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變》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幕府山

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幕府山

回營后,果然給忙得要死,不過好就好在我們的士兵很多是從北方來的,雪上,冰上用的滑車很多人小時候都玩過,現在不過是要做些個大的結實的而已。我們提出的要求是每輛滑車上至少能坐八個人,所以我們找最重的八個人試試,結果高別人一頭的我很快就被選作其中一個秤砣。此提議由葉劍提出,旋即得到主帥的倡導,很快就全體通過。
「下面我們就是等了,大家先回去吧。」姐姐顯得有些疲勞,但她似乎還在想著什麼。
我騎馬與騎兵走在第一隊,蘇飛、王煉他們二人率馬車和步兵在第二隊。他們還告訴我輜重全扔在長沙了,我的北方兄弟們也全被留在了長沙,這是姐姐的主意。而讓子實留下來統管那裡諸事,是因為他的胳膊又脫臼了,具體原因他們都沒法告訴我,說他們也不知道。我還想起當時師娘的話,只可惜華陀又到各地行醫去了,否則就讓他按那種方法,拉一刀也許就沒這事了。而所有的家眷等全部留下,以及甘寧等幾日留下則是師父的命令。這樣到最後,就變成姐姐再次統帥。
「侯爺容秉,大霧之日,聲音傳來特別明顯,我們只要靜下來聽,很容易感覺出各種聲音。而您這樣射箭,如果對方在江上,反倒知道我們不知道江上的情況。且對方如果來偷襲,我覺得走陸路比較有可能。因為現在沒風,而划船聲音太響對手很難察覺不到。而且除非對手開始就知道要下大霧,否則現在出船,恐怕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會開到哪裡。」
「哦。」我點了點頭,後來我就沒說過什麼話,就聽他講講幕府山的情況。
「否則軍隊戰船展不開,大水把南岸淹的參差不齊。而且我們可以形成犄角之勢,頂住區星。」
待他們到那點點火光那裡時,我們才能好好敘敘舊。
一個傳令兵在飯後找到了我讓我到前隊去。我想是要到大營了,便穿戴好自己的一套行頭,騎上馬迅速隨他到了前面那裡。
當姐姐把子玉的計劃提出來后,大家就從興奮中全部跳了出來,沉默不語了一陣,接著有些竊竊私語。而姐姐說完就直接問子玉:「江瑋,你何以認為天氣一定會冷下來,而且就是這幾天?」
「不妨明說,我是說你,對,這位大叔,我這麼做有問題嗎?」
「那小老兒就在此多謝侯爺提拔了。」
大帳里還有管亥,一看他的冷冷的臉,我和姐姐都把玩笑吞回肚子,大家也從笑嘻嘻立刻轉入嚴肅之中。
「快找人來。」只有姐姐沒有絲毫驚訝,她依然在奮筆疾書。
「我們正向北方黃將軍的大營前進。」回答我的是在車邊的一個伍長,沒見到姐姐。
「你手上的這個東西太顯眼。」
「姐姐,你好好休息一下,兄弟我先走了。」我很是心疼眼前的親人,但是我不會執拗姐姐這點要求。
「小老兒先謝過將軍大恩,但在下只懂這些不太要緊的常識,那些行軍指揮的東西,我恐怕做不了。」
這一路地面多是紅土,還好不是很泥濘,若不是我曾來過長沙作過太守,我恐怕會誤認為這裏的土已被鮮血染紅。我們在丘陵的谷間穿行,心中總覺得有人會埋伏我們,彷彿每個土包上都有人在看著我們似的。
大家都是久別重逢,這頓寒暄讓我把那些睡意不知丟到哪裡去了。
「為什麼?」
「那就不能先招降了,再定他的罪?」
「是的,我相信子玉的判斷。至少如果變冷我們的損失會少很多,而對方損失肯定要比我們大很多。當然我們得做好禦寒的準備。」我還想到要是攻擊,一定要選在半夜三更去打,因為那時候正是我最犯困的時候,我想他們也絕對好不了哪去。
中平二年臘月初三正午,今冬荊州的第一場雪終於來了,我還記得當時的我就在帳前,雙臂直指向空中,想擁抱這滿天飄下的美妙的雪花。
「到哪了?」來回的顛簸讓我時常有些知覺,當徹底醒來時,我至少知道我們好像經過了長沙但是沒有稍做停留,就立刻又折向什麼方向了。
就這樣,我很痛苦且極不情願的地被姐姐拖上了馬,與姐姐一起向東進發。同行的有王煉和葉劍,管亥和蘇飛留守。我又注意到隨行的衛兵的甲胄很不整齊,讓我想起我要做的事情,確實還有很多細節還要考慮,這讓我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
「益州有什麼新消息嗎?」我又提出了一個嚴肅得他絕不會提的話題,但是我想知道。
困歸困,還是得和主將去復一下命,要命的是主將還是我親愛的姐姐大人銀玲公主殿下。我真想找個東西撐住我那不爭氣地總想抱到一起兩對眼皮。由此我還想到得趕快結婚,我感覺到這世上什麼都是雙雙對對的。這也許就是古人所謂:物生有兩,體有左右,各有妃耦。
「這是個好主意,就這麼辦吧。」
現在的幕府山,成了一個東西走向的大島,長約三十余里,南北最寬處也有十余里,島上約有一萬多賊眾。趕上今年冬天不太冷,他們在這島上到現在還支持得住,他們的糧食肯定準備的很充分,至少幾天前一次小規模交鋒時他們似乎還沒有什麼餓肚子的情形。但寒衣的準備似乎不太充足。
「你也認為天會變冷?」
「我已派人從長沙運來原荊州軍的寒衣,但數量上還是有很大缺口,因為我們的士兵還有近一萬是自吳郡而來,這批人都沒有準備禦寒的衣物。」
我們出發時,霧已淡了不少,及至師父大營,幾乎已經散去,只是天上雲朵頗多,太陽總是躲躲閃閃,讓想至少可以晒晒太陽的我有些失望。
我轉過身去說:「蘇兄,你與兄弟們過去安頓一下,我與江將軍有些事情要討論。」
下面大家忽然沉默了,因為帳口的帘子忽然被掀起,但是沒有人進來,只是一陣徹骨的陰風隨著顫抖不已的帘子掀起的方向直吹到大家的臉上。
「那麼我們就不必考慮暗樁了,好啊。」我這聲沒讓他聽見,讓他聽見的是讓他一路小心。
四個時辰走九十里路,還不算上彎彎繞繞,確實有些著急,不過能這樣最好。我點點頭就準備出發了。
「駐紮定便設好哨崗,以免對手打我們措手不及。」姐姐還是不放心地當著那麼多人面,囑託我兩句,讓我都想反嘴了。
我和姐姐這是第一次沒有一絲問候地說完了所有的話。交待完這些,姐姐立刻又和其他人稍微說了幾句。
「如果我上輩子是木匠,你一定是木頭,欠你太多,這輩子一直為你這小子遭罪。」
「子睿,我昨晚考慮過了你的計劃,應該說是子玉的計劃,我覺得很有可能,我覺得如果今年冬天真能有這麼冷的時候,那麼那個計劃將是非常好的。所以,你和我一起去你師父那裡。」最後一句對現在的我完全是致命的。
大家面面相覷,因為大帳坐北朝南!這似乎來得太快了一點!
等傳信者一到,姐姐就收筆了,交待一番,譬如讓他騎最快的馬去之類的。
「不知道,對手也很怪,不像是一般土匪山賊,又不是董卓的軍隊,據他們來報,對方沒有統一服裝,似乎也是臨時拼湊,但行進布陣卻很有法度。現在就僵在那裡,對手在秭歸,我們就隔著一道巫山在夷陵。大家就這樣耗著,我沒法打你,你也不好打我。」
我便一個人統著幾百哨衛做起了第一次巡夜的任務,有些新鮮。
「不過還好,畢竟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總算等到全軍起身,我也趕快去報信,姐姐的精神不錯,通常如果她睡得不錯,她的心情總是很好。我遍趕快彙報昨天晚上無事,還彙報了那個極有經驗的老兵的情況。便想溜回去睡覺,因為我知道晚上守夜的士兵這時都開始睡了,這時我也無需充這英雄了。
我也開始困了,並且是天越亮我越困,只能四處走走保持清醒,但實話講,我真是越來越懶得動;但整個大營還沒起身,其他弟兄也沒休息。我至少是我老師的學生,感覺這句話是句廢話,不過我想表達的就是這個很樸實的內容:我不會讓自己先去休息,就因為我是這兒的頭。
「原來這樣,我還以為你的眼睛已經練得和夜貓子一樣好了。」
我讓他別那麼客氣,稍微又說了幾句天氣,順帶問了他的姓名和所屬軍旅,便又開始巡邏和戍衛。
「我覺得……會!而且我覺著幾天之內就會變冷!」子玉很認真地說。
「師父,銀鈴……郡主,」由此稱謂看來子玉也和師父學上武藝了,他沖大家一拱手:「本這些不足以為據,然天地變化,皆有前兆,造化神奇,都具緣由;憶起往年,及至冬日,蛇鼠之輩,匿去無蹤;今冬日暖,常見蛇出洞,多有鼠為禍;俟之臘月,則蛇忽遁去無蹤;前日管庫夜報,眾鼠騷動,瘋狂顛倒,橫衝直撞,無畏捕剿:庖廚之肆,常少魚、肉,查皆鼠患。人言:蛇遁鼠貯,必有大寒。此事豈非顯示近幾日內必有罕見嚴寒。」
「你眼睛是不是瞎了,真想給你揪掉。」姐姐咬著嘴唇忿忿一指。
「此事確實有理,當務之急,我們至少應該先快把寒衣準備好,發下去,然後做好從冰上陸路攻上去的準備。可能要準備一些滑車。還要做好防止他們從冰上逃遁的準備。」
「嗯,差點把小命玩掉,而且是好幾次。」
「是,我就是荊州的老兵。二十多年了,我都快五十了。家中早沒人了,所以我也只能在軍中討口飯吃,現在還能噹噹伍長,以後可能只能當個伙頭軍。如果在我還能待在軍隊的時候就無疾而終,就是個很好的結局。」他看得很開,也許這種在軍隊里待了幾十年的人都把生死看得很淡吧,因為在戰場上本還是活生生的人,須臾之後也許他的身體連最後一絲生氣都消失殆盡。
熬了一夜,嘴巴里昨天咬下來的地方有些腫痛,我不時的舔著傷口讓那裡舒服一點。最後還是想著辦法分散注意力,忘掉那個傷處。我很幸運,很快就找到了可以讓我忘掉嘴裏的傷處的事情了。
我正盤算著未來幾天的計劃,蘇飛從後面上來,提出他的建議:「據報黃將軍只派了少數兵馬和我軍接應,我怕對方會出兵對他們不利,而他們和他們的營地還有五十里地路,往來通訊不力。對手再設圈套等我們進入指定的地方,我們會吃大虧。不如,我和你一道先領騎兵過去,我們上千的騎兵,基本可以確保對手沒什麼機會。也讓我先選一下我們戰艦停靠地方和水寨的位置,也可以先把大營划好。」
「寒衣不夠。」管大哥以簡潔明了的開場白開始。
師父樂得什麼都沒說出來,就趕緊過來把我攙起來:「好小子,感覺你現在很有你傳聞里的那種架勢啊!」
「子睿,你留一下,我有事對你說。」姐姐正在快速地把一些細節給下面的各級軍官說一遍。在一旁註意聽了一下,讓我著實驚訝了一番,沒想到這趟去吳地平亂竟讓姐姐變得如此老練。
我們已經扎過一次營,這已是上岸的第二天,但是居然沒人來找我吃昨天的晚飯。
「你是個老兵了吧?家裡還有什麼人。」我很佩服他的見識,也明白這就是所謂經驗,我知道這就是時間積累起來的,而我最缺的就是這個東西。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水天間,煙雪朦朧中的靜寂的幕府山。
「哪呢?」
「很像禽獸是不是?」我笑著,肆無忌憚地說著,提到我的傳言,我也想笑。
「不要又學老師的口氣好不好?」
「還行吧,知道嗎?我給荊州帶回幾名很好的戰將。」
「沒有,你走了以後,沒多久,益州就徹底與外界斷絕了來往。」
師父再也沒和我多說什麼,他們也只和我打幾個招呼,認識自東邊來的兩位新人,也就趕快去做事了,我們則立刻回營。下面我們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事等著我們做,可能就是我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去處理。
「把你的大旗打出去,把天狼亮出來,我們的探子發現了他們的探子,反正他們肯定會知道我們的到來,不如讓你出來讓他們知道誰來了。和你說吧,在吳地,我就聽過你的不少稀奇古怪非常嚇人的傳聞。我想他們也會知道,你就好好嚇唬嚇唬他們去吧。」姐姐對我笑了笑。所有聽到的人都笑了起來,但有個人卻有些例外,他笑是笑了,但那絕對是一絲冷笑。不過,我不在意,我想總有一天,我會和他成為好兄弟的,我覺得我的心胸很開闊,也可能是因為那同一張臉讓我充滿了好感,而無法生出一絲惡意。
一夜無事,對方沒有來劫我們的寨,至第二日清早天微亮,我們也沒等到他們。我想一定是因為我的神威震懾住了對方,並因為這個想法自我陶醉一番。
「這個區星是個土匪,當然現在是水匪了,但做的還是打家劫舍的勾當,這種人不能收,會丟民心的。」
「那陳哥陳鷗那裡怎麼樣了?」
師父還徵詢了其他將領的意見,他們也覺得天冷下來,主要是前面的十幾里水路變成旱路,山上再積上雪對手會非常痛苦,我們的把握會非常大。
「有沒有想過招降?」
「已經和他們聯繫過了嗎?」
「棉衣,滑車……要是天不變冷,這些不都浪費了么?」回去的路上還是有人提些反對意見,確實這個確實有些賭運氣的意味。
「好了好了,你們幹嗎?就不能用些文雅一點的方法互相打招呼嗎?」師父趕快把我們兩個好戰分子分開。
「不能算浪費,因為一旦真的冷了,我們不能把握住,那麼我們就更被動了。喪失了那麼好的機會,而且到時再打傷亡的人肯定要比冰天雪地的時候打一群凍得直哆嗦的人多很多。而且總得防著一旦大寒襲來,近十萬將士別被凍死,你要想到現在是臘月,就算我們是賭,我們至少賭的是件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們的勝面很大。」
「你怎麼一下子就能認出我來。」
「子玉,這個計劃你也和我說過,我也知道如果天氣忽然冷下來,對我們進攻有諸多便利,但你是怎麼有這樣的想法?我也想問你。」
「你上輩子是木匠嗎?」在旁的我覺得姐姐說得頭頭是道地甚至讓我覺得他有點像魯班傳人一般。
「說歸說,我能問問我的鬍子招您惹您了嗎?」
「你去北邊一趟,自我膨脹得很厲害嗎?臉皮也厚實了。」
「哈哈,子睿回來得正好,快過年了,猴……呃,你老師,州牧大人很是挂念你啊。小孔明也是挂念你。」後面忽然正經起來,但還是很快忍不住笑,大笑著將我拉進大帳。他最後一句,讓我想起我們家的那個小壞蛋了。
順著江邊的柵欄,怎麼都覺得有些害怕,但是又不能沒有根據地就把全營的人的休息鬧了。
後續部隊的到達有些晚,但是熟練的技術保證了在半個時辰內,由木柵圍成的一個新的大營便進入了休息的狀態。我主動擔任晚上巡夜的指揮,原因只是我現在真的一點睡意都沒有了。子玉的想法我也與他們說了一下,他們說明天去師父大營一同商議此事,他們顯得對子玉的念頭缺乏信心和熱情。姐姐吩咐完我小心后,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睡意,迅速進入了自己的賬房。
一進內帳之後,便是眾人相見。子玉我已見過,顯然那個姓風神什麼的,好像用他們的話是尤里葉斯,名字好像是輕的斯巴達人,是得好好打個招呼了,畢竟他遠離他的族人替我們訓練士兵,而且脾性和我很相投。他的頭髮看來是受師父的影響,至少已可以在腦後挽個小髮髻了,再加上那一身漢袍,確實已和一個健壯的漢族男子沒什麼大的區別,就是黑了點。
「我們離大營還有多少距離?」這是我縱馬靠近后的第一句話,因為大家都在,我省略了所有的問候語。
一些師父那裡的嚮導依然再給我講這裏的地形的細節,蘇飛還察看了準備做泊船的地點的水深,岸邊的情況,最後沖我點了點頭,我也略一點頭致意。
幸好才下過雨,否則我們一定會被塵土給埋了。即使這樣,千匹戰馬過身邊的震耳欲聾,還是讓我和子玉的開始說的幾句話,雖都是扯開嗓子說話,但是也只能使勁的側耳傾聽卻只能「啊……啊!」的什麼都聽不到。
「他有一萬多人,現在是圍著的,要是他發覺不對,讓他的人在我們軍隊里鬧起來,那幫人很多可真是慣匪,收進來,以後鬧起來,怎麼辦?」
不過最後他要先回去的時候,我還是叫住了他:「你是不是認為天會忽然冷下去?」因為今年冬天氣候反常,所以,看對手身上衣服單薄,本來也不值得稀奇。但子玉言語之間總是想讓我知道對手的寒衣不足,是不是他知道天會忽然變冷。我和他也算死黨了,這些言外之意,我想我不會聽錯。
「子睿,可是你!」聲音洪亮,雖然我們正千馬奔騰,但身處前列的我還能聽見。
接著她又對蘇飛下令:「命令人沿水邊向南與船隊碰頭,通知船隊不要朝這裏來了,趕快回到我們最初上岸的地方停靠,以免損失船隻,讓他們準備作好防凍破冰的準備。」蘇飛似乎都有些驚訝,但是他還是頻頻點頭,領命出去了。
「天太黑了,連個月亮都沒有,我都看不清你長什麼樣了。」
「差多少?」
應該說這次見面不是很成功。
「什麼事,姐姐?」
「你不知道木匠做東西之前,首先得把枝枝椏椏葉葉全給削掉,知道嗎?我再回憶前世的一些事情,現在和我走!」
「那麼我們的寒衣就一定要發下去,待天氣一變,把眼前十數里的水面凍透了。我們就攻,不,再凍他幾天,攻上去就變成堆雪人玩了。」我把這個壞主意自言自語的對自己說了幾遍,帶著一絲惡劣的笑容靜待後面隊伍的到來。
「現在很難說。每多拖一天光那些糧草開支很令人頭大了。我們也想儘快動手,再加上你們又來了,對手只有一萬多人,我們勝面很大。但他們在水下暗樁很多,我們試探地攻了幾次,在幾個方向上都攻了,都沒成功上岸。」
其時早過正午,我們又向北行進了半個時辰才下來吃午飯。我吃得非常飽,吃得我差點直哼哼,還咬了自己腮幫子一下。
就如此這般彼此又嬉笑了一番。
不過那日夜裡起了大霧,我隔著柵欄,完全看不清江上十步之外的所有東西。只能看到我們的照明的火炬把江邊幾尺的霧氣燃成暗紅,絲絲縷縷夾雜著陰森的濕氣讓所有人身上都透著一分寒意。我命令他們多四處走走,因為我覺得這個天氣確是夜襲的最佳時機,希望他們不要真來偷襲。而如果他們不來偷襲,可以說明區星絕對是個草包;但一旦他們來偷襲,又能說明我比較烏鴉嘴。
「那麼我們向長沙軍要求一些吧?我這就即刻修書,找人立刻騎快馬趕緊送去。」
「揚州的亂事已平了,再把這裏解決完,這下,我們可以講已盡收荊揚交三州,此計真是難得的傳世之作。」
「小弟,姐姐有些累,沒什麼重要事情就先回去吧,讓姐姐歇歇。我知道你一夜沒睡,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警戒的事讓管大哥去管就行了。」
「無妨無妨。」我感覺我很有點擺老資格的感覺:「那些行軍打仗布陣謀划之事自有我們來處理。但你的這些東西在你作將官時是能救人命的,而且是很多人的性命,怎麼能說不重要呢?」
「玩得開心嗎?」
「我們什麼時候打?」天色將晚,我們很快切入正題。
結果,雖然把寒衣滑車等若干事情商量好交待下去,我還得和另外七個大壯漢,一起去試那個試製品,在他們的面前,我顯然顯得很瘦,但是我還是得當試驗品。八個人在上面。他們在下面鋪了些刨好的木板然後讓兩匹馬拉,應該說魯班的發明還是很精巧,我們確實感覺到了一些冰上的感覺。只是下面的滑車顯然有些意見,吱拗拗響個不停,但總算還好我最怕的這個垮掉摔到地上的事情沒發生。姐姐又和人商量了一下加固某些部分的事情,便讓大家照著這樣式做了。
待眾人都走了,我便想言語幾句。
「這才初二,天上當然沒月亮。」
「子睿,你看此事如何?」師父直接來問我的意見,顯然對我很是看重,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正是,子玉,別來無恙。」我想我的嗓門也不錯。行至近前,我翻身下馬,子玉也很利索的到地上與我互執雙臂,仔細端詳。身後的馬蹄聲立刻開始混亂不齊而慢慢減弱。
入更,天氣開始變得真正冷了。呵出來的白氣迅速混于霧中,便似乎我們也在造霧一般,我覺得自己孩子般的脾性是沒法改的了,因為我還專門深呼吸了幾次,使勁地吐了好幾口,享受噴雲吐霧的快感。
回到帳中,我毫無睡意,顯得很是興奮,時不時出來看看外面的情況。
步出大帳,外面的風非常大。我的眼睛也有些睜不開,天也陰了。一切都順著子玉的意思和我們期望去了,但是確實來得太快而且太巧了。
我看到營內的照明燈火,便有了主意。我摘下我的弓箭,命人找了些散碎易燃的布頭之類的東西,纏于箭上,點燃,便隨便朝水上的某一方向射去。箭上的火染紅了一片白霧,顯得蒼穹之間都渺無一物,空靈得讓人心醉,只是隨即就湮沒在遠處的水中,證明在這個距離上及那個方向上在這個時間內,確實沒有對方的船,我覺得這個方法有待商榷,射完之後我也覺得確實不怎麼樣。接著便有人向我這裏跑來,問我怎麼回事。我解釋了一下,多數人表示這是個好主意。但其中一個老兵顯然有不同的意見,因為他搖了搖頭。
我看到了姐姐,姐姐正和管亥、葉劍、王煉、蘇飛等人在一個小山丘的頂上。其時日已西垂,讓這眼前的無言的景象透出一絲殺氣和凄涼。
「八十里地,但我們不進大營,我們往大營東邊四十五里紮營。」
「你不應該當伍長,明日我與他們商議,你可作個行軍都尉,統上幾百人,這樣等你老時,自有官家與你養老。」
「哦,看來你還沒玩瘋掉。」
風是從右邊吹來的,這對我們是個好消息,對我們向西北的戰船正好是順風,那應該可以很快就到,這樣,在我生日之前,打下幕府山。然後,一夜飛馬回家,不是為了過生日,而是想聽左慈給我講一些我迫切想知道的事情。
不過,靜下來聽,確實能聽到很多聲音,匯成天籟,甚至讓我深深陶醉。只是停下來後身上的寒冷讓我不得不常常走動,以保持身上的溫暖。但一走動便只能聽到腳下的泥土響動。
「我命令,謝智、王煉、蘇飛三人領豫章軍作前隊,臨水紮營。我們的戰船最快會在兩天後到達我們的營地,做好準備。管亥、葉劍與我在豫章軍后列營。其他各級將官各歸原部,在今夜子時前務必安排好巡防,駐紮之事。」
一個半時辰后,天剛黑下去,我就看到了前面空地上零星的火把,而那邊的一人直接縱馬跑來。
我們紮營的地方是塊靠水的平地,但師父的大寨則是以山坡所建,面向幕府山,氣勢逼人,又很有層次,就好似這裡有幾十萬人一般。師父果真是個用兵的老手,這一手一定要和他好好學學。
我還記得他是一個斯巴達人,他們說過那是個強悍的民族。所以,為了表示我對他的了解深,我直接和他強行較起勁起來,擁抱時,就故意使勁,他也明白我的意思,很是配合,立刻也使上勁。我們竟把各自的衣服都綳得響了起來,似乎剎那間,我們身上的衣服都會被立刻撐破,不過我認為,應該是他身上的袍子先破,而不是我這件寶甲。這下大家都不出聲了,看著兩個大漢互相強勒對方,能聽到的已是骨節之間的清脆的響聲。
「那現在就這麼盼著吧,現在我也認為,這幾天之內就得變天了。」姐姐表現出了強烈的信任,而且已經變成了自信。可惜每次她開始表現強烈自信的時候,我就開始心虛了。
「黃將軍早就安排好了,我們先到那裡,然後過去商議。」
「現在我也希望這樣,畢竟臘月就得像臘月的樣子,現在確實太不像樣子了。好吧,大家馬上就去準備,如果不變冷,那麼臘月十五日之前我們一定要從水路拿下幕府山,我們也不能再拖了。」師父下了最後的決定,但現在我知道至少有一段時間我不能睡覺了。
「見到師父還不趕快去行禮?」
我下車,稍事整理,在路過一條河流時,我還洗了一下臉,讓自己趕快恢復最好的精神狀態。
最後我覺得我得想個辦法別讓自己啥都幹不了,只能心中惶惶。
我趕快滾鞍下馬,朝著大帳前滿身戎裝的師父就拜倒下來。確實就算我不認識他,在眾人中師父的氣勢就可以讓大家知道什麼是統帥,誰是統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