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畫卷》第一卷 螞蟻窩

第三章 秋眠〔下〕

第一卷 螞蟻窩

第三章 秋眠〔下〕

高行天並未從一樓衝出客棧,他又翻身從洞口回了二樓。不過這次,他的路徑判斷錯了。屋內門邊已立著一人,此人正等著高行天的回返。高行天甫一上樓,就中了矛。此人一招得手又是三矛,高行天又是三矛皆中,臂上飆出了鮮血。使矛之人眼中迸出了得意的神采,萬般殺意併為一矛直取高行天咽喉,五彩刀光一閃,高行天脖際濺出了鮮血與矛手擦身而過。矛手重重的栽倒在地上,立歿。高行天看也不看身後,撕下一條衣裳,迅速包紮了脖子。
二虎相爭,搏命者勝!高行天知道這人是個高手,加上自己一上來就落在下風,如果正常決出勝負起碼要在五十招開外,他不能等,即使是十招的耽擱,他也會被圍攏的高手暗算致死。高行天故意示弱、中招,引矛手一招定生死,結果活著的依然是他!
不過高行天是有些后怕的,脖子上中的一矛險些傷了動脈,鏖戰之中持續失血就等於喪命。這隻是轉念一想,高行天已經衝出了屋子,中的四矛他都以左臂當之,左臂現在疼痛難舉。也因犧牲了左臂,他身法依然靈活,高行天一路從走廊殺到樓梯,再從樓梯退回走廊,反覆三個來回,最後從樓梯殺至樓下。
董八荒一揚濃眉,揶揄道:「我不屑於撿這個便宜,不像你『小氣書生』好這口。」
「哦,抱大腿?要說這個本事還是你老婆比較擅長,據說威名赫赫的董大俠是靠了老婆的色誘才從南疆的追緝中逃出來的,現在正有那位仁兄正在承受你老婆欲仙欲死的胯下之辱吧。」
隔壁一桌的獵戶發話了,「那你去解決呀。」
兩人互相譏諷至此已是難解,看形勢轉眼間就要動手。
書生反諷道:「你董八荒行,那你去試試?」
一僧一道雖語帶莊嚴,但旁人聽起來卻頗感戲謔,那少年就笑出聲來。不過高行天卻笑不出,就是苦笑他也擠不出來了。就聽這兩句話不看樣貌他也知道坐的是誰,這是形影不離的一對高人,號為「三清三世」,道士叫三世道人,和尚叫三清和尚。這兩人俱是修為甚高,乃是「大羅教」三大護法之二。
獵戶冷嘲道:「那隻怪你本事不行。」
高行天暗想怪不得無路可逃。「無雙門」、「大羅教」西北雙雄一齊出手,在西北沒有關係的想混出境外談何容易。
在座的諸人皆是名動一方的高手,獵人模樣的漢子乃是「釣虎人」董八荒,在南疆成名已久。書生已被道破綽號,是「小氣書生」趙亞馬,一雙判官筆出神入化。那婦人耳上遍穿金環乃是「夜玫瑰」施怡,是江湖有名艷婦。面上無須的老者是「撞天翁」沈重寬,早年是蜚聲天下的大盜。
和尚看上去不過三十左右的年紀,比高行天還要小些。和尚報道號,那道士就急了,急忙頂上一句,「阿彌陀佛。」
僵持不過須臾。倏地一聲慘叫再次點燃了戰端,慘叫起自高行天隔壁。高行天一刀劈進了隔壁的牆中,隔牆有耳的殺手被立劈為二。高行天一招得手,就有三個人迅速衝進高行天屋內,而高行天已不在,他整個人已經擠入牆中,像一隻蠕動的怪物般生生順著劈開的縫隙竄入隔壁,正大開殺戒!
一個和尚,一個道士,一個書生,這三個人圍成一桌。一個獵戶,一個婦人,一個老者,又是三人一桌一桌。後面一桌有一個頭戴斗笠的劍客。旁邊一桌則坐個少年,少年趴在桌上看著一支蠟燭。
董八荒一直是背對著書生,聞言他猛然間轉過身來,正對上「小氣書生」趙亞馬。趙亞馬的話正戳到他的痛處,董八荒怒目圓睜動了殺機,書生見狀心頭一凜,一手已探到背後。
「你一個腌臢獵戶,到處鼠竄,也吹什麼牛皮!」
「無量天尊!」在這節骨眼上忽起一聲喏,如果不看話出誰口,多數人一定以為是那道士在說道號,不過出聲施禮的卻是和尚,眉清目秀的和尚。
三人返身追到隔壁,室內已倒著六個人,全部一刀斃命。高行天已然失去蹤影,三人尋見地上破開一個大洞,人去了一樓!三人從洞口躍進,緊追到樓下,依然不見人!第一個追下去的殺手忽覺有些彩光,回頭一看,見高行天如一隻暗夜壁虎伏在破開的洞旁,正一刀斬下了第三個躍下的殺手的頭,那殺手人在半空屍首已分家。剩下兩人一人逃,一個拔刀向高行天斬來。五彩的刀光瞬息三閃,一閃斷人刀,二閃殺一人,三閃斷人腿。高行天向逃跑斷腳之人再補一刀,結果了他。
二人在此更表明了一件事情:這次追殺連昔日仇家「大羅教」也摻上了一腳。
樓下幾桌客人雖無舉動,但他們的殺氣幾乎不能自抑。書生最先沉不住氣,慫恿道:「我看先解決了他,蕭公子來了只分金子就是,也省了力氣。」
除去「三清三世」,以上四人都沒有門派。而遮掩面目的劍客和看著燭火的少年,高行天則不敢確定他們的目的和身份。
「嘿嘿,老子是打不過就跑,不像你打不過就抱人大腿,裝孫子叫爺爺的。老子這輩子吃下的鹽粒恐怕還沒有你抱過的大腿多呢,哈哈哈。」
簡單的三個來回衝突,高行天已不知在地獄和人間里搖擺了幾次。殺到樓下時,他幾乎成了血人,身上、刀上,腳下,全是血,他的汗孔都要被血水堵塞。除了家破人亡那次,高行天還未曾傷重至此。沸騰如粥的客棧沉寂了下來,高行天急促的呼吸比屋外風雨還亂,他踉蹌望見樓下還有四桌人,他們是:
書生乾笑幾聲,道:「我怕解決了他,有人在背後出手把我也給解決了。」
屋外風雨飄搖,樓內亂燈昏黃,四桌人任殺聲四起,怡然不動。早先發動的殺手在高行天搏命之下或死或逃,這八個客人卻好整以暇,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看燭火的看著燭火,不語的不語。
高行天知道樓下諸人幾乎都想置他于死地,他現在真氣無幾,體力衰竭,身形搖曳甚於燭火,正是殺他的最佳時機。高行天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掩飾不支的脆弱,他倚住欄杆大口的吸索著空氣,不過與強弩之末的身軀相比,高行天的眼睛仍透著血腥的光芒。