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變》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多事之春

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多事之春

我想的卻是,波大哥的意思就是去兩個也能有點照應,你那一人一馬一弓之話一出,我想波大哥就有些擔心了。
四個人悄無聲息,只有小南肚子不爭氣地響了。
說到此,我還專門走向了那位面色有些不太好的師大人:「師大人,前日聽先生講到一部《孫子兵法》,智淺薄,未曾看過,不知可否賜教。」
忽然老四示意所有人不要說話,虎來了。他們問烈牙怎麼回事,烈牙說自己的馬跟著自己從北地而來,幾乎識得所有猛獸。
他一拳砸在我的胸脯上,我才發現他是左撇子,和我一樣。
其實並非是要他這個,總覺得佩兒應該能背誦並寫給我,我只是要虛心求教一番,平息前面的爭端。
雖然現在不用擔心衣服濕了在中廳罰跪,不過我覺得當著全城官兵,那麼多英雄,躥去打雪仗似乎有些不妥。所以,我只是遠遠看著那邊的嬉鬧的人,帶著一陣輕鬆的笑意。
我不想兜圈子了。最終我得到的唯一解釋,所有我見到的人拉我到遠處解釋道:銀鈴夫人在車上睡了。
所以,這就是我很懷疑烈牙對我種種描述的真實性的緣故。
我開始隱約感到來的是誰了,尤其聽到那個秦后。
烈牙這時幹了一件最出彩的事情,說這隻虎是他們四個人一起獵的,盛讚兩位徐公子大義大勇。
佩兒信只能說個大概,於是此事後來問過老四,才能有一個更清晰的故事,故事相當精彩,不過中間似乎摻雜有老四的賣弄和自誇。
有嗜好的人,看來還挺瘋狂的。
其實旗子確實是最重要的,我甚至都能從他們的描述中猜到是誰。
第二日,大哥帶著張魯離開,我送了他一天。
跟著忽然發現罈子不在手裡了。
漢越司徒徐征之子穎,年十九,勇毅果決,有良將之資。
不過鑒於有些郡尚未平復,察舉徵辟之人只在蒼梧,南海之間,交趾委託士大人推舉徵辟。郁林只有不亂的幾個縣如武安行之。
最終還是需得我的夫人主持大局。信上還說她正考慮開策論之考,寫信給我便是要問個題目,以甄選賢能,分辨高下。她還專門寫道,再過幾年,或許可以嘗試讓孔明做這個事情,小孔明和我有些相似,不好精熟,只知其大略便止,且三教九流之書都有涉獵,年方九歲〔本書中從孔明出現便比正史中大點——作者注〕,談吐已漸有高屋建瓴之感,正適合看看策論,既長見識又可助我選才。而且她很誠實地說,孔明比我悟性遠高。只是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對於這麼大孩子,有這種性格讓她有些想不通。倒真與我這種「敢犯天險」之人正好相反。還說,吳越也謹慎小心,甚至有些小心過火,但是其心思卻不如小孔明細密。宋謙陳武二人年歲日長,以前便沒有什麼底子,不喜伏于文案,現在亦只是粗淺讀點書。就偏好舞槍弄棒,常纏著老四去教他們騎射。
烈牙後來對我說,他一聽就知道這兩個應該是某個不小官吏的孩子。能請蠻人到家指導武藝,能打制並持有這麼怪異的兵器,家裡有虎皮給他們當玩具。我則建議他不要老是特意自吹自擂,趕緊講下去。
這就是我的銀鈴,我總覺得她比我還了解我自己。尤其對於我記不得時候的事情,她格外清楚,我總覺得她在編。但苦於我不知道,她卻總是振振有詞,一句「你那時候能記住什麼」之類,就能讓我無話可說。而且更為苦惱的是,她似乎還串通了佩兒,一起編排我的故事。
然後他就注意到了烈牙的雙面斧子,烈牙的身份便暴露了。
一個罈子骨碌碌地忽然從一個帳房內滾了出來,緊接著張林沖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按住罈子,然後躡手躡腳地抱起,又要摸回去。
其下稍攀談了一陣,我便離去了。
結果鍾大人出來替我說話:「繇曾聽聞楚地多用楚尺,楚尺源自宋尺,宋源為商之遺裔〔微子啟,公爵——作者注〕,則宋尺源於商,而商尺短於我漢尺。秦滅六國之時,曾廢天下各國之尺,以秦尺代。後項氏興楚,則楚尺又大興其道。越侯原為楚地之人,自小附近多用楚尺,故而多以楚尺為準也不為奇。」
他很快就真怕了,一聲「別動,小心!」老四被逼喊著沖了出來。扎紮實實嚇了那兩個小孩一跳。不過當他們看見兩個身披獸皮持兵器背弓的大漢衝出來的時候就放下了心。那老大還「哎呦哇」的鬆了一口氣,那小點的則長吁了一口氣,拍了拍胸脯。
我不喜歡這種咄咄逼人的人,聽著他們從書法聊到世事,我就更不喜歡這個傢伙了。幸好,那位孔明先生還能鎮得住這個師先生。有意思的是,似乎這個師先生也刻意對這位孔明先生保持恭敬客氣,但有這位孔明先生說話,他便不多強辯了。可以佐證的是鍾大人無論多有理的話,他總會一句:此言繆也,此事當為如此如此。
回首往日種種,我得感謝很多人。我這個人姓謝,既是天生,也是使然。
「不是,我們族裡沒有人見過,只有留在羊皮上的一些說法,而且說以前沒有馬鐙子,一隻手要一支拉馬韁,故而馬上用的都是單手短劍。這個是老二和叔父還有我們幾個一起商量的。以前那個姓董的西涼騎兵盔甲很結實,但是太重,我們就想著騎兵帶盾,解決防護問題,另外單手武器加長,刀做長了太重,也容易斷,我就把我們族傳下來的用短矛的技藝傳給了他們。」老大頓了一下,嘆了口氣:「但是也有一個缺點,只能刺,不便砍殺。」
自后便是那位自稱不足掛齒的邯鄲大人依次介紹:此人便是敦煌張伯英(張芝,草聖),此少男為其高足韋誕小公子,另一個小輩則是宜官愛徒梁鵠。這位是扶風曹仲則(曹喜),那位便是鍾大人師弟胡孔明(胡昭)先生。
又一日,終需道別,我去見鍾大人,因為這次確實要走了,所以,有意無意之間還見到了他的那些朋友。
但我就是這種性格,銀鈴說無論小時候怎麼和我說需要如何掩飾內心喜惡來保護自己,我都是這般大大咧咧,直來直去,裝模做樣都不像。她只能能說幸好我這個人緊要時能堪大用,平日只能做做粗人;還感嘆般如何我的心地如此純良厚道,胸懷如此坦蕩。
徐大人的這兩個兒子都是在廣信生的。之所以沒有人告訴我,我就知道是因為一個十九歲比我小一點,一個才十六歲。而他當蒼梧太守已經是我出生前的事情。
我斷斷續續地回答:是……啊!中了一箭。
老四無奈,帶著小南去見波大哥,稟明情況。波大哥沉默一陣才笑著說:便讓劉將軍陪你去獵虎,我命老海暫代你之值守便是。
「哎呦,我這不知道,看你活蹦亂跳的,沒想到。」
只能解釋他們先來的,我又沒有什麼大事,只是過來隨便看看,便等著了。還隨口問他出了什麼事情,怎麼不騎馬過來。
但是我還是努力很平靜地看著小援輕輕說了一句:但這不是你偷偷喝酒的理由,而且酒還過量了。
我意識到一件事情,似乎最近多少日都沒有注意到有陳倉令這個人,彷彿聽到誰有所提及,但是是無意聽到還是什麼其他情形我卻都記不得了。還是銀鈴讓我去告辭的時候,我才發現並告訴她的。她尋思了一下,說可能是守城時戰死了。讓我去那裡的時候,留心一下,看看此人到底如何了,如果確實戰死,需記錄下來,帶回上林苑稟告。我點頭稱是。
順便問裏面都是誰,答說不知道。這一共七個人有老有少高矮胖瘦都有,乘車而來,一干人談笑風生下車便直衝進來。不明情勢的他們自然攔著,未想他們問清這裡是鍾扶風的行轅之後,便直接稱鍾大人名諱表字,其中一個邋裡邋遢的老頭只說曹淳昭,宜官鵠,張誕來見老友了。他們便一人攔著,一人進去通報,未想鍾大人高興異常,衣衫不整,倒穿鞋履就出來迎接了。然後就一直論書刻之法到現在。
三個小孩後來都說這句把他們弄得緊張得很。
然後烈牙當著三個棒錘的面,拔了箭,背起了虎丟在馬背上,那馬倒是見過世面的,毫不介意。
可這事除了各官長察舉,還需選人並以我的名義統籌主持,這個代表我的人選卻是個大難題。先不說我們這裏的人幾乎全是外州之人,除此之外,每個人還都有些「毛病」。原本似乎最適合的越侯義弟:烈牙是個鮮卑人,雖好學,而且在北地便頗學了一些謀略,然仍不甚通我漢家經典。張叔原為著名黨人,似乎是第二號最適合的人選,但是張叔自己推辭到:儉為人稱為張見鬼,便因吾乃酷吏耳,以嚴刑峻法為治。儉若徵辟,征一室酷吏尚可,其他如何肯來。波韓二將軍本是黃巾大將,而且波將軍少言寡語,韓將軍碎言絮語,也不適合。小南自稱自己有漢室劉氏宗族血統,但是書讀的比他姐夫還少,也被剔除。徐大人不在,司農之下,及至左右兩位諫議大夫,監察左右丞或位卑或職位不符亦不適合。甚至考慮了霍蘭,可惜其暫為內府,且為女官,也不宜。
不過我卻以為我去錯了地方。
有時候只能感嘆,名士之女就不一樣。還能想起最初她被利刃加身而不變色的勇氣。像這種我們以為早該辦婚事的事情,她居然能舍了小南而去。作為當世女子,可稱奇也。
在小南氣急敗壞地「傾囊」相告下,當這兩個孩子終於知道了小南是傳說中的左司馬太叔內弟,越侯義弟小舅子,四將軍妻弟,他們對小南的態度立刻尊敬了很多。但是他們還是問了為什麼還需要挖陷阱,難道憑他們的本事都不能輕易殺虎么?
老四倒是幫我一個大忙,必須註明,不是倒忙。他「招」了兩個人。這個忙主要在這兩個人的身份特殊,一個是前蒼梧太守的大兒子徐穎,一個是現越國司徒的二兒子徐衛。
這件小事說明三個問題,即便賢妻也會連續表現「不厚道」的一面的;城府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即便有,也不是在什麼人面前都可以展現自己城府的,尤其是對方有此城府之鑰匙的。
他也正容,和我說起了正經事情:「三弟,我帶來一個人,小朝廷里的人都讓我帶他過來,本來是要讓他來勸五斗米教眾回去的。沒想到到邊境上倒看見他們和羌人一起回來了。」
此人說自己最後似乎不解地看著後面三個目瞪口呆的小子:「走啊!回去了。」
最終看到的擬官奏狀令我刮目相看,我甚至看了很多遍,深感自己都寫不出來,也不會如此規劃,我沒有想到越國的小朝廷做得如此完善了。我知道我們越國小朝廷需要和我大漢皇家之奏議表章有分別,但是能把這套新標準做好,也是一份功勞。
然而立刻雙手把自己嘴堵上。
等我緩過來的時候,他還在小心翼翼地問:「三弟,你左胸上受傷了?」
我帶著銀鈴去晃悠了一圈,說是陪她散散心說說事,她自然很開心。不過我有意無意地跑到曾經廝殺的地方講了當時各種情勢,只是剔掉了所有我陷入危險的情景。於是,雖然伊人對戰場有些排斥,但還是非常自然地對鍾大人的種種安排讚不絕口。
幾匹馬都有些被驚動了,其他三個人都緊張了起來,只有烈牙還慢慢說道:「似乎只有一隻。現在告訴你們,我在這裏河灘看到了虎脫落的毛,它應該曾在我們前面的水邊喝水。老虎一般會在一個熟悉的地方喝水。所以這就是我選在這裏等它的原因。」
我聽銀鈴講過西面有大秦,當年只是知道沒有找到,後來聽大哥講過一些,現在這些士兵或許就是西邊那個極遠大秦的士兵模樣。於是我就問大哥是不是這就是他祖父他們那邊的士兵的衣服樣子。
於是小南大約就知道什麼情況了,他總算長了個心眼,便恐嚇他姐夫:你要做什麼需帶我去,若不帶我去,我便告訴姐,讓你也去不得諸如此類等等。
老虎漸漸靠近,草叢中輕輕而來漸漸清晰的簌簌之聲陣陣,不絕於耳。
這兩個孩子大兒子好武,小兒子好文,倒和他們的名字正好相反。要說老四招徠他們其實也純屬意外,如果徐征大人在此事絕計不會發生。
我彷彿是聽過這兩個人的,但是應該不是從銀鈴那裡,或許是同學,或許是街坊,但是著實想不起來了。
最終是欣喜地發現我一隻手提著那隻罈子,一邊疑惑地看著他。
初平二年的二月,按說是仲春時節,陳倉的南邊城根下卻還有未化的殘雪。不過這也不打緊,終究也只是能吸引一些頑皮的孩子和童心未泯的兵卒們去享用抑或回憶自己的童年時日。何況晴了幾日,天氣越來越暖和,他們這樣的快樂時日過不了幾日,只能等著來年了。即便這樣,他們也至少比我幸福,鄙人其實也是掙扎再三才壓抑住自己躥去和他們打雪仗的心思的。
可是似乎不方便說這句話。而且我還得想關於我身高的問題,不過我不知道這問題所在,似乎街坊鄰居都說我有一丈,買布的銀鈴都可作證。
那年,我二十歲,胡昭二十八歲。
很不幸,銀鈴就有這麼一把,在我還在想她什麼時候有這把鑰匙的時候,伊人笑顏如霞地撅著嘴彷彿揚著自己的鑰匙一般:「二十年了。」
烈牙居然還能笑著和小南打趣:你餓了,老虎也餓了,今兒看你們誰吃誰。
於是後面反應是高興地要說話。
緊接著反應是發現揪他領口的是我。
還好他也立刻意識到了:「噢,西邊來了一支很奇怪的隊伍,不似我們漢人的,也不像羌人的,領頭那個長得可奇怪了,說的倒是一口道地的漢話。小張將軍在外面迎接,讓車兒哥來報信,車兒哥說記不住這許多,怕說起來,說不清楚,進城就找到我讓我來,說我夠機靈。嘿嘿!我在城頭也看見了……確實奇怪……那些兵將裝束武器著實奇怪啊!」
我不知道以葉障目之故事,但卻知道這個師老頭子對我不甚友善,想反擊,可又不能太認真,顯得心胸窄了。於是我頭腦中迅速轉過了他的所有話,尋著一破綻,稍一為禮:「戲言既可為實,莫若去酒肆中喝上些扶風醇,滿耳便全為朝廷正史了。再請二書吏,從旁記載,則我漢史可成矣,妙哉啊,妙哉啊!」
雖然老四部落里有漢人教他寫字讀書,但是我記得我和他們部落里的漢人說過話,去那裡的大多是躲避黨錮之捕殺而去逃難的,不可能帶什麼儒道典籍。加之破六韓族常被侯莫陳族攻擊,這些漢人先生自然教的都是些謀略籌算。而他還需得跟著族人打獵放牧維持整個族的生計。作為現在統管馬步軍的左司馬,他的公事還算勤勉,但是閑暇之時,便野性萌發,帶著弟妹和雪兒便找個地方打獵。有時還會帶上小南,不過老四特別補充說,經常是小南自己賴上的。
所以很興奮。策馬跑到了我們暫宿的營房,打算叫上銀鈴一起去。
不過看到祭文的那一刻,我掩飾不住的得意,立刻讓銀鈴意識到是因為我自己懶而故意為之,是以獨偷其閑也。
眾人多做恍然狀,唯師老頭子不肯罷休:「元常之言雖不假,其理卻非也。師某嘗聞有人戲言,楚人避處南地,國人身量較秦趙之人為短,故好用短尺以自高。今見知之非虛。哈哈!子淑那天講的以葉障目〔此典出自邯鄲淳所編《笑林》,中國第一本笑話集——作者注〕之事正好可以來說此等楚人之事。是吧?」
且不論這本孫子兵法真偽,如果只會照著書說,能背書的人都會。可我沒有見到自孫子之後,天下讀書之人個個是名將。
他說地方近,去馬場牽馬還不如直接跑快些。
我當時就眼睛一黑,差點暈過去。
他也只向我回了兩次禮,一次平輩回禮,一次送別禮。
我猜當時此人心中得意得很。
我似乎天生就對這個孔明產生了好感,不明緣由,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無稽。於是我努力地聽他們的話,也感謝我的耳朵不錯,合著裏面一干嗜好相同的人嗓門不時大起來,終於大致分個高下來。
回答很有意思,話粗,但人不粗。他的大致意思就是:娘啊!裏面都是什麼大人物在和鍾大人談事,平安風雲侯都得在外面侯著!
然後小援滿臉通紅從帳內露出臉,剛想說,卻發現我和張林都把眼光轉向他。
張魯還沒有到的時候,我就看了這些著裝奇怪的秦國士兵。
於是「獵戶」中高個大漢說你們差點走到我設的補虎陷阱上,會被削尖的竹子扎到。
不過她也和我說,平時也需小心,並非所有人都如張林,小南一般。往日不小心所積之猜忌,怨恨,不滿,非一日兩日之機智應變可移。其由來者,漸矣。最後一句我聽著耳熟,似乎出於《論語》,不是我用過,就是什麼熟人用過。
右擬補廣信北部尉。
我趕緊努力笑了起來,自己也搓了搓左手,又用還作痛的左手拍拍似乎有些麻木的右肩附近,說了句:「沒事,當年在北地幫老四族人撤退,受過更重的。你三弟硬得很。」
「我想……我兄長必與你說了許多,我不多說了,這次也幸得你手下教眾忠義,未釀成大禍。望張大人日後能為大漢社稷,能為秦國之安定殫精竭慮,妥善統領貴教教眾。」說實話,我自己都覺得彆扭,總覺得這種涉及信眾的事情有些讓人擔憂,其實我以前想過很多話,但我卻覺得還是不說為上,只多說了一句:「切記:行不觸法,則罰不及身;事不誤國,則罪不及人。」
天知道我準備了什麼。
一個叫小孩叫徐穎,一個叫徐衛。他們要趁他們父親不在辦一件大事,便是和老四他們一個目的的這件事。他們稱之為為民除害。
此人講到這裏,特別驕傲地自誇道:不過作為越侯義弟,兄長不在,自當擔負重任。一日從外軍營回城,聽得街面上傳到廣信之南過郁水山中去年冬天來了一虎后頻頻傷人性命,大家只能白天結伴去打獵採摘。故抖擻精神,欲為民除害。
還是那位鍾大人出來打了圓場:「越侯說笑了,容卑職介紹一下,這位便是名動京師的師宜官大人,其書大字一丈方圓,小字方寸千言,實為當世奇才啊!」
如果我還算能識人的話,那位孔明先生似乎真是其中頂尖之人。此人要麼不說,但凡談到一事,常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話說出來。而那位師大人似乎只會紙上談兵,他總是提到《孫子兵法》上云云。非常奇怪的是,他的《孫子兵法》似乎和我看過的不太一樣,總是在講齊國的人問孫子,然後孫子回答如何如何,我真有些糊塗了,難道這本孫子兵法是孫臏的兵法?〔即《孫臏兵法》,一般孫武被稱為吳孫子,孫臏被稱為齊孫子,在古籍中,常都稱為孫子,孫臏本人還是比較有名的,但《孫臏兵法》曾失傳,后在墓葬中被挖掘出來,今存於世,惜有部分散失——作者注〕
我問小南也不是沒有經過陣仗,怎麼也有點不知所措,和兩位徐公子一樣,他居然沒有歉然,只是很自信地和我說:「下次便不會了。」
我心中回味得意,進而表面上用些虛偽的自謙語言以顯示自己已形成良好的城府,可就這樣虛偽之辭還未及出口的時候,的時候,伊人忽然一臉壞笑:「鈴之溜須拍馬之功如何?」
不過我更感興趣的是上面居然還寫了一個字:飛(飛)。
於是,我選擇在外等候,門衛兩個幾次說要進去通報,都被我叫了回來,讓他們等等。
祭掃完畢,吩咐大家收拾行裝,各家帶好自家英烈遺物,備好馬匹準備一日後離開,我便去向鍾大人辭行。
「我也沒有想到你是左撇子。」
不知什麼時候,小南似乎真的長大了。
次日夜裡,四人正在樹叢中摸黑談話。老四從話語中發現這對兄弟老大好行軍布陣,老二小小年紀「竟」精通官場世故。老四用的那個竟我不能贊同,我覺得是應該的。徐大人才來的時候,應是個年輕人,一定想的是如何在蠻夷之中如何保土禦寇,建立功勛。後來時間久了,覺得官場昏聵,不若做個兩千石太守好,於是教育上,自然兩個孩子便有了些差距。回想起來,徐大人做太守的日子不正好涵蓋過了黨錮之亂么?如此便好理解了。
那一天,我只向他行了兩次禮,一次見面禮,一次兄長禮。
城門終於在我們祭掃英靈那一日完全開了。隨著城外逐漸消弭了血戰氣息,農人開始籌劃這一年的補救,獵戶在盤算這幾日的計劃。
在那位師先生又開始長篇大論講國政之時,我問了兩位門衛關於此地陳倉令的事情。事情比我想象得嚴重,陳倉令並沒有死,只是被關了起來。原因居然是父親似乎一直調查著這個陳倉令私賣官庫公糧的事情,便命令鍾大人過來處理,然後把情況報到上林苑就行了。
一色紅色的麻布衣服,只胸口有黑色鎧甲,頭上有盔,盔上紅色羽毛倒是鮮艷得緊。有些奇怪的就是他們一手持盾,一手持鉞。
烈牙愜意地回到自己原本窩的地方挨著后,輕聲說:「你們獵過虎么?」
佩兒似乎就是喜歡看書,活脫脫一個小書獃子。我似乎便沒有什麼說得上的嗜好,不過四下看了沒有人後,才敢小心地在心裏自問一句:可能是吃飯吧?
還談了什麼我不記不得了,多是一些家長里短,有些幫兄長套近乎,替二哥說好話安人心的意思。
他還故弄玄虛地說了一聲:「因為虎眼夜裡會放光!」
她了解我,於是她沒有把她來之前上林苑裡朝上的全部事情告訴我,就當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或者他們全把我忘了。這件事情正趕在我不在的時候推動,自有其理由,其實也是對我好,不過難免引起嫉妒,但卻不會令人對我有所杯葛。
其實,我心底是更想去尋找父親給我的那兩把劍的。當然應該早就是殘劍了,不過實際情況是連殘劍都找不到了,甚至鞘都不知道給什麼人打掃走了。
我很奇怪鍾大人為什麼還那麼好脾氣。
一聲低沉短促的吼聲后,這廝不知是不是故作鎮定地繼續賣弄道:「它發現我們了,可能是發現我們的馬了,就能射了。」
此事按下,日後還有很多相關之事,比如他們回去后剛出山便碰上徐家急瘋了管家帶著幾十號兵丁來尋人,這便泄漏了兩位徐公子的身份。
從這點上來看,徐大人家的家教很好。兩個小孩都有一顆和老四一樣充滿冒險精神和個人英雄主義的心靈,以及以為民辦事為借口的信念。
等我醉醺醺和大哥攜手回來,見到了銀鈴,之後我就記不得了。
我沒有憋住笑,只能撓著頭,不好意思地看著銀鈴。
其實老四和徐穎同年,小南比徐衛不過大一歲。用小孩似乎有些過分,不過,他們兩個的表現就是小孩。
山間風越來越大,呼嘯著,從他們身邊吹過,另外三個人感受著身後吹來的風,總覺得虎在他們的背後,只有那廝依然不停嘴:「今天月色不太好,不過你們可以看見它的眼睛。」
下一個動作居然是兩隻手下去亂撈。
說真的,雖然不懂書法,但確實很好看,很有氣勢,於是我很想要回家掛起來。
佩兒的小腹逐漸隆起,行動漸趨不便,祝小姐華容出使后,她便常倚在內室榻上看看書,有時也照看一下亦悅,順便督促一下只隔一席捲簾的外屋的吳越小孔明等人讀書。
這樣看來,大人說的孩子不一定聽,但一定會學著大人做的事情做。
他們兩個牽著馬跑到水邊喝水,小徐衛還是年歲小,出來時間長了,有些擔心了,看著馬局促不安,他也不住地四下張望,對他哥說早些回去之類的話。其實徐穎也一定很心虛,烈牙說看著他捧個水迅速喝了一口就趕緊起身,左右看了看,瞅見了水邊有一處有些可疑東西,趕緊提起武器過去,但是口中卻一直對弟弟說:怕什麼!
他們自然搖頭,但說自己知道老虎長什麼樣,因家裡有虎皮,架起來就知道長什麼樣了?
最終我是從小張將軍那裡聽說了這個故事。
後來我就覺得我想的完全是廢話。
師大人忽然得意地一笑,作大度狀從袖口裡掏出一方小木牌,四寸見方,上密密麻麻一堆黑點,便送於我了。
出了宮城之門,立刻領小南向西。小南不解。這廝說婉兒每次送他都會帶著雪兒上宮城牆遠眺目送,軍營在漓水之西,我們向南豈非暴露此行所為,小南這「傻木頭腦袋」立刻猛點。其實小南這孩子還是顯得比較機靈的,就是有人主持事情,便有點懶得動腦子,很久沒有見過文文了,不知道她有沒有能讓小南多用他自己腦子的方法。
結果鍾大人來這裏處理那檔子事情的第三天,便出了這檔子事情。
書法之道對於我來說,總覺著不好分上下,比如我的字雖然不算好看,但不少人覺得很有氣勢,銀鈴和佩兒的字都很娟秀工整卻幾乎沒有什麼外人誇。當然不能排除有些人是為了拍我的馬屁,孰不知拍我兩位夫人馬屁或許更有效果,尤其是對銀鈴。
我很客氣,於是其中有人很快就不客氣。
很奇怪,唯獨那位孔明先生一句話不說,只是靜靜地卻帶著一絲微微笑意地看著場面上的一切。
聽到此處,我很想插一句:派人去便是了,你自己去,怕還是手癢。但是不便打擊他的話頭,便隨他吹去了。
我赴越國,原為平亂。多是在山川之間,地圖之上盤算,進而攻伐招撫,重置府治。卻未來得及著手察舉賢士徵辟能人。
這兩個孩子開始瞞自己的姓名,哥哥險些說漏嘴,卻是弟弟似乎心眼多長了幾個。只說哥哥叫余頁(徐穎),自己叫余韋(徐衛),還說家裡是附近個大戶人家,父親出去辦事,自己在家聽說這個事情,便出來「為民除害」。
眾人默然,另一位老先生忽然拍腿笑起來:「宜官啊宜官啊,我很想記下這個故事,可否用上你的名字啊?啊……哈哈哈!」
「張魯?」我小聲問。
其下與眾人攀談,我說需得回去復命,不能在此聆聽諸賢良言,前日在外頗為受教,心存崇敬。
我重新看著那些馬上之人的兵器,總覺得他們的矛怎麼和鉞長得那麼像。
其實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文文已經離開了小南。
我的這種嗜好似乎也只是為了吃,具體吃什麼,倒不太講究,似乎只要吃飽,口味便不在意了。
送走祝小姐,那日佩兒讓小孩們抄寫《詩》並默誦之。忽然興起,讓納蘭抱走亦悅,命人搬來几案筆墨,給我寫起了信。信中除了彙報祝小姐之事,還說了這段時間越國的各種緊要事情,卻只提了一句念我歸去之詞。
我在圍牆外便能聽到這些人請這個寫兩筆又請那個寫幾個字,互相誇讚不停。這個說那個八分(隸書)冠絕天下;那個說這個行文如高山流水不可斷絕,一氣呵成。一個誇這個不愧為當世草聖,這個謙虛道隨手亂畫不堪雅賞,這些人談得很是投機,于幾處筆形變化還多有各自見解。這便讓我躊躇了,偏巧銀鈴沒有隨我來,我也不知道現在進去好,還是不進去了。若銀鈴不在陳倉只有我定奪,我說不準會離去,等鍾大人有空再說。畢竟鍾大人就這個嗜好,不讓其盡興似乎有些不成人之美,卻要掃人雅興。但是現在離去,對銀鈴又不好交代,說不準又要「誇」我老好人寶寶之類,現在周邊人多耳雜,被人聽去傳揚出去可不好。
漢越大司馬臣才,左司馬臣北海,右司馬臣暹,左中大夫臣道榮,右中大夫臣亥謹擬。〗
那一日眾人同祭的祭文是銀鈴替我寫的,與我的文字相比著實婉約了許多,從這一點上她寫就比我寫好。我寫的祭文大多類似檄文,把「大多」改成「就是」也未嘗不可。但是惟今之際,還是不再開戰事為上。所以在銀鈴批完我的前幾句祭文之後,我虛心地接受了銀鈴替我擬好的稿子。
我很想看著那輛車,然後感慨一句:天之驕女啊!
「我不是左撇子,只是右手拿著馬鞭子。」大哥滿臉歉意,有些手足無措。結果提起了右手鞭子又不幸甩中了我左手一下。
我說的是他的心裏,或許文文的離開也是一個原因。
那老大似有些不屑,指了指自己和烈牙手中的兵器,說咱們有這個,幹嘛不直接用自己的兵器砍,還要陷阱幹嘛?
這件小事情說明一個問題,即使在家中面對賢妻,有時也需心有城府才能保證自身的安全。
於是心中繼續想,腳下卻立刻加快,手立刻就上立刻提住了張林的領口。
他忽然想起什麼:「噢,這次跟我來的自然都是儀仗,不是打仗的部隊。」
說到此處老四牙就咬得狠狠地說:莫看波大哥忠厚老實之狀,實則奸詐狡猾之徒。名為以小南替我,其實是讓小南告訴婉兒以阻我獵虎,實在小南也是個貪玩的主,這才能只威脅我,而不報于婉兒也。
虎中兩箭,一箭項下,一箭左眼。
「噢,有,秦!」
於是烈牙驕傲地發現自己在越國尤其是廣信是個大名人,坊間早就流傳的幾個名號:左司馬太叔,越侯義弟,四將軍都是他。而別人認出他,只需靠這把被稱作「乾坤雙面斧」的兵器便可以了。據說全交州就他一個人使這樣的兵器。小南就差點了,雖然個頭這兩年也竄起來很多,且早已相當魁梧壯碩,只可惜他手中的兵器怎麼看都是個叉子。叉子作為廣大獵戶首選兵器,不是沒有理由的。於是,他們當時就想當然以為這個後面的大漢是老四帶來的獵人嚮導。這必然使小南的自尊心遭到了嚴重的打擊,隨即他找到了反擊對象,對著徐穎說,你的不也是叉子么?那孩子兵器頭上確包有一個三叉的皮鞘,結果那小孩拉開了皮鞘,說他的這個只能說像是戟。我後來也見過:三枝向前分開且都是帶如鋸齒般刃的,甚是兇惡。據說他們武藝的師父是個蠻人,便給了他們一人一件怪兵器,徐衛的兵器類鈹〔類矛,但有區別——作者注〕,但也不是非常像鈹,兩件兵器的共通點就是兩件兵器都帶鋸齒般的刀刃,於是都需要戴鞘包裹。
要說都喝醉了睡覺,似乎也不太可能,卻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但是這幹人一聲呼嚕聲都不出,立刻把這個理由推翻了。在孤竹苑那兩日可是滿庭鼾聲,此起彼伏,攪得人想說話都不安生的。
天佑我大漢啊!我剛思緒剛平,感慨未出之時。卻見不知何時門外來了一個軍中小校沒有騎馬,跑得氣喘吁吁。卻徘徊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門衛們讓通報他也不給,不通報他又急得團團轉。
這第一檔子事還真是很重要:招攬人才。
我覺得她要麼認為銀鈴會偷看她的信,要麼就是故意壓抑自己。
於是我稍微和鍾大人交待了兩句,就先衝過去和大哥抱在一處。
我完全不明所以,平日這幹人從不這樣。哪有這麼小心翼翼和恬靜少女似的,這是和我一起以千人搏幾萬人的英雄們,怎會如此。
用她的話說,她須督導,不負夫君囑託。用納蘭的話說,夫人不看著,這干頑童臭小子便不知要去何處野了。這四個小子納蘭鎮不住,倒有些怕霍蘭,但是指望他們認真讀書,卻需佩兒看著。佩兒說,她是個書獃子,其他不會,只會讀書,督導著孔明他們,也只能學著。不過看門的老胡卻有另一套說法:一個大肚子貴夫人尚能這麼用功,小孩再不濟,也不好意思偷懶。
然後,著風聲,他抽動了兩下鼻子。剩下三個都跟著他一起抽鼻子。烈牙問他們幹嗎?他們說學他,還問是不是為了聞虎的味道。
忽然感念,嘆了一口氣,可惜了佩兒的手藝了。
不過我也只是用手指在牆上隨便勾畫兩筆。
沒有聲音,沒有人出沒。整個大營看似空無一人。
那個小校後來升了官,逢人便說:平安風雲侯就說那個旗子最重要,我重複了幾遍那個旗子的事情,鍾大人就覺得我有心眼,便在張將軍那裡提到了我,張將軍二話沒有說便提了我一級。
幸而我當時還沒有看到,否則我絕對無法安心在外面等。恐怕立刻就要找文墨簡牘去回信質問。尤其那時正聽牆內的一群鍾大人和他的同好們談論書法之道,倒真的讓我湧起自己也去寫些字的想法。
我心中總覺得,如果不是那檔子事情,這檔子事情就不妙了。
不過我想我們兩個人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烈牙笑了笑,說夜裡山風大,剛睡了一覺有點受風。還說老虎都很聰明,夜裡覓食永遠會在下風往上風走,既隱藏自己的氣味,又方便嗅上風獵物的氣味。所以直接看向下風方向。
大哥點點頭:「老二剛趕回來,看到這些情況,就叫我還帶他過來見你。」說完轉頭回去。
烈牙那封從右向左,一列列(當時的寫作順序)的字我一直記得很牢靠:
我已經開始有些發怒,衝著小援就要教訓他,緊接著兩個小子一起把手捂到我嘴上。
天還沒有黑,沒等到老虎,卻等來了倆持兵器的小孩。
看見我盯著他,此人立刻過來給我行大禮。我問他何事,為何如此。
大哥其實是個老實人,他扔掉了鞭子小心翼翼地自己也退了一步問我怎麼樣了。
小南要說也是軍中將領,且與烈牙親近。波大哥在烈牙要出去獵虎前兩日,正好小南在軍中輪值,便把後幾日一些烈牙要做的事情,如操練,弓箭教習之事都暫時委託給了小南。
我左右看,前後看,似乎感覺這就是大家住的地方。
我最終也只知道透過門衛是問不出什麼的,他們不是從槐里跟著鍾大人過來的,只是當地的戍卒。
我一拍大腿:「你還說你機靈,這才是最重要的,卻給你疏漏了。」
「你去報吧!我先過去。」隨即翻身上馬而去。
於是我趕緊獨自上馬而去,在城門追上鍾大人。似乎那個小子還報了我在外面和他說的話,鍾大人自然很驚訝於我沒有先到,居然還在他後面。我想著說我去找銀鈴,銀鈴沒有跟著我;我又不好說她在睡覺;說去換衣服,明顯身上沒有換。於是我說我去準備了一下。
如果那匹布真是一丈的話,我確實沒有一丈高。
我是作為一個輔政卿說這樣一句話的。我記得佩兒說過:卿者,慶也,百姓慶其所賴,是為卿也。
轉了一圈,最終還是轉到了老四他們幾個這裏。這個沒辦法的辦法就是一個折衷的方案。以佩兒為主,老四,張叔,波大哥,陳應,閻柔,霍蘭六人輔之,各主一方面的舉薦賢能之事,如張叔只管選酷吏,霍蘭征非內府女官——在越國這反倒天經地義的——以後越國女渠帥的事情絕對少不了。
我心道怎麼不說正題。
二人過郁水入山,尋人便問,大約知道了老虎的出沒地方。那幾日白天烈牙就帶著小南走走歇歇吃吃睡睡,趁著白天野獸基本不出沒養精蓄銳。要到晚上了就尋虎出沒的附近的水源旁架機關設餌俟虎。
總之,烈牙和小南兩個人收拾行裝,向婉兒「彙報」他們二人去軍營輪值了。婉兒心細,說記得以前小南和烈牙應不是同日的,而且小南剛輪值沒兩天。烈牙定是盤算已久,脫口便說道,這不是張林鄧茂都不在么,所以小南去替張林,他替鄧茂。
我扶起了他,想是好一陣寢食難安,面色有些黯淡發黃,但仍是個非常俊秀的青年。
那位拍腿笑的人忽然插了進來:「小臣邯鄲淳,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我進了營門,緊接著出了營門,看看兩邊的道路,營寨背後城牆上的旌旗,一切都如往常。
「有罪之人張魯,見過輔政卿越侯大人。」
他們都不認識這些人,這些名字有些似是而非,彷彿中間某些字是我曾聽說過的。
然後記下了他們的名字,歲數,回來便報給了佩兒,張叔他們。他們也覺得這兩位徐公子算是很不錯的青年,商量結果直接便在佩兒的信中加了老四和陳應各自撰寫的一份擬官奏狀,順便還可以讓我在徐大人那裡做個人情。我猜他們都經過佩兒指導,否則就憑他們兩個的字跡我能認,這文書就不敢認了。尤其老四的那封原本很可能是:四哥,徐大人那個大兒子不錯,你看補一個廣信北部尉六百石的官如何?
自然,這種報復不便細講。
銀鈴不陪我去了,她說可能她要歇息一下。她說自己來傳旨給我本就不當,只是皇上開心以至信口開河才能如此的。
一個叫梁鵠的十幾歲小孩子抬著頭滿臉驚訝地問我有多高。我說一丈多吧。一個叫師宜官的半拉老頭子終於如我所想得蹦了出來,說我沒有那麼高,還用不知何處而來的一丈之絹為證。
但是事情已刻不容緩,雖因我赴雒陽朝覲天子,但再不選士募能,「恐冷交州賢能良士之心」,張叔如是說。我本就是個外州人得陛下授國為政,如果不能善待這些當地文人,以至賢才異心,良士遠遁,豈非大謬。
〖書稟越侯懿決
於是,我遭到一陣報復。
我心裏有些遺憾,但還是不得不離去。
這番倒霉得厲害,我趕緊跳開他四尺開外半開玩笑半無奈道:「大哥不許這麼欺負人的!」
他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差點笑岔了氣。
那時我就想著如果佩兒和鍾大人他們一般嗜好,估計從我到洛陽開始我就天天都能看到越國千里加急家書了,而且我覺著每份怎麼也得二十斤以上。
這件小事更深刻的說明兩個問題,即使賢妻也有其「不厚道」的一面,另外即使面對賢妻,具有適當戰略縱深的城府仍然是非常有必要的。
說到這裏,前面已經滾鞍下馬一個青年人,伏在我身前。
偏巧這一日,鍾大人來了一些客人,還都是從槐里趕來的。
陳應那封類似,只是討論起草的人換作了文官們如張叔他們,補的是尚書左丞,四百石。這是個我沒有想到的官。
這件事情說明,其實我還是具有一定城府的。
「這位……」
原本槐里才是右扶風官署所在,這些人上元節后從各處一同到長安結伴來看望他。結果碰上皇上駕臨上林苑,路上躲避車駕便耽擱了點時日,再碰上大雪又耽誤了一陣。等到了槐里卻說鍾大人趕去陳倉了,這些人便在槐里呆了一陣,聽得陳倉事平,這些人等不及他回來,便直接又結伴過來。而這些人來探訪鍾大人的唯一緣故,是因為他們有同樣的嗜好。
而且居然沒有看見我似的。
我上下看,遠近看,似乎又感覺這已經不再是大家住的地方。
既在其位,則謀其政。
接著他打了個酒嗝,趕緊用手捂著嘴。
我只知道安慰完張魯,便領著老大去喝酒。大哥說,他要去一次西羌之地。我說我知道應該去一次,但不必是他。他說自己不是漢人,以前在昆崙山上和西羌人打過交道,應該好去說話。
張林第一反應是抱著罈子轉身讓我小聲。
不過就如他們並沒有說自己身份一樣,那兩個大漢還真偽裝獵戶。
在外聽著也算有些教益,其中常聽一個自稱師某人的頗是盛氣凌人,不過見聞倒真是廣博,總喜歡說些典故反駁別人,很多典故事情我倒真未聽過。只是語氣我聽著都覺得不舒服,不過裏面的人倒挺敬重。一個自稱淳的喜歡說笑話,常是他用一兩個笑話緩和稍有些僵的氣氛,我聽了都覺得可樂,常和外面的門衛一起笑。另外便是有兩個小孩子的聲音,間或插於其中。似乎裏面有一個人字也叫孔明,這讓我想起家中的那個,不過這個孔明似乎已經三十了。
且不說黨錮之後,尚書台便又受宦官控制,其中很多官位都是宦官自己的人。反正以前暴秦舊歲,甚至我大漢孝武帝之時,都是用宦官為尚書的。要不是他們實在沒有幾個人有什麼文墨,我怕尚書台就要成又一個後宮宦官窩。既如此,朝內很多賢臣良士的奏章自然根本遞不上去。所以從小在銀鈴對我的教育下,我就覺著尚書台不是個什麼好地方。我做越侯之前就更覺得設尚書台有一個麻煩之處,如果這幫尚書將一些重要奏報匿而不報,豈不是耽誤大事。
但是,他們還沒有看到那隻老虎的時候,烈牙忽然張弓搭箭,一箭催起一陣虎嘯,前邊樹叢一陣掠動之聲,而第二箭亦出,遂悄無聲息。
他怕雪兒擔心,只說自己輪值要去軍營住幾天。出來又找波大哥稟明此事,波大哥說派人去便是。他說人多了虎便不出來的,還說自己小時在北地便獵過虎,熟手,不怕。波大哥又問你帶多少人?他輕鬆道一人一馬一弓足矣。最終波大哥一句小心,便放行了。
我沒有打算設尚書台,可是他們居然要設,不知出自何目的。
尚書者,上書也。自我朝重作于雒陽,這批人便成為相當顯赫的官吏,其實他們的官秩不高,尚書令不過千石,但是他們的權力卻很大,百官凡上書言事,開頭言必稱臣某奏事尚書。雖然現在是父親在朝,錄尚書事,總領尚書台諸曹;但是在越國布政之時,我就壓根沒有考慮過這個機構。
我必須感謝佩兒。
我看向了他的背後,然後聽著大哥用一聲西北話讓人帶話到後面去。
「他們有旗幟么?」
不過倒霉的是,由於我總是「賊頭賊腦」地在地上找尋什麼的樣子。最終我還是被妻揭穿了動機,結果被要求送腮幫子過去讓她揪兩下,然後還遭嘲笑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