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變》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水

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水

「嗯,我都想和你一起賭了。」小孩無奈地低下了頭,「可惜,輸的那邊肯定有我。」
我想我和他想的一樣,所以我立刻也轉向了鄂煥:「鄂煥,你手下的這個老趙不錯,挺會辦事的。」
我也在躊躇,這水勢確實太大,原不似上次看到的那般平靜且緩緩潺潺而流。這樣貿然行船,我們可能都會葬身這水中,這不是勇敢,是愚蠢。
既然主人沒有回來,我們也沒有任何興趣多招惹別人,我們便再看了看這周圍的美景便回去了。我不知道這裏的主人靠什麼過活。不過我們沒有過多的搜索,也沒有發現任何田地或者什麼。這次,我們沒有時間來關心和介入這裏的任何事情。我們希望的是在這段時間,沒有任何人知道我們做任何事情,從這點來看說,其實我們隨著這條小徑來這裏都是錯的。我當時還在希望這個山人千萬不要發現我們;即便發現我們,這個人與外面也不要有任何往來。
「那我們趕回去看看吧?」我隨便招呼兄弟回去,先看我們中身體最單薄的人:「宋,你得辛苦些了。」
我懷疑他們是不是路過長城後有這個打算的。我甚而左右張望,看西邊的山上是否缺失了一塊。我從沒想過一間房子完全不用竹木油漆〔中國春秋戰國就肯定會用油漆了,取材主要是油桐——作者注〕,但這座,以及一眼看去的所有高大建築全都是這樣。
不過,就和我們沒有預料到這個人,以及我們會碰面一樣,這回,我們又想錯了。
「是啊。」某人依然非常直接且想當然地回答。
周倉似乎真的完全長大,顯得比我都大了一些似的。
我和我的好兄弟好好擁抱一番,道一聲珍重,便輕描淡寫地說道:「一切保重,回來的時候,我再來看你和弟妹。」
而至此後,此人被其姐夫要求不要亂叫他姐夫,即便叫了,也要趕緊澄清他和他姐不是親生姐弟。
到了想明白,我們前一次出發的時候因為是冬天,水勢小;而後來知道,所謂洛水出上闔,只是因為洛水自上闔才開始才能行船,但僅限秋季和冬季河水未結冰的時候。所以當我們剛到上闔,我的那幾個北方的兄弟們一看洛水水勢之浩大,便有些膽怯,「大哥真的是走這條水路嗎?」
山中的日子比我想像得好過,山有野徑,這是我快樂之處;野有群鹿,這是北海、登及其族人快樂之處。
「胡鬧,雖然這幾年天下大亂,新出台的州牧制又讓官階更混亂了點,還不至於什麼都沒有就能隨便帶兵,被人查到,我們要出麻煩的。回去記得提醒我,我去幫他查個武官的缺,讓他補上。呃,你是個什麼官?」
「那我就誣陷是你說的。」很是閑適的他極富坦誠而樸實地威脅了他小舅子:「我賭婉兒信我。」
「嗯哪,趙大叔是挺不錯的。」他點了點頭,打了個哈哈:「是挺不錯的。」
「大哥?」他湊了近前,月光下的他皺著眉頭仔細端詳,終於忽然歡欣鼓舞起來:「真是你啊,大哥!」
最終,回答完自己所有的問題,我相信,我可以。所以,我能帶著自豪帶上了笑,一掃心中所有陰霾。
冷靜下來,回想此事,這句話若於登徒子當真不錯,可對我,卻真有些嘲諷了。
「二十一,二十七,二十四,三十一,……」最終我們認為按他這個數法,我們給他一個萬人隊,他能帶回來一百我們就該心滿意足了。
『注一:這就是中國和歐洲在古代很長時間內的建築類型區別。通常很多同樣土方量的工程,中國只要西歐的百分之一的時間就可以了。這裏面有勞動力方面的問題,還有一個就是這個石頭和木頭作為建築材料的問題。但是優缺點也就在上面的話里,否則阿房宮、長樂未央宮也可以留到現在了——作者不無遺憾地注。幸虧祖先還給我們留下了長城這個紀念,否則我們只能看書加刨墳來證實我們確有那段輝煌燦爛的歷史了。還有,你們知道所有各個時代的長城加在一起有多長么:五萬多公里(地球赤道長約四萬公里),所有的磚石築一道20厘米厚、2.5米高的標準圍牆,這道牆可以環繞地球赤道十周以上。不過還有一件事情可能稍微令人黯然些:這些長城的分佈,除了中國外,還有俄羅斯,蒙古兩國,原因大家自明——作者作為一個中國人非常自豪也有些難受地注。』
「他有什麼官階么?」
「姐夫,你小心我告訴姐。」其中一個好孩子對其姐夫的言語表示了不滿。
唯一的後果,我在馬上睡著,並在馬急停的時候,我被甩到了草叢中,嚇了兄弟們一跳,可等他們找到我,他們竟形容我「張著嘴,居然面部有一種幸福的表情,而且還在打著鼾」。
第二日依舊行軍,路上個人思考,晚上照舊討論各種城內細節。於是那城市的其他地方也慢慢在腦海中出現。這夜大家歡笑頗多,也吵了一些架,所以,自然腦中這圖也就有了些活力。
所謂曲徑通幽便是這樣,愈是這樣,越讓我們對不知何去的這種行為感覺有趣。一路不斷轉折,頭頂林木鬱郁森森,天色也漸漸黯淡,這路卻依舊一直延伸沒有盡頭,正當我們都快有些不耐煩準備回去,只等其中任何一個表示這個意向就集體向後轉的時候。眼前卻又豁然開朗,露出山林間的一塊空曠之地來。耳邊只能聽風中傳過清泉流過的聲響,眼前在山間竟就汲出一汪幽藍的潭水來。正值夕陽西下,藍天白雲之外,綠野山巒之中,清風吹皺幽潭,誰還能想起今年夏日的酷暑難當。周圍靜謐,渺無人蹤。我們都這樣看著,沒人說話,只有為那一刻驚艷的讚歎。我卻已經想著有這麼一天,能和銀鈴就在這裏起一座茅屋住下,不問這許多煩心事,不用為這為那擔心勞碌。忽然想起郭佩,心中歉疚鬱積,終於感受到這男女之事的痛苦,遠不可用福來誇讚炫耀;彷彿想到我的妻的時候,總是會忘記她,但更令人痛苦的是,我很快便會想起她;而更令我痛苦的是,我難以原諒自己竟會忘卻她,卻每次都忘。
不過我們只是考慮一種普通狀況,這一點上我們有非常統一的意見。於是我們把所有的事情大略定下,這天便過了。
「武陵城門校尉。」他倒還能記得,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荊州的最近的官職了。通常我們的官職和我所做的事情之間沒有任何必要的聯繫。比如政嫂就是郎中令還是主簿的,都有記載編纂政令之責,可我顯然實在難以想象一份完全由政嫂起草頒布的公文會是怎樣的一個樣子。
天性樸實勤勉的他已經會很認真的每日關上關下巡邏,縱百日亦絕無懈怠。每日軍糧草料種種都要經他手,這段時間來竟毫無錯漏,而這在我看來,原本是幾乎不可思議的事情。西涼人慾圖出來,已經想盡辦法,不過從北面上來的嘗試都失敗了,原因便是我們老實而且踏實的周倉看得緊。以前有段時間,斥候探查川內風聲有些緊的時候,他就住在關上,有時,幾日都不著家一次。但只要事態平和,他總要交待好交接班就趕回來,因為家裡有人等他。西涼人有幾次偷關,都撞上了周倉正在關上,被他指揮著打下去,最近西涼人沒有再麻煩周倉。可周倉還是天天去看顧蜀山關,如同以前那樣。只是現在輪到一個侯長執夜勤,他才回來與他的家人團聚歇息。
「嗯,有道理。那誰知道洛陽裏面的房屋位置地形。」登問得很徹底,他關心地和我不一樣,不過我支持他的原則:先把最關鍵最難的那項內容通過,才有可能來談整個事情的可行性。
一刻后,我見到了登,於一年前相比,他胖了些,眼看這個肚子就這樣發起來了,按照這個趨勢,理論上再過十年,他躺著要比站著高了。如果不是那張早已非常熟悉的堅毅而洋溢熱情的臉,我無法人認出這個發了福的兄弟。不過似乎他一見我們,就從大夥中間認出了我。他真的很熱情,不光是臉,熱情到我們很少有人能承受的地步。而且他的衣服也讓兄弟們主要是我有些不好承受,相對來說,我們本已經穿得比較少了,他和我們一比,應該說幾乎沒穿,或者說就比一絲不掛就好一點,我覺得可以稱之為就掛一絲。在他繼續保持這些熱情的動作之時,我比較委婉地問了這些建築的問題。
「宋先生,您似乎準備得太充分了些吧。」聽這口氣彷彿宋三年前就知道現在我們要去劫獄似的。
「不知道。」他也是個老實孩子,只能撓著他的那個腦袋。
很想拉住我的兄弟和他一起悔過自新,因為我們總是這樣欺負小南。但我們確實沒有惡意,只是覺著這小南最近變得有些不像自己,只要沒有仗打,沒有話題讓他說蠢話,便沉默寡言,似乎在作清高狀。自然在我們的眼中,不時搗他一下,捶他一拳,把他從失落的邊緣搶救回來,恢複本身自己也是一種比較好的方式。而我還是把自己的精力回到這條街上,畢竟我對這裏的各種事物也很是感興趣。
「這裡是天水!」我覺得自己的這句總結性的話不是很爛,而是非常非常的爛。
第二夜也這樣就過去了,我們中間有了些分歧,主意還沒有拿定。睡前我在頭腦中往複跑遍全城,想到所有的最壞的可能,得出結論,如果真的那樣,我們得和子玉一起死,而且得準備好死完爬起來重新死;於是我又想了所有最好的可能,這回又覺得我們直接按原路回家等天下大赦最好。當然,真實的事情總不會是最好或者最壞,所以我們只有準備進城,準備辦事,準備撤退,甚而還得準備死。
想想這麼走有好處有壞處。好處是,我們至少可以白天也走,山林之中便於隱蔽和歇息;壞處則是,我們的行程可能要被耽擱幾日。
我們這些人總計一百六十二人,這是我們最終確定的數字。開始有個人數來數去都只有一百六十一個,最終發現原來這個人沒把自己算在內。這個還不算最厲害的,有一個數了半天,居然說是八十四,這我們就不得不感到非常地驚訝,是什麼力量使這個孩子數得如此駭人聽聞。於是我們仔細讓他再次數了一下,讀出聲來,我們在旁細聽才明白。原數數的記錄如下。謝智主記,宋玉東被逼執筆:「一、二、三、四、五、六……」必須承認他前二十表現出了極好的數字功底,全部正確,順序居然沒有任何錯誤,不過後面的基礎似乎要補一下了。
若事情真是如此,這樁姻緣當真單純至極,美滿至極。可惜天終究不遂人之懿願。
雖然開始有些不適應一大群人光著屁股面對面,不過後來我就適應了,畢竟以前和兄弟們光著屁股下漢水、下白河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而且我泡在水裡,舒服得又想睡覺了,畢竟一路都沒有休息好。忽然像是做了一個夢,夢見子玉兄對我說:「好啊,你們幾個小子,我在蹲大牢,沒想到你們卻在此處快活。」愕然又像是驚醒,我起來長出了的幾口氣,一下子精神了不少,說了句讓大家從享受中回來:「就是趁著這裏沒人,快辦正事吧,江瑋還在大牢里呢。」
「他現在就在帶一個營啊?」鄂煥忽然很奇怪地說道。
事情的開始通常只是一些很平常的瑣碎日常開始的,這件也不例外。周倉每日接納安置川中出來的人,一直做得很是公正無偏倚,對百姓照顧有加。西川人縱使出來,即便有人會罵我,也許還有人恨死了我,問詢我在那裡要找我報仇,但絕沒有人會責怪這個勤勤懇懇,和和氣氣,總是帶著一臉憨厚笑容的少年將軍。於是乎,這中間便有一家川中大戶的小姐,不經意間就喜歡上了我們這個樸實無華的少年。每日會偷偷跟在背後,只為看他,如果看不著他,便想他,念他。依他與轅門高低相較為他做衣,以他鞋印大小相比為他納履。日日夜夜為他趕做女紅,待得那日完工,自己羞於送,卻叫丫鬟送去大營。
「沒有,自今年初那番鬧騰,各關各城一直探查得極緊,被人發現我們的探子總在監牢,衙門旁轉悠,反倒讓人有所提防。進了河南尹我會派一些,但牢獄衙門的事情,我會找我的熟人打聽,他們位居高官,應該沒什麼事的。」
那就是間茅屋,一間非常簡陋的茅屋。一張破敗不堪的草席當門,自然沒有什麼門鎖之類的東西。不過可以看出兩點,第一,這些過往的不速之客顯然很有禮貌,從窗洞中看到裏面沒人,又稍微看了看裏面情況就離開了;第二,裏面確實一件像樣的東西都沒有,除了說明這山裡的百姓生活確實非常辛苦,也能確信,即便不用鎖,也決不會任何一個小偷會對這樣的一個家感任何興趣。所有的東西加在一起不夠從任何一個洛陽奸商那裡買一雙草鞋的,趕上還得走這麼遠的路,這小偷來扛這麼破爛走肯定虧大了。
「好象挺土的名字,叫什麼來著?」先看了看搗亂的那兩個人後,宋決定看向鄂煥,但很快他就從一張有些茫然的臉上明白自己不會得到任何幫助,所以決定還是自己去想,忽然他笑了起來:「好象叫趙得利,聽名字,很像一個鄉間小販的感覺。」
我不得不搖了搖頭,明白這位小朋友在官階這些東西上面確實還是個糊塗蛋:「每城的城門校尉掌管各城所有城門往來的職守,守治安,防盜寇。」
我很想再打一下小南,看看他的反應,以確定自己是否在做夢。但是他姐夫先這麼做了,然後笑著對他很委屈的小舅子說,「我們不會是做夢吧?」
卻說登族人做事向來快,我們兩日後便出發了,只留下當年帶到我眼前的那個姜炯打理本地各種事情。登只和三十多個他說最勇敢最果決的本族男女來,帶上女戰士的是北海的主意,他說有些時候女的好辦事,我卻覺得此人有不良企圖。
「噢,我可愛的朋友,最親愛的兄弟,先還得感謝你讓我們全族人住在了這裏。我們既然把這裏當家,當然要有些家的樣子。這些都是我們遠在西面家鄉的建築。你記得當時城內的樣子,你能看出來這還是一年前的天水嗎?」他一手搭在我的肩上,興高采烈地用另一隻手將城內的景色一一展示給我看。
第三日,眼前景象沒有什麼變化,我們都沒有人有空去欣賞,大都在馬上琢磨各種主意。唯一和昨天不一樣的只是我們換了新馬,把原來的馬留在了這裏。這些馬或許還能用著,或許用不著,但現在沒有人關心這些馬的損失。在路上,我湊近問了破六韓烈牙一個問題,有關昨夜我想到的計劃的一些細節。他給了我肯定的答覆,我立刻打住,告訴他,晚上我有事情對大家講。
「我也去過,三年前我曾去洛陽求醫,誰知求醫無望,便強打精神好好看一遍洛陽,你知當時我以為自己回去就是等死了,不如好好遊覽一番。我甚而還記得兩座牢房的位置。」宋表示出不同意見,也讓大家把目光全部投到這個全場唯一可以用瘦骨嶙峋的人身上,他似乎沒有對大家的目光有所鑒別,只是繼續說,「不過我不知道江瑋大人關的牢會在哪裡,據說洛陽至少有三間牢房,一個洛陽尹的,一個司隸府衙的,一個是黃門,那個在南宮城裡,但你知道我進不了宮城。所以我不清楚宮城內的那個在哪裡,不過,子睿兄可能不會和那種地方有什麼瓜葛。」
不過我的希望很快證實完全落空。甚而不是他發現我們,而是我們發現了他。當我們在小徑上還在談論風景時,一個士兵忽然從前面跑了過來,帶著一絲愉悅:「終於見到各位大人了。」
回來的時候周密還在感慨:救出人時,她的心也許都死了;周倉救了她的人,也活了她的心。周倉,奇男子也。
那夜忽然火起,周倉正在城中。他將眾將士安排好滅火事宜,才自己沖入妻家救人,火雖滅,人亦得救。但這位小姐卻在烈火中已灼壞了面容,熏瞎了眼睛,嗆啞了聲線,還對火有了種無法克制的恐懼。
「公眾沐浴室和公眾茅房?〔這方面西方人走得比我們早——作者注。中國一千多年前才有了公共浴室,宋朝時很是流行,1902年在天津才有了第一座公共廁所——作者繼續補註〕」這是兩個我從來沒聽說過的東西,我能明白這個東西大致做什麼。可是,我想不通為什麼有這個必要。我記得自己做這兩件事情都沒犯著在外面專門找這樣的一個地界,其實在家解決不就行了?特別是上茅房。其中尤以在鄉下最為簡單了,隨便找塊田頭就行了,說不定老農還感謝你「慷慨解褲,傾囊相灑」,兼而又「為山九分,功及一匱」,以至非要請你喝口水吃口地瓜彌補身體損失不可也未為可知。不過要是那段時間火氣大,所排所傾之中各式瘴毒皆有,以至熗壞了新苗,就只能算天不隨人苗願,天妒英苗,以至天人苗共憤,甚而也可能那人一看你便要拿鋤頭鎬你命根了。想到這個,其實我心中有個疙瘩忽然起了一下,這個小疙瘩是小時候姐姐的一株桃花便因我的頻繁「善意施肥」而「溺」死當場,現在因此事忽然想了起來,不為其他,只想稍微來點噁心詞作為註解,或許可以是:嗚呼,悔不該矣,天兮,假一生桃花之劫以懲吾乎?即來,快哉!加上些大義凜然的表情,幾近完美,完美的道貌岸然。
洛陽背靠邙山,南接洛水,城南兩里有一碼頭渡口,多有人貨往來。西南有一市集,城東也有一市,城內只西城根有一市,曰金市。此三處之中西南之市于初平元年我去之時,似已廢棄,但其時正逢亂世,現時不可妄論其有無;其他集市都是人頭攢動,各地商賈往來之地。城外東南一里為原太學,辟雍所在之地,黨錮只亂後幾已廢棄,有設太學校尉一人,兵五百;城東有上林,鴻池,西有廣成,平樂,皆先帝所開之苑,俱有苑令,其下帶甲百人,皆可為我等成事之患者。洛陽城南北九里,東西六里,城內縱橫各四條大道往來交通。東西各三門,東城自北向南依序為:上東門,中東門,耗門(亦作秏門);西城自北向南依為:上西門,雍門,廣陽門;南四門,自東往西依為:開陽門,平城門(也作平門),小苑門(也作苑門),津門;北兩門,自東往西依為:谷門,大夏門(夏門),合十二門。除平城門外各城門皆是城門校尉把守,獨平城門算作宮門,專設司馬督管,蓋因其北去直通宮門爾。平城門一路向北,路左右皆為官舍,路東於五百步處為司空府,下接司徒府,太尉府為鄰。其餘多為高官顯貴府第直至南宮城前銅駝街;所謂銅駝街者,即御街也,稱其「銅駝」二字者,蓋因南城門前有立銅駝相對也。銅駝高九尺有餘,傳為西域都護府夷人所贈。南宮城原為我大漢皇城,后帝遷皇城于北宮,南宮始衰,今為各式官署所在,有東西南北四門。其內有黃門寺,即吾囹圄之地,疑為子玉身陷之所也。南宮與北宮之間,恰是上西與上東門直通之路,其東為世家所居,其西為平民里坊。極西城下自上西門至雍門皆為金市市集。
若這件事擺在我面前,我有這個勇氣和真誠去做么。我那夜就開始問自己,但我不知道,我應該會去做的,至少按照我心中的那種道德準則,可是,我真的會如此義無反顧么。我會有猶豫么?那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我能如此堅定不移至老么。
其實並不是進城后,就不用破六韓烈牙,而是進城后,我們都沒有再注意這個問題是怎麼解決的。因為這個城內的情況讓大家看呆了,早知應該讓其他的兄弟們也都進來——他們被我們留在城外十幾里的山坳中——以免人多勢眾走漏風聲。但是現在看,倒不如讓他們進來,裏面的景貌,恐怕真是只能在此處看到了。這裏還是天水,我努力讓自己確信,在頭腦中努力搜颳去年春天這裏的殘垣斷壁,和現在的景象一一對照,終於需要做個概念的轉換,這裏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天水。
「你好象管到千里之外了。」我笑著與我的兄弟打趣,大家也都輕鬆地笑了起來。都沒把那個被抓的人放在心上。
我使勁搓搓臉,有些恍然如夢。
晚上休息之時,我們幾人聚在一起開始討論洛陽內部情況,一張羊皮上慢慢有了洛陽的各條街道,官府,院落和里坊,在我和宋玉東的不斷描述和補充下慢慢完整。於是,我的腦海中也慢慢開始把整個洛陽城的所有情況繪成一座腦中的城市。
大家受我影響,也都上去擁抱周倉,雖然大家都不認識他。
周倉本是個老實孩子,從沒有什麼心機,看有新衣送來。雖不明所以,便還是換上了身,發覺正合己身,才想起追問是誰送來,如不是他還想起來這一問,還不知何時才能才將這對拉到一起。周倉沒見過什麼姑娘,這一回當真一見傾心。於是,很快便定下親事,媒妁之事皆畢,便等六月之初完婚。
「不,我真知道宮城內的大牢在哪裡。」我有些提不起精神,想到蹲的那次大牢。
「我們都不知道。」北海好長時間不說話,似乎有些憋的慌,所以,在這種無關大雅的時候,他決定把他的小舅子一起拉上隨便搗個亂。
第二日大家上路,一路無話。雖然已經兩天兩夜沒睡,但那晚我還是幾乎徹夜難眠;我猜兄弟們也是這樣。
那日傍晚我們在宿營的地方旁邊發現了一條非常隱蔽的小徑,當時我們正好剛歇下。在眾人正在埋火造飯時,有些興趣的我便和與我同樣年輕得有些冒失的兄弟們一起很有興緻地沿路走去看看到底這條掩蓋在茂密的茅草中的小徑通向何處。
「我很有興趣去公眾沐浴室。」破六韓烈牙忽然非常正經地說,大家愣了一會兒,忽然一起笑了出來。
「那隻能我來了,這裏估計只有我去過……」
那批被我遣送到這裏的幾百個西涼人被周倉安排到漢中西面山坳里的一個村子住下,讓他們種些燕麥,放些牲口,我們再稍微接濟點,就這麼養著,也順便看著。那裡原本的村人都死在董卓的手裡了,周倉本就派了不少兵士在山上屯養放牧牛羊,也就順便監視他們的動向,這幫小子還算老實,沒出什麼事情。只是那日著火后,村裡的西涼人去了一趟城裡買賣東西,不知怎麼走漏了身份,險些被那些悲痛而暴怒的老百姓打死,於是後來就十幾天都沒有出村。現在是直接和山上放牧的軍隊物物交換。我不知道郭旭那個西涼小鬼子,有沒有想什麼鬼主意,不過我現在相信他們在周倉手下是蹦躂不了怎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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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倉從不知道什麼虛偽卑鄙負心薄倖這干詞的意義,到了六月之初,他沒有任何猶豫地娶了她,現在還說是自己當時沒能早救她,對她總有一種歉疚。他們就這樣過上了日子,於是這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景象的一切理由和根據。
「大哥,您這個都準備好了。」傻孩子總是有傻話,這兩句一出,立刻遭其姐夫的黑手,只見一個小孩怪叫一聲飛墜入水中。
這些石頭的建築很怪,我無法用我腦海中的詞用來形容。這輩子我都沒有見過這種樣式的房子,定是他們那個地方的祖先住這樣的房子。就我看來,這些建築沒有院子,就這樣貼在街邊。我湊近其中一座似是什麼大廳的門口,裏面還有水聲。我摸了摸這些柱子,有些粗糙,但無可否認,確實都是石頭。
這個人是鄂煥帶著的,鄂煥平時不怎麼說話,這次看到自己帶的兵,他發話了:「怎麼?出什麼事了?」
這便是在山裡的頭一夜。登想了很多主意,原則上和北海,小南的意見基本一致,那就是基本上經我們這一鬧,朝廷基本上得考慮遷都為上了。他們似乎都以破壞生亂為基本出發點。
聽完上述的話,我很放心地和他先把正事談好。一談完,便和大家一起把興趣都放在了這個院子里的這件有些怪異的事情上來了。周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還是很老實的和我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那夜,我們就是在完全沒有燈光下的一個廳內談話,活像一群作賊的。不過我們都沒有一絲責怪和不滿。因為這裏面真的有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故事,令人唏噓不已。
「你們的房子大多是木頭的,好建,好看,建得也快!」他豎了豎大拇指,不過立刻旋即撇了一下嘴:「就是太危險,一著火,趕上一陣順風,一下子就全燒沒了,離水源稍微遠一點,根本連救都來不及救。你該記得當時這個城不就是被燒光了么?我們到的時候,這裏幾乎什麼都沒有,黑乎乎一片,全燒光了。但你看我們的房子,全是石頭和石灰,什麼火都不怕。」我卻在想難道火還有很多種么。忽然有些惡趣味地想到果然如此:確如其言,石頭確是不怕火災,而且即便胸中怒火也不能把它怎麼樣,哪怕還有妒火,甚至還有慾火都不能怎麼樣。想著想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而登沒管旁邊胡思亂想的我,還在說著話:「但我們的房子就是一個壞處,建得慢,太慢。一個可以拿來說的事情,重建的時候,陸陸續續地有逃難的西涼人回家。陸續有四五個月一直有人會來,等全回來了,也基本都成現在這樣——這些房子也就建好。好像窮些的人家隨便弄點泥巴,叫幾個熟人,弄一些木頭加一些茅草,幾天就封頂住人了。大戶人家,拉上十幾車的東西,加上幾十個工匠,一個月,院外圍牆,院內房屋園林就有模有樣了。結果,你看,除了我們的這些大個石房子,剩下地方几乎都滿了,太厲害了,而我們現在除了公眾沐浴室和公眾茅房?其他都沒封頂呢。」(注一)
「走山路,不走水路了。」我斬釘截鐵地說道:「沿河走,我們穿山越嶺,現在去多買些馬,再多買乾糧,不要生事,不要招惹別人,你們找些能說會道的,分開去採購物品。」
「老趙頭以前是江東的兵士,自軍隊歸鄉后,沒過幾年活不下去了,就又投了我們的軍隊。一直就是個小兵頭,人不錯,老實,可就是太老實了。這麼多年,還是很有些本事的,在江南這段時間,我注意到大家還是很信任老趙的,基本上可以算是個小心謹慎的老兵頭。」在鄂煥過於簡單的描述后,宋決定補充。
「好像去過。」
「還沒有。」
一進來,周倉就看到了我們,開始很是吃了一驚。緊接著就看到了人叢中略微突出的我。
「是啊!」他非常直接且想當然地回答了我,也把我拉了回來:「我們留下來的書中便講這是一個城市所必須的。我們就是按照那書上面的指導來辦的。」
「我們抓住一個人,他在我們的營地旁邊偷偷摸摸瞅我們,老趙頭就讓我們把他先看住,讓我來報告給各位大人,沒想到我剛要走,忽然那個老小子好像發現什麼了,就要跑,老趙就讓我們把他給抓了。讓我趕緊來報給各位大人。」
這裏的景象和任何一個大漢的城市都差了很多,原因是其中有很多巨大的石頭堆砌成的龐大而高聳的建築,熙熙攘攘穿著奇怪的服飾,和長相奇怪的人就這樣在我們的周圍來回走動,彷彿我們是這個流動的城市中的一個孤島。沿街的叫賣,來回遊走的各種牲畜嗷叫,包括一些街上的打情罵俏,簡直讓我們感到自己在做夢般。不過根據最後一個提到的內容,這個夢似乎有些色情。
「嗯,回去給他個校尉讓他帶一營看看。」我點點頭,其實很多時候我都在想,我覺得荊州就缺這種人了,除了陳哥,整個荊州簡直就是一個少年軍,有衝勁,有活力,就是總感覺有些浮,不踏實,看著這幫包括自己的同學們總覺得荊州有些虛。
還是小南眼尖,上次他發現了張平子大人的靈牌,這回他又發現了些什麼,就在我們決定回去時,他卻還在獃獃地朝著一個地方看。我們叫這個小孩走的時候才發覺。這個人似乎在那裡努力辨認什麼似的,直到我們拉他,他才忽然說了一句:「天太黑了,大哥們你看看,那個是不是間茅屋?」
天水在兩日後在我們的眼前,我大胆地走在路上。因為蓄起鬍子、騎著矮馬、穿著普通鎧甲,一臉的輕鬆寫意的我,已經很難讓這些士兵和當年一身黑甲,騎著高頭大馬,滿臉光潔,氣宇軒昂,意氣風發的平安風雲侯放在一起比較了。所以,一路都是破六韓烈牙出面,直到進城。
我不敢勞動父親手下的人,怕連累他們,所以,我很是痛苦地看著河,沉吟了半晌。
我看看,又回頭看看,搖搖頭。
不過,半個時辰后,當我們都在公眾沐浴室時,有人表現了很大不滿,這從他的話語中可以表現:「原來這裏看不到女人在幹什麼的。」
晚上起來解手,撞在兄弟和兄弟小舅子的武器包上,靴子掛開了皮套,卻在篝火的紅光中看到這兩人帶的武器:一桿大刀,一桿長槍。嘆了口氣,心想著他們還沒有想到死,我卻已經在腦海里死了很多遍了。也許,我當真該死。如果這個天下沒有我,就沒有這麼多事了。忽然腦中有了一整套計劃,心中忽然有些後悔,早想到,就不如如此如此了。
「他叫什麼?」我決定為這個不錯的老兵頭做些什麼,所以先要知道我做些什麼的對象是誰。
「你去過武陵么?」
「噢,你知道你的官是幹什麼的么?」他的官職與他所做相比更是差得遠,而且遠得有趣。宋已經在笑了,其他的人似乎也都還沒有明白過來。
洛水的真的上游並不是上闔,是在陳倉旁邊山谷的一條澗水引出的,不知最上為何處的,可惜我們都沒有時間去關注這個事情。因為往下再有個一天路程才能到上闔,而我們其實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耽誤。而自上闔由水路不能直到洛陽,上次便是一出山區便趕緊上岸,這次更是這般,兩次理由一樣:我們的船和木筏不是戰船,戰士在木筏上無可遮蔽,被人襲擊,只消弓弩齊發一番,我們連打都不用打便要損失慘重。這樣考慮只能晚上行動,至少得兩天。但是,即使這樣對我們已是相當不便,我們也沒有得到上天的照顧。
上西門之北為濯龍苑。無需多想,那又不是一個我等能得什麼好的安生去處。東南多是平民里坊。小苑門到御街,以及御街直到南宮門口設馳道,沿途路皆寬十五丈,路中夯兩堵土牆中間僅為皇上儀駕經過,連太子也不能隨便行走,尤其是我們如果入南宮救人走了這條道,若被人前後堵了路,便是非常糟糕的。開陽門到北直到御街還有一條開陽街,一路路過三公府院後門,或許可以在上面做些文章。北宮比南宮稍微小一些,我的義父母就在裏面,顯然這次我不適宜去見他們。有意思的是北宮只有東南北三個門,北宮的北門和大夏門靠得很近,大夏門外便是邙山。北宮的東面對著谷門的便是兵庫和太倉,一個是天下最精良的甲兵屯放之處,一個是天下最大的糧倉。有人甚至說在太倉放火,搞得大亂,立刻便被我罵了。太倉燒了,我義父母雖必少不了飲食,可洛陽、及周邊那麼多百姓如何是好,現在畢竟是夏末,不是中秋,正是青黃不濟的時候。有人還要強辯,說什麼那些糧商手中有,我罵道:一旦太倉失火,不要說其他,那些大奸商不囤積居奇才怪,哪會管老百姓肚子餓,這萬萬不可,若再提,便是兄弟也沒得做。這才按下他那個餿主意。我這個兄弟其實其他地方都挺好,就是出謀劃策有些不近人情,我還記得他向我提議屠盡西涼俘虜,坦率的說,我有些擔心我這位兄弟。
「沒事。」宋卻看著鄂煥若有所思,想說點什麼。
當然這隻是冠冕堂皇的描述,如果讓子玉當時知道我們這一天所做的所有事情,他必大罵我等憊懶猥瑣,不過,還是不過,這隻是如果。此事有后話,當下不提。
「有派探子嗎?」登很是直接地問起了緊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