頓,切勿如此。」說實話,這回我是沒詞了,因為我也想射死他,我反倒希望不攔他們為好。但又明白我還是得去攔住他,否則,龍行就只好射了。而那下面的一連串的麻煩事,就不是我們可以預想到的了。
「我統帥手下不力,還請海涵。」想歸想,說歸說。
「您很擔心幽州?」
我計劃的是那新娘子與那癆病丈夫總得出來叩拜天地,等那新娘子一鬧,我就有話講了。這樣合情合理,想那逢老兒也難有辦法不讓我帶人走。就是他真的敢動手,那時破六韓烈牙,忽薩烈南國二人加上帶來的鮮卑武士也早該來了,我就不信打不贏你們這幫草包。
「失血有些多,大夫來看過了,他身子倒真是壯實,現在沒什麼性命之憂,剛睡過去。」
我感到有人把手在我眼前揮,我才回過神來,「龍行,怎麼了?」
登堂入室之後,便被引到了主賓席,片刻,又來了個官員,見到我有些不忿想發作,看來是因為我佔了他的位置,但那老頭與他耳語幾句想是說了我的身份后,這官員臉色大變與那老兒交待幾句,竟自己跑了。我問那老頭這官吏是誰,那老頭說是遠方親戚自青州來的。這種謊話也想騙我,早上搶人,中午就辦婚禮,想是有些急促,這一路上除了門面裏面儀仗都不齊,那官員如何半日之內行八百里來參加,看那服飾顯然是個縣尉,按說就是這縣的縣尉了,這城當真有些無法無天了。
曾經聽過別人說過我們大漢民族是個最優秀之種族,其他都是些不開化的野人。我記得那是一場老師對幾個所謂荊州名士的論戰,其中一個名士曾這樣說過。老師曾經很漂亮的回擊了他們,這件事我能很清晰的回憶起來。
這個名字是有點不雅,但是聽說過有些地方窮窘,小孩子難養活大。故意用些比較禽獸一般的名字,說這樣好養。這個姐姐曾經提過,小時候她想給我改名小豬,後來看我身體挺壯實沒什麼問題,就算了。
「什麼?」想笑憋得我臉紅,最後還是沒憋住,「哈哈哈,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踏頓你不要冤枉好人,這玩笑開不得。」
「沒什麼。」
「不敢,這回多虧侯爺相幫,否則這群烏桓蠻人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心道相比他們,你們的行為才叫野蠻。
那新娘忽然低垂的眸中立刻散發出滿心希望的光芒,看著我們。
從那裡回來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我的父親,我的父親是誰,我得去問問姐姐,小時候問她,她說她也不知道。但既然她記得在山洞中差點捂死我,那她應該記得父母是誰。
「尊侯,不妨事,小兒可能是有點身體不適。您在此等候,待小人去看看。」他臉色很難看,但又無可奈何,轉身進去了。
「多蒙侯爺相幫。」逢老兒不願講,還是逢東自己講了出來:「小子確是癆病,我父求遍名醫不能得治愈,想是命數要終了。」他很想得開,但他的父親要他不要亂說。可是既然已到沖喜的地步,想必他也絕望了。
「是。」
「早就聞尊侯大名,十六歲于皇甫將軍處獻破黃巾之策,后官拜長沙太守,十七歲即封侯,隨後挂帥統帶甲十萬親征,實在是百世未遇的少年英雄。」說得確實有點讓我對他的惡意大減。自己甚至都有點飄飄然。不過一定神便覺此人背後必定大有淵源,幾乎我所有的事他幾乎全知道一般,我想很多人知道我還都是傳說,連來往的商賈家都能有我是匹天狼,滿月嚙人的傳聞,而他居然連我去皇甫軍中獻計,做過長沙太守這些都知道得很清楚,而這些邸報上都不會有。只在洛陽那次分封中人才知道。他家必然與那些人中的某位有著不小的關係。
「踏頓,你救你弟為之親情,逢東救父也為親情,雖然逢氏劫你弟,將之傷成這樣是不好,但請看在他兒子那一片孝心的情面上,以及我的薄面上放過他們吧!」我說完恭恭敬敬地給龍行行了個禮。龍行下面的所作作為和我想的一模一樣,他慌了神一般,趕忙跪倒,「屬下不敢。屬下這就走。」說完還惡狠狠的看了看那逢老兒,看著他誠惶誠恐又凶神惡煞的樣子我都想踢他一腳。
進門時,我看到人正在清理院中地面。
「哦,我沒事,不要叫我侯爺,叫我謝大哥就行了。」我回了這句話,不過我立刻明白閻柔的高明之處,在外迎賓的逢府家丁聽完我們的話立刻跑了進去。我回身讚許地笑著看了一眼後面的閻柔。這個方法倒真是簡單,我的嗓門一直不小,而且還免得被人攔住我再報家門,會有失身份。
「為什麼是我?」小南很不情願。
說到此處,門內就出來個老匹夫,想說也有五六十了,雖然兩鬢斑白,單一看此人模樣架式便知此人年少時應是個市井無賴。
「因為……」有點不太好說,實際上是閻柔提醒了我,雖然說歸說,這在各個地方各種忌諱是該有的,這逢家敢這樣作必是有恃無恐。帶小南進去說不準會給我捅出什麼漏子來,閻柔雖然有些過於拘束,但至少做是很穩重,還是帶他進去比較好。不過不能和小南這樣說,我想我也有點像三叔說的那樣,善意的謊言不傷人。想來我也不是什麼老實人,我這樣的謊話說的好像真是不少,也不在乎多一句:「因為,這是個婚禮,與禮節你不能進這大婚之堂,因為你沒到十六歲,對別人是大不敬,我還打算先來軟的,看看能不能說服。」我就是欺負他,這鬼道理恐怕只有他相信。
他的聲音很大,整個院子和屋內人又不多,這聲大喝讓所有人全定在那裡。當鮮卑士兵全部一下衝進來時,立刻整個逢府大院亂作一團。零星的抵抗倒是有所發生,但須臾之間,鮮卑人就控制了整個院子。所有家丁客人婢女全被趕到院子中心,破六韓對門外進來的一個鮮卑少年問道:「你可看見我兄弟進來這裏再未出去?」
幽州百姓受烏桓的苦頭確實太多了,各處都能聽到他們的故事,當然匈奴,鮮卑也少不了這類的事情。不過現在我對這些我們說的異族蠻人的看法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大家都是要一塊生存的空間。如果大家都生活得好好的,誰有這勁頭到處搶掠。北方的冬天真是很難熬,深秋已讓人頗有些受不了。而這三個族全部生活在極北苦寒之地,還靠著畜牧維生,一場春雪就可以讓董卓來和我們拚命,他們也自然會和我們漢人搶的。從這個角度講,站在各自立場上,大家都沒錯。但被人欺負,總歸不是我們漢人的習慣,也不是我們能忍受的。該如何解決,確實又讓我有些無所適從。也許,南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投是個好的解決辦法,但換到他們的方面,他們是否會有寄人籬下的羞恥的感覺,這不得而知,大家都有尊嚴,有時不要分彼此分得那麼清楚,這麼多族同活于這天地間,如果只是互相仇視不能攜起手,這個天下總究會亂。
「東兒,此事與你無關。一切皆是為父之錯。」事已至此,他也完全沒有了那份跋扈,只有那種父親對兒子的關愛,上前攙扶起他的因不斷咳嗽而站不直的兒子。
「我們家是有問題。」我很肯定地說。
「聽完小南的話,我們又問了幾個當地人,我夫人的想法,我再把它充實了。」龍行笑著對我說。
「我想過了,你的主意確實不錯,不過龍行啊,你可能給幽州公孫瓚劉備他們惹來麻煩了。你居然想起用土荊給他做姓,確實有些絕妙。你是不是想到了幽州的公孫瓚那的土荊大旗?平黑山一役,土荊一族必會被人注意。因此中還關係督郵一條性命,提到此事,幽州肯定三緘其口,含糊過關。而很多洛陽官吏都可為證,我向北去時,一個隨從都沒帶,從幽州回來,就多了土荊家的人,幽州還有土荊族的人。自然就這樣轉移了視線,何進不會注意我們而是緊盯著幽州,而且,今天顯得我對你們似乎有些沒有辦法。這一切的一切匯于結果都對我們無甚大礙,但幽州必為所累。」
再回過身來時,我看到了門外一截斷棍,莫非他的主人已遭不測。我忽然感到我的血都往上沖,整個腦袋就是嗡的一下,我就要揭開裹住天狼的羊皮,管他呢,你就是何進在裏面我都照砸。
「舍弟在青州刺史袁本初大人處為首座幕僚,官拜中郎將。」心道好個不倫不類,既是幕僚,還有官銜。不過提到袁本初確實是有些麻煩,他弟弟袁術被我在司徒府羞辱過,過青州時,當小心為上,而且這袁氏一族四世皆有人位列三公之位,地位確實非常。這傢伙竟只是靠自己在袁紹手下的弟弟就敢如此猖狂,讓我對他又心生無比的厭惡。袁術這樣胡鬧我都要拎著他去見他伯父,你還在我前面如此囂張。
「我兄弟踏劣自幼失散,今天行至此處,忽聽得人言,此處姓張一戶人家有一烏桓養子名喚踏劣,我便命人四處尋找,有人回報,言其居於城東酒肆,又有人言見他馳馬向西,最後,便是有人言他進這逢府,再未出來過。屬下知道可能對侯爺不敬,但實在恐多年離散的兄弟有失,況我聽說……」他四下極嚴肅看了看,還狠狠盯了盯那老頭,貼到我耳邊,極輕聲地說:「大哥,現在我叫土荊踏頓,我現在是在告訴你搶親的事,你聽完就發火吧,然後去責難這家主人。現在我再拖點時間,否則不像和你說事,就說說踏頓吧,是烏桓語二虎的意思,沒想到他的名字是二狗,我不想叫樓劣,那就是大狗,所以,就取了這個名字,好了,你現在發火吧。」我不知道我怎麼發起火來,我都差點抑制不住笑出來了。
「龍行你隨我來。」我想有些事情,是得和他說一下。
不過事情沒有順著我想象的那樣發展,龍行和小南帶著全副武裝的鮮卑戰士和著我的儀仗是早早到了門外,龍行還進來和我一樣就座,在我的下手座位上坐下。小南在外面領著眾人,他倒是真被我騙了。別人敬酒時龍行的禮儀倒也像模像樣,他夫人看來把他整個都快變成漢人了。只是放在身邊的那支六尺長弓,讓我還能想起那個橫握弓射靈獐的破六韓烈牙。
「你如何得知這些?」
「可以說是吧。」雖然從道理上講,我們只是在互相利用而已。但劉虞,趙雲,劉關張這些人讓我不得不為幽州而焦心。如此賢才良將如在平亂中被人當叛逆給剿殺了,那必是非常令人痛心的事。
「大哥,你出什麼事了,好像心神不寧,我問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想到了我的父親,我卻從來沒見過他。
「逢老先生,我初至貴地,四處看看,見到你家正大辦婚事,心生興趣,想進來沾個喜慶。沒想到竟出此事。我這部下乃烏桓人,姓土荊,名喚踏頓,這次我遊歷北方,因其諳熟北地風貌,故而讓其為隨從。他曾與我言,他有一弟名喚踏劣,自小離散。剛才你也聽得他言,他還聽得市面上說貴公搶了他兄弟的義妹,就是此姑娘。還拘禁了他兄弟,可有此事?」
「大哥,你笑什麼?」
「你聽見我問你了嗎?」
「這卻是為何?」我借題發揮了。「如此終生大事,當聽父母之命,這似乎有些忤逆不道。」
新娘來到喜堂之上,雖然重妝的臉上依然看得出淚痕,但是她卻很平靜,沒有一點想大鬧喜堂的意思。這讓我有些坐不住,忽然想到,烏桓少年還在他們手中,他們大可以以那少年來要挾於她,心中大罵自己怎麼連這都沒想到。
「我是你長兄,我叫土荊踏頓。」龍行也變成了漢話,「我們很小時,我們烏桓土荊族人遭鮮卑侯莫陳族在上谷郡襲擊,部族離散,父母將我們的名字綉于衣襟之上,因世事緊急,你尚在襁褓,怕你年幼耐不住山中艱苦,便將你放在漢人領地希望好心人收養。我被寄養給侯莫陳族的死敵破六韓族,後來在這一族長大,父母留給我的羊皮也已殘缺,我只知道你是在漢人那裡,知道你的名字,但其他的我都不知道,想找你,去年黃巾之亂聽說很多人南遷,我甚至一直找到了荊州,沒想到我們在這裏來才能兄弟重逢,我……」我想這通大謊話簡直有些過於玄乎,不過龍行說的真是感人肺腑,簡直就是真的像是他的兄長一樣,激動得斷斷續續,想一下子表明又不知從哪裡說好的樣子。少年完全相信了這些話,似乎已被深深感動。
「有華神醫,那就有救了,我一直想找他,可惜他總是四處行醫,從來都不知道他當時究竟在那裡,今得尊侯一言,救我小兒一命,請受小人一拜。」這無賴對自己兒子倒真是關愛倍至,完全地真情流露。
「尊侯,這是怎麼回事?這是為何?」那逢家老人顯然將我當作救星,但他居然能這麼無辜地裝老實人,看來是無藥可救了。
我心裏在想如何配合龍行的這一舉動,我知道必是他在路上就設計好的,光看他身上披好甲胄;那進來報信的鮮卑少年連件兵器都不帶,規規矩矩像個普通隨從一般;小南也沒和我問好,便知道了。雖然我並不認為這樣是很好的解決辦法,但是我知道現在我只有順著我兄弟的戲往下做了。怪不得他坐在我旁邊卻一聲不吭,也沒和我打招呼,還一臉嚴肅平靜。
「請問這位是否平安風雲侯謝子睿大人。」
「大哥你怎麼了?」
「謝大人,那少年應該還不至性命堪憂,值此大婚之期,想必他們不會做出殺人這種犯沖的事。可能趕走了吧?」
「閻柔,與理與法與義,我都不能有此重重顧忌。小南,你先回去,將此事告訴你姐夫,叫他帶儀仗旌旗來。」我一邊下馬,一邊說,我知道龍行肯定知道該怎麼做。
我把龍行的弓壓低,示意不要這樣指著他。
在我想以何借口破壞這樁搶來的婚事時,變故又突生。婢女來報,少爺不肯換裝,而且拒絕拜堂成親,我坐首席,與那老兒相距甚近,這話我聽得倒很是真切,讓我不禁對這少爺產生不少好感。
我忽然感到我家的疑點頗多,我問過張叔張嬸,他們不知道我家的事情。但是自小他們一直盡心儘力照顧我們,我也沒想過這類問題。但既然姐姐說那裡是我們家的老家,張叔張嬸一直照看著老家。當時姐姐只有四歲,如何能處事,肯定是張叔張嬸理事,他們一直在老家做事,竟然我家父輩是誰都不知道,那是誰雇的他們?這確實有些說不通。而且,最奇怪的就是我們家的收入從何而來,這十幾年開銷不小,我們家沒有人在外面做事,但我從小到大卻衣食無憂。就這樣待在襄陽城裡,雖然知道一些百姓之苦,但從來沒有想出來真正的百姓疾苦會是什麼樣子,路過農田我會認為景色優美,泛舟江上我會認為水勢雄奇。這次北行,尤其是和三叔待了一段時間后,我知道了百姓的真正辛苦,辛勤勞作整日,錢財得來亦很為不易。即使這樣,三叔還說,你不自己來做,我是永遠不能體會的。
龍行帶著他「兄弟」走了,我等他們全走了,作鬆了口氣的樣子,轉身對那老頭行禮道:「逢公受驚了。」
我想跟過去,但被他的下人給陪著小心般地攔住了,我又不好發作,只好繼續坐回原處,新娘還是平靜地坐在那裡。這讓我有些有一肚子脾氣沒法發。
「這……」作了壞事當然不好說了,說沒有,等那被囚的少年一被解救出來,馬上就會被戳穿,說有,那更是不打自招。
把懵懵懂懂的小南打發走,我提著兵器來到逢府門口,它正在羊皮套子中不老實地婆娑著毛皮,我想可能它已感到大戰將至吧。不知為什麼,理智告訴我要和平解決,但我卻想把這家為非作歹的傢伙全部揍到死。
「好吧。」這個抉擇有些難做,但最後我還是堅定的點了一下頭。想想公孫瓚肯定會在各種市面的渠道放這樣的消息,只是我這樣做,就徹底把此事擺到了檯面上了,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但既然何進早就給我們指了一條不歸路,那我們就光明正大的與他分道揚鑣吧。雖然,只是一句輕巧的好吧,但那面旗子一豎,想再撤去沒有機會了。
我忽然靈機一動,問旁邊顯然是管家的人,「你們家老爺告訴我,少爺似乎有恙。為何不等一切好了再拜堂,如此著急,怕對少爺身體不好。」
但我們都迴避提到搶人這件事,可謂心照不宣。
「貴公子……可是癆症?」我明知故問道。我對這弱冠青年確實頗為欣賞,讓他身患重疾確實有些不公,不過想不出來著無賴如何有這麼好的兒子。
他必然不好回答,我看他支支吾吾,他也不知道他老爺是否我說過這句話。這種事情已經大街上眾人皆知,我不知道他們還需要避什麼諱。但他不說,我還真不好就以市井傳言來定他的罪。
「大哥,我們到了,該怎麼辦?」行至那逢府門前的那條街,我的思路也被打斷,看來是要辦喜事,這門外帳幃倒頗合大族禮制。只是看不出又人來鬧過的感覺,難道他還沒來,想想也不該,或者他也知道自己去於事無補,去報官了。不過我想他可能會失望了,既然他們敢做,那麼他們就必然不怕縣吏找上門來。
「請住手。」一個臉色出奇慘白的病弱書生般的弱冠青年到了我們面前,擋在他父親的面前。「此事因我而起,家父是應我之求,才出此下策,此時應由我逢東一人承擔,對不起這位兄弟,此事確實事我的惡念,悔之晚矣,請無怪我爹爹!」他恭恭敬敬地給我們這邊行了一個大禮,但是他的腰一躬便劇烈咳嗽起來。
「正是。」我努力控制自己的左手,所以我把天狼運交右手,但它一樣有上去一棍打翻他的衝動。
「張小姐呢?」
「龍行,你今天做得確實不錯,沒想到你用計已如此縝密。故事編得也不錯。」我笑著說。
「謝大人,我們這樣進去是否有些不好,您雖然位居高位,但為這種事是否會遭來一些麻煩之事。」閻柔還是很謹慎。
日已西斜,天上也開始陰雲密布,似乎要變天了,只是不知道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是依舊陰雲密布,或是一個大晴天,還是會秋雨綿綿。
「末將領命。」
「蠻夷之人,不行漢禮,無長無卑,還要尊侯以後小心為好。」
同樣很快就有反應的是龍行,他很像那麼回事的問了那少年一句,少年答了一句,閻柔在我身後就給我直接譯了龍行的話出來。
「你說什麼?」敢情這烏桓少年不會說烏桓話,那就是說,他離開烏桓人時,還很小,我想龍行可以自由地發揮了。
「你可是少小流離的烏桓人。」
那烏桓少年被架著扶出來時,那沉默的少女終於出了聲音,也終於從平靜中爆發出來,一聲「哥」包含了不知多少的傷心與關切。踏劣的衣服上到處是血跡污漬一張面如白紙般的臉告訴我他留了不少血,他努力自己站直摟住自己的妹妹,憐愛又疼惜地用自己還沒有被血污的衣襟擦去她的淚痕,也擦去她的濃妝。
「哦,我寫了一封信,讓逢東去荊州去求醫。」實際上,我是順便寫了封信給姐姐,當然我也說了逢東的病,讓她找師娘幫忙,只是討好姐姐的話佔了絕大多數,尤其是一直沒給她寫信,再不寫回去我就不要想活了。「哦。對了,踏劣怎麼樣了?」
「呼薩烈南國,你給我帶人搜!」
「不會的,」我立刻冷靜了下來,閻柔說得確實有理,本來就是沖喜,他們不會這樣做,我好像是有點頭腦發熱,但冷靜下來我也知道他們不可能將少年趕走了事,「他應該還在這府內,否則要是值此大婚,二狗再回來尋他們的晦氣怎麼辦?」
「侯爺,你沒事吧?」閻柔似乎覺察出我的殺氣一般,在後面似乎想提醒我。
「大哥,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逢家肯定很有勢力,除了他敢大白天搶人,而且給我們指路的人全知道他們家今天要辦喜事了。實際上這還只是今天早上的事。想必是二狗中午等不到妹妹回來,上街一打聽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是,這城不大,裏面來往的人又眾多,消息必然靈通,看來二狗家的生意確實糟糕,竟然到中午才知道這事,而且似乎這裏的人對他還是心存芥蒂,也沒人給他通風報信。
「你問我什麼?」
「我聽過大哥和我講過這當中的利害關係,」龍行稍一思索,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讓他姓土荊吧,專門為他撐一面土荊大旗,那麼就是公開表示與幽州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