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變》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鬚眉紅顏

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鬚眉紅顏

我問他有沒有受傷。他卻說那時沖了幾次都沒衝上去,他急了,便提著大刀領頭沖了上去。本來他以為很難全身而退了,因為當時沖在第一位的他已無法躲開上面下來的滾木擂石了,卻被我忽然衝到前面一下子撞開。讓他一時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我們的速度還是受到我的腿的影響而慢慢離大隊遠了,充英雄的人自己也明白,但是總不好意思一個人騎馬在中間,反正仗打完了,時間有的是,慢慢走吧,腿傷還沒那麼嚴重,至少我走的感覺是開始痛,後來就沒什麼感覺了,就是有點麻木。而且這一路我還要問些問題。
我很後悔我把姐姐轉移到這個話題。
那百人騎兵隊已被我派下山,因為拉車的馬肯定短缺,我們還得靠這些馬拉車回去,所以,還算比較順利的把這百十號人趕回去。我們的車還扔在後山,在山下面作后應的蘇飛大哥應該給我把這些車收走了。
「姐姐,你知道幕府山下的事嗎?很多區星的人死在那裡了,我總覺得有些疑惑。」此時情景,轉移話題是個不錯的主意。
「老海啊,呵呵,他叫孫玉海,你想知道為什麼叫他姑娘?讓他把鬍子刮掉,再讓士兵們一起鬨他給大家來段落子你就知道了。」
看著尷尬萬分的孫大哥,也許用孫大姐更好,我決定和同時向明白過來的姐姐一起攜手出帳,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在人群中,仗著天狼和一身蠻力還能保命,但你把天狼扔了去砸區星,但你拿什麼來防身?砸到了,砸不到,你都不過是個刺客,哪像一個將軍。這次你是命大,下次我可能真的就要去給你送終了。你想到自己身份了?後面兩千人在等你指揮,你在幹什麼?」我想解釋那時是失手,不過姐姐好像有點發火,讓我一聲都沒敢吭。
管亥堅持他殿後,我也沒說什麼。我知道他的心思,心中大罵這壞蛋陰險,暗道又一個老實人變壞了。
接著轉身對那小猴說:「讓老海跟著我們過來吧,我們一起從山南下山,他們那一路的滑車該被山下接應的兄弟收起來了。」
根據我的經驗,非戰鬥時間,尤其是戰鬥勝利結束后,黃巾軍不分上下胡鬧的情況是很嚴重的,所以,我知道理虧的管大哥倒霉的時間到了。
「小猴子,你是要告密是不是?」
「這個我好長時間不唱了。」孫玉海連忙推辭,眼睛還瞟向已很不自然的管亥。
「以後你別這麼瞎拚命了。」姐姐嘆了一口氣,沒有揪我的耳朵,很平靜地和我說:「我就你這麼個弟弟,你沒了,姐姐什麼都沒了。」
頭上的冷汗和右腿的疼痛讓我的身體不禁顫抖起來,我的手趕緊抓住橫在身後的天狼,拼力抵禦那徹骨的疼痛。
隨著馬蹄濺雪的聲音迫近,飛馬而來的士兵幾乎摔到地上再爬了起來,馬卻還在繼續向前奔跑。爬起身來,直接衝到管大哥面前報信給管亥:「報……告管大哥,孫大哥率人佔領山下的白石鎮,消滅了區星守軍。現在已經過來了,現在離這隻有幾里地。問我們可看到了他們的謝智將軍了,我已和他們說了,他們說即刻趕來。」終於等到了他們的消息,他們也在找我了,而我一邊繼續看這一幕,一邊在羞愧我這統領怎麼當的。
但是剛近她一丈之時,就被姐姐發現。她徑直過來,做好了扯我耳朵的動作,不過沒扯下去,而是俯身急忙看我腿上的傷口。我連忙道:「不礙事的,讓他們給我包紮一下就可以了,這裏你是主將,要注意一些,處理完傷口,我馬上過來見你。」
這絕對是黃巾軍內部談話,我還一時稀里糊塗沒弄清楚。不過,管亥沒繼續理會那個長得確實有些像猴的正在要挾他的傳令兵。而是轉向我,「好了找到了,我命他們撤離這山就是了。你跟著隊伍一起走吧?」
我讓孫玉海先回去,我和醫官隨後去看他。
「孫大哥,這事是我對不起你,讓你落得此番容貌,老胡,過來!」情急之下,我一摸新長的鬍子便有了主意,「也替我剃成和他一樣,孫校尉此種樣子必被他人嘲笑,不可因我之過,而讓孫大哥一人受辱。」老胡也沒想到會成這樣,但他看了我的眼神還是照著做下去。
「像女人?」這就不用說了,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必然是那孫玉海沒留鬍子,唱什麼落子時像女人。
「噢,平安風雲侯,您沒出事吧?」和管亥打完照面,他又立刻看到了管亥身後的我。顯然他很是擔心我的安全,所以,我不能讓我的好部下如此為我擔心。
接著在老胡替我削掉我的最後一撇亂毛時,醫官也在給孫玉海下巴上上藥。
中平二年臘月十二,我們結束了一切這裏的事宜,起兵歸鄉,各將官封賞都報給了老師,孫玉海赫然在前列。
我和孫玉海在一輛車上,其間我想想笑笑,笑笑想想,有點像傻了一樣,讓他不明所以,但我想他肯定覺察出一絲不對勁的地方,但現在他什麼都想不到,而我時不時看看他的傷口,還念叨著,要軍醫給他稍微縫一下,心中暗想這會不會破了他的相。
「而且絕對是大美女,唱落子時,因為故事一會用男音,一會用女音,唱至女音處,便無人能識出他是男子了。曾經有戶豪強的大少爺堅持認為他是女人裝的,要把他娶回去,甚至都派人把他搶走,嫁衣都穿上了,最後還是我們太平清道兗州方的兄弟們給偷出來的。你絕對想不到,救出來后,他還被捆了一個時辰,因為那時他已被打暈,但是我們兄弟圍著都不敢動手,因為當時我們看到的絕對是個端莊秀麗的少婦。他一換上女裝,完全是個大美人。當時我……看了半天,也決定找女子替他鬆綁。最後鬆綁時他被弄醒了……然後……給他鬆綁的女子就嫁給了他。」管大哥很不夠意思,到最後精彩部分就含含糊糊什麼都不說了,不過,我注意到管大哥臉上的表情,知道這裡有傷心之事,便也不多問了。管亥還提到了孫玉海的作戰的勇敢和堅強,以及後來為了免得大家洗澡解手都躲他,他才蓄起了鬍子。
必須承認,事實傳到這個時候已經變成神話和傳說了。因為很多地方已不是一個真實的人能做到的。比如,「我」一下子飛到天空,一聲狼嚎,那麼大的一片樹林忽然就倒在了對方軍中,而我們的人正好在外面,沒人被壓到。「我」忽然拋起天狼,就看見天狼幻化為一道閃電劈向山上,然後區星的腦袋就被打爛了,區星的人想去拔,卻沒人能拔得動。
不過我帶過去的是一個剃頭匠順便叫了一個醫官,有些事情我已經交待好了。
「不對啊,」我犯的唯一錯誤,就是沒在這事上和醫官通好氣,結果他蹦出來拆我的台了,心中大罵你這大夫怎麼這麼老實,「剛才清洗傷口時,應該要痛得多,當時您肌肉繃緊顯是拼力抵禦疼痛。現在傷口葯也上好了,正在包紮,應該比剛才要好得多,侯爺反倒痛得叫了出來,難道是葯錯了?」
「既然沒事了,我就先走了。」我知道我再需要加一把勁,他應該就支持不住了。
「那是我的錯,我讓蘇飛率領揚州豫章姜政的兵巡邏,姜政的兵要麼是黃巾,要麼是在豫章大水中募的揚州南部人,因為新募的士兵我怕他們作戰不力便讓他們做後面支援。」姐姐黯然了下來,我還沒想出這個和區星手下的人死去有什麼關聯。只好繼續聽下去,「實際上我就該想到的,區星的匪兵是長沙附近人,很多都是被強拉進去的,肯定會有人逃跑,幕府山的地形他們比我們熟,他們肯定可以繞過我們逃過來投降,以免被亂兵所殺。可是,我們的北方士兵聽不懂長沙話,他們聽不懂鄱陽那的土話……只有幾個人活了下來,其他的要麼反抗被殺了,要麼對峙被活活凍死了。」
「有些隨我們南下跟著,很多還在老家。」
「將軍,您剛才大喝一聲,我也被嚇了一跳,這手一抖,就把將軍唇上的髭鬚消去一半。」他倒毫無愧疚的樣子,讓我覺得這感情有些不太真切。
終於上車了,也可以讓腿好好休養一番,不用再充英雄了,不過上車時還得自己那天狼,因為沒人敢拿。我才發現這個大傢伙這麼佔地方。
反正我已經耽誤了回家的行程,我也不著急回去了。陪著姐姐讓她開心點應該更重要,實際上,也是我可能病了,每天都提不起精神。
我摸了摸下巴,果然自己的也是如幼時一般光潔順滑,彷彿甚至從來沒有長過汗毛一般。
接著,沒上車的人慢慢都圍了過來,沒什麼人敢和我說話,多是指著天狼指指戳戳在後面互相發著議論和感嘆。
我打開包袱,裏面全是花,晒乾的黃色的小花,堆在一起,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不知道這個是不是能吃,至少管亥已經動手試試了,不過他的面部表情很平淡,沒什麼好的反應。
「是啊,講好了,管大哥,這可是你說的,他要來揍人,可不管我事啊。」
「子睿,你怎麼在人家姑……我們軍中何來女校尉?……啊,你就是那個孫校尉?管亥和我說過,我好像以前還見過你,沒想到鬍子沒了,人也變……精神了。」姐姐很少這麼結巴,看來她也很吃驚。
不過趕車的想了一會兒,說他也不清楚。他看見了蘇飛的人圍住這幫人,然後或廝殺或對峙,然後就成這樣了。
「子睿跟我走。」
行之大營,下車時,我花了一番勁才站起來。這腿還真不給勁,一直站著還沒事,坐下去再站起來就很是痛苦了。孫玉海看到我的情況,趕忙過來扶我,我這回沒有一點推辭。姐姐正臉色複雜地在大營口等著我們,不斷有士兵給他問好,行禮,她總是報之一笑,但那絲憂慮焦急卻時不時展現出來。而我混在人群中,讓孫玉海攙扶著,想偷偷溜進去。
「別胡說,士兵們傳得再玄,有些地方卻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事實是怎麼樣的。因為不可能這麼多人一起串一樣的供。」
這一看腿差點沒把我疼死,不過我不能喊出來,至少現在不能。
但是一聽到管亥那句話,孫玉海就感覺明白過來,我一看架勢,立刻決定很沒有義氣地以鄙夷的目光看了一眼管亥,走過去和孫玉海站在一條戰線上。
「一樣,都是去腐生肌的葯。」
「老海大哥啊!」
「男的。」感覺氣氛也忽然鬆了一些,氣都喘大了點。
「啊,壞了!」那剃頭的胡師傅也裝模做樣的叫了出來,孫玉海居然還不知道他臉上發生了什麼事,先轉過頭來看我怎麼了。
「士兵們那都是瞎傳,沒那麼嚴重。」
才進門便說:「老海,大夫說了你這傷最好剃去傷口旁的鬍子,免得鬍子沾染傷口,我想你把下面的鬍子給剃掉吧?」
「我的人還沒找到,我怎麼能先下山呢?」腿上的布條早成紅色,不斷散發著悠毒的熱汽,而傷口卻又感到徹骨的寒冷。老實說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在這兒呆了,但我曾說過我要帶著他們打完仗過年,我不能言而無信,我至少應該把他們帶下山。而且,我更害怕他們再也找不到了,那樣,我不知有何面目于這世間。
我無法形容,也許他不能算「美麗」,但如果你看過他一刻前的相貌,這時候你的感覺一定非常驚訝,你肯定無法相信你的眼睛,一個北方大漢在剎那間變成了低垂黛眉的羞澀美婦。我一直不能確信是不是兩個人來回的換才帶來這樣的效果。
「那醫官老兄先給我看看腿吧?」看著那邊孫玉海在刮鬍子,我也就不閑著了,因為我的腿恐怕真的支持不住了。
「哦,回去后要好好嘗嘗。」大家說著就趕快跟著隊伍走了。
「你個王八羔子,說我壞話是不是?」那個絡腮鬍子「美女」出現了,說實話,現在真的看不出來:約八尺的堅實身材穿一件灰色牛皮甲,鐵盔掛帘露出一臉的鬍鬚,相貌頗為雄奇,細眉大眼,臉有些偏瘦,但鬍鬚掩蓋了這一點,顯得頗為周正,但絕無女子之感。手中提著一桿約九尺棗牙槊,在雪中穩步朝我們走來。如果說他像女子,我一定沒法相信,就是不知道怎麼把臉上的那層毛給削掉,看個究竟。
很快,我也變成了一個只有右邊唇上一撇鬍子的男人,那份感覺連我都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
「而且,你只帶了兩千人去,你還先丟了近兩千步兵,後來又丟了一百騎兵,你打仗怎麼這麼逞一夫之勇?」
「能接回來就接回來!其他的能成親的就地解決。」反正我荊州女子雖沒有男子幾倍,也多出男子四成。我就自作主張的定了,不過我還是說了,具體步驟還要和老師等人商議。
「在荊州嗎?」
從人群中出來后才發現湖中冰雪上到處都有屍首,看著衣服都是薄衣單衫的區星的人,心下有些不解。便用天狼指著湖面問趕車的人,難不成這些區星的人寧可戰死也不願投降嗎?那逃跑向我們大營的方向跑幹什麼?偷襲大營?人不嫌太少了嗎?
為了讓他們放下戒心,我放下了天狼。我知道不會有人去碰他,還走開了十幾步。立刻士兵們就靠我近得多,但還是有另一批人圍著天狼指手畫腳。經過漢中之役的戰士很快就和我談了起來,他們知道我比較好相處,而且我們這支「黃巾軍」中氣氛一向活潑歡快。所以,我和他們在一起很快就能笑成一片。看來他們主要是怕天狼,而不是怕我。我還聽到了他們更近一步的流言,說我腿傷得很重,槍頭拔出來時連骨頭都拖出來了,但現在一點事都沒有,一定是天狼星下凡,只有我能碰天狼,受多重傷也不怕。他們不說還好,越說越覺得腿上痛得厲害。
兩條北方大漢正在旁邊雪堆中扭打,我讓隊伍不要叫好鼓勁,至少不要那麼大聲。罔顧管大哥的求救,指揮眾人順前面人的足跡下山,別再走叉了。不過我還依然在他們打架的地方看熱鬧。
「當然,除非……」這聲除非帶一點揚州口音,顯得極為戲謔。
「那軍隊會成什麼樣子?」孫玉海顯然有些擔心。
對於不解之處思前想後,猜想這孫玉海可能有些路盲,但總歸他也打了勝仗,還拿下白石鎮,消滅了區星匪幫的一部。
老胡正在發獃,我很快也加入發獃者的行列。隨即隨著爽朗的笑聲,管亥也登場過來看望了。我只能不可思議的看向身後的管亥。
「好兄弟,哥哥陪你等。」管大哥對我的態度確實轉變得讓我都不是很好接受了。不過他不太願意口頭說些什麼,只會用行動來表示。我倒無所謂,只要管大哥像裴大哥一樣和我吆五喝六尊卑不分,我就很滿意開心了。就是換作我,誤解了別人,也希望這樣主動示好,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但是要我承認錯誤,總想能免就免,看來我臉皮還沒厚到家,或者心胸還不是很開闊。
我決定去夷陵,因為這件事我必須得去。
「三成吧?」出自孫玉海的口,但不是很確信的回答。
姐姐點頭,讓我快點過去。
「子睿……」姐姐居然跑到這裏來找我出乎我的意料,不過看到姐姐掀開帘子時,賬外身後八尺外的管亥我就明白了所有事情。如果,你們覺得我的驚訝還不足以為奇,那麼作為女子的姐姐的驚詫就能讓所有人相信,這絕對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長得真是漂亮。」這是一個美麗女人的讚歎。姐姐都拿出一面銅鏡照照自己。看得我都想教訓一頓她,身為主帥,卻在注意自己打扮得怎麼樣,還和手下一個男子比較姿色,羞也不羞。不過考慮到我目前正是犯錯誤的身份,沒敢再吭聲。
「拿著我的槊。」孫玉海讓手下的士兵接過他的兵器。
孫玉海也在整理身上有些散亂的盔甲時,從身上搜出一個包袱來,遞給了我,這是塊土布,裏面似乎裝了一些軟綿綿的東西,他像忽然發現什麼好東西一樣興高采烈地讓我們過來看看。他說這是白石鎮的人送給我們的,他們沒吃的,孫玉海就下令把所有人身上的乾糧留給當地百姓,百姓感激之餘,就把這個給他們了。
軍隊分成幾處分別被各級將官帶去上庸、江陵、長沙、武陵各處屯兵。我們帶著所有要去襄陽的軍隊、人員眷屬、輜重回去了。為了安全,回襄陽的人馬繞開了路,免得雲夢深處的冰面不牢。還要提防不知何處不知何時也許會新出的亂軍。
孫玉海想了想,感到我說得過去,而且也不是讓他把鬍子全刮掉,也就點頭,「有勞胡老哥了。」他認識的人還真不少,至少我不知道那剃頭的大哥叫什麼,因為我知道我問了也記不住。只感覺帳內有些冷,傷口隱隱有些寒氣上涌。
「子睿賢弟,你先下去吧,我等等老孫。」
「菊花?」至少這個花瓣還算好認,我一下子就可以猜出這個東西的來歷。
「什麼?」孫玉海果然大吃一驚,摸著唇上少去毛髮的那塊,看來這老胡的手法很是高妙,那一削削去后,老海一時尚不自覺。
管亥畢竟身經百戰,立刻明白他再留下來必然在劫難逃,趕忙溜之大吉。孫玉海定是在忌憚這幅樣子出去會怎麼樣,臉上沒有慍色,也沒有追他。
「喂,兄弟,你聽得出來,天狼兄弟是故意這麼說的,我真沒說你什麼。」管亥顯然有些明白事態嚴重,但他出來解釋,只會越描越黑。
「無妨,我和管大哥聊得很開心,正在聊你呢。你打得好啊!」我很坦誠,而且很老實地就把管亥給出賣了。還好好地誇獎了他一番。
「是孫姑娘啊?」
據說最大的傷就是孫玉海的下巴上的傷痕,居然有一寸長。言者的誇張語氣用得很有感召力,讓我都很想揍他。
大帳里溫暖了許多,可我的背後在發涼,門外的勝利后的嘈雜和我的心中的亂很是近似,只是那份感情差了很多。
我和管亥各自心懷鬼胎,孫玉海後面說什麼我們都沒注意聽。我和管亥之間倒經常交頭接耳些齷齪的勾當。平心而論,我覺得今天我是有些壞,姐姐知道肯定不會開心,但是我覺得這樣和管大哥才能好好的搞好關係,那麼就只好對不住孫大哥了。
下面我們就隨便聊些事情,我是希望能用談笑沖淡腿上和腹中的疼痛。
「別聒噪了,大家都跟我走,讓他們玩。」我決定先帶隊下山,讓他們慢慢追打。就在這時,我看見我的那匹可憐的馬被人牽著慢慢走下山,兩邊屁股上都有剛凝起的血塊。我告訴他,將這匹馬歸到我的帳下騎用。牽馬人雖然應一句是便走了,但是我知道他肯定一腦袋想不通的東西。
「沒錯,只是那葯甚是炙人,與血肉相遇,痛極灌頂。讓我剛剛鬆弛下來,一下子無法抵禦。」我平心靜氣但齜牙咧嘴地說出了我新編的借口,那大夫顯然不能確信這句話,還聞了聞葯的味道,還以自己拿錯了葯。顯然他現在有些疑惑,當然會有疑惑,因為我腿上舒服了許多。不過,旋即大吃一驚:「老海!喂,老胡你怎麼搞的。」
「我們那的老百姓喜歡聽的一種說說唱唱的玩意,就像那些大人們喜好聽那些琴瑟鼓簫之音一樣。老海以前就是街頭唱落子的,你肯定不知道他以前不留鬍子時的樣子。」
「沒什麼,這剛才一下很是疼痛,有些支持不住。」
我低下頭,知道自己犯了錯誤,主要是被人抓住要害,沒法抵賴了。
「下山吧?」已過正午,各處的戰鬥基本上都已結束,士兵所做的已是打掃戰場了,不過沒什麼值得打掃的,區星比我們還窮。這種情況下,管亥大哥不斷地催促我離開,「山上風大,你的腿傷這樣簡單包紮是不行的,快回去讓軍醫看看。」
「管大哥,那就讓我一起等吧,畢竟他是我的部下,我曾說要帶他們回去過年,現在我就跑了讓你等,我對不起他們也對不起你啊。」
不過我出帳之前,還是轉過來,道了一句:「此仗你打得很好,現在你先休息吧,論功行賞時,你必居其一。」
管大哥一聽這話,扔下手中大刀立刻就跑。接著兩條大漢就在雪地上追逐起來。
我實際上已經想到這個不是吃的,要是是吃的,自己都沒吃的了,白石鎮的人還會把這個給我們嗎?
如此一來,拖延更是厲害,最著急的我猜是子玉,因為臘月十八是他的生日。
※※※
「不是很蜇人,可能是下巴肉少感覺不出來。」孫玉海隨口的一句話,放過了揭露我險惡居心的大好機會。
到山腳時,下面的人已經少了很多,等著下批車的士兵們都在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不知又傳了多少個人的故事,這次就變成是我如何在山上率騎兵破對手兩處,尤其是刺透過對方的擂木陣的神勇。
而我趕緊向醫官道聲感謝,他讓我的腿的感覺確實好多了,順便把他想做的解釋打斷,免得把我徹底出賣。
「是的,他們這裏盛產一種特殊的菊花,花開時摘下來曬,用開水沖泡,很是可口,還能去火潤肺。」
在他們頻頻點頭之時,我又想到另一件緊要事情。
架終於打完了,原因是孫玉海的下巴和脖子上被地上的枯枝劃了個寸把長的傷口,管大哥立刻停下手作關切狀還要我過來幫忙。好在口子不深,血也沒怎麼流。管大哥還想說點什麼,剛說了可惜,看看傷員反應便立時打住了。然後裝作沒人在旁大力整理著衣衫,還問我要不要騎馬下山,我說不要了,說好了馬是用來馱傷兵的。他們一致問,你不也受傷了嗎?我說,我是傷將,不是傷兵,所以不能享受了。實際上,只是我想充英雄好漢。他們傳的我的事情太神了,讓我的壓力有些大,我不這樣就感覺不對。
上完后,孫玉海方自覺,「給我用藥是否和平安風雲侯一樣?」
「我大漢前代戍邊有先例,士兵屯田家眷隨軍之舉也曾有過,這場大水退去,我們必然要屯田,以彌補男丁不足,田地大片荒蕪的窘境。而且,這二十年來,天下生養少,亡去多,大多州縣百姓十存三四,災亂之地,幾乎百里無人煙。此事不能這樣繼續下去,否則我們子孫不繼,則華夏衰敗,炎黃湮滅。而那種男女之事,關乎人倫,在乎天道,不可不提到最緊要事物中。」
當然,我還有其他事情可干,我一直在看著孫玉海的鬍子和剃刀的位置,感到時機差不多了,便「啊!」了一聲叫了出來。
我又問了那老孫大哥的事,以把管大哥的那些感激之詞沖開一邊。我有些疑惑,我依稀記得他孫校尉的相貌,絡腮鬍子,瓮聲瓮氣,至少和姑娘這個詞怎麼都扯不到一塊。
「落子?什麼是落子?」
「我軍之中,大部分是黃巾義士。」我開始這段話時,還確信了周圍沒有其他人在偷聽。「他們之中成家的有多少?」
「那怎麼辦?」我故意讓孫玉海自己選擇。實際上,他是沒得選擇了,除了全剃掉,別無他法。
「姐我和你走。」
不過,我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偷偷告訴了管亥。管亥對我的佩服之情立刻溢於言表,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管亥顯然動作顯然有些誇張。
「這次戰鬥,隨處可見我們的盔甲不全,軍務不整,多數士兵只是穿件軍服,身上無半片甲胄護體,他們是我們的兄弟,戰場上刀劍過處、血肉橫飛。我們該為他們多考慮些,管大哥你就沒穿什麼甲胄。甲胄的事情先不提。單是軍服也有些讓我頭痛。現在是穿上寒衣了,到天氣暖時,青州的,兗州的,徐州的,當然也有我們荊州的,這讓北面的那些混蛋看到了又要生事了。我們要做的事情還真多。」不知不覺已至山腰,已可以看見下面自各路彙集的兵馬,正登車回營,前面一片白色的平湖在午後的太陽下閃現著紅光,已不如正午時那麼刺眼。上面星星點點的滑車正在將我們的士兵運回大營,其他的士兵正在這裏快樂地談笑,在幾裡外的我們都可以聽到他們的聲音,這次我們的傷亡比我們想象得要小,對手的兵過於分散成為了致命的弱點,被我們很快各個擊破。如果他們窩在一起,我們各路對他們都是少數,我們就要難打得多,不過就是這場大雪很幫忙,他們大多都不得不在各處洞穴中取暖。比如孫玉海到時,白石鎮中區星的人都窩在各家各戶家裡,連個放哨的都沒有,因為地方不夠,有些老百姓甚至還被趕了出來,只能在牲口圈裡抱著稻草取暖。孫玉海就讓大家慢慢潛到各家各戶,一聲令下,一齊動手,基本上沒什麼傷亡就拿下了。
「哪個孫大哥?」
「留步……風雲侯……剃了吧!」心中大呼成功,只是老胡歡快地過去剃了他的鬍子的動作顯得太積極,孫玉海恐怕可以很容易看出我們在合夥算計他,不過顯然老海在考慮以後會面臨的諸多問題,沒注意老胡那明顯不對勁的眉飛色舞的樣子。
「不過那個孫校尉是男的,是女的?」語氣一下緩和了很多,讓我稍微把腰直了直,長吁一口氣。
孫玉海感覺出我的不懷好意,找了一方巾帕撥開鬍子,捂住了自己的下巴上的傷口。
化雪時的道路很是泥濘,臘月十五我們才過江,臘月十六我們才折過江陵向北,加在一起才走了三分之二的路,顯然在子玉十九大壽前回去的計劃估計是落空了,子玉還得繼續履行他帶隊開路的職責。所以,我猜他那依舊笑嘻嘻的臉後面,不知急成什麼樣了。至少我們每頓飯的時間都有些拖后可以說明這一點。
「什麼時候給我們唱一段落子吧?」看著玉海兄眼睛看管亥的樣子,我一發壞個夠。管亥心中肯定已把我罵死了。
不過當夜江陵送來消息,昨日西邊夷陵來報,秭歸的人來談和了。師父當即下令子玉帶人星夜回襄陽報信。這下他生日可以回去過了,只是我們沒法準時替他慶賀。尤其是我,因為另一條重要的消息是盤踞秭歸的那些人是從益州出來的逃亡軍隊和百姓。
「那就只留著上面半邊吧。」孫玉海的抉擇絕對出乎我們的預料,那他的樣子會是什麼樣子,難道他寧可這樣,也不肯讓我們一睹「芳容」嗎?我不能舉出他這樣不好的理由,免得泄露心機。
孫玉海顯然陷入兩難,我知道他開始猶豫了,他的眼睛不斷看向我,又看向地上,其間不斷摸著那一撇鬍子。
而管亥也定在那裡,雖然沒發獃,但也只顧由衷地讚歎而不理我的質詢的目光:「也就是老胡了,只有他的快刀才能一點胡茬子都看不到,這才真正是美人。老海,嫁給我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